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章耐心
鄧九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淡綠色衣裙,繫著藕荷色的披風,梳了個極簡單的髮髻,發間不過珠花兩朵,金釵一隻,薄施脂粉,素雅清新,氣色顯得比昨日好了許多。(小說~網看小說)
明菲從高腳果盤裡抓了個佛手柑遞給山兒玩,親熱地拉鄧九坐下:「姐姐昨晚睡得可好?飯食可合胃口?若是差了什麼,和我說,就當自己家,別客氣。」
鄧九微微一笑:「一切都很好。弟妹安排得很周到,花媽媽也很貼心。」
龔遠和起身道:「你們說話,我去書房。」
山兒見他要走,抬起頭來睜圓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怯生生地喊了一聲:「和叔叔……」
劉媽媽笑道:「山哥兒這些日子同龔爺混熟了,一清早就嚷嚷著要過來尋人。」
龔遠和憐惜地摸摸山兒的頭,彎腰將他抱起:「叔叔領你去看大狗。」如果鄧關兩個成年的兒子被抓,那等於鄧關就只剩下這根獨苗,自是要好生照料才是。
山兒扔了佛手柑,興高采烈地拍著手,摟住龔遠和的脖子,呵呵笑著朝明菲和鄧九揮手。
劉媽媽笑道:「龔爺好耐心。」
鄧九微微皺了眉頭,不悅地掃了劉媽媽一眼,沉聲道:「還不快跟上!」
劉媽媽頓時變了臉色,躬身朝明菲和鄧九行了一禮,倒退著退出房去,快步跟上龔遠和。
鄧九端起笑臉,抱歉地和明菲解釋:「我大哥經常不在家,他的娘是個侍妾,常年關在內院之中,他平時很少見到父兄,周圍都是一群女人。難得表弟脾氣好,有耐心,他就給粘上了,一路上給表弟添了許多麻煩,今後少不得也要給弟妹添麻煩。」
明菲感覺鄧九為人挺謹慎的,便笑道:「遠和他向來挺討小孩子的歡心,當年我的小dd頑皮得不得了,家裡人都收拾不下,偏偏就肯聽他的話。不過小孩子還是應該多和同齡的孩子玩耍接觸才好,這是大人代替不了的。」她本想說多和父兄在一起才利於培養男子漢氣質,但想到鄧家這種情形,這孩子怕是永遠也見不著自己的父兄了,卻是沒敢說。
鄧九皺眉道:「我本想給他買個五六歲的小夥伴來陪著,可是現在什麼都沒定下,買了來總歸是累贅。等過些日子又再說吧。」
明菲詫異道:「什麼都沒定下?」
鄧九淡然一笑:「我原來經常行走江上,認得我的人不少。因而並不打算在這裡久居,現在只是情非得已。待家裡的事情一了,我那兩個侄兒的下落明確,或是投了他們去,或是看情況。」
她們這樣的身份,雖則有崔憫睜隻眼閉只眼,但總歸水城府離撫鳴太近,若是被人知曉,麻煩終究不少。明菲見她神色淒苦,便道:「人生無常,你想開些。」
鄧九垂下眼眸:「想不開又能如何?日子還不是照樣要過,活著的人也要繼續活下去。」
「奶奶,表小姐來啦。」小丫鬟錦雲在外脆生生地喊了一聲。
隨即薛亦青歡快的笑聲響起來:「我聽說家裡來了位姐姐,迫不及待地就想來認識。」
鄧九趕緊站起身來,探詢地看向明菲,明菲低聲道:「就是薛家的小姐,你叫她青妹妹就行。她自小體弱多病,極少出門,不認識你的。」
說話間,薛亦青已經笑嘻嘻地走進門來,不著痕跡地打量了鄧九一番,不等鄧九開口,就先盈盈一拜:「見過表姐。」
鄧九臉上堆了笑,還禮道:「青妹妹好。」
薛亦青試探道:「我自小體弱,只和母親回過兩次外祖家,不曾有機會見過表姐。不知表姐怎麼稱呼……」
「陸馨。」鄧九泰然自若地回答,「說起來,我們已是出了五服外的,平時和你外祖家中來往也不多。」隨即托辭自家大哥遠遊在外,嫂嫂亡故,唯一一根獨苗山兒身患重病,她不得不找到薛家,這才來了此處向守真子求醫。
孤身女子帶著侄兒到遠房親戚家中求醫,有些不合常理。薛亦青有些疑惑,但見明菲對鄧九意態親熱,又聯繫到龔遠和此去撫鳴的目的,心中已有幾分明白,也就跟著含糊過去,不再追問,心想若是有人問起,還得替表哥表嫂遮掩一二才是。
鄧九並不久留,禮數盡到便起身告辭,明菲叮囑她道:「今晚設宴給你們接風,到時候我讓人過來接你。」因劉媽媽還未歸來,她身邊無人伺候,便叫錦霞送她回去。
薛亦青目送鄧九離開,立刻將繃直的身子放鬆,脫了鞋爬上羅漢床,靠在明菲肩頭,愁眉苦臉地道:「表嫂,表哥說我哥哥過幾天就來接我回去,可是真的?」
