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我只是來祭拜一下亡故的父母而已,你們又何必故弄玄虛,弄得這麼麻煩呢?」實際上,一下飛船,江浩就已經隱約的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泡*)只不過看在江濤的份上沒有深究罷了。
但是到了這墓園門口之後,先是平白無故的被晾在這邊曬了一個多小時的大太陽,然後,好容易等到一個能夠做主的老頭子出來,竟然還有節外生枝的趨勢,江浩再怎麼好的脾氣也是忍不住了。先天神念一出,立刻就將那兩個普通傭兵輕鬆制住。而那個老管家,雖然也有先天中期左右的修為,但是不知為何,在見到江浩扔過去的那沒玉墜之後,就收斂了身上所有的真氣,近乎自願的讓江浩的「定身咒」落到了身上。
不過,在江浩身後那個光頭大漢看來,就是江浩輕輕一抬手,立刻就將對面的三個人全部變成了「雕像」,極度的震驚之下,呼喊出來的聲音都有些尖利變調了:「江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你放心吧,我這個人雖然不能說是什麼大善人,但是卻也並沒有殘暴到為了這麼一點點小事就痛下殺手的地步。這三個人都沒事,不過是讓他們在這裡站上一會,給他們一點教訓罷了!」說到這裡,江浩忽然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光頭大漢一眼:「王教官是吧?你是我那便宜堂兄專門派過來,給我帶路的,怎麼樣,你是跟我一起進去墓園裡面呢,還是決定『有難同當』,跟這三個人一樣,一起站在這裡當一會雕像?」
「這?」仔細觀察了一下,果然發現那兩個普通傭兵雖然渾身僵硬,雙眼緊閉,但是氣息均勻,臉色紅潤,最多只能算是站著睡著了而已。而那個老管家,眼珠甚至還能正常轉動,眼神之中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光頭大漢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稍一沉吟,他還是很快就的做出了選擇:「我還是陪公子進去吧!只是,老管家的年紀大了,您看?」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這位老人家雖然年紀比較大了,但是論到修為實力的話,王教官你自己恐怕還不夠看的!」話音未落,江浩已經毫不猶豫的抬腳繞過了老管家,逕直向墓園裡面走去……
這墓園裡面實際上空曠無比,除了一座守墓人居住的小屋以外,再也沒有其他顯眼的建築了,想想之前那個冒充新兵的傢伙就在這空曠無比的地方「迷路」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跟在江浩身後走進墓園的光頭大漢立刻就感覺到身上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感覺傳來……
而且,站在外面耐心等待的時候,江浩既然能夠準確的說出那個傭兵的一舉一動,自然也就表示已經將神識釋放出來,將這整個墓園掃瞄得清清楚楚了。因此,就在那光頭大漢微微愣神的時候,江浩已經徑直走到了墓園深處,在一座寬大的,雙人合葬的大墓之前停下了腳步。
眼見江浩已經慢慢蹲下身去,將那墳墓周圍的零星雜草一根根拔起,然後又是伸出手去,仔細的將墓碑表面的灰塵一點點擦拭乾淨,那光頭大漢稍微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沒有走過來,而是遠遠的停下了腳步,就站在一小片樹蔭當中,遠遠的注視著江浩的一舉一動。
「唉……」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墓碑表面的灰塵已經完全擦拭得乾乾淨淨。又是緊盯著墓碑中心那一對讓自己感覺到非常熟悉和親切的年輕夫婦的照片看了許久之後,江浩的嘴裡忽然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歎息,隨後就在墓碑前面輕輕的跪了下來,緩緩的磕下頭去。
「砰!」輕微的,額頭觸地的聲音忽然響起,但是非常神奇的,站在百米開外的光頭大漢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微微一跳,彷彿整個墓園,整個世界,整個自己的內心,都在共鳴一樣,一種莫可名狀的奇妙感覺一下子就攫住了他的內心,使得這個光頭大漢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緊緊的盯住了江浩的一舉一動。
長久的停頓之後,江浩終於抬起了頭來,然後,就在他直起身的這一瞬間,光頭大漢忽然感覺到江浩的背影似乎也是發生了某種奇異的改變,不過具體是什麼樣的改變,這光頭大漢一時之間卻也說不出來。直到下一個頭磕完之後,江浩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下來,光頭大漢的腦海裡面這才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具體的形容詞——就在這兩個頭磕完之後,江浩的背影一下子就變得陌生,變得「出塵」了一大截!
