第五章嫁衣尤為伊人裁
展府中,一處僻靜的院落。
看著手中的玉珮,展文風陷入了沉思,已經六年了,為什麼他還沒有回來。
「三弟,父親找你。」推門而入的展言打斷了展文風的回憶。
「二哥,父親在那?」展文風微笑的看著哥哥,他很喜歡這個哥哥,溫柔善良,幾乎所有的優點都占齊了,只是,過於軟弱。
「在議事廳,我陪你過去吧,你去漠北荒地都幾個月了,二哥好久沒見你,想你了!」展言溫柔的拍了拍展文風的肩膀。
「好啊,二哥,走吧。對了二哥你和那呂家小姐怎麼樣了呀?」展文風調皮的沖展言眨了眨眼。
「噓——你還問,爹都不許我和鳳兒來往的,唉,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家不是和他們呂家交好的嗎,為什麼不允許我們來往呢。」
看著展言發愁的臉,展文風立刻打趣的說道:「嘿嘿,二哥,怎麼都鳳兒鳳兒的叫了,這麼親熱,看來遲早是二嫂,哈哈!有機會我給爹吹吹風,幫你爭取爭取!」
「三弟,你,謝謝你。」展言感激的看著展文風,緊緊的抓住了他的一側肩膀,從手的顫抖中能夠感受到他對這個兄弟的感情。
以前的三弟不是這樣的,雖然也總是笑容滿面,可是那陰沉的感覺是骨子裡透出來的,總讓人看不透。可自從一年前祭祖回來之後,三弟完全變了,變的有點像小魚哪個丫頭了,難道是被影響了?不過說回來,小魚那丫頭去父親說的別院也住了一年了,也不回來看看他這個二哥,自己可是很疼他的呢,這丫頭!
「二哥,到了,我先進去了。」二人的腳步停在了書房門前。
「嗯,那我先回我房裡去了,一會記得來找二哥,二哥還要和你好好聊聊。」展言點了點頭,準備離去了。
「放心吧,這還用二哥說。」展文風笑了笑轉身推開門進了議事書房,父親只找他一個人並沒有找二哥。
書房裡的擺設齊全,展仁貴端坐正中。
展仁貴用一種難以理解的複雜眼神看著展文風,此刻的展文風才是他心中希望的哪個樣子,可惜卻不是真正的展文風。
「文風啊,還是叫你文風習慣,來,坐到這裡來。」展仁貴招了招手說道。
「是的,父親大人。」展文風顯得有些拘謹。
「別叫我父親大人,就叫我父親吧,坐下,我有些政事要和你商量。」
「嗯。」展文風坐在了展仁貴的右手邊。
「你看這張圖,按照現今的局勢來看,紅日王朝在半年內會對我朝大舉興兵,陛下已經在西邊屯下重兵,但是如果他們真的將那一百二十萬鐵騎調到這裡,我們很難抵擋住,唉,而且陛下將兵權分散之後,除去我手上的和右太尉手上的,還有三分之一在那呂丞相手上,我們並沒有辦法全力施為!」
展仁貴的手在戰略地圖上不停的點著,沒有一點隱藏自己內心的不安,在現在這個兒子的面前,他沒有一絲顧慮,這個孩子,是如此的善良,如果真是自己的孩子,該有多好。
「父親,聽說是因為紅日王朝的飛顏宗宗主的功力大增,已經與我們王朝的烈火宗宗主不相上下了,所以才會下此決心大舉入侵,想吞併我們的西北邊國土,讓我國更加貧瘠,最後導致被他們取代。」
展文風也開始憂心重重,誰也不想自己的國家被人侵略,不希望自己的民族被人奴隸。
「是的,這些年,陛下做出了很多政治上的努力,卻還是擋不住國家衰弱的步伐,天時,地利,人和,我們沒有地利,是個死角啊!」
展仁貴不住的搖頭,為國為民三十餘年,當初因為老太后的保全,他們展家沒有被滿門抄斬,那一刻自己六歲的心靈裡就發誓絕對要輔助明君,絕對不讓忠臣枉死,寒窗苦讀,又陪伴當今聖上一同成長,終於走到今天這個地位,可是現如今還要受他的威脅!
