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章建設(二)
夜涼如水,龔遠和摟著明菲半歪在美人榻上一起看薛大舅的來信。(小說~網看小說)看完以後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舅舅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不用我找他,他先就安排好了。」
薛大舅的來信上說,他已經寫信給龔中素,要龔中素趕緊想辦法兌現當年的諾言,把長房的家產分出來。當初龔中素娶薛氏的時候,是說好了生的兒子繼承長房香火和產業的。以前那是因為孩子小,不曾成家立業,如今又做了官,又娶了妻子,妻子還很能幹,於情於理都應該早日把長房的財產控制權交到小兩口手裡才是。
明菲笑道:「這種事情,由舅舅來出面是最妥當的。」不管龔中素原本心中有什麼想法,現在薛氏的娘家來要求他兌現諾言,又有了龔二夫人鬧那一出,想必他無論如何都會有個說法吧?
其實明菲多少有點明白龔中素的想法。對於龔中素來說,兩邊都是他的妻兒,他總是希望誰都一樣好的。若是薛氏和長房二老還活著,有人盯著他,提醒他,他還能分清東西是誰的,知道該給不該給。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拿長房的去補貼二房。可長房死了,只剩下一個小孩子,沒人監督他,這個孩子還歸到了龔二夫人手裡去養,於是在他心目中,就會產生一種錯覺,認為都是一樣的,都是一家人,難免會裝裝糊塗,生點均貧富的心思出來。
可惜他的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很明顯,他的妻兒都不這麼想。隔著肚皮就是隔著肚皮,龔二夫人分得很清,龔遠和是另一個女人的兒子,那個女人和她搶丈夫,搶錢財,死了活該,小崽子也該跟著一起死才對,然後便是她和她生養的孩子的天下;龔遠和則永遠都不會把這樣一個貪得無厭,用心險惡的女人當做是自己的母親看待,她生的孩子從嚴格意義上來看,與他也是兩家人,怎可能做到真的親如手足?
而龔婧琪、龔遠秩等人,只怕心中也是很明白的,龔遠和是外人,不過是個身份比龔妍碧和龔遠科姐弟二人身份更高貴一點的外人而已。只有龔二夫人、還有他們四姐弟,才是嫡親骨肉。就算是明白事理。並不代表他們關鍵時刻會幫著外人來氣自己的母親,更何況這個母親,還是為了他們打算,並沒有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
想到此,明菲握住龔遠和的手:「這件事情不過是時間問題,遲早都是要解決的。我只是在想,真到了咱們手裡,只怕也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這麼多年,龔二夫人大概早就把財產轉移得差不多了,說不定到時候還要倒打一耙,說是補貼了龔遠和多少銀子呢。
龔遠和笑道:「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計。到時候你看我的。」
明菲見他胸有成竹,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由笑道:「你做的餅子還有不圓的麼?」
龔遠和笑著擁住她:「沒有你,我做的餅子就是扁的。」
第二日早上,二人才用完早飯,薛明貴就來了,他兩個兒子已經成*人,並成了家,都在給人當差,並沒有跟來。來的只有他的老妻。兩口子穿著簇新的綢緞衣服,笑瞇瞇地進來給龔遠和、明菲行禮。
薛明貴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微微有些富態,未曾開口先笑三分,顯得那張本來就大的嘴越發地大。笑容雖誇張,說話卻是很得體很有條理,明菲聽他說了幾句話,便讚許地看向龔遠和,難怪得這人會被龔二夫人想方設法地捏了錯處趕出去啊。
龔遠和得意地沖明菲一笑,當場就吩咐了薛明貴:「我不在家的時候,不管有什麼事,你直接回了奶奶就是。」
百分之百的信任。薛明貴聞言,看明菲的眼神又有些不同,恭恭敬敬地給明菲打了個千,笑道:「小人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妥的,還請奶奶不吝賜教。」
要重用的人,又是薛氏的陪房,明菲自然不敢托大,謙虛了幾句,當場將才買來的小丫頭和小廝一樣撥了一個供薛明貴夫婦使喚。給了二十兩的搬家費又親自領著薛明貴家的一起去看了收拾出來的院子,把眾人叫出來聽大總管訓話。
