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曲之深藍傳說 第十六卷 君子之道 第六章 歲月
    剎娜的幻獸樹妖,初步判定是一顆梧桐,保守估計樹齡也有將近四位數。雖然植物系的魔獸數量極為稀少,但沉冤沼澤那地方,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兒都有可能發生。

    這樹妖除了速度慢,反應遲鈍之外,戰力可是相當的恐怖,絕對是噸位級的選手。六個戰天使被它一個橫掄,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直接飛出去幾十米遠,好半天都緩不過來,被人生生的看了頭去,由此可見樹妖的力量之大。

    同時呢,防禦能力也是相當的出色,召出樹妖的時候,剎娜直接拎著深藍竄上了樹梢,結果就是樹妖代替挨了一輪齊齊整整的光劍突刺。深藍想不出那樹皮結實到什麼程度,六把光劍,六把由戰天使卯足了力氣,灌滿了鬥氣的光劍,居然因為這一個突刺就折去了一半,剩下的也被崩飛了。

    雖然戰天使的攻擊強度並不出名,但那也是在極道之間的比較結果,換了一般的樹,怕是一劍貫穿十幾顆都不是問題。

    可仔細檢查的結果,那樹妖身上不過是多了幾道白痕,都沒破開樹皮的說。

    結實到這種程度,那只能歲月累積的結果,似乎取不得巧。真難以想像它是怎麼熬過的漫長生命歷程中,層出不窮的艱難險阻。

    同樣是以千年記歲的黑龍王也持相同的意見,它甚至可以從樹妖身上聞到那掩藏不住的古老的味道,並且很負責任的斷言,這老樹怕是要比它的年齡還要大。

    而且,根據它不懼火焰的特點,黑龍王還猜出這梧桐樹妖應該是曾經做過火鳳凰的巢穴,經受過熾焰的洗禮,否則的話,哪有樹不怕火的。

    沒挨著雷劈,或者挨了雷劈也死了,沒被火鳳凰給烤成木炭,也沒被蟲給蛀成糟糠,活過幾個千年,這個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強悍。

    深藍站在樹下,仰視著比自己還要人品的大樹妖,心裡好一陣的讚歎。

    旁邊的黑龍王也有些發呆,它心裡很清楚,自己拿這個樹妖是沒有什麼辦法的。這還是沒醒過來的狀態,就隨隨便便的幹掉了六個戰天使,可不是它黑龍王還要帶著十個族眾才能滅殺掉六個魔神騎士的戰績所能比較的,唯一的遺憾只是不會飛罷了。

    也幸虧不會飛,否則辛辛苦苦掙回來的均勢局面,就又被這麼一個不該出現的傢伙給打亂了回去。

    黑龍王不是出爾反爾的性子,前面答應了賠償法協的損失,答應了承擔錯誤和責任,這都可以,但把黑龍一族全部托庇在法協領地之內,仗仰法協的鼻息過日子,這是它怎麼也不願意的。

    之前礙於形式,只能忍了,可天賜良機。法協追殺戰天使的理由,黑龍王很清楚,當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擊殺掉同等數量的魔神騎士,打斷深藍的計劃。

    如此,法協就等於是同時惹起了兩大強勢神殿,又會因為黑龍的幫助,而不至於馬上就被兩家神殿報復。

    不會大好,也不會大虧,這就是黑龍王想要法協成為的局面,是最符合它的要求的局面。因為在它而言,這些個人類勢力之間的撕拼爭鬥都很無謂,誰強誰弱,誰勝誰負也都沒有意義。只要拖上一段時間,到紋龍出生,黑龍族就不在需要托庇於人。到時候法協再怎麼打,跟誰去打,就隨便好了,黑龍一族早就抽身事外,獨自逍遙去了。

    只不過呢,比起黑龍一族寥寥無幾的數量,法協擁有的人數優勢,很容易觸動更多的意外和變數,深藍邀請黑龍王幫忙參看樹妖,就是給它提個醒兒。雖然現在法協是處境尷尬,上不去下不來的吊在中間,但誰也不敢保證沒有突然的變故改換這個局面。

