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章酸(一)
三人回到正院,山兒由金簪帶著在院子裡玩耍,看見明菲,咯咯地笑起來,高高舉起手裡的楊梅大聲喊道:「嬸嬸!看!」
金簪笑道:「剛才王天保家的送來的,聽說算是獨一份早熟的,只是有些酸。(小說~網看小說)」
說話間,山兒已經朝明菲撲過去,糊了梅子汁水的手一把抓在了明菲淡藍色的裙子上,輕輕鬆鬆蓋下一個淡紅色的巴掌印。
花婆子心裡正包著一團怒火,豎起眉毛去扯山兒的手,抱怨金簪:「他手上明明有汁子,為什麼不看好一點?」
山兒也知道自己犯了錯,嚇得眨巴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手足無措地看著眾人,眼裡已經含了淚花。
明菲瞪了花婆子一眼,道:「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他懂得什麼?」隨即蹲下去抱住山兒,笑道:「楊梅好吃麼?」
山兒見明菲朝他笑,趕緊點頭,又把手裡那被擠出汁子的楊梅遞給明菲:「嬸嬸吃。」
「給我的?」明菲的心一瞬間變得很柔軟,也不嫌髒,笑著張嘴吃了那楊梅,柔聲道:「謝謝山兒。」山兒開心地笑起來。
金簪鬆了口氣,問道:「這是怎麼了?」
花婆子一眼看到旁邊伺立著的鄧九帶來的兩個婆子,冷哼了一聲,不說話。
三姨娘忙做和事佬:「先進去再說吧?」
進了屋裡,三姨娘猶豫再三,道:「三姑奶奶,你這性子也太強硬了些,你剛才和那人結下仇啦。要是三姑爺真的有這種想法,你和他硬對著來,可就不好了。還是得柔和點的好。」她不愛生事,她勸明菲這些話,也是真心為明菲著想。
明菲握住她的手,笑道:「姨娘放心,我記住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三姨娘不相信地盯著她看了兩眼,歎道:「三姑奶奶,我說的話,就是夫人還活著,也會同樣這樣勸你的。我上次見著你二姐姐,也是同樣這樣勸她的。」
明菲道:「我知道姨娘都是為了我好,不然我也不會請姨娘跟著我一起去見這客人了。」
三姨娘嫣然一笑。
明菲一邊讓人擺飯,一邊和山兒擺七巧板,把話題扯開:「先前姨娘和我說二姨娘的事,還沒說完呢。」
三姨娘點點頭,接著道:「那位鄭公子,對二姨娘和四小姐挺上心的,隔三岔五的就去看,每次去都要帶許多藥和糕點去。我上次去剛好遇到他帶了個年輕婦人去,我便隨口問他可要娶親了?他本要回答我,你二姨娘惡聲惡氣地一聲罵了出來,意思是我多管閒事,打聽了就報給夫人聽,夫人就會去搗亂似的。」
花婆子道:「她成日就想著害人,現在也還沒死心,當然想著別人知道了都會去搞破壞,這就叫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
三姨娘歎道:「可不是,我如今可不敢多話了。」
明菲笑道:「姨娘既然問了,便是看他與那年輕婦人情態不一樣吧?約莫已經是成了親的,只是咱們不知道罷了,不信您讓人問問莊頭,那年輕婦人一準兒常跟著他去。」
三姨娘笑道:「的確是不一樣,這樣說來,約莫就是了。」
明菲好奇地道:「是個什麼樣子的?」
三姨娘皺著眉頭沉思:「白白淨淨,秀秀氣氣的,外形跟鄭公子挺般配,看著脾氣也挺好的,像是個好人家的女兒。」
「那二姨娘和四姑奶奶對她怎樣?」金簪也加入了八卦大軍。
三姨娘笑道:「還好吧。我看二姨娘頭上那根最值錢的簪子都跑到她頭上去了。」
說說笑笑間,把晚飯吃了,明菲送三姨娘到了垂花門口,命薛明貴親自跟車送人回去。薛明貴看著明菲欲言又止,明菲朝他一笑:「薛總管,我沒事兒。你不必擔心。」
薛明貴見她還在笑,略微輕鬆了些,忙笑著跑去送三姨娘了。
回了正房,明菲又陪著山兒玩了一會兒,看他睡著了,才命金簪陪著鄧家兩個婆子將他報到隔壁廂房裡睡了,自己散了頭髮讓錦雲和丹霞來伺候她洗澡。
洗著洗著,她的心情低落起來。潛意識裡,她認為這事應該與龔遠和、鄧九都沒關係,就是鄧家一撮人自己的想法,但她還是忍不住要生氣鬱悶。
丹霞見她的嘴嘟著,小心翼翼地道:「奶奶,可是水涼了?」
丹霞的本意是打個岔,逗明菲說說話,興許她就不生氣了,誰知話音剛落,錦雲就將袖子高高挽起,將胳膊插進水裡,一下插到腋窩處,憨憨地道:「不涼啊,也不燙,剛好。」
