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渝可不是那麼好惹的,不想就這麼走,手一動,將李菲置於身後安全位置,抬手一指坐著的邱天偉:「道歉!」
邱天偉有點好笑的眉毛一揚:「否則怎麼樣?」
周小渝愣了愣,心想,否則的話,自己還真沒有好辦法。(小說~網看小說)他顯得菜鳥,卻也很有氣勢的道:「否則我正式挑戰,非把你打服了。」
天娜不禁重新打量了周小渝一次。嚴責上,要是這傢伙不來找麻煩的話,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很長時間了,她沒有見過這麼和二哥說話的人,包括杜老大,在任何場合都是給足了二哥面子的。
邱天偉和周小渝對視了片刻道:「你挑戰我,我不接受。那你怎麼辦呢,你殺我嗎?」
周小渝又愣了愣。
邱天偉冷笑道:「年輕人,別把腦筋弄的那麼死。其實你不是個好東西,也不受人歡迎。吳志宇和華哥不找你麻煩,無非是留點面子給杜冰。你的杜冰姐也不敢和我這麼說話,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愛護你,沒那必要和義務。你別再拿著你杜冰姐的面子揮霍了。給她留點餘地,好收場。」
周小渝低著頭想了很久,進城以來,第一次最深切感受到,世界比自己看到的要複雜的多。
在以往,小魚兒的那近乎單細胞的思維中只有兩種概念,對和錯。對了就要堅持,錯了就要改正,要道歉。
邱天偉明明錯了,但他不道歉,也不接受挑戰。就單純以「李菲腦袋上的大包」來看,是個很小的事件,周小渝也拿他沒有辦法。但如果根據這些人的作風,和牽連的事件來看,有一些很隱性的東西潛伏著。
周小渝首次體會了一些「只能意會,不可言說」的潛規則。
他一點不喜歡這樣,他覺得長久這樣的話,一切就混混沌沌的了。孔漁總說,把一切分得太清楚不好,或許她說的有些道理。但是周小渝認為,把一切混混沌沌的更不好,如果連對和錯都分不清了,就是真正的末日了。
幾個人就這麼的對持在辦公室內,氣氛很尷尬。
最心虛的是李菲,她靠近一些輕推周小渝一下,低聲道:「周總助,我們走吧。以後再說。」
李菲的話正合天娜的心意,當即附和道:「時間不早了,周總助現在上路,可以到關州吃晚飯,走好。」
周小渝毫不客氣的對天娜道:「你閉嘴!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口!」
「你……」
天娜不禁被氣得差點把早餐噴出來。
邱天偉臉上攜帶著怒意道:「不想走的話,小魚哥有什麼指教。」
周小渝睜著眼睛瞎說道:「你們這個茶几太不順眼了。」
房間裡的幾人當即傻眼,面面相視了一番。
這個空當,周小渝忽然前傾加速,坐沙發上的邱天偉雖然最先有了反應,卻是有所不及。
因為周小渝並不是攻擊人,他猛然起腿,「碰」的一下,長方形的茶几被踢得翻轉起來,砸向沙發上的天娜和邱天偉。
邱天偉的動作非常快,也非常有效,趕在茶几「動能」展開之前他猛的起身,「呼」,他的腿如同刀鋒一般的快捷一踢。
卡嚓——
片片木屑飛舞中,長方形的茶几被邱天偉一個刀腿斷為兩節。
事件到此還是沒有停止,邱天偉的腿才收,周小渝的腿再起:「還是不順眼!」
「啪——」
周小渝一個旋轉擺腿,如此,將已經斷裂的茶几再多分割出了一塊,同時周小渝身形旋轉,左腳再擺,第二個連環腿擺出。
啪——
這一腿踢中被他分割出的最小的那一塊木板,破木飛速旋轉著,飛向坐在角落裡的邱天覺。
「哇呀」
瞪眼看著好戲的邱天覺一下被砸中腦袋,叫了一聲,翻到椅子下面去了。
要正面找邱天偉的麻煩當然很困難,但是其他人就難說了,周小渝這一下,正好和剛剛邱天偉找李菲的麻煩,異曲同工。
角落裡,邱天覺捂著腦袋猛的站起身來,天娜和邱天偉也鐵青著臉,猛的跨前一步。
周小渝退後一步的同時,將李菲推到了門外,拉開了架勢。
形式一觸即發!
