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就沒有哪一個墮落天使是需要前人指導的,似乎墮落的方法原本就印刻在他們的腦子裡,到了應該知道的那一天,忽然間就明白了。
歷史上只有第一個墮落天使,是唯一的一個活過了一整個年頭的墮落天使,再後面的,就全部都在極短的時間裡,被光明神殿追殺,死在了戰天使的手中。
沒辦法,光明神殿對這事兒看的特別嚴。能進階成為墮落天使的聖騎士,本身就擁有成為戰天使的潛質,而這種人在光明神殿裡也不可能是默默無聞的,絕對的醒目而且響亮,永遠為眾人所關注著。
導致的結果就是一舉一動都會受到眾人的矚目,行為舉止稍有不妥,立刻就會遭致嚴苛的審核懷疑。
光明神殿不在乎損失些實力強悍的聖騎士,有足夠的基數在,有足夠強大的戰天使在,這些個潛力份子能代表的就只能是不穩定因素,只有當戰天使的數量不足時,才會被留意重視一下,其他時間都是很尷尬的存在,比如說禹誠希。
時運和機緣往往決定一個人的道路,深藍因為意外和巧合最終成為了法協的主人,而禹誠希卻發現了光明神殿的光明前景。
一座聖城奠定了光明神殿正統信仰的牢固地位,誰要是掌控了這股勢力,誰就等於擁有了左右提亞未來的能力。
神殿組織固然有它僵化守舊的劣勢,但只要有足夠數量的旅者加入,完全可以彌補掉這個缺憾。雖然道路注定了坎坷,但禹誠希還是決心走下去。
憑藉著一腔的熱血,從騎士學徒一步步攀升,以驕人的成績拿到聖騎士的稱號,然後告別剛剛鋪就的關係,一頭扎進遙遠的雪域。
因為禹誠希很清楚,在這個混亂而平和的年代,沒有足夠大的功勞,是很難在神殿裡上位的,而打熬資歷又與心裡的期望相悖。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聰明人,通天的機會就那麼幾個,如果不積極一些,努力一點,就只能仰視著別人的成功。
提亞的中部已經被光明神殿經營的鐵桶一般,想有怎麼樣顯著的成就很難,而去西邊的話,又是直接跟黑暗神殿撕拼,雖然建功容易些,但危險性太大,三顆神淚十有八九是不夠用的。
所以禹誠希決定劍走偏鋒,選擇了從雪域著手,在提亞最後一處,看著穩定,實則暗藏危機的地方,開創出足以安身甚至進階的功勞出來。
事實證明禹誠希的判斷還是很準的,第一次的旅者與原住實力的衝突就是發生在雪域,一下子打破了固有的僵局,給了有心於此的旅者們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於是就有了炎龍騎士團,有了神聖旨意。
因為神殿組織並不喜歡突然的,不在掌握中的驚喜,所以禹誠希創立神聖旨意之前,就已經在光明神殿備了案,也得到了不少切實的幫助。
隨後意外的從凱撒那兒得到了合作的邀約,也聽聞了混亂之制的計劃,瞠目結舌之餘,也是滿心的歡喜。
其實就禹誠希而言,並不認可整個的混亂之制。他的性子也真就適合在神殿發展,求實求穩,不會感情用事,不會有莫名其妙的冒險精神,為了既定的目標,可以捨去所有能夠捨去的,包括感情。
混亂之制的計劃,經過禹誠希的加工,變成了最好的進身之梯,成了的話,那他在光明神殿的上位幾乎就是必然的事兒。其他的,就算斬殺掉魔神騎士,也比不上這等同於開疆裂土的功績。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靜心期待成功的禹誠希被橫空出世的深藍阻在了半路,計劃被打斷,連命都送上了兩條,進身之階的神聖旨意更是直接被團滅。
這個虧吃的實在憋屈,幾次的形勢大好,居然都被深藍以詭異的方式化解掉,更反而借勢扶搖直上,於憑空之中,硬生生的打造出法協這麼一個怪物出來。
好在深藍風光的時候,禹誠希其實已經不再擁有神聖旨意的掌控權,只是名義上還掛著團長的名義,具體負責雪域事宜的,是從聖城新派來的內廷祭司。
結果就是黑鍋有人背,功勞還是他禹誠希的,只遺憾丟了兩顆神淚。
雖然過程略有曲折,結果也不甚滿意,但既定的目標還算是達到了。比起其他還掙扎於底層前線的旅者聖騎士,禹誠希已經擁有了無可比擬的優勢。
沒能拿到雪域確實遺憾,但能打破固有的僵局,就已經足夠讓大祭祀和騎士長欣喜的了。光明神殿最不缺的就是耐心,這一次失了利,日後找回來就是。而在雪域變亂中,起到關鍵作用的禹誠希自然要受到格外的關照,也算是彌補他兩顆神淚的損失。
於是,騎士長安排專人負責禹誠希的戰技訓練,大祭祀也為他準備了足夠規格的洗禮儀式,一身的裝備也直接到了聖騎士能夠擁有的頂階,精緻,豪華。
光明神殿是個什麼地方?君子和偽君子的樂園。
不管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但過程一定要做到光明正大,要永遠佔住理字,哪怕行齷齪之事,也要做到冠冕堂皇,禹誠希很輕易的從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這個位置,才真正的瞭解了一些神殿內部不為人知的隱秘。
對於騎士派和祭司派的爭執,禹誠希很有些無奈。他應該算是出身騎士派,但因為進身路線的特殊,讓他跟騎士長的關係並不是那麼親密,而大祭祀那邊又要顧忌他的騎士身份,保持必要的距離。
如此,禹誠希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中間派。
中間派在光明神殿也是有一定地位的,騎士派和祭司派也需要這麼個緩衝的空間,所以就默認了這個存在。