薛明貴被趕出去時丟盡了臉面,回來時風光無比,不由大是感慨,立在院中對著龔遠和紅了眼:「大夫人要是還活著,見到公子您這般出息,大*奶這樣賢惠,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龔遠和少不得又好生安撫了他一回,把袁司璞的畫盡數交與他,由他去處理。
這裡薛明貴才帶著小廝出了門。那邊龔二夫人就使人來請明菲,說是龔二夫人悶得慌,想尋明菲說幾句閒話。龔遠和故意當著來人的面叮囑明菲:「嬸娘身子不好,不要纏著嬸娘,害她傷神,早點回來,還要出門。」
來人乃是龔二夫人身邊一個得勢的婆子,人人都叫一聲兒張二嬸的,邊慇勤扶著明菲往安閒堂去,邊佯作不在意地道:「奶奶,這天兒熱得厲害,聽說您前幾日還中了暑,這大爺怎地還要挑了中午時分帶著您出門?奴婢多句嘴,若不是那緊要的事,早晚去不是更好。」
明菲只「嗯,嗯」的敷衍,反過來問她:「嬸娘這幾日身子可大好了?吃的什麼?今日又怎會突然覺得悶?」不等張二嬸回答,她又連珠炮一般追著問龔婧琪,龔妍碧,龔遠秩等人的情況,硬是逼得張二嬸沒機會再問她問題。
到了安閒堂,龔二夫人卻是又換了新花樣,沒在屋子裡坐著。而是在外面一棵老梧桐樹下安了個美人榻,她自己躺在上面,哼哼唧唧地指使朱姨娘一會兒給她遞水,一會兒拿帕子給她擦手,龔妍碧則坐在一旁,拿了把美人團扇,不緊不慢地給她打著扇子,過的日子簡直堪比女皇。
龔婧琪坐在一旁繡嫁妝,見明菲過來,忙笑著迎了上去,把明菲送到龔二夫人的榻前。
龔二夫人翹著蘭花指。拿著半枚杏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淡淡地指了指旁邊的杌子:「坐吧。」
明菲假意推脫,龔婧琪笑道:「嫂嫂太客氣了。」硬將她按了坐下。
明菲方笑著問候龔二夫人,又為前日的鱉甲湯道了謝。龔二夫人皺著眉頭不耐煩地道:「行了,不說這些。我問你,聽說你們把薛明貴請回來做大總管了?」
龔妍碧沖明菲歪了歪嘴角,明菲笑道:「正是呢,人剛安置下來。」
龔二夫人猛地將手裡的半枚杏子一扔,翻身坐起,怒道:「為什麼不提前來商量一聲?什麼人都往家裡請!不知道那是個偷兒騙子麼?你們也太不知事了!」
喲,還和她真的擺起婆婆的譜來了,長房要請誰**二房什麼事?明菲誠惶誠恐地站起,聲音冷靜清楚,一字一頓:「嬸娘息怒。這才剛好點兒呢,為了這麼點事又發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大爺又要不饒侄兒媳婦了。」
龔二夫人被她那聲嬸娘喊得難過,卻有意忽略了,疾言厲色:「趕緊把人趕走!我龔家不能容下這種不忠不義的偷兒騙子!」
明菲軟軟地道:「嬸娘啊,您也知道,咱們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對於侄兒媳婦來說,大爺就是天,大爺就是地,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侄兒媳婦哪裡敢不從!」
龔二夫人若是能找上龔遠和,又哪裡會來找上明菲?明菲難得落單,此種機會自然不能放過,恨恨地捶了美人榻幾下,指著明菲道:「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們好!你要聽他的,就敢不聽長輩的?趕快辭了,真需要用人,我另外給你們尋個妥當的,省得出了事,你爹爹不饒我!」
「嬸娘……都是侄兒媳婦的不是,您說的都是對的。夫君說的也是對的。都是侄兒媳婦的不是。」明菲說著拿了帕子掩住鼻子,醞釀情緒,抖著肩膀準備開哭。
龔婧琪忙上前勸道:「嫂嫂,那個人真的不是好人。我娘是急性子,她真是怕你們吃虧,你去和哥哥說一聲,辭了那人吧,省得日後後悔。」
明菲顫聲道:「你哥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哪裡能做得了他的主?就算是要後悔,我也得承受著,誰叫我是他妻子呢。」她就不信龔二夫人敢衝過去趕人。就算是真的敢衝過去趕人,薛明貴又沒從二房手裡領工錢,不理睬就是了。
「你怎麼是非不分?」龔二夫人還要發怒,明菲已經不勝厭煩,扶著額頭晃了幾晃,就往龔婧琪身上歪:「我頭好暈,想吐。」拿著帕子摀住嘴,嘔了幾嘔,貌似有往美人榻上吐的傾向。
「快扶著她。」龔二夫人不由皺著眉頭忙不迭地往旁邊縮。
朱姨娘忙起身道:「夫人,大*奶約莫是前日中的暑氣還未褪,改個時候再說吧。」
龔二夫人沒好氣地道:「趕緊回去躺著吧!也不知你平時吃的什麼,像個美人燈籠似的,風一吹就倒。」
明菲才回去,龔遠和就將她拉上馬車去了城郊的養狗莊子挑狗,特別強調要挑最凶最惡的狗,明菲想,大約明日就可以封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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