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肖奕只是象徵性的動了動筷,腦子裡被佔據的全是上午的那局棋。扒拉著碗裡的飯,邊吃邊思考著:上午的棋局看似兩分,其實自己下的彆扭得很。不管自己如何挑逗,對手就是不為所動,牢牢地握著先手,每手棋都下得本本分分,把一個棋陣經營得鐵桶似的,而反觀自己卻是老鼠拉龜,無從下口,被迫放出了試應手。不過對方應對有誤,自己便能佔些便宜,要是應對無誤的話,唉……
發佈歎了口氣抬起頭,一個熟悉的身影閃現在了棋手用餐室的門口,正是那有如精靈般美麗的女孩淼淼。
發佈按照規定,研究室裡的棋手是不能進入比賽棋手用餐室的,肖奕也只能向門口比劃了個手勢,隨即送了一個飛吻。弄的淼淼俏臉微紅,微帶嗔意。一襲白衣的淼淼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美目中帶著無限的柔情和對肖奕的信任,柔情脈脈的看著他。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對望著,清晰的感受著對方眼中的那股情意。
發佈回到對局室,肖奕心情大好地在靠椅上閉目了一陣,默念了老聶數百遍後,下午的續盤開始了。
發佈原本以為黑棋續盤就會落子的,畢竟在一個半小時的用餐時間內,基本上就能將那手棋計算清楚,這又只是個試應手。但是高川寒武好像並沒有這個意思,臉上還是那份淡淡的從容,修長纖細的手輕撫在膝蓋上,默默地看著棋盤,彷彿化成了一座雕像。
發佈肖奕卻沒有對方的那份從容的心態,雖然現在花的是黑棋的時間,可這麼長時間一點動靜也沒有的話,也令他對原先計算好的後續招法器了疑惑。心裡開始有了些許煩躁。
發佈研究室裡也是哈欠連連,古力更是不堪的趴在棋盤前,睡了過去,嘴角流下了晶瑩的哈喇子。老聶倒是氣定神閒,靠在椅子裡,輕輕地揮著他那柄折扇,悠閒自在。
發佈日本代表團方面,領隊村野正雄開始發脾氣了,「大竹君,高川那小子怎麼還不落子啊?這一手棋的後續手段也就那麼幾個,怎麼能如此浪費自己的用時呢?八嘎。」
發佈「村野君你急什麼?既然讓高川初段下了這盤棋,那麼就要信任他,我們只需要靜靜的等待就可以了。」大竹英雄看著村野正雄擺了幾個變化,語氣非常的平淡。
發佈「可是,萬一到了後面因為時間不夠出了勺子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村野正雄的聲音近乎咆哮。
發佈大竹英雄和林海峰瞥了他一眼,相對一笑,轉頭關注著電視畫面裡的棋局。
發佈又煎熬了村野正雄半個多小時,黑棋終於落子了。一手輕靈的小飛,將那顆試應的白棋罩住。這手棋並沒有出乎研究室包括肖奕的意料。
發佈黑棋早就將諸般變化計算清楚,很快就跟著落下一子,在上邊黑陣中點了一手,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破空。否則的話就出動上面的那顆試應手,因為它現在正好和上邊的那顆白棋有了一絲的借用。
發佈但是,當肖奕這顆棋落下的時候,一直臉色從容的高川寒武臉上起了一絲的漣漪,微微的驚訝一閃而過:破空?竟然是這樣的選擇。飛快且優雅的拍下一子,將那顆試應手的白棋牢牢吃住。
發佈對局室裡呼聲一片。一直平淡的看棋的大竹英雄也不禁一聲驚呼:「林君,你看高川初段是不是出了個勺子?」連他也沒有看出黑棋接下去的酷烈手段。
發佈林海峰一臉嚴肅地看著面前的棋盤,不斷地擺出各種變化,片刻後,極不情願的點頭說:「好像是的,這裡高川可能計算失誤了,浪費了有半手棋。」
發佈「八嘎。我早說過這個高川寒武是不行的,可是你們卻偏要讓他來下這盤棋,丟了一次臉還不夠,難道要再丟第二次嗎?」領隊村野正雄一拳捶在棋盤上,黑白的棋子有如飛花一般灑落各處。
發佈大竹英雄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說:「村野君,你也是一名棋手,怎麼能當眾做出如此有違棋道的舉動?」語氣非常的嚴厲。
發佈在日本人看來圍棋是項高尚的運動,就算是業餘地棋手也不會粗暴地捶打棋盤。而大竹英雄在如今的日本圍棋界的威望極高,加上從沒有過的嚴厲語氣,村野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頓了頓,低聲說:「都是高川這個王八羔子害的,我絕不會放過他。」
發佈大竹英雄聽了這話更是一陣怒氣沖胸,眼看就要發作起來,林海峰急忙擋住他,扮起了和事佬:「輸贏還未知呢,看棋看棋。」
發佈對局室裡,肖奕也沒有看出對手的酷烈手段,滿臉的嚴肅,事關榮譽,不得不讓他再次做出精確的計算。靜靜的花去了半個小時,終於心中暗定,軟綿綿的在黑空中拆三。
發佈可是高川寒武的臉上卻浮現了一絲笑意,再也不是那淡然從容了,微微的搖了搖頭,夾起一顆黑棋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了左上的白邊空上,侵消。
