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爭鬥
「怎麼會這麼突然?大掌櫃的。好好的你為什麼要走啊?」
「大掌櫃的,這可使不得啊,您走了大夥兒可怎麼辦啊?」
「就是就是,大掌櫃的,您可千萬不能走啊」
「大掌櫃的,鋪子能有今天,都是您帶著咱們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現在您可不能走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衝著雪柔勸說了起來,神情帶著激動。
雪柔聽著眾人挽留的聲音,心中湧起一股酸澀。自己到元和鎮的這些日子一幕幕浮現在眼前,當初自己能來到榮隆去,也是因為宮中貴人的恩典,可是榮隆畢竟是大繡莊,自己卻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就算自己曾是宮中掌針,離了宮過往的一切榮華也都煙消雲散了。所以,榮隆的東家只是給了自己一些盤纏和幾個榮隆的活計,讓她來到這個遠離京城的小鎮開起了分鋪。
雖然那時的條件很辛苦,盤纏和人手都不夠,可是雪柔卻很滿足,畢竟噴高踩低乃是人之常情,自己不過是個罪臣之女。能夠有個依撐,遠離京城那個傷心地,遠離皇宮那個大染缸,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對自己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了。
那時候,這些小夥計要和自己一起走很遠的路去接貨,小心翼翼的接待者每一位客人,甚至只是兩三匹的錦布也要冒著大雨送到客人的家裡。總鋪每月給的份子錢也不那麼及時,有一段時間更是徹底斷了聯繫,如果不是自己多次去信催促,他們也許就壓根兒忘了這裡還有一間分鋪了。
後來店裡的生意略略好了些,又受到本地一些大繡莊的排擠,真真是雪柔焦頭爛額了一番。商場上的傾軋有時比戰場上還要殘酷,庫房失火,虛假的訂單等等這些不管是入流的還是不入流的手段層出不窮,要不是憑著她多年在宮中謀算的韌勁兒,自己恐怕早就垮了,何談什麼如今。
也多虧那些年自己在宮中的磨練和這些一直跟著自己的活計,自己才終於在元和鎮站穩了腳跟。直到後來,生意越來越好,總鋪便派來了石老和一些活計過來協助自己,徹底融合擊敗了本地的那些老牌的繡莊,成為鎮上的最大的繡莊。
而現在,自己就要離開這間凝結著自己無數心血的鋪子了,不要說這些活計難以接受,就是自己心中又怎麼能捨得。
她還記得自己和夥計們剛到元和鎮的時候那一臉的希翼和期待;還記得鋪子剛開時的艱辛和勞苦;還記得在最困苦的時候,大夥兒一起圍坐在院子裡喝著稀粥。啃著饅頭;還記的庫房失火時小三兒那張被大火熏的黑黑的臉上掛滿了氣憤的淚水;還記得做成第一筆大訂單時,錢叔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打著算盤的樣子。
這些點點滴滴支撐著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那些歡笑喜悅氣餒和淚水潤澤著她以為早已乾涸的靈魂。
所以,對於榮隆莊,雪柔還是很感激的,雖然一開始他們並沒有對自己有什麼幫助,可是他們卻給了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一份盤纏,幾個夥計,給了她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更何況如果不是榮隆莊的貨品一直是有口皆碑的,自己後來的運作也不會那麼順利。
如果自己不得不接受命運的擺佈,那麼她希望就算自己走了以後,這個分鋪還會繼續經營下去,作為自己心中最後的一份希望長久的經營下去。所以,她往榮隆莊的總店送了信,希望那邊能夠派人來接手這家分鋪,繼續聘用那些夥計。由於元和鎮這家榮隆莊這些年經營的一直都不錯,總店那邊很快便同意了自己的提議。這讓她很是鬆了一口氣,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讓那些這麼多年一直跟著自己打拼的夥計失了養家餬口的飯碗。
就在雪柔回憶往日種種的時候,一直靜靜坐在她身旁的石老躬身走上了前。
雪柔看著走進的人影略略挑了挑眉。便聽到他說:「敢問大掌櫃的,新掌櫃何時到?我們有需要做哪些準備?」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錢叔立馬炸了毛,指著他的鼻子道:「我就說你這個老小子和咱們不是一條心,整日就想著你們京城的東家!我告訴你,這元和鎮的榮隆莊是咱們和大掌櫃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你想敢大掌櫃走,我老錢第一個不依!」
「錢掌櫃此話何意?這間分鋪本就是榮隆莊的產業,雪柔大掌櫃也不過是代為打理,我一心為榮隆難道還錯了不成?如今大掌櫃的提出要離開,難不成還成我逼的她了?既然總店已經派出了新掌櫃,我們自應當在新掌櫃來之前將事情交接完,也讓雪柔大掌櫃走的安心不是?」石老一揮袖子,不再理會錢叔。
