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嶺南有意的耽擱了一天之後,緊追在後的游魚和出雲總算是在春城趕了上來。不過誰也沒料到會在唐老師傅的院子裡,發生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兒。
要說這唐老師傅也算是一奇人了,不但自己完成了搖籃評分,跟連兒子和兒媳也都帶了出來,這一次是陪著小孫女進這迷夢世界的,暖暖的親情很是讓人羨慕。
我們的劍客出雲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表現,觸動了唐老師傅的哪根神經,讓這老人家忽然就有了牽線搭橋,介紹自己的孫女給出雲認識的念頭。
在這搖籃的輪迴中,這種事兒可能發生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
所以,確定了這個消息之後,游魚硬是小半天腦子沒轉的動,眼睛直直的,看起來好不嚇人。遲了一會兒趕來的深藍和剎娜被他這副呆呆的樣子嚇得不清,還以為是被那邪神附體了呢。
沒想到會有這種事兒,一點兒心理準備也沒有的出雲不比游魚好多少,他跟唐老師傅確實很對脾氣,相處的極為融洽,但也沒料到會有一天被相中成為孫女婿的人選。
被人認可是件很開心的事兒,不過牽扯到相親這個消失了不知多久的詞彙,讓出雲不可避免的紅了臉,不是一般的紅一下,而是持續並且長久。好不容易消去之後,只要有人一提起這事兒,仍然能看到出雲精神煥發的樣子。
用精神煥發來形容是剎娜的主意,斟酌了深藍的容光滿面和游魚的熱血沸騰之後,出雲很乾脆的同意了剎娜的說法,就當自己是精神煥發了。
原本是要在聚齊的第二天一早就離開的,但為了等還沒趕過來的唐家孫女,四個人就又多留了一天的時間。
這一天對出雲來說,絕對是有記憶以來,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天。往日裡視如不見的時間,這會兒卻似乎是可以輕易的觸摸到它的流動。但又不能單一的形容為慢,當夕陽斜照的時候,才忽然發現,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慢到無法理解,快到不可思議。出雲覺著自己已經亂了,心裡邊有些困惑,想要逃避,但同時又有些期盼,很矛盾。
深藍幾個不打算在刺激他,讓可憐的劍客有時間整理一下混亂的心緒。涉及的情感方面的事兒,別人不大能幫的上忙,但是卻非常重要,容不得絲毫馬虎,一個不巧造成的傷害也是最大的,所以要謹慎。
次日一早,特意早起打算第一個看見唐家孫女的剎娜意外的發現,出雲已經在院子裡了,更與一個只看就知道溫柔的女孩子聊著天,笑語殷殷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初次見面。
跟在後面的深藍也傻了眼,猜測了一整天的場景,卻全都偏了遠了,怎麼也沒想到不善言辭的出雲也會有這一面。
「大哥!這就是……心雨。」
七個人的隊伍中,對深藍的稱呼各有不同,剎娜喜歡叫他藍或者小藍,火舞和天臣一般直接叫名字,游魚一直是叫老大的,最後加入的驚蟄喜歡叫深藍大哥,出雲也學了來。
按年齡來說,游魚和出雲兩個這麼叫一點也不吃虧,驚蟄就更不用提了,其他的就不大容易分出誰大誰小了。
唐心雨,信仰光明神的牧師,不過戰鬥方式卻與一般的牧師有很大的不同,她喜歡給自己加持上種種輔助神術後,衝到前面的去戰鬥,鏈甲、臂盾、釘頭錘,相當具有威力。
從唐老師傅那兒得來的印象,怎麼也套不到眼前這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子身上,輕聲細語合著淺淺的笑容,深藍除了大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再沒有了別的心思。
秉承了長輩之命,回來相親,唐心雨也有些心懷惴惴,直到見了出雲之後,才放下了些擔心。
應該說,對這種傳說中的方式唐心雨並不存在怎麼樣的牴觸,反倒是好奇更多了些。同她的戰鬥習慣一樣,人雖然溫柔,但不代表就會多麼內向和羞澀,至少比起出雲要更加的落落大方,很有家教的樣子。