想到這裡展仁貴抬頭看著正專心致志研究地圖的展文風,一滴老淚無聲的落下,心中默默的說道:孩子啊,為了這個王朝,犧牲了你,是我對不起你,這輩子虧欠你的,來世我展仁貴必當結草啣環報答於你。
「父親大人,你說如果我們在此地埋伏大軍,對他們進行伏擊,如何?」展文風抬頭看著父親,卻見父親慌忙的抹了一下眼睛。
「父親?您怎麼了?」
「沒事,老了,不中用,眼睛有點痛。」展仁貴笑笑敷衍道。
「父親,您要多休息,您剛從皇宮回來不久,就招我來討論軍政,這些日子您都沒好好休息,如果您病倒了,我們天龍王朝該怎麼辦呢!」展文風焦急的勸解起展仁貴,很擔心他的身體。
「無妨,無妨。」展仁貴安慰的笑了笑。
「父親,有件事我想跟您說好久了,一直不敢說。」展文風見展仁貴似乎心情尚佳,便開口說道。
「什麼事?」
「關於二哥的,父親,為什麼不讓二哥和那呂家小姐在一起,畢竟他們是真心的。」展文風的聲音不是很大,有點不安的看著父親,他很怕父親生氣。
「孩子,我今天就告訴你這個秘密,不過只告訴你一個人,你不要對任何人說。」展仁貴沉思了片刻,正色說道.
「是的父親。」展文風答道。
其實展文風一直很奇怪父親為什麼那麼避諱呂家,按說呂家也是天龍王朝的棟樑,父親大人一心為國,怎麼會總和他們過不去,處處與他們做對。
「呂家是奸細。」展仁貴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看著展文風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很滿意這個效果,繼續說道:「你看,我告訴你這個消息之後,你的表情,這就表示他們呂家這些年在我們王朝經營的是多麼的好,多麼的根深蒂固,連你都不相信,但事實上,他們就是奸細,而且是曾經毀滅我們民族的罪人。過二天,為父進宮為你拿本秘史出來,你便會知道我們這個王朝真正的歷史。」
「可……可是父親,這真的很難讓人置信,他們呂家為我們王朝做出貢獻已經不是幾年了,是幾代人了,比我們展家更加的久遠,說他們是奸細,怎麼能讓人相信,陛下知道嗎?陛下相信嗎?」展文風一臉擔憂,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陛下只是半信半疑,因為,我還沒有拿到證據,可他們是奸細是千真萬確的,我一定會拿到證據的,孩子,你不信為父嗎?」展仁貴看著展文風,眼神裡有些讀不懂的東西。
「父親,我相信您,無論您有沒有證據,我都相信您,因為您是最正直最好的人,也是我的恩人。」展文風堅定的說著。
「孩子,為父……為父是真的把你當親生孩子看待……你你……」展仁貴差一點親口說出了那個秘密,可是他忍住了,為了國家,只有對不起這個孩子了。
「你修煉的如何了?」為了控制情緒,他趕緊改口問道。
「很好父親,我覺得我修煉的速度非常的快,而且為了他,我也會拚命修煉,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趕上我們王朝的宗主了!」展文風自信的說到。
「好好,你確實是聰明又有天賦,真是天生的天才,想那宗主已經修煉了百年,你卻只花了一年就已經和他接近了!唉……如果你真是我兒該有多好!」展仁貴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
「父親大人,我當您是我的親生爹一樣,我就是您的孩子,我會一輩子孝順您的。」展文風跪了下來說道:「您對我的教育,對我的恩情,我不會忘記的,您是我心裡最尊敬和佩服的人。」
「好孩子,好孩子啊!!!」展仁貴扶起了展文風,他的眼裡含著淚,那複雜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難受,犧牲這個孩子,真的值得嗎?他的心開始動搖。
「老爺老爺不好了!!!」一個家僕推開門衝了進來.
