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的夜晚也是明亮的,或者說是溫和,總之是與冰冷、陰暗、放縱之類的情感完全絕緣。無處不在的晶石將整個城市點綴的華麗異常,隱隱的,甚至壓過了天空的星光,連月色在這裡也稍嫌遜色。
「這樣的地方,毀了真是可惜呢。」
深藍半倚在路邊的樹上,銜在嘴角的樹葉隨著話音上下抖動著。
「華麗的負擔。」
做好了傳送的準備,天臣也很閒,盤膝坐在樹的另一邊,也盯著聖城的方向。
「非要毀了麼?這麼漂亮。」
火舞不希望這樣一座擁有著數千年累積和沉澱的人類的驕傲,就這麼毀在戰火中,更不想它是折在自己的手裡。
「沒辦法,它,建在這裡。」
深藍指著胸口。
「不真正的抹去,就永遠都在。」
被稱為奇跡城市的聖城,擁有著太多人類建築史、文化史、藝術史上的驕傲,凝聚了數不清的前人的心血,毀掉它確實是個遺憾。
但正如深藍所說,聖城,它不單是建在提亞的中央平原上,更是建在提亞人的心裡,只要它還存在,桎梏就還在,無非只是換了個主人罷了。
「最多一年,這裡將為所有人開放。」
驕傲的聖城拒絕了太多渴望,除了虔誠的信徒,富有的供奉者,驕傲的神職人員,其他人想要進到聖城裡邊去,太難。像深藍三個,就只能呆在離聖城很遠的地方觀賞夜景。順便在心裡邊羨慕著已經進到城裡邊的剎娜、默言和驚蜇三個。
從進到提亞以來,深藍還沒去過太過繁華的地方,南江以北的城市更多的是注重於實用性,華麗上就差了很多,更欠缺那份歷史的沉澱,所以對不能親眼目睹提亞第一城,深藍還是很在意的。
不過呢,這會兒已經在城裡的剎娜三個卻並沒有多少心思照顧眼福,緊張、興奮和期待已經佔滿了心胸,容不下更多的情緒參雜。
之前的聯繫中,禹誠希已經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在聖城的地圖上標注了出來,剎娜三人需要在不引起他人警覺的前提下,盡可能的*過去,以便及時的接應禹誠希。
聖城不允許任何人穿戴冒險者斗篷,但剎娜的形象有些特殊,就算不被人認出來,也難免惹人矚目,於行動不便。所以,只能把頭髮染了顏色,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衣著上也換去了那一身精緻的雪鹿皮裝,該穿一套改制過的影月戰袍。
驚蜇好說,小屁孩一個,除了髮型有些獨特,再沒什麼不妥的地方,默言卻難辦了些。
勉強用大塊蛋糕說服了龍貓,聽從命令再變身回來,但卻要保證不脫去一身防禦力誇張的騎士甲。因為龍貓對默言的實力沒什麼信心,反倒更相信它所收藏的那一身鎧甲。
這一來,豪華裝備的前騎士自然就成了招人矚目的對象,大大增加了三人行動的困難程度。
好在夜色也總是有一些影響,眼神不是太過犀利的話,是看不清默言胸前的前騎士標誌的,那一身的奢侈也像極了高階聖騎士的造型,才沒真的出亂子。
頑心大起的命運之神似乎不想變亂太過低級嘍,撥弄了以下手指,就讓即將的衝突有了升級的必要條件。
在禹誠希自覺就要進階的時候,大祭司也突然決定馬上舉行戰天使的進階儀式,時間就在次日清晨,並把本應提前三天的準備,強行壓在了一個晚上。
因為命令下的突然,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入圍大名單的聖騎士們更是緊張的手腳冒汗,許多的手段還沒來得及用出來,就要倉促上陣了。
戰天使的名額是六個,而大名單上卻是十二個人的名字,原本是要再考驗一番,或者進行一些實力的比拚,這樣才能最後的決定下來,可如今突然要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裡準備完成,那這些過程就來不及了。
不過誰也沒有禹誠希鬱悶,本想在房間裡靜靜地等待進階時刻的到來,哪成想突然的變故一下子打亂了計劃。身體裡的黑暗力量已經有些壓制不住的趨勢,很有可能下一刻就爆發出來,也就是進階的時候。