明菲剝了幾粒栗子遞給她,順便掐了她的臉頰一把:「自然是真的。是不是捨不得我啦?等明年春天你出閣,我們又來送你。」
薛亦青害羞地道:「你再說,我不理你了。」
明菲笑道:「你表哥給你做的那個玉山擺件已經好了,明後日就送來,正好給你包了一起帶回去。」
薛亦青把手裡的栗子全數塞進明菲的嘴裡,嗔道:「叫你還說!」
二人正在笑鬧,忽聽錦雲道:「媽媽來了?」
花婆子生硬地應了一聲,進來道:「奶奶,您吩咐的事兒都辦好了。」
薛亦青見她臉色難看,似是有事要回稟明菲,便下了羅漢床,穿上鞋子,笑道:「我得散步去了。老道長說,貓冬不可取,得多多活動才是。」扶著娥媽**手肘,一蹦一跳地跑出去。
花婆子沉了臉,走到明菲面前道:「奶奶,白露她不肯。」丹霞倒是什麼都沒說,就喜滋滋地應了,白露卻是彷彿天塌下來一般,死活不允。
早在意料之中,明菲淡淡一笑:「理由?」
花婆子道:「說是她就想同金簪一樣,伺候奶奶一輩子。」
明菲彎起嘴角:「不是想伺候我一輩子,而是看不上那人吧?這意思,竟然是攀上金簪了,金簪不嫁,她就不嫁?人是我特意為她選的,她連我的話都不聽,敢打我的臉,我怎麼敢指望她伺候我一輩子?」
「她也配和金簪比!」花婆子一愣,隨即暴跳如雷,面目猙獰。龔家這樣的人家,有妾有通房不奇怪,但那要明菲親自開了口,自己挑出的人才算得,否則一切都是萬惡的,堅決不能允許。
明菲按了按她的手背,笑道:「媽媽稍安勿躁,這種事情總得你情我願,別害了韓明。她既不肯,我也不能強迫她,便讓紫菱配了韓明吧。」
「平白便宜了紫菱那小蹄子。」花婆子挑挑眉,眼裡的厲色去了幾分,笑道:「奶奶,紫菱配了人,針線房裡就缺了人,得安排一個人去針線房才行。」
明菲點頭:「這事兒你去安排,就算是要罰她去針線房,也要有由頭。」到底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就算是要打發,也得有個合適的理由,不能叫人憑空猜疑,亂嚼舌頭。
這還難麼?丟幾顆花生米,小耗子自然會嘴饞。花婆子一笑,轉身去尋了薛明貴,按著明菲的意思,讓他去和韓明與羅朝定二人說定,最好年前就將小定下了。
花婆子與薛明貴說好,回來時遇上丹霞與白露一道往廚房去安置晚飯,便朝白露笑道:「你這回可稱心如意了,奶奶聽說你看不上韓明,體恤你,已將紫菱配了韓明。」
既然是奶奶精挑細選出來的,必然不是一般的人,怎地輕易就給了紫菱?丹霞聞言,變了臉色,偷偷看了花婆子一眼,見她笑得眼角滿是褶子,眼裡卻閃著寒光,不由心頭一寒,再看白露,白露的眼裡竟然是露出一絲喜意來。
丹霞不由想起昨夜金簪同她說的話:「白露容貌比咱們好,心也和咱們不同。她瞧不上奶奶給她挑的人,也是有的,實在不領情,你就別勸了。勸了也白勸,她反以為你是在擋她的路。」
她當時聽了這話,就隱隱有些明白,只是還不敢確定。她呆慣了後府內院,又是作為陪嫁來的,但因為大爺和奶奶要好,奶奶又是那般樣貌,年紀又小,大爺又連紫羅和梅子都打發走了。她也就從來沒生過那種心思,想著白露也應該同自己一樣,規規矩矩守好本分,奶奶自不會虧待誰。誰知白露竟然果真如同金簪所說的,生了那樣的心思!
到底是多年的姐妹,丹霞忙道:「媽媽是開玩笑吧?奶奶既然說過是白露的,怎地突然就改了紫菱?」一邊說一邊去扯白露的袖子,示意她趕緊回心轉意,猶不算晚。
白露一口截掉她的話,笑道:「媽媽是什麼人,是內總管,哪裡會和咱們開這種玩笑話?快些兒去廚房,別耽擱了奶奶吩咐的事。」
丹霞心中有萬千的話說不出口,眼睜睜地看著花婆子扶著錦綺慢慢走遠,跺了跺腳,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會後悔的!我都聽金簪說了,那韓明將來就是一個掌櫃,他家裡也是有丫頭婆子使喚的!」
白露眨眨眼:「傻!如果人真好,為什麼不給金簪?我不要,轉手就給了紫菱?」
她不要?她以為真的是她在挑東西?連她們都是***人,奶奶給了恩典還不領情。丹霞無語望天。忍了又忍,道:「這是***心意,你就不怕你這般傷了***心?」也不等她答話,逕自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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