「父親,母親!這應該是我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們了,如果你們真有在天之靈的話,恐怕也應該知道,我已經替你們報了殺身血仇了,因此,你們也可以安息了。」
「只是,第一次跟江濤見面的時候,我就跟他說過,我雖然姓江,但是卻並不是什麼『江氏家族』的成員,我只是木靈星長大的一個孤兒罷了!如今,大仇已報,你們二人的養育恩情,也可以算是還得差不多了,最後一個頭磕完之後,塵緣了卻,我也就可以了無牽掛的去追尋那永恆的大道了!」話音未落,江浩已經毫不猶豫的磕下了頭去……
「砰!」清脆的,彷彿玻璃杯炸裂的聲音忽然在光頭大漢的耳邊響起,而在他的眼前,整個空間,彷彿也正如一面高度透明的玻璃一樣,忽然裂開了絲絲裂紋,無數不規則的碎片蝴蝶一般翩翩飛舞,四下飄散。
「喀嚓……」又是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彷彿直接在靈魂深處響起一樣,這個光頭大漢忽然感覺到身體一鬆,似乎有一層包裹在靈魂表層的透明玻璃忽然之間完全崩潰,碎裂開來了一樣,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油然而生。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當中,光頭大漢的視覺、聽覺等等所有的感官一下子強化了數十倍,眼前一亮的同時,胸腔之中,那一顆沉穩有力的心臟緩緩跳動的聲音,腹腔當中五臟六腑緩緩蠕動的聲音,還有血管當中那奔流不息的血液流動之聲,共同交匯成了一曲動人無比的生命之歌,也是同時清晰無比的傳入到了他的雙耳之中。
「先天妙音!」雖然已經從各種修煉典籍上面不止一次的看見過詳盡的描述,但是這一首神秘無比,彷彿包容了天地宇宙之間所有神妙的動人「交響樂」真正傳入耳朵當中的瞬間,這光頭大漢還是立刻就不由自主的將所有的精神全部沉迷其中,很快就不可自拔了。甚至就連他面前那一道純粹耀眼的三色劍光猛然之間沖天而起的景象都沒有一點察覺……
美好的經歷總是短暫的,這「先天妙音」的確是動人無比,沉迷其中也很容易讓人能忘卻了時間的流逝,但是等到境界完全突破,身上的內力也全部轉化為真氣之後,這聲音也就開始逐漸消退,光頭大漢自己的意識,也是緩緩的甦醒了過來。而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墓園裡面已經空空蕩蕩,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沒有任何人存在了!
「唉……」江浩之前那一番訣別的話語,光頭大漢自然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的,但是此時此刻,回想起之前那一系列針對江浩的特殊佈置,光頭大漢心底卻是忽然升起了些許的愧疚還有惋惜——愧疚是因為自己等人如此算計江浩,但是沒想到最終,自己還是間接受到了江浩的指點和恩惠,從而得以突破到先天境界。
而惋惜,則是因為當他真正進階到先天境界之後,光頭大漢這才對剛才江浩祭拜雙親時所引發的那一系列異象有了一個更加深刻的理解,從而也就對江浩的境界修為有了一個更加深刻,更加透徹的認識了:「可惜了,如今的血焰傭兵團,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如果能夠拉攏到這樣一個修為深不可測的高手相助的話……唉,罷了罷了,這些東西,哪裡是我這樣的小人物有資格插手過問的?」
無數的心思,無數的情緒,最終還是化作一聲輕微而又悠長的歎息,又在原地愣了好一會之後,光頭大漢這才忽然想起另一個問題來——江浩已經一走了之,而且貌似以後都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可是,外面那中了江浩的禁制,化作雕像一般站立在墓園門口的老管家,還有那兩個普通傭兵怎麼辦?