李菲再次被嚇壞了,卻偏偏周小渝擋住門口不讓進來,她急得大叫:「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不行嗎,我要報警了。」她說著拿出手機。
邱天偉陰沉著臉,稍微退後了一步。這個舉動是給予周小渝一個安全距離,這是放棄立即武鬥的表現。
周小渝也退了一步,徹底退出了辦公室外。
邱天偉隨手輕拍身上的木屑,然後坐到了沙發上:「周小渝,我接受你的挑戰。機會給過你了,現在我已經沒有了耐心,想來杜老大也不能怪我沒有分寸,不教而誅。時間我們再定。現在你走吧。」
周小準備隨口瞎掰兩句有點氣勢的話出來撐場面。
天娜幾個跨步閃出來,她如同開初似的,臉伸到周小渝近乎開始亂噴:「還不滾!我不要你賠桌子!你還等著領賞啊!」她又以極低的聲音飛快的道:「小心二哥,沒那麼簡單。」
天娜說完回身,走入了辦公室內。
周小渝微微一愣,奇怪於她的話什麼意思,最終卻不言不語?
李菲被嚇得心底陣陣發冷,很大力氣的拖著周小渝:「我們快走吧,回去了。」
兩人快步下樓來,走向凌志車,還沒來得及坐進去,周小渝心裡感應又起,只聽身後的李菲尖叫了起來:「啊!救命啊!」
周小渝猛的回身看去,一團灰黑色的快速移動的四肢動物,張著血盆大口,厚厚的嘴皮邋遢著濃密的口水,飛快的向李菲衝了過來。
是那只比較兇猛的純種藏獒!
距離越來越近,藏獒的衝刺越來越快,佔著那畜生龐大粗壯的身體,只看起來,李菲就心生寒意。
周小渝眼睛裡看到的和李菲看的不同,他看到的是超過二百斤的身體在這種速度飛撲,擁有極其恐怖的不可匹敵的動能。只要撲倒,以畜生那粗壯圓實的腦袋看,上下齒的咬合力量也極其恐怖,要一下咬斷人的脖子不難。
周小渝快步搶上,輕輕一扯李菲手臂,兩人的位置稍微的偏移,與此同時他輕輕伸腿,從側面給那畜生下了個絆。
嗷——
藏獒嚎叫一聲,快速的身體掌握不住平衡,速度飛快的翻滾著出去,「咚」的一下,撞在一部車上,將兩噸重的車撞得大力搖晃不止。
畜生似乎也撞得暈乎乎的,沒能立即起身再攻擊。
這個空當,李菲已經跑到凌志車前打開車,大叫:「周總助快跑啊!你愣著幹什麼?」
周小渝猶豫一秒鐘,就是不走,狠狠的瞪著藏獒,心想,你管不好畜生的話,我替你來管。
藏獒回神後再次朝著周小渝猛衝,不但它,周小渝也同時迎著衝鋒。
兩個相互快速移動,快速接近。
至面前即將要撞擊之際,周小渝右肩配合腰部,出現了詭異的抖動,身體放鬆再收緊的時刻,無聲無息的快速殺拳已出手。
因為對手是個智商極其低下的畜生,周小渝佔據了絕對主動,一但攻擊時機成熟,他出手再無餘地,十二分力。
這是周小渝一生中目前為止,第一次全力出擊。
啪——
從詭異的角度,絕對速度的穿拳,一拳打擊在藏獒的大腦袋上,聲音特別清脆。
以穿透為主的衝擊力實在太大,藏獒的腦袋的結構根本不足以自身消化這種強勁衝擊,所以幾乎連震動都沒有,可以說是被直接爆頭。
「嗷」
藏獒錯身衝出一段距離以後,倒在地上扭曲,碩大肥壯的腦袋內似乎全部骨骼碎裂了,整個大腦袋彷彿洩氣的皮球縮了下去。七孔留出混合著血的如同腦漿似的東西,再也沒了動靜。
李菲雖然有些腿軟,卻不立即上車,大張著嘴巴看著。
周小渝拍拍手,走來打開車門:「我們走。」
一直持續到上關遠高速公路,車內都沒有一句話。
此時,李菲再也忍不住的道:「那是純種藏獒,至少十幾萬,你就這樣一下打死了。」
周小渝道:「我爺爺說,當一個人要殺人的時候,立刻擊殺也是合理合法的,何況是個畜生。」
李菲有點著急的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對比先前邱天偉的威脅口氣,你真以為這狗是自己跑出來的。」
