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從誕生伊始,騎士這個職業就很是得人喜歡。以守護為目標的戰鬥職業,不單是人類喜歡,就連諸神也多有垂青。
而且,最誇張的是龍神,做為異位面,巨龍一族的完全掌控者,龍神居然也欣賞人類的騎士,為了追殺叛徒黑龍,而不惜放棄人龍之間的仇恨,賜予了榮耀騎士與巨龍簽下盟約的權利,這才有了名震天下的龍騎士。
說實話,巨龍和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雙方根本就不在一個等階上,所謂的龍騎士,也是以巨龍的戰力為主,龍背上的騎士更多的起到指揮和輔助的作用。
如此一來就涉及到了主從的問題,一般來說,應該就是誰的實力強,誰就擁有主動權,另一方多數都要選擇從屬配合,這樣才能是一加一大於二,而不至於因為互相的牽制,反倒不美。
出於種種考慮,龍神終於決定下來,選擇讓巨龍尊屬騎士的命令,以契約騎士為主。
這主意是因為巨龍的性子太過散漫,喜歡直來直去,不適合在以人類為主的世界自由活動,只有從屬聽命於騎士,才能被其他人類所接受,才能讓巨龍活的更加滋潤。否則的話,出沒人群密集之處的巨龍,鐵定被屠。
巨龍就都是因為自願的,才肯跟騎士簽下契約,幾乎不存在武力威脅的可能。
但凡事總有個例外,龍貓騎士默言就簽下了一條不情不願的黑龍,初時欣喜,稍後卻是滿頭滿腦的鬱憤。
因為是不情願的,所以那個被詛咒的龍貓並不認可默言的身份,不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有成為自己主人的實力。再加上為了照顧默言,倒霉的龍貓不得不奉上了幾乎全部的家當,心裡的不忿就更加嚴重了。
雖然礙於契約的約束,而不能對默言怎麼怎麼樣,但消極態度不配合還是很正常的事兒。白天的時候借口安全而拒絕一切外出活動,到了夜了恢復了實力就更是不拿默言當回事兒了。
面對這麼個不服管教,白天無事,晚上生非的傢伙,默言也真的是拿不出解決的辦法,又不能聽之任之,所以從簽了之後,他這龍貓騎士就一直在鬱悶著。
好在惡龍自有惡人磨,默言自己搞不定,花憩卻可以幫上忙。
法協在南部的私下活動已經進入正軌,花憩親手帶出的幾個副手已經可以讓她放心呆在後方閒看,何況剩下的也就是鞏固既得成果,沒有多少擴大的空間了。
花憩不是能閒住的性子,總要有些事情做才好,而法協現在負責掌舵的是谷雨,從性格上,他就跟花憩不合拍,一切求穩的人怎麼也不會認可花憩只求結果,無視中間任何風險的處事方法。
其實花憩自己也知道,法協現在需要的不是急進,而是穩穩當當的消化和吸收,無數的機會都擺在眼前,要有足夠的冷靜,以便從中篩選出最適合法協的。
這方面比較擅長的也就是谷雨和天臣了,深藍和花憩都沒有足夠的細心。
無聊著的花憩本來是想趁這機會好好纏一纏深藍的,沒想到突然送到眼前一更有趣的玩具,挑刺的龍貓遭遇了生平最為可怕的對手,一番鬥智鬥勇之後,只能無奈的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委委屈屈的在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上按下爪印。
當時的場面極其詭異,一身豪華騎士套裝的默言靜坐桌邊,右臂輕輕的搭在桌子上,手中握著一支筆,隨時準備在那張讓他充滿了期待的條約文本上簽下大名。
桌子的另一邊,蹲著的是只黑的發亮,有著一雙深紫色玻璃瞳孔的貓,黑貓個頭不大,但卻十足的精神,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就只有額頭處的火焰紋飾算是雜色,剩下的一水的黑,純粹的黑。