「怎麼如此慌張?連門都不敲?」展仁貴怒斥道.
「老爺,老爺,我……哪個……外面……」家奴慌張的不知道先說什麼好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快說!」展文風也擔心起來.
「有個人,有個很厲害的野人,說要找小魚小姐,讓我們把小魚小姐交出來,我們按照老爺吩咐的說,小魚小姐一年前就不見了,結果那人發狂說要把我們把展文風少爺交出去,否則他就要殺光我們府裡所有的人!」
野人?找我?展文風疑惑的看著門外,難道是他!
***
武小虎盯著眼前的這個翩翩公子,握拳的雙手無法控制的顫抖,心中默念起殘劍訣。
「你是展文風?」武小虎低沉的問道,滿目恨意。
「是的,是我,你是武小虎嗎?」展文風激動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那樣貌,那感覺,就是他,此刻他很想撲進他的懷裡,可是他不能,周圍的人太多了,不能這樣做。
「你果然害了小魚,當初我就該知道,你不會好好對她的,我要你為小魚償命!」武小虎大喝一聲運行真氣,控制背上的靈劍向展文風刺去,這一刻他的心中只想殺了他,他恨他更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晚才來,只消失了一年,如果自己早一年來,小魚也許就會沒事。小魚,你等我,我殺了他,殺了仇人,就下去陪你!
看著失去理智的武武小虎,展文風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該生氣,氣他辱罵展文風,感動他還是這麼在乎自己。
忽然他發覺武小虎的這一劍不簡單,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劍竟然已在劍氣軌跡上變化了三十二次,展文風臉色一變,高聲喊道。
「都閃開,全部都閃開!」
為了護住附近的人不被武小虎的劍氣所傷,展文風只有硬接下這一劍,他心念一動,一個閃著紅色血光的環狀武器就出現在了手上。
「砰!!!」靈劍與血環猛烈的撞擊在了一起,劇烈的震盪摧毀了佈景假山,迴盪在前院四周。
展文風被強烈的衝擊撞的退後了一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剛才倉促硬接這一劍導致身體內真氣亂串,血氣上湧。
他看向武小虎,武小虎似乎也並不輕鬆,臉色有些發白。
「你竟然能接住我劍式的第一絕,難道你也?」武小虎心內開始疑惑,師傅說過,他要戰勝金丹初期的修真者也不是難事,他能接住自己拚命的一劍,難道他也修真了?不管了!一定要殺了他!
武小虎立刻起手運起殘劍訣第二絕,武小虎的資質,到現在也就只學會了這第二絕。
「慢著!你是不是要見劉小魚!」展文風看他又要動手立刻高喊阻止到。
「什麼!小魚還活著嗎?我當然要見,但我怎麼能相信你,你這個反覆的小人!」武小虎聽聞小魚竟然還活著,心中頓時大喜!立刻追問道,又怕是這展文風再次欺騙於他。
「你!!!!你氣死我了,你看!」展文風從懷裡拿出一塊玉,丟向了武小虎。
是娘給小魚的玉,武小虎看著手中的玉,不敢相信,這玉當初為了換錢買吃的,已經當掉了,而且這玉不是在雲龍城當的,怎麼會在展文風手裡。
「怎麼會在你手裡?」武小虎追問道。
「如果不是小魚告訴我,我不可能贖回這塊玉,想見小魚就跟我來!」展文風飛身跳起,眨眼間消失在了展府前院。
「果然,你也修真了。」武小虎喃喃道,立刻飛躍起追了出去。
***
一個別緻的莊園內,搭著一個高大的葡萄架,葡萄架上長滿了晶瑩剃透的紅葡萄,非常漂亮。
葡萄架下站著二個人,就這樣互相對望,良久都不曾動彈。
「小虎哥,你真的是去學武功,我一直很擔心你,你終於回來了,我好開心!而且還是在修真,真的太好了,文風哥哥真好,送你去修真,我就知道他不會騙我的,雖然這些年我好擔心你,可是你真的回來了,我好開心!」
這個摸樣和展文風一模一樣的男子不停的重複著:「真的回來了。」這句話。看起來非常的激動!只是從他口裡說出這樣女孩子感覺的話,顯得有些彆扭。
武小虎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長的和展文風一樣的,不,不是長的一樣,這就是剛才的那個展文風,可是他在用小魚說話的口氣和自己說話,讓自己覺得在雲裡霧裡,不知所謂了。
「小虎哥,你一定很驚訝吧,其實這中間有太多的事了,讓我慢慢講給你聽吧,那塊玉是我去年自己去小城鎮裡贖回來的……你坐呀,我去給你倒茶,不過你是要喝酒還是喝茶呢?」看得出眼前的展文風很是興奮,說話也變的有些語無倫次。
武小虎怔怔的看著展文風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又擺出女人的姿態,他簡直要瘋了,這小子就算怕死也不用裝女人啊,他的功夫也不差,不一定會死在我手上,那他這是幹什麼呢?天哪……無語了!
