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共識(二)
余婆子賠笑道:「夫人向來心軟。(小說~網看小說)這老殺才難免憊懶托大偷懶,不過她好歹也是您的教養媽媽,去了小姐們的屋子裡,自然是要比那平常的丫頭婆子什麼的精貴許多的,人家奉承她,不敢讓她多勞心,那也是夫人的體面。」
陳氏接過珠釵送上來的燕窩,用小銀匙子慢條斯理的舀起來餵進嘴裡,細嚼慢咽的吃了半盞,才說:「媽媽坐吧!你是我自小就帶在身邊的人,我也不想叫你沒臉。只是我讓你跟著三小姐,你不能不上心,她將來出息了,你臉上也有光,你也能有個奔頭,可不許再托大了!三小姐年齡小,以前又是養在鄉下,屋子裡的丫頭們不懂事的,你得幫她管著才行。」
花婆子的態度相比剛才又多了幾分恭順,低頭哈腰的:「奴婢以後再不敢了,三小姐若是往東。奴婢就跟著去東邊;三小姐若是往西,奴婢就跟著去西邊。」
陳氏「撲哧」一聲笑出來,用手絹子拭了拭嘴角,笑點著花婆子道:「花媽媽說這個話可真是……剛才余媽媽不也說了嗎,你是我房裡的教養媽媽,可代表著我的體面呢。你要是事必躬親,人家還要說三小姐不體恤你。」
花婆子滿頭是汗。
陳氏又問:「梅子那丫頭怎麼樣?」
花婆子終於找到可以說的了:「那丫頭蠢笨得可以,根本不知道討三小姐的歡心,教也教不會!至今只能做個抱狗丫頭!」
陳氏目光微閃:「我知道了!去吧,小心伺候著。」
待花婆子去了,陳氏將手裡的燕窩放下:「這孩子可真是聰明得緊啊。」竟然這麼快就學會把花婆子支開在背地裡玩小動作了,這要是長大了,還了得?
「夫人大概是多想了吧?」余婆子笑道:「小孩子再聰明能聰明到哪裡去?不懂事的時候難免需要大人敲打敲打,提醒提醒的。再說了,這孩子年齡本就有些大,早有了自己的心思。夫人恕奴婢說句不中聽的話,這繼女後母,想要親如母女是不可能的,只要她記著您的恩情,記著您的好,知恩圖報就不錯了。」她略微停了停,「更何況,四小姐那件事兒,無論誤打誤撞也好,有心而為也好,還真多虧了她。」不然蔡國棟一心軟,指不定就放過了二姨娘母子。
陳氏笑笑不語。
花婆子出了陳氏的屋子。才驚覺背心都被濕透了。要問她最怕誰,她最怕的就是陳氏。回了明菲的屋子,明菲還沒睡,笑瞇瞇的先讓嬌桃遞過一碗熱乎乎的山藥粥給她:「媽媽嘗嘗這個。養胃的。」
嬌桃特意道:「三小姐特意給你留的,媽媽快趁熱吃。」
花婆子謝過,端起粥來才吃了兩口,又聽明菲道:「媽媽有空的時候應該多去母親那裡走走,多和余媽媽她們說說話,別因為來了我這裡就和她們生分了,若是手頭不方便,可以和我說,我現在也有月錢了,比從前寬裕了許多。」
花婆子一口粥含在嘴裡差點嚥不下去,睜大眼睛看著明菲,不知明菲到底想說什麼。明菲卻已經讓人打了熱水,準備睡覺了。
第二日一大早陳氏就命人準備了各色果品六樣並何首烏,燕窩,人參等物,自帶了玉盤金簪二人去了知府家,又繞回娘家用了午飯才回來。才一回房,蔡國棟就非常難得的進了她的院子。提心吊膽的問她:「怎樣?」
陳氏笑道:「果然如同妾身所料一般,大伯母興致非常低,不鹹不淡,意味不明,含糊其辭的,也不說要來,也不說不來。妾身想著她到時一定會托辭不來的,就問大嫂的意思,大嫂也不給妾身一個准信。妾身就想,若是到時候一個都不來,龔家肯定認為咱們騙人。可誰知至兒剛好在,非得吵嚷著要來看明菲養的那只牡丹犬,大伯母當時便准了。到時候大嫂肯定會來的。」
陳氏所說的這個至兒,便是知府的嫡長孫,喚作陳至的,今年虛歲十二,待得如珠似寶的,陳家人輕易不肯拂逆他的意思。蔡國棟笑道:「還托了那牡丹犬的福了,可要是你大伯母到時候心血來潮也跟了來又怎麼辦?」
陳氏拿帕子掩著嘴笑:「大伯母的為人妾身最知道,若只是家宴那還不一定,可她要是知道妾身又請了什麼人,必然要托大不肯來的,除非龔家三請四揖還差不多,可龔二夫人是那樣的人嗎?不信您就等著瞧吧。」