明菲見她袖子都濕透了,不由笑道:「傻丫頭,試水用手試的就好,幹嘛要插到底,一條胳膊都送進去?」
錦雲道:「奴婢想著,這手要禁得住燙一些,所以就……」看到自己袖子上的水嘀嘀嗒嗒地將地板給浸濕了,不禁紅了臉,道:「奴婢真笨。」忙忙地跑出去尋帕子來擦地板。
明菲忙叫道:「總歸都會濕的,別去了。」錦雲卻已經跑出去了。
丹霞哈哈大笑,輕聲道:「奶奶日後若是真要錦雲陪在身邊,可有得樂和的。」
明菲斜睨了她一眼,威脅道:「你成親,我只放你三天,你就趕緊地回來伺候我。」
丹霞微微紅臉,舀了一瓢熱水淋到明菲頭上去,笑道:「奶奶您就嚇唬人吧!奴婢就不信您真的忍心。」
明菲笑罵道:「你這臭丫頭,敢對我動手?」
丹霞作無辜狀:「奶奶呀,奴婢這可是伺候您洗頭呢,不淋濕了怎麼洗?」
天濛濛亮,花婆子輕輕扣門叫明菲起床:「奶奶,起床啦,今日大爺要回來呢。」
叫她趕緊地起來收拾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然後到門口去迎接他和鄧九啊?明菲懶懶地翻了個身,道:「我不舒服。」
花婆子一聽可急了,這是賭氣還是真的不舒服?忙道:「奶奶,奴婢進來了?」推門進去,只見明菲背對著她蜷在被子裡,縮成一小團,花婆子忙上前去摸她的額頭,遲疑道:「奶奶,不燙啊。」
明菲拉住她冰涼的手不放,撒嬌道:「媽媽,您打哪兒知道,人不舒服額頭就一定要燙的?」
花婆子很久不曾見明菲和自己撒嬌了,見狀便挨著她的床沿坐下來,笑道:「那奶奶是哪裡不舒服呢?奴婢這就叫人請大夫去。」
明菲把頭埋在枕頭裡:「到處都不舒服,就是不想起來。大夫就算了,我不想吃那苦哈哈的藥,沒病也要吃出病來。」
嗯,這個時候病了也好,最好讓大爺心疼,就不好意思開口,也讓鄧家那個妖精看看,大爺真心心疼的可是大*奶。花婆子暗自點頭,笑道:「那奴婢去請大夫,奶奶想吃點什麼?奴婢親自給您做去。」
明菲道:「就吃白粥就鹹菜。」
花婆子一愣:「就算是生氣也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吧?那有什麼好吃的?」
明菲道:「我就吃那個。」
花婆子忙點頭:「行,行。」一邊去廚房熬粥,一邊就把明菲生病了的消息傳了出去。
薛明貴才起床就聽說大*奶生病了,不由一笑:「大爺這回麻煩大了。」
薛明貴家的道:「我算是看出來啦,大*奶那個脾氣,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這樣逼著,能得了好麼?我看那表小姐也是個硬的,這真要成了一家人,還不得吵翻天?那時候大爺的日子才叫真難過。」
薛明貴瞪了她一眼:「你這老婆子,你從哪裡聽說這要成一家人的?要嚼舌頭趕緊去兒子家去,別和我扯上,我還想多待幾年呢。」
薛明貴家的啐了一口,笑罵道:「死老頭子,我不就是關起門來和你說說笑麼?哪裡就認真了?這點輕重我還知曉。」
薛明貴將早飯麻溜吃了,把碗一放,道:「我去碼頭上接大爺去了,得把這事兒先說給大爺聽才行,否則真要吵架。」
薛明貴家的道:「去吧,去吧。我這裡收拾收拾,也到奶奶跟前伺候去,若是有什麼,也好勸勸。」
薛明貴領著人趕著馬車,牽著馬到了碼頭上,一眼就看到雙壽也領了兩個人立在碼頭上,不用問,也是來堵截龔遠和的。便撣撣衣袖,上前去給雙壽行禮問好:「壽爺,您這是來接我們大爺的還是來接表小姐的?」
雙壽掃了他一眼,道:「薛總管,我知道你服你們奶奶管,但這事兒你別插手。你們爺自有主張,你可別到最後裡外不是人。」
薛明貴先前也只是想著龔遠和不在家,他的職責就是不叫明菲出事,龔遠和歸家,他便不能讓這兩口子有誤會吵架。至於什麼納妾不納妾的,他一個下人,想管也管不上,並不想多插手。但他聽了雙壽這話,心裡還偏就不服氣了,便裝憨道:「壽爺說的這話,小人愚鈍,聽不懂。小人只知道,小人吃著龔家的飯,穿著龔家的衣,大爺和大*奶說什麼便是什麼,不然就是不忠不義,談什麼裡外不是人?」
雙壽瞪了他一眼,卻也不和他扯,只是不再理睬他。兩人就高高昂著頭,只等遠處的船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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