終於,在這個展文風不斷的解釋下,武小虎還是坐了下來,靜靜的開始聽這個離奇卻又讓他心碎的故事。
歎了口氣,眼神有些空洞的看著爬滿綠籐的支架,展文風幽幽地開始了他的講述。
他似乎是在回憶,又像是在述說一個悲慼的故事。
「一年前,文風哥哥,展仁貴大人,帶我一同去祭祖。這些年我在他們展家就像一個新的小姐,過著快樂無憂的日子,大家對我都非常的好和照顧,特別是展仁貴父親大人和文風哥哥。我的心裡早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而且,我想我是喜歡文風的。」
「我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把我和小虎哥救了回來,供我吃穿,請最好的老師教導我,不讓小魚吃苦,好多次為了小魚和別人打架受傷,小魚萌動的心,早已交給了文風哥哥。小魚自知身份不配他,所以只是希望以後小虎哥哥回來之後,也能一起呆在展家,讓小魚默默的報恩,小魚只想一輩子陪著文風而已,沒有其他奢望。」
「可是一年前的祭祖,卻改變了小魚的命運。返程之時,我們遇見了許多黑衣人,丞相大人的護衛都死的所剩無幾了,我和文風一起學過一些武術,自然拿著劍在那裡保護父親大人。當刺客都被擊斃之後,只剩下了我們三個人,我們剛剛放下心來,一個刺客就從地下破土而出,舉劍刺向小魚的後背。」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當我回頭時,就看見了讓自己肝腸寸斷的一幕,文風衝了出來,擋在了我的身後,那劍刺穿了文風的胸膛,在他的心口出現了一朵血紅色的劍花!文風僅僅抓住劍身,一掌打在了那刺客的腦門,將那刺客擊殺了,他溫柔的看著我,虛弱的笑了笑對我說:「幸好你沒事……」
此刻的展文風雙拳緊握,臉色漲紅,似乎又回憶起了讓他心碎的那一幕!
「接著他就昏死了過去。當時的我已經傻了,我覺得我的靈魂隨著文風哥哥的死已經沒了,我瘋狂的哭喊,抱著文風的屍體,我發瘋的撕喊,直到嗓子破裂發不出丁點聲音。」
「我的心裡想著,只要能讓文風哥哥復活,就算用自己的命,自己的一切去換都可以,我願意付出一切,只要能換回文風,如果他死了,我就和他同死,在我情緒最激動的時候,我身上的胎記,就是在我肩上的胎記,發出了一道藍光,湛藍耀眼的光,將我和文風包圍了起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就成了文風哥哥。」
武小虎看著眼前的這個展文風,他一點也不願意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他聆聽著她對展文風逐一改變的稱呼,先是展文風,後來是文風哥哥,最後直接稱呼為文風,起先叫展仁貴為大人,接著是變成了父親大人,這些稱呼的改變代表了她心裡的改變,如果他真的是她,自己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