「你就是不安好心,一聽大掌櫃的要走你就那麼積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裡的花花腸子。怎麼?巴望著大掌櫃走了你能當上大掌櫃了?哼!沒聽見你那個主子派了別人來了嗎?」錢叔不放過他的繼續說道。
「你你胡說八道!不可理喻!」聞言的石老頓時氣紅了臉,抖著聲指著錢叔向前吼道。
「怎麼?被我說中啦?我就知道,哼!指什麼?不心虛你那麼生氣幹什麼?」雪柔看著自己的兩個二掌櫃此刻就像是兩隻鬥雞一般眼看著就要上手了,趕忙出聲阻止道:「錢叔,石老,我還沒走呢,你們就要當著我的面這麼吵嗎?怎麼?還要動手?」
聽到雪柔的質問,錢叔和石老慌忙躬身道『不敢』,壓下了火氣,立到了一旁。雪柔看著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的儼然也是分成了兩派,眉頭不由皺了皺。
其實石老和錢叔的明爭暗鬥雪柔一直都知道,她也明白他們的爭鬥代表著就是店內新舊勢力的爭鬥。只不過過去雪柔認為這兩派人都各有各的弊端,錢叔他們是跟著自己最初到元和鎮打拼的老人,因為他們曾經一起走過那段最困苦沒有任何幫助的日子。所以他們與她的感情尤為深厚。只可惜到了後來,生意越來越好,有些人就會因著原先的情誼貪墨一些進項,只要不太過分作為大掌櫃的雪柔卻是不好多說什麼的。而石老他們是後來店裡生意有了起色後才被總店派過來的,說起情誼和忠心那自是與錢叔他們沒法比,可是由於他們受過總鋪很長一段時間的訓練,在生意和人情往來方面要比錢叔他們得心應手的多,給當時店舖正處於上升階段的雪柔減輕了不少壓力。
後來,可能是由於一些做事的方法和小事上的摩擦,這兩派人在相處時的矛盾開始愈演愈烈起來。而最為上位者的雪柔則認為管理的最好方式就是制衡,用他們雙方的力量牽制彼此,一方面可以讓老人們的貪心有所收斂,另一方面也可以讓新人們的忠心得到監督和印證,正好可以促進店裡的生意,所以只要不觸及撕破臉皮擺到明面上來影響到生意,她一般也就不會過問。
可是現在,雪柔略有點兒頭疼的看著雖是退到一邊卻仍是掩不住氣憤之色的兩個人,她可是真害怕她走以後,新掌櫃壓不住兩邊的人,讓他們鬧起來。李月蘭略略點著額頭思索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
「此事已成定局,大家不必多言了。」她揚手制止住一旁還想說什麼的錢老,站起了身繼續道:「這些年來。大家跟著雪柔從無到有,一點一滴將榮隆莊分鋪經營起來,無論是錢叔你們還是石老你們,分鋪能有今天,抹殺不了在此任何一個人的努力和血汗。」說道這兒,雪柔頓了頓,目光想站在四周的眾們掃去,「我記得小三兒和大壯曾經和我大雨裡送了十五家的貨;我記得小榮因為給客人不間歇的介紹布料嗓子啞了三天;我記得小原和我一起到郊外接貨,一天只吃了一個窩窩頭;我記得小寶為了搶救失火的庫房跌斷了腿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個多月」雪柔每說一個記得,目光就掃向那個人,一圈說下來。大家都泣不成聲。
雪柔微微吸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回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錢叔和石老,「當然,我也不可能忘記我們做成第一筆大生意的時候錢叔熬了整整兩個日夜算賬對賬;還有當初花田繡莊設計用假定單陷害我們的時候,石老一連好幾天的奔走累得氣喘的毛病發作。總之,多虧了大家,才能將鋪裡做得有聲有色起來,雪柔在此多謝大夥兒了。」說完雪柔便向眾人行了一禮。
眾人趕忙上前相扶,就是錢叔和石老聽完雪柔的這番話,眼眶也微微紅了,畢竟誰都希望自己的心血和努力能夠得到別人的肯定,尤其是在自己確實付出諸多努力後。雪柔的這番話是真正說到了眾人的心裡。
見大家都是一臉的慌忙,雪柔也沒再堅持,順著相扶的力道起了身接著道:「大夥兒放心,就算我走了,新掌櫃的來,對於從前各位負責的事情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我已經和總鋪那邊說好了,大家的位置都不會變化,只要大夥兒一心一意為榮隆,新掌櫃也定然會優待大家的。」聽到這兒,眾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聽到雪柔的離開他們如此激動不捨是一方面,大家更擔心的還是自己付出諸多心血的這份工,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老話大家還是聽說過的,而誰也不是赤條條的一個人,大多都是要養家餬口的。所以在聽到雪柔的保證後,眾人的心才微微放定,神情也不復剛才那般激烈。
直到看著大家的情緒沒有方纔的那般激動,雪柔才接著道:「石老,錢叔,這些是我這些天整理出來的賬目,接下來的幾天你們抓緊點好庫存,按這上面的和庫房對好帳,務必要在新掌櫃來之前把一切辦好。」
「是。」二人躬身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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