在沒人的房間裡,固然是沒問題,等到有人覺察的時候,他早已經完成進階,運氣好的話,應該還有機會衝出一段距離,方便外面深藍派來的接應。
可現在不行了,因為要準備戰天使的進階儀式,他們十二個入選大名單的精英聖騎士就要提前進行洗禮,要以虔誠無比的姿態,在奉神大殿上等待儀式的到來,期間不許有任何個人的行為。
禹誠希真的要哭了,這聖城是整個提亞大陸上,光明神力最為濃厚的地方,而奉神大殿就是整個聖城中,光明神力濃到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力量的所在。那一尊神王像就從沒斷過向周圍散播神威,每次日出的時候,都有肉眼可見的光環從神像向周圍擴散開來,一直漲開到整座聖城,之後才慢慢散去。
呆在這麼的地方,禹誠希實在不敢想像,即將的(,電腦站更新最快)進階會以怎麼樣的形式開場,又是如何的一個收場。或者乾脆就被壓制著,完不成進階,只能靜待天亮。可是,難道說真的要帶著這樣一身的黑暗,去接受光明戰天使的進階儀式?
曾經的玩笑如今就要變成現實,禹誠希滿心滿腹的苦澀,只覺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大祭司閣下,我認為這不合適。」
「我知道這很倉促,但是……」
掌控著提亞大陸最高神權的大祭司似乎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面對著一身戎裝,急匆匆趕過來質疑自己的騎士長諾頓,也是溫言以對。
「這一段時間裡,不安時刻困擾著我,似乎有一些不妥的事情就在身邊,就要發生。」
一身樸素白袍的光明大祭司緊皺著眉峰,苦惱著怎麼選擇合適的詞彙。
「戰天使應該是對光明神王最為虔誠的強大騎士,沒有經過最後的考驗,就這樣匆忙決定,大祭司閣下……」
騎士長諾頓也知道自己的態度有些過了,但卻還是堅持著。
「諾頓,你知道,對於預言……」
大祭司猶豫了一下,沒說下去,但諾頓卻已經明白了。
「這一次的預感很強烈,我很擔心,所以,總要做點什麼。」
「如你所願,我這就去安排,大祭司閣下。」
大祭司的不安讓諾頓也緊張起來,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很明白大祭司真正厲害的地方,一句預感,足以說服他去做任何事。
欠身一禮,諾頓退出祈禱室,輕輕扣上木門之後,才轉身大步離開,去準備十二個備選者的比鬥。
事到如今,少了一個過程也沒有辦法,只能通過實力的比拚,來進行最後的篩選,畢竟刨去虔誠的信仰之後,戰天使最重要的就是戰鬥能力。
走進奉神大殿的時候,十二個備選聖騎士還在祈禱中,對騎士長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都知道這會兒就是最關鍵的時候了,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盡棄。
這不是一次不成再等下次的事兒,還從沒聽說過在最後的競選中,被淘汰下來的備選者有過日後的,雖然不能肯定就是死掉了,但也確實再沒有出現過。下場,很值得憂慮。
「不歸路啊!」
齊齊的感歎,卻沒人後悔。
走到今天這一步,對力量的癡迷已經讓這些聖騎士們欲罷不能了,只要能再進一步,哪怕擔負著生命的危險,也都在所不惜。
諾頓腳下戰靴踏在大殿瑩白的石階上,聲聲的響動就像敲在每個人的心裡,奇特的韻律引著十二個聖騎士,讓他們不自覺的把心跳的節奏調整到一樣的頻率上,這種感覺讓他們很不舒服。
想要掙脫出去,有擔心這也是一種考驗,別因為冒失嘍,而失去機會,或者說,失去生命。
諾頓移步走到神像腳下,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之後,才轉過身來。
「騎士們,神王給了我們……這一切,如今,更大的機會又擺在了你們面前。」
「我,為你們驕傲。」