心急如焚的走出墓園,光頭大漢的身形立刻就是一頓,此時的墓園門口,已經只剩下了兩個人影,一個是白髮蒼蒼的老管家,還有一個就是那個笨手笨腳的「新兵」了,而且看樣子,兩人都已經恢復了活動能力。只不過,剛剛鬆了一小口氣,光頭大漢卻又忽然見到那個傭兵正在一邊向自己使眼色,一邊卻是不斷的向旁邊的老管家努嘴示意。
「怎麼回事?」招手將那個「新兵」叫過來之後,光頭大漢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
「我也不知道!」同樣是壓低了聲音,那個滿臉懵懂的傭兵輕聲回答道:「我跟老葛兩個人甦醒過來的時候,老管家就已經是這樣了,除了開口打發老葛去請團長過來之外,都十幾分鐘了,他老人家一直在發呆,都沒有再動彈過一下……」
說曹操,曹操到,就在那個「新兵」剛剛說到之前那個比較靈醒的傭兵剛才已經被老管家打發了去請傭兵團團長的時候,一陣輕微的機械嗡鳴聲已經遠遠的從外面的墓地入口處傳到了光頭大漢的耳朵裡面。進階先天境界之後,五感強化了數倍的光頭大漢立刻就分辨了出來,這聲音正是團長江濤那輛懸浮飛車的聲音。果然,又過了一分鐘不到,臉色有些焦灼的江濤就在一小隊傭兵的環繞之下出現在了光頭大漢的視線當中。
「怎麼回事,老管家,是不是江浩他惹您生氣了……」快步衝過來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江濤就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而老管家,直到這個時候方才輕輕顫抖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之後,就以一種低沉艱澀,但是不容任何質疑的語調開了口:「除了團長,還有小王兩個人以外,剩下的人都退遠點,我有些話要跟你們兩個人單獨說!」
在場的都是江濤的親信,自然也知道老管家在這個小團體當中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因此聞言之後,也只是禮貌性的用眼神徵詢了一下江濤的意見,然後就整齊的轉過身去,退出了二三十米的距離。
「呃,對了,江浩呢?怎麼沒有看見他?」直到小墓園門口空出了一大片過分空曠的空間,江濤這才想起江浩的存在來:「難道他還在裡面?」
「不,他已經走了!」喚回了江濤的注意力之後,老管家將虛握的右拳平伸出來,輕輕展開之後,就將一枚小小的玉墜顯露了出來,「最後再看一眼吧,我讓人叫你過來,為的就是最後給你一個交代!」
「江浩的身份證明?」江濤的臉色猛地一變,心情猛的一沉,下意識的就伸出了手去,想要接過那一枚玉墜。但是就在這一瞬間,侍立一旁的光頭大漢忽然敏銳的察覺到老管家手臂上的肌肉似乎猛然之間繃緊了一下子,似乎是想要縮回手來的樣子,但是最終,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之後,老管家還是沒有動彈。
然後,就在江濤的手指輕輕觸碰到那一枚玉墜的瞬間,就在他跟光頭大漢的目光注視之中,這玉墜彷彿瞬息之間經歷了無窮歲月的消磨一樣,徹底的風化成了一小堆細微無比的粉末,緊接著就從老管家的指縫當中飛速的流淌了下去,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聽到江濤這一聲驚呼,渾身顫抖,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歲的老管家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的瞥了江濤一眼,「還能是怎麼回事?難道老奴跟這玉墜有仇,故意毀壞的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管家,我……」老管家那一雙渾濁的眼眸當中,再也看不見任何熟悉的感情,能夠看出來的,只有無盡的冷漠還有死寂,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狀況的江濤幾乎連話都說不流暢了。但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以來,他的心思一直集中在另一個方向上,因此現在經受的精神壓力雖大,但是就在微微低頭的一剎那,他的腦海裡面還是閃過了一道靈光,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這玉墜,是江浩他自己毀掉的?」
「身份玉墜已經湮滅,也就代表著,江浩跟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從此以後,少爺您就是江氏家族唯一的血脈了!」仍然是跟以往自己取得任何進步時一樣,老管家還是微微的躬下身,不緊不慢的開口恭賀道喜。但是此時此刻,老管家的言行舉止當中,卻是明顯無比的透漏出一種令江濤頭皮發麻渾身發冷的淡淡的疏離感來:「恭喜你了江大團長,從此以後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你這團長的位置了!而我這把老骨頭,也總算是完成了當年答應老爺的事情,操勞了幾十年,也該歇歇了!以後的傭兵團,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一陣輕微的辟啪炸響聲忽然從老管家的身上傳來,緊接著就有兩股方向相反,但是同樣柔和無比的力量忽然作用到了江濤跟那個光頭大漢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江濤一下子就被這股柔和的氣勁輕飄飄的推出去四五米遠,而那個光頭大漢,則是在一股強勁的拉力作用下,不由自主的就向老管家那邊踉蹌著衝了過去。
緊接著,被那老管家隨手一拍一按之後,這光頭大漢立刻就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身不由己的在老管家的面前盤膝坐了下來。然後,在一隻枯瘦的手掌按在頭頂上之後,光頭大漢立刻就感覺到一股柔和的暖流忽然從自己頭頂的百會穴上湧了進來,然後就順著那暢通無阻的經脈直衝丹田。在丹田之中轉了一圈之後,這股暖流又是一下子轉換了性質,變成了一道道陰冷無比的寒氣,然後又再次衝出丹田,順著一條複雜無比的線路,開始在光頭大漢的經脈當中飛速運行起來……
「老管家,您?」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如果光頭大漢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那他就是個傻子了。
「閉嘴!凝神靜氣,運轉真氣!」一聲厲喝之後,老管家自己的身上,也有絲絲縷縷的寒氣開始緩緩的向外散發出來。很快,僵立在四五米開外的江濤就感覺到一股明顯的冷氣撲面而來,輕輕打了寒戰之後,他那顆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的腦袋這才微微清醒了一點,「灌頂傳功?老管家,您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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