    先是拿出了區域傳送,又突然冒出個能一擊搞定六個戰天使的千年樹妖,難說就沒有其他的、足以改變對峙形式的殺手鑭再被深藍在關鍵時候亮出來。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衡量關係,未必就非要通過戰爭,深藍只不過放出一個樹妖,就讓黑龍王忐忑半晌,和緩了態度。

    看著黑龍王漸飛漸遠的身影,深藍鬆了口氣。這一局算是撐過去了,別人不清楚,他自己可明白,短時間內,法協是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了。

    如果不能拴著黑龍一族,仍然呆在法協的戰船上,真就難保兩家丟了人手的神殿能忍得住惡氣,一旦選擇了報復,法協的雙拳可就擋不住四手嘍。

    「這次可真的要謝謝你了。」

    深藍拍了拍粗糙的樹皮,感受著歲月的痕跡。

    「咳咳……那蜥蜴走啦?」

    「……」

    突然的悶雷一般的隆隆嗓音,直讓深藍呆了眼,愣了神。

    更倒霉的是剎娜,剛剛她就在樹上亂竄來著,一邊聽著深藍和黑龍王的說話,根本就沒想過自己的這個幻獸樹妖居然也在聽著,在看著,並且還在黑龍王走了之後,發表了意見,出聲說了句話。

    「咳咳,抱歉,聲音太大,嚇到你們了吧。」

    太久沒有說過話,讓老樹妖一時控制不好音量,轟隆隆的幾嗓子過去,就算以深藍和剎娜的膽子,也嚇得好半晌沒回上話。

    「您……您……」

    好不容易捋順了舌頭,深藍卻不知道該怎麼搭話。

    按年齡算,這就是祖宗級的,而且剛剛還就在人家身邊研究人家來著,雖然沒說啥出格的話,但也絕對算不上尊重,這會兒自然難免尷尬。

    「叫我銅須好了,我記得是這個名字。」

    「銅須?好像是傳說中,矮人的名字。」

    剎娜從樹上跳了下來,順便發表了一下對這個名字的意見。

    「沒錯兒,就是因為我比較矮,所以才被它們給起了這個名字。」

    「個子……矮?」

    深藍指著二十多米高的樹妖,結結巴巴的問道。

    「是啊,族人中,就屬我最矮了。」

    幾句話之後,老樹妖越說越順,吐字也清晰了許多,但深藍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了一句,結果證明沒錯兒,說的確實是矮。

    「那,您的族人都是什麼個頭啊?它們現在又在哪兒呢?」

    這可是讓黑龍王都為之汗顏的身板,居然還是最矮的,是被當作矮人來命名的,真的不敢去想,那些個頭更高的樹妖又該是怎麼個身高,擁有如何誇張的戰力。

    嘴裡問著,腦中就開始胡思亂想。剛剛還在鬱悶,因為只能以賭一把的心態,去糊弄黑龍王,讓它不敢輕易的跟法協分道揚鑣,依*的就是或許存在的殺手鑭,沒想到轉眼間這個殺手鑭就有了落實的可能。

    如果老樹說的是真的,還有許多比它更高,更壯的族人在,深藍一定會拋開一切,安排人手想方設法的把它們都簽回來。

    有了這幫大個子保駕護航,真就想不出還有哪家勢力敢找法協的麻煩。

    越想越開心,險些手舞足蹈起來,可惜,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喜悅直落至底。

    「族人……應該都不在了,它們太高了,比我高一倍還多,就都被雷劈死了。」

    「真……真遺憾……」

    深藍衝口而出的本來應該是「真混蛋」的,好在心情驟起驟降,卡了一下,險險用遺憾代替了混蛋。

    其實這樣也才合理,銅須老樹就已經是二十五米的身高,比它高出一倍的,那就是四十多米了,這一根根的戳在那兒,整個一群避雷針,不挨劈才叫奇怪了。

    想來銅須就是因為個子矮,才躲過了天雷的關照,才能活到今天。

    「它們都去了之後,因為太寂寞,我就一直睡著。」

    時間對於這些植物系的魔獸來說,真的是一件很無謂的事兒。只要熬過了最危險的幼生期,剩下的就是幾近無限的無聊時間。

    因為成活太低,所以幾乎每一個都要面對孤獨,只能跟時間作伴,一邊期待著周圍的小字輩們,或許哪一天也會有成長起來的機會。

    同樣是太過稀少的原因,讓它們各頂各的一副好脾氣,很喜歡幫助偶爾經過的智慧生命,也願意幫助周圍的可能成長的小輩們擔下危險。只有對待那些嗜殺和習慣破壞的惡獸,樹妖們才會揮起拳腳。