在光明神殿裡,稱呼光明神艾斯菲德爾的時候,通常都是只稱神王的。
「為了更好的答謝神王給與我們的榮光,各位要努力了。」
知道最後的關頭到了,備選者們多多少少都因為激動,而在表情上略有流露,唯一例外的就是禹誠希了,沒辦法,再好的機會於他,也都沒有關係,艾斯菲德爾的榮光怎麼也不會照顧他這個叛投的黑暗的聖騎士。
「諸位的努力神都看在眼裡,大祭司閣下仁慈,不忍錯過任何一個,可惜……」
因為心情激動,諾頓不自覺的多說了一些,馬上醒悟過來,但意思卻已經漏了出來。
「戰天使只能從最優秀的聖騎士中誕生,諸位,努力了!」
真正考驗的時刻到來了,能走到這一步的,沒哪一個不是精英,言辭、心志、頭腦、實力、甚至運氣,缺一不可。馬上就是生死競爭,雖然因為數額的關係,較往次的血腥味道要淡一些,但,那也是命。
十二個人捉對廝殺,勝出的人就是戰天使,黎明到來的時刻,就是新生的時刻。失敗的……不再有仰望天空,沐浴陽光的權力。
懷著緊張的興奮,十二個聖騎士離開了奉神大殿,去到神殿內部專用的競技場,在那裡決定之後的命運。
在步出奉神大殿的那一剎那,禹誠希清晰的感覺到了體內黑暗力量一瞬間的洶湧,似乎真的就要衝出體外,要盡情的宣洩一番,還好,只是似乎。
「侍……衛長?」
其他的競爭者們因為過於關注即將的命運,而沒有留意,但騎士長諾頓卻略有察覺,只是波動太多短暫,沒有辦法分辨,所以只是疑惑了一下,隨口問了一句。
「抱歉騎士長,我……有些激動了。」
一滴冷汗沿著背脊悄悄滑落,禹誠希好一陣的口乾舌燥。
「呵呵,我看好你,加油哦。」
諾頓對禹誠希確實很欣賞,認為他是一個肯做事,也能做好的人才,只是時運差了些,被安排到了一個尷尬的位置上。這一次如果能成功進階戰天使,倒是神殿的一個收穫,所以很是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加油,鼓勁。
卻不知,這一拍險些讓禹誠希的心臟直接停掉,隔著空間和距離,還要擔心被發現,這一下直接接觸……還好,還好。
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了,似哭似笑的,說不出的難看,好在諾頓也不計較。
緊張著的聖騎士們,腳步身形都有些僵硬,禹誠希更是幾乎用挪的,一步一步捱進競技場,心下已有了悟,這進階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裡的。
「還……還真巧,挑了整個神殿……最適合打架的地方,唉,希望下輩子別再這麼人品了。」
就防禦能力而言,這競技場只比奉神大殿差了一點點,但人手上,卻只多不少,在這裡進階……禹誠希都有寫下遺書,留下遺言的打算了。
「好啦,諸位!開始!」
一聲令下,十二道身影,拖出十二道光痕,以一往無前之勢,狠狠的撞在一起。
都是高手,都是明白人,所以諾頓不用盯著看,也沒興趣鑒賞整個過程,只背著手,閉著眼睛等待最終的結果。
很快,真的很快,外人怎麼也想不到,號稱耐力驚人的小強們,在內部的競技場上,居然能拼出如此誇張的火花,而效率更是讓黑暗神殿魔騎士都為咋舌。
不過三五個回合,六處擂台上,就已經只剩下了六名勝利者,至於失敗者,已經沒人去關注他們的結果了。
「很好,恭喜各位,你們……」
適時轉過身來的諾頓一句恭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把突然暴起的,洶湧無比的黑暗力量驚呆了。那份純粹甚至超過了魔神騎士的神化狀態,而方向,竟然是來自於站立著勝利者的擂台上,是來自於那個最為他所看好的侍衛長,禹誠希!
所有的人都驚訝著,呆滯著,直到,一聲幽幽的歎息。
「黑暗之路,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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