只是這會兒那黑卻顯得有些委靡,齜著一口小牙,豎著兩隻圓耳朵,全副的精力都放在中間那一張寫滿了蠅頭小字的條約文本上。一雙紫光流轉的瞳孔瞪得溜圓,生怕錯漏掉任何一處的不妥。
長長的尾巴因為緊張,而不停的搖擺著,兩隻前爪不時的交錯一下,又馬上收到身下,絲毫沒有主意到對面默言那炯炯的目光。
兩方當事人的緊張和關注,愈發的顯出中間人花憩的自在和寫意。
一身赤紅色的法師袍裹著妖嬈的身段,微卷的黑髮優雅的披在肩上,偶爾的一個呵欠,加上慵懶的語調,好像這裡不是酒館,而是她的臥室一樣。
穿在別人身上都會顯得精神熱情的赤紅法師袍,在花憩這兒卻總讓人覺得懶洋洋的,按說以她的條件,這會兒怎麼也該進階到魔導士了,可就因為懶得用功,到現在也還是當初深藍看到她時的那一身,除了樣式作了些修改,其他的再無變化,連上面的火焰紋飾也還是孤零零的一條。
每當深藍試圖勸說她的時候,總是被明明不講理,卻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給推拒回來。
「用初級法師的身份,隨隨便便放出中級以上的魔法,這才更有說服力嘛。」
深藍不敢再說什麼,否則用不了幾句,花憩就有辦法把責任扣在他頭上,一旦追究起來,悔之晚矣。
花憩的厲害,默言和龍貓都有切身的體會,柔柔弱弱的外表下面,是一副不畏包天的鐵膽,彎而媚的雙眼,每一次流轉,就表示著有人要倒霉。
但就算如此,這一會兒流露出的慵懶誘人,也還是讓默言忙裡偷閒,抽出一份精力,偷偷的飽飽眼福。
「騎士默言需要從優負擔起龍貓黑夜的膳食,不得以任何理由推委。」
花憩的語速很慢,兩邊急得不得了,卻又不敢催促,好不容易等這一條述完,馬上各自簽下大名。
默言是揚筆急揮,一手漂亮字,龍貓就搞笑了,梅花形的爪印就是它的簽名,拍完了還習慣性的「喵嗚」一聲。
「龍貓黑夜需要服從騎士默言的戰鬥安排,不得以任何形式消極罷戰。」
這一條加上前面那個,都是最基本的,是雙方早已認可的,不需要怎麼的探討,所以簽的都很快很利索。後面的細節就需要反覆爭議了,雖然花憩的壓力一直都在,但為了將來的日子不至太過難熬,龍貓還是咬著牙,頂住了壓力,逐字逐句的分析。
默言倒無所謂了,他知道花憩多少還是站在他的立場上的,就算偶有調侃,也只是一時的開心,不會真的坑害他。
商量到收益分配的時候,酒館裡邊已經快要滿座了,不過卻沒誰大聲說談,都滿臉笑意的看著這邊的談判。
雖然沒人知道桌子上那只帥貓的真正身份,但依舊好奇這貓怎麼會看得懂人類的文字,甚至還能逐字逐句的分析研究,而且還真就從中找出了幾處隱蔽的陷阱。
若只是如此也不至讓整個酒館的人都能忍耐安靜,關鍵是龍貓的抗議太過好笑。
之前因為考慮到恢復黑龍身份的龍貓很有可能因為脾氣暴烈,而讓談判出現不必要的暴力終止,所以把談判的時間選在了白天,選在它是貓的時候。
按說這個說法是很合理的,龍貓自己也知道自己那脾氣,如果真的是黑龍狀態,很有可能一爪子揮過去,直接把默言給拍成肉泥,至於花憩……還是留著吧,沒辦法,巨龍跟人類的欣賞水準相差無幾,面對花憩它未必狠得了心,下得去手。
而且花憩的另一個理由更讓龍貓找不到反對的理由,再怎麼苛刻的條約,只要它不點頭,不答應,就不會算數,如果受了委屈,晚上找回來就是了。就算巨龍不能傷害簽約騎士,但規矩是死的,稍稍動動腦子,可以採用的太多,不愁找不到報仇的機會。
於是呢,龍貓就同意了選在白天,找一處光明正大不至於出現黑幕的地方,三方坐在一起,好好的探討一下今後一人一龍的相處方式,以條約的方式簽署下來。
可惜呀可惜,龍貓再怎麼小心,再怎麼謹慎,到頭來也還是上了花憩的當。