發佈白棋只能補,要不給黑棋進來的話,這棋也就不要下了。黑棋大跳,衝向中腹。白棋跟著跳了一手,黑棋鎮。這個時候肖奕突然發現,原先打入黑陣的拆三兩顆子,登時變得薄了,只有就地做活一條路,但是做活的話,白棋將在外面圍起一條模樣,配合著剛才跳起的那幾顆黑子,中腹隱約一個小型的飛機場要成形。
發佈研究室裡再次一陣驚呼,不過這次卻是日本棋手的歡呼雀躍,而中方棋手卻是低聲的歎氣。和剛才的局面完全顛倒了過來。
發佈村野正雄激動地跳了起來緊握住大竹英雄的手,大聲嚷嚷著:「好樣的,好樣的。」那興奮的樣子,也不想想剛才是誰說不放過高川這個王八羔子的。
發佈肖奕的臉色也變了,滿臉通紅。雙手緊緊的抓住棋桌的兩角,微微顫抖的半個身子遮擋住了這邊的棋盤,死死的盯著那一手鎮: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沒有看見這化繁為簡的手段。
發佈沒有任何的選擇,白棋只能將裡面的拆三補活。但是黑棋的外勢也如願的豎起,寥寥的七八手棋,中腹一塊將近三十目的大空被黑棋囊入懷中。雖然白棋破了黑棋的空,但是和中間相比還是略為的少了。黑棋領先了,盤面十目出頭。
發佈肖奕已經沒有退路,要是按照正常收官的話,白棋將以三目左右的差距落敗。這要是一場普通的比賽也就罷了,可是現在這局棋竟然上升到了棋院榮譽的份上,而且對手又是一個剛出道的小孩,這棋如何能輸?既然不能平淡的收官,那麼悲壯的一戰吧。盯著棋盤,靜靜的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一改以往那軟綿綿的作風,狠狠的將棋子拍在了黑棋的中腹飛機場裡,十分的悲壯。
發佈想在黑棋那厚實的大空中拉出一塊來談何容易,二十手棋後,打入的白棋連帶著一旁的五顆子全部被黑棋吞下,白棋慘敗。見此場景,研究室裡中方觀戰的棋手們魚貫而出,留下華以剛、聶衛平和馬曉春,華以剛要負責招待日本人,聶衛平和馬曉春則不放心遭受慘敗的肖奕。
發佈行棋中的寒武有一種不合他年齡的冷靜與穩重,現在完棋了就顯現了他孩子般的天真。「感謝您的指教,肖奕君。」寒武一邊道謝一邊微笑了起來,那笑容是如此的燦爛,彷彿只是下了一場輕鬆單純地友誼賽,看著面前這個輕取自己的寒武,那燦爛的笑容一下刺痛了肖奕的心,他也終於體會著了羽根直樹經歷的那種痛楚。
發佈和羽根直樹一樣,心裡痛苦的肖奕拒絕了復盤,站起身來,一臉木然地出了對局室的大門.寒武一臉迷惑地問小棋手「他怎麼了?」小棋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搖了搖頭低頭收拾起棋具。
發佈對局室門外,早早的等候著一群記者,在肖奕出來的那一瞬間,閃光燈四起,拍下了一張蒼白卻又木然的臉。
發佈「肖奕,你沒事吧?」將肖奕架回了研究室,老聶輕聲的問。
發佈「有什麼事呢?不就輸了一局棋,我能有什麼事?」肖奕看著老聶反問道。
發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聶輕搖著折扇,點頭說。
發佈這時候馬曉春過來了,看了眼肖奕,說:「剛才那局棋你知道輸在哪裡嗎?」
發佈肖奕有些奇怪,我全盤都沒有很好的機會啊,開局就已經輸了。故作沉吟了一番,說:「技術上的差距,我全盤沒有機會。」
發佈「全盤沒有機會?你過來看。」馬曉春搖搖頭,將面前的棋局恢復到白棋最後打入的時候沒「你看,你要是不打入,下在這裡怎麼樣?」
發佈這裡?肖奕默默地看著那顆白棋。突然眼前一亮,這手白棋是個絕妙的好手,如果當時能下出來的話,盤面將變的極其細微,半目的勝負。可是這手棋並不是非常的隱秘,怎麼當時就沒看出來呢?肖奕暗暗的責問自己。
發佈「記得我和你說的西遊記嗎?記得裡面的『取經惟誠,伏怪以力。』那八個字嗎?」馬曉春笑瞇瞇的說。
發佈肖奕點了點頭。怎麼可能不記得,就那八個字讓自己深深地反省,如何能忘。
發佈「伏怪以力的技藝你有了,可是取經惟誠的平常心你有嗎?」馬曉春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發佈是啊,當時我要是能將心情平復下來,未嘗不能發現那個手段。取經惟誠,平常心啊。肖奕靜靜的站在那裡,慢慢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意。
發佈「哥,是你嗎?我贏了比賽哦。」
發佈「哦,恭喜你了。對手怎麼樣?」
發佈「很強的,還好他沒有看見最後的那個手段,要不就是我輸了。」
發佈「呵呵,努力吧。在中國好好的玩,多難得的機會啊。對了,對手叫什麼名字?」
發佈「嗯。好的。他叫肖奕,是陳祖德九段和馬曉春九段的弟子呢。」
發佈肖奕,這個名字起得還真好。大洋那邊的輪椅少年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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