君子可欺之以方,禹誠希不是君子,而那些立身於中間派的,十有八九都是真君子,結果自然滋潤了他。
許多原本不該他知道的隱秘,就是通過這些可愛的君子們聽在了耳中。直接的結果,就是讓原本雄心勃勃的禹誠希瞬間冰涼。
在光明神殿,騎士一派永遠不可上位,永遠要在祭司的領導之下,最高的成就也不過是騎士長而已。這與禹誠希的期望完全不合,更有進一步的打擊。
只要被歸為中立派,就等於被兩邊同時放棄了,並且永不再用。
禹誠希傻了,成為中立派根本不是他的意思,完全是個意外,是個誤會,肯安穩下來也是想再一次走一把偏鋒,哪成想卻直接被判出局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禹誠希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中立的一派,為什麼中立派的就會被排除在權力圈之外。
這些個虔誠的君子們,真的很有實力,人也聰明,但君子坦蕩蕩,君子不爭,君子務本、慎獨、不黨,這些個讓人欽佩又無可奈何的性格,實在不適合現在的這個提亞。
換了禹誠希自己,也不會給這個真君子多少多的權力,最好的辦法就是養著他們,再在合適的時候,把這些幾近聖人的傢伙派出去,代表一下光明神殿的光明所在。
想想也真的好笑,不過是因為表演的太過完美,就這麼被歸類到了真君子的隊列當中去,禹誠希真的是欲哭無淚。
想要把這些坦蕩蕩、不爭、務本、慎獨、不黨的傢伙組織起來,形成一個能抗衡原本兩派的勢力的念頭,禹誠希根本就不曾有有,與其費那份心思,他更願意去勸說黑暗女神埃德倪娜,讓她投奔光明神王的懷抱,成功率或許還大一些。
前路已絕,於權力的階梯上,禹誠希已經走到了盡頭,或許還有其他的選擇,但時間不等人,改路或者重來實在太需要人品。該死的深藍瘋子更不會給他留出這個機會,所以禹誠希只能選擇放棄。
放棄歸放棄,但眼前的大好機會浪費了也是可惜,就算不能在權力上有怎麼樣的斬獲,但憑現在的位置,謀求一下個人實力的繼續攀升,應該不是很困難的事兒。反正都被當成正人君子了,那麼就再進一步,爭取成為光明的代言人,拿到光明神殿終極稱號,戰天使。
想法兒是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
有針對性的一番搜找,讓禹誠希很快就明白了自己這是癡心妄想。
「為什麼要有限制呢?又為什麼要滿額呢?」
禹誠希不理解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明,運氣怎麼就衰到這種程度,人品難道是負值?
滿額的二十六個戰天使,讓他攀爬個人實力的念頭直接被掐死,沒有絲毫復燃的機會。兩條路就這麼的,都絕了,雄心未勃,就已胎死腹中,諷刺。
好在禹誠希的優點就是堅韌,再怎麼樣的打擊也承受得住,打掉牙合著血嚥下去,然後繼續。
苦苦尋覓著未來的同時,也不忘打熬自己的實力,順便跟那些君子們淘一淘歷史往故,別再吃不知的虧了,那太打擊人。
沒想到實力的攀升中,一絲意外給他指引了另外的一條,雖然坎坷,但收穫聳人的道路。
初時,禹誠希根本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從沒有接觸過黑暗的力量,更沒有動搖過對光明神王的信仰。
渴望權力是一回事兒,虔誠的信仰是另一回事兒。從成為聖騎士的那一天起,除了兩次的掛掉,禹誠希就從沒斷過每日一次的祈禱,哪怕再怎麼苛刻,也無法從他身上找出一丁點的陰暗的痕跡。非是如此,也不至於被委屈到中間一派去。
可事實就是事實,不會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光明中的黑暗真實的出現在了身上。
曾經試圖泯滅它,在光明神王的神像前長久的祈禱,甚至自困於洗禮池中,希望純粹的光明之力,能幫助自己洗去那一絲雖弱卻異常頑強的黑暗的火種。
可惜,命運再一次捉弄了可憐的聖騎士,無論他用任何的手段,那一點點的黑暗的火焰卻始終如一。
經過了最初的惶然,經過了隨後的執著,禹誠希終於明白,這一點點的黑暗,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擺脫的,或許還有別的辦法,或許可以通過他人的幫助來解決問題,但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被綁上火刑柱的危險,禹誠希實在是沒有興趣。
躲避不成的話,那就面對好了。
靜下心,仔細的體悟那一絲黑暗,嘗試著理解它。
禹誠希忽然發現,這光明與黑暗似乎並不是如想像中的那樣完全對立。可惜,身處的環境讓他不敢多做瞭解,每每淺嘗即止,害怕被人發覺。
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黑暗的火種在光明的掩護下,漸漸地壯大起來。
隱隱的,禹誠希有一種感覺,如果不是因為身處的環境,如果不是無時無刻的擔心,如果能夠被真誠的幫助和理解,那這一點點的黑暗,應該就是他不需要擠占天使神位就能進階的機會。可惜……
「為了活著,為了……證明。」
靜夜,靜室,靜寂中,禹誠希在一聲輕輕的歎息後,放棄了一直以來的堅持,霎時,無邊的黑暗淹沒了這一間哪怕在黑夜裡,也依然光亮的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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