周小渝惡狠狠的道:「我不怕他,他管不好畜生,我代替他管。」
李菲沉默了下道:「你想的簡單了。你應該聽聽邱天偉的傳說。他放狗不關門,其實是警告威脅。你大可不必再次衝突,你制止了狗,我們已經有機會上車逃跑,你卻要殺它?」
周小渝道:「那狗的排外攻擊性太強,本就不該養在人多的地方,一不小心,那個等級的狗會咬死人的。」
李菲聲音大了起來:「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打狗看主人。你是和人在鬥,不是和狗。」
看出了她的不滿情緒,周小渝覺得十分委屈,撇撇嘴道:「我保護著你,給你找回了面子,你還厭我。」
李菲失去理智的大叫:「就不知道你是個什麼人!」
她吼道:「你是好意沒錯。但我們是一起的,你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單方面和邱天偉衝突。你這等於強姦我。強行將我捆綁在你的戰車上。你身懷絕技,你初生牛犢,你是不怕他,但你有沒有為我考慮哪怕一點?我只是一個打工者,拿份工資逃生活。我可以忍受摔疼腦袋的侮辱,卻不敢承擔你帶來的後果。」
她說完就哭了。
「?」
周小渝沒再說話。一邊慢慢的開車,一邊思考。
一些之前不是太清晰的東西,在李菲的話之後,逐漸清晰了。
回想自己的作為,或許沒有理論上的錯誤。但是的確有將李菲強行至於火上烤的嫌疑,而她也的確沒有抵抗這種風險的能力和義務。
或許可以用懦弱膽小來定位李菲,但她也不算錯,強行讓她接受的話,她沒說錯,這是一種不好的行為。
他也再次回想起早先孔姨莫名其妙的話:以你的性格,若要闖,沒有依靠的話會有天大的禍,還會連累許多人……
想了許久,周小渝低聲道:「對不起啊,我沒考慮那麼多。有機會我找他們澄清一下。我會盡力的。」
李菲無奈的笑笑,也覺得先前過份了些,低聲道:「沒所謂了,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可以彌補的。只怪我運氣不好,膽小。人說越窮越見鬼,或許越是我這樣的人越要面對這些。」
此後的車內,李菲再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在安靜中度過了幾個小時。到達關州的時候已經是旁晚,天空微暗,夕陽把雲層印染得艷麗光彩。
「隨便找個地方給我下車。」
入城後,李菲此時的語氣,已經很難找到之前那種對待上司的感覺了。
周小渝覺得有愧於她,不敢多說,在街邊停下,讓李菲下車。看著她走朝前面,攔了一輛出租車遠去。
天完全黑暗了下來,周小渝沒再回公司,開著車去買了點菜,回小旅館中。
他還是弄的十分簡單,炒了一個菜,一碗白飯,抬著來到隔壁房間,推門走入。
看了看,孔漁這傢伙說來單純,很有小孩的造型。她似乎對待任何東西都是本著「抓到賊就連夜審」的態度,此時還在裁剪,她親手做的曖昧款內衣褲已經掛滿了半面牆壁。尤其神奇的是,早期的幾件她是山寨雜誌上的,而後來的越來越誇張,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孔姨我回來了,吃飯了。」
小菜鳥不敢多看那些東東,乖乖的在桌子邊坐下來低著頭。
孔漁十分有興致的樣子走來席地坐下,抬著熱騰騰的米飯吃幾口,然後老規矩,用筷子在菜裡刨來刨去。
周小渝看得十分鬱悶,就有了想罵她兩句的衝動,但是在他開口之前,孔漁道:「你是不是被狗咬了,你看起來不怎麼高興。」
「?」