一番介紹過後,進了屋子,唐老師傅是眉開眼笑,看著孫女,瞧瞧出雲,一臉的得意,深藍和剎娜識趣的避讓開,給這一家三口個獨處的機會。
「有家的感覺……真好!」
走在春城的大街上,享受著暖暖的陽光,剎娜忍不住的感歎。
「是啊,像我們,連姓都沒有,多可憐。」
深藍也沒好多少,輪迴遊蕩的旅者最為思戀的就是家的感覺,偏偏還要控制著不對所處世界產生太多的情感,在這矛盾的掙扎中,體味著心靈的悶苦。
無論是深藍、剎娜、出雲、游魚,亦或是天臣、谷雨、小寒,所有的所有,通通只有名字,沒有姓氏。
在這個時代,國家的觀念雖然不再是那麼重要,不再被大多數人所重視,但種族的界限卻仍然是存在的。中華民族對於姓氏的注重向來是嚴謹的,擁有一個傳承下來的有根有據的姓氏,對於旅者來說,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兒。
可惜,絕大多數的旅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來歷和姓氏,甚至有沒有父母上一代都不清楚,也無從瞭解查探,自己的名字也都是在有了足夠的意識判斷能力之後,自己起的,所以才會這樣的另類怪異,好像什麼都可以拿過來做名字,用來稱呼自己。
沒有了姓氏,就缺少了些歸依感,本就萍蹤無定的流浪,更添滄桑。
想著這些讓人意興闌珊的事情,哪怕是在春意融融的春之城,剎娜也被濃濃的孤寂所包圍。
「好啦,現在我們不是兩個人了麼?」
深藍伸出手臂,圈住剎娜的纖腰,用力的攬了一下。剎娜也用力的回抱了一下,感受著彼此的力道,心裡漸漸的安穩了些。
「看起來他們兩個滿合拍的。」
「是啊,兩個人性子相合,緣份不錯。」
「也算長見識嘍?」
「那是啊,唉,就是游魚太沒出息。」
「對啊,他人呢?」
「估計還沒起來呢,昨天熬了大半個晚上,也不是腦子裡都想些什麼。」
深藍一臉的費解,從得知了出雲的相親對像會在今天趕到之後,游魚就興奮起來,折騰了一整天不說,晚上都沒怎麼睡,讓人很是懷疑他才是相親的主角。
「嘿嘿,不知道我們的生命騎士動了春心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剎娜突然的一句讓深藍呆了一下,旅者間談論感情是很少見的,自己和剎娜已經是例外了,這出雲更加的離譜,可別是刺激到了游魚。
「這個……最好不要。」
「也是。」
深藍的話讓剎娜想起了之前紫衣所說的那些,雖然對深藍有信心,但總歸是梗在心裡,很不舒服。
「這裡安全麼?」
雖然氣氛很好,但未必就不代表沒有危險,剎娜悄悄的繃緊了神經。
環抱著她的深藍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變化。
「沒事兒的,這裡現在是狼盟的地盤,欺負人的或許會有,但不大可能出現當街攔殺的鏡頭。」
「那夏河呢?我們去參加拍賣會不會有危險?」
「你聽我說。」
這會兒兩個人剛好走到街角,深藍順勢把剎娜拉到路邊,很認真的看著她。
「危險不會因為我們擔心害怕就不存在,或者變小變低,怕是沒用的,要敢於迎上去才行。」
深藍的安慰多少起了點作用,至少不會讓剎娜總是草木皆兵的了。什麼也沒有的時候,無所畏懼,一旦有所期盼,想要獲得,就要承擔住或許可能失去的擔憂,這不是三句兩句的安慰勸解就能解決的。
兩個人沒了逛下去的心思,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就轉頭回去小院。
沒走出多遠,就迎頭撞上了熟人。
「我沒認錯吧?」
迎面過來的南狼一臉的不可置信。
「沒錯兒,是我。」
深藍本來是不想遇上狼盟的人的,沒想到還是不巧的遇上了。
雖說彼此的關係不錯,但狼盟畢竟是和光明神殿走的比較近,所站的立場也貼近光明神殿,之前的那次海路情報已經算是換了深藍的人情,再相遇指不定會發生些什麼。
「你們幾個先回去吧。」
南狼對身邊的幾個隨從吩咐道。他也清楚深藍現在的身份,明白在這裡出現多少有些不便,更不合適被大多數人知道,所以他一直沒有喊出深藍的名字,也把身邊的人都支開了。