晚上它是龍的時候,直接就可以通過強大的精神力來表述自己的心思想法,不存在溝通障礙,可白天的時候它只是一隻貓,就算遠遠強過普通的黑貓,但也沒可能憑借弱化了不知多少倍的精神力來表述內心的想法。
而且,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從默言那兒拿到大筆好處費的花憩,理所當然的要站在默言的立場上考慮問題,精心劃下的一個個陷阱就等著龍貓往裡邊跳。
巨龍可以理解人類的語言,但也只限於常規使用,涉及到多義和歧義就有些困難了,遇上那些刻意打造的語言圈套,真的不是它們的思維方式所能領悟的。
就算如此,也還不是很要緊,因為之前就說好了的,要在光明正大的地方談,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談,為的就是避免在遭遇辨識不清的條款時,選擇拒簽不會被武力壓制。
但事情的發展顯然與龍貓想像中的不一樣,幾處明顯的漏洞被挑出來時,花憩還是笑瞇瞇的改了去,給足了它的面子。可當出現判斷不清,而選擇拒簽的時候,花憩卻一下子變了臉。
甜甜的一笑,卻讓龍貓從心底的發寒,幾次悲慘的教訓,讓它對這一笑刻骨銘心。忐忑之間,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在龍貓的驚懼中,在默言的愕然中,在酒館眾人的呆滯中,花憩輕盈的站起身,纖手揮動間,溫柔的拉住了龍貓的前爪,然後用足了力氣,狠狠的按在條約簽名處,力道之大,直讓龍貓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也不知是因為弄疼了爪子,還是因為簽下了喪權辱身的條約,反正那叫聲實在是慎人,讓整個酒館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見笑,教這貓識字還真是磨人耐性。」
面對眾多問詢的目光,花憩微微一笑,輕聲慢語的解釋道。
「真有創意!」
「佩服佩服!」
看了半天,也猜度了半天,到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這一騎一法是在教幻獸識字,別說,這絕對是件很有難度的挑戰,只是不知道意義何在。不過,個人有個人的愛好,人家非要教貓學字,做為旁觀者跟著分些樂趣就好了,說三道四的完全沒有必要。
何況說話的可是一個大美女,沒誰會因為一隻學不會字的貓,而去得罪一個美女。更有眼尖者,已經看到了花憩和默言胸口處,法協的標誌。
法協在冒險者中的聲望相當不錯,尤其是法協的騎士,誰都知道那是法協的寶貝,動了法協的法師,還有道理可講,可要是得罪了法協的騎士……只能自求多福了。
結果就是可憐的龍貓被花憩暴力強迫簽了約,反抗無效,呼救也被無視,更有躍躍欲試者,希望能夠伸手幫忙花憩按住略有掙扎意圖的龍貓。
龍貓真的很想大聲呼喊出花憩那掩藏在嬌媚面容下的邪惡,可惜任它再怎麼努力,衝出口去的,也只是一聲接一聲的「喵嗚」,沒人能聽的懂,沒人能理會的到。
說什麼晚上談判怕自己動用武力,說什麼不同意可以不簽,說什麼光明正大不會有黑幕的出現……
龍貓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著那一朵梅花手印清清楚楚的印在不平等條約上,心裡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
「人心險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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