周小渝就忘記罵她了,愣了愣道:「錯了,你說錯了,我是差點被狗咬了。不過我把那隻畜生打死了。」
孔漁看他一眼,什麼也不說,繼續刨菜,繼續吃。
周小渝想發洩不滿的時候,孔漁又及時道:「對了,我做的內衣你拿幾件去送給朋友。我一個人穿不了那麼多。」
「@#…」
周小渝十分鬱悶的手撐著腮,思考著。
他真是拿著傢伙沒辦法了,卻不好指責。而且這類「你拿點去給人」的話,很有親切感,在山裡的時候蒽姑養肥一隻豬,然後把豬幹掉,也會拿點肉和油什麼的,讓周小渝給誰誰誰帶去一些。這是一種鄉土情。
孔漁還是把肉吃了,留下了一些飯就停止了。不過周小渝此時沒功夫來找她麻煩。
孔漁又開始泡茶,直至冒騰著熱氣的噴香的茶湯傾瀉在茶碗中,她遞來後,周小渝才感覺很好,大大的喝了一口。
「有什麼不順心,給我講講。」孔漁恢復了那副清冷的表情,輕聲打破了沉默。
周小渝想說,卻又閉口了,最終不說。
短短的時間他的轉變很大。不會在想到什麼就毫不設防的呱呱叫了。
孔漁詫異的看他一眼,岔開道:「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再給我買書。」
周小渝就感覺好了,點頭答應的同時道:「沒問題。但是你得告訴我,面對明明知道是個壞傢伙,拿他沒辦法,他卻還有威脅,該怎麼辦?」
孔漁淡淡的道:「那還不簡單,一律誅殺!」
喝茶的周小渝一口水就噴了出來,洩氣的道:「就沒其他辦法嗎?」
孔漁道:「有辦法的話,你就不會悶悶不樂了。那就說明,即便有辦法,也不是你可以駕馭的。所以當你判斷正確,那就如同殺狗一樣衝鋒陷陣就好。這就將複雜的事件簡單化了,將一個體系複雜的博弈,轉化為你所擅長的武力對抗。這在我看來沒什麼不好。」
周小渝一陣鬱悶,卻又不能完全將她的話否定。這話雖然混蛋之極,卻也有那麼一二分道理在其中。
小菜鳥思維十分混亂的時候,孔漁抬起茶碗喝了一口道:「回答我啊,你不是整天都愛呱呱叫嗎?」
周小渝道:「你說你一個看著斯文的婆娘,你怎麼能教唆殺人就像喝水似的?」
孔漁道:「我的觀念裡,人和動物區別不是很大。都是生命而已。」她指指那個碗裡的菜道:「所以只要我可以吃豬肉,也就不是太在意某些人的死活。」
周小渝一陣心涼,狠狠的一拍桌子道:「不許你胡說。不能這麼沒有法律是非觀念。」
孔漁一副被他嚇到的樣子縮在角落裡道:「我只是說說而已嘛。」
周小渝一副大管家的樣子教訓:「就是說也不可以。你果然是個超級精神恐怖份子。你太可惡了。」
孔漁反過來學著周小渝平時的那種表情,不服氣的道:「哼,既然你要用法律觀念來規範我,那麼法不誅心,法不誅言,你管我說什麼想什麼?」
「?」
周小渝抬手抓抓小光頭。
孔漁又道:「你若要管我,若不讓我說。那就已經和法律觀念沒有一毛錢關係。那麼這和我教你的誅殺異己,在本質上就已無區別。」
「!」
周小渝抬著茶水狂喝,十分的口渴。
啪——
這次換孔漁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把周小渝直接嚇得跳了起來。
孔漁叫道:「你別拿婦女不當長輩,你無數次拍桌子嚇我。你忘記了誰在你最迷茫的時候說書給你,忘記了誰在你有危險的時候給你指條明路。你一點良心也沒有。」
「對不起啊孔姨,我,我有欠考慮,我冒失了,我去打點醬油先。」
周小渝十分心虛的神神叨叨的說著,抬著孔漁吃剩的碗就跑掉了。
孔漁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不覺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