「來,這邊兒,上次忙著辦事兒,也沒好好招待一下,剛好是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南狼很熱情,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開始帶路,不給深藍拒絕的機會。
「哎別,別,中午我要回唐師傅那兒去的,約好了的。」
深藍可沒興趣去吃這麼一頓三分交情、七分應酬的飯,還是回去唐老師傅的小院,哪怕粗茶淡飯也吃的有味道,何況老師傅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至少比幾個年輕人都要好的多。
「這樣啊……那晚上我把他們三個都叫著,一塊兒過去唐師傅那兒。」
「好……好啊。」
再拒絕就不好看了,深藍只好答應下來。
回到小院的時候,恰好是游魚剛醒過來,在對著出雲和心雨發呆,唐老師傅在一邊幫他改著塔裡斯的榮耀的劍鞘。一副溫馨和暖的氣氛,讓深藍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老大……」
游魚轉了一下腦袋,語氣木木的。也難怪,被人無視好一會兒,搭話沒人理,鬱悶一些也是正常的。
「這麼早就起來啦?不是你的風格啊。」
「啊?早?」
深藍的話讓游魚摸不著頭腦
「對啊,你看,黑眼圈那麼大,要不你再去睡一會兒吧。」
剎娜也一塊兒湊熱鬧。
「我……」
「放心好啦,吃晚飯的時候,我會叫你。」
出雲也不再無視他了,橫過來添了殺傷力極大的一句。
「他都是晚上才起床的麼?」
唐心雨悄聲的問出雲。
「差不多吧。」
「那……要什麼時候睡呢?」
「吃完晚飯啊,怎麼了?」
「那豈不是……」
唐心雨險些說出來,還好及時摀住了嘴巴,不過小臉兒卻變得紅紅的。
「你們!你們!好……好!」
深藍、剎娜、出雲,三個人一唱一和,加上不大明白的心雨恰到好處的一問,游魚就被打擊慘了。
「哎……哎,去哪兒啊?」
「睡覺!」
「呃……」
這回輪到其他人傻眼了。
夜幕降下的時候,南狼獨自一人進了小院,臉繃得緊緊的,很不開心的樣子。
「怎麼?出什麼事兒了?」
深藍迎了出來,輕聲問道。
南狼沒說話,先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
「忙,對吧,唉,可惜了,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次是沒機會了。「
心裡大致猜到了怎麼回事兒,但不能問,也不好說,深藍只能裝糊塗。
「明天……他們……沒……沒事兒的。」
南狼有些激動,話說得有些亂,還磕磕巴巴的,不過意思深藍已經明白了。
其他三隻狼因為一些不好出口的原因,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深藍,但也不會作出威脅到深藍安全的事情來,至少南狼不會讓他們有這樣的機會,但這是不能明說出來的,所以南狼才會變成磕巴。
「是真有事兒,趕時間去夏河拍賣會。」
「哦,我說麼,怎麼有空過來這邊兒。」
別管是安慰還是什麼,至少深藍的話讓南狼好過了許多,自家兄弟不爭氣,讓他氣得夠嗆,到這會兒才好了些。
「你們不去看看熱鬧麼?」
「去,也就這兩天的事兒。」
「嘿嘿,估計會有不少精彩鏡頭。」
「呵呵,差不多吧。」
「進來坐坐?」
深藍擺出邀請的手勢。
「啊不了,團裡還一攤子事兒,天也晚了,就不打擾了。」
「哦,這樣,那我送送你。」
剛到門口南狼就阻住了深藍,一個人轉身離開。白天的時候還是昂首闊步,這會兒卻低著頭,一路走遠,背影說不出的蕭索。
「老大!我們去把那個破爛狼盟給拆嘍!」
游魚提著盾牌,拎著劍,全副武裝,精神奕奕的擠在深藍旁邊。
「你這是激憤吶,還是興奮吶?」
對這麼一個傢伙,深藍有時候也挺無力的。
「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們在這裡等,等你的捷報,看看單挑一個千多人的騎士團要用多久。」
「單挑?那第二呢?」
「第二……回去睡覺。」
「不要啊,我都睡了一天了!」
「一天好啊,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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