    剎娜運氣太好,危機時刻居然躲到了樹妖的身上,遭受到攻擊的樹妖從沉睡中醒了過來,又在迷迷糊糊中籤下賣身契,成了剎娜的幻獸。

    只是簽下之後,這樹妖就又睡了回去,剎娜也就無從知曉它的背景來歷,更沒想過它還能說話。因為知道它很能抗,所以才在被戰天使圍毆的時候,把它給放了出來。沒想到收穫意外的大,塵煙升起中,六個戰天使被老樹妖只一個巴掌,就全都給搞定了。

    之後應深藍的要求,才再次召喚出來,為的就是嚇唬一下黑龍王。結果確實把黑龍王嚇到了,客客氣氣的品論了一番後才離開。

    「啊對了,我現在多高?」

    老樹左右看了看,環境太陌生,找不到合適的參照物,只好問向深藍。

    「有……大概二十五米吧。」

    深藍也沒真的量過,只是憑著目測猜的,不過也八九不離十,因為剎娜總在它身上蹦,對比一下也就判斷出來了。

    「二十五米?」

    老樹皺了皺樹皮,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來。

    「二十五米是多高?」

    「呃……」

    深藍傻眼了,人類的計量單位,老樹妖顯然是不知道的,而且就算比給它看,短時間裡也沒可能有個具體的形象概念。

    「二十五米……我想想啊,有了!」

    左右轉了兩圈,深藍馬上想到的辦法。拉著剎娜退後一段距離,開始召喚冰柱。

    一連三根冰柱拉起之後,周圍寒氣陣陣,老樹妖有些不適的動了動身體,不過對身高的渴知壓過了反感,忍著往前湊了兩步。

    「看到了吧,這就是二十五米高,左邊這個是二十米,右邊的是三十米。」

    深藍有意的立起三根長短不一的冰柱,以方便老樹妖有一個形象的認知。

    「還是……」

    就算有了三個參照物,老樹還是有些迷茫。

    「那這樣。」

    深藍也明白,孤零零的三根冰柱起的作用不大,老樹需要的是對既往印象的回憶,這樣才能對比出它自己高度記憶,才能知道這一次醒來,身高有了多少的變化。

    「我先用水把你護住,別緊張啊。」

    看前面的反應,知道老樹對於寒氣很有些牴觸,而這一次深藍是要豎起幾十根冰柱,寒氣會很重,所以先要做好準備,用流水屏障把老樹包住,未免因為緊張而出現不必要的誤會舉動,就先解釋了一句。

    呼啦啦的一陣,冰柱林立而起,深藍也不知道豎起了多少根,只留意了一下高度,都保持在二十多米。數量有點多,高度也很誇張,以深藍的魔力修為,也是臉色一白。

    隔著水層,老樹左右看了好一會兒,在一副若有所思之後,總算點了點頭,有了收穫。

    「沒想到這一睡又是一千年,又縮水了。」

    歲月的滄桑清晰的印在這一句感歎之中,再有周圍凜凜的寒氣一襯,蒼涼感油然而生。

    「按著你們的習慣算,一千年前我大概有三十米吧。」

    從來沒有過準確的數字概念,這會兒學到了人類的計量方法,老樹很有些興奮。深藍兩個還在感懷的時候,它就換算出了千年前自己的身高數據。

    「變……矮了呀。」

    因為老樹的重低音,之前的一句縮水,深藍就沒聽清楚,習慣性的認為現在應該比千年前高了,可後面的數據卻聽不錯,這才明白原來不是長高了,是縮水了。

    「哈哈,矮了才好,什麼時候我到了十米,那就真的沒什麼可怕的嘍。」

    老樹對現在的身高很滿意,揚了楊手臂,險些把流水屏障撐開。

    深藍和剎娜則在那兒面面相覷,理解不了這個越矮越好是個什麼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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