蔡國棟道:「你們婦人間的事情,老爺我怎會知道?」
陳氏笑了一回,和他商量請那位從宮裡來的教養媽**事情:「答應來咱們家住兩年,就按大伯母家中給的禮金和供養份例,每年大概是六百兩銀子,雖然有點貴。可若是能把姑娘們教導好,就比什麼都值。等妾身收拾了院子,挑了好日子,就去接人。」
蔡國棟道:「你看著辦吧,明姿那裡你多上點心,不能指望著她姨娘了。」
陳氏忙滿口答應,慇勤的送了蔡國棟出去。
明菲讓人去打聽著陳氏午睡起來,便去請安:「母親這幾日辛苦了,只歎女兒年幼,不能為您分憂。」
陳氏的態度略微有些冷淡,道:「你還是個小孩子呢,看好明玉就已經幫了我大忙了。」
雖然還不是很明顯,但明菲能很敏感的感覺到陳氏態度的突然轉變。她裝作懵懂的樣子:「母親您這會兒有空閒嗎?」雖然知道會讓陳氏起戒心,可她不是人偶娃娃,也該讓陳氏知道,她除了有那個身份外,她還能堪當大用。
「等會兒我要安排明日宴席上的事情。對了,後**兩個舅母都會來,你大表哥想見喜福,你記得提前讓梅子給它梳洗乾淨,到時候你也盯著些,不要失了禮。」陳氏故意停了停,「你有什麼事?」
也不管陳氏的樣子是不是厭煩。明菲笑著湊過去抱住她的胳膊,埋著頭不說話。
陳氏不動聲色的道:「怎麼了?」
明菲小聲道:「昨日二姨娘和四妹妹那件事情,父親有沒有因此生我的氣?」
陳氏不置可否,轉而道:「昨**怎麼去招惹你四妹妹?」
明菲有些緊張的看著她:「女兒沒有招惹她,女兒只是想和她搞好關係而已。」
陳氏但笑不語。
明菲不安的揪著袖子玩,滿臉都是猶豫,好一歇才說:「女兒若是說了真話,還請母親不要責罵。」
陳氏臉上閃過一絲微笑:「那要看你到底做了什麼了,如果錯得厲害,為了你好,肯定是要責罵的。」
明菲道:「被您責罵幾句那沒什麼。女兒怕父親知道了,會更加不喜歡女兒。」
陳氏笑起來:「我保證不告訴他。」
明菲這才低聲道:「四妹妹一直都看我不順眼,我思來想去,似乎回來後就沒有哪裡對不住她,但我想著,只要我對她好,她總歸會好一些的,但一直都沒有機會。昨日聽母親的話去了瓊華院,恰好聽說她病了,我就帶著明玉去瞧她,可是她一直辱罵我。
我難免生了氣,我想父親疼她,肯定會來看她,就想讓父親知道她總欺負我們,也想為明玉出點氣,所以我讓嬌桃去看著,如果看見你們來了,就來喊我。我是故意引得她跑出來鬧的……花媽媽平時嚴厲,不敢叫她知道,我故意把她給支開了。」以陳氏的精明是瞞不住的,更何況看這個模樣,陳氏已經是有所顧忌了,還不如敞開了說明白,表現出對陳氏百分百依賴信任的好。
陳氏不說話,明菲垂著眼,從睫毛縫裡瞅著她,見她半天不說話,既驚且懼,哭喪著臉拉著她的袖口,顫著聲音道:「母親,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她罵我,打我我都不會還手,不給母親添麻煩,母親不要趕我走,我怕,我不要挨餓受凍。我真的錯了,您不要不理我……」說著眼淚流了滿臉。
陳氏神色複雜的看著她,最終把手放在了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卻又不敢和明菲說那太過露骨的話,只長歎了一口氣:「你想和她搞好關係沒有錯,生氣也沒有錯,但卻是魯莽了。你把花媽媽支開,若是發生了爭執,我們又晚來一步,連個勸架的人都沒有,還不是,還不是你和明玉吃虧……」
明菲順著桿子往上爬,一頭扎進陳氏懷裡:「母親,女兒好委屈,女兒難道就不是親生的?明姿她為什麼那麼欺負我?女兒都不想和她一起去見各位親朋了,她總給我沒臉,我不是掃把星……」她想起以前受的種種委屈,倒是真的哭得傷心,哭得稀里嘩啦。
陳氏一下一下的撫著明菲的背,柔聲哄道:「是,你不是,你最乖巧懂事不過。好了,別哭了,快收了淚,小心叫人聽見了笑話。」
明菲忍了淚,不好意思的坐起來捂著臉:「母親……」
余婆子要來給明菲洗臉,陳氏接了帕子親自給她擦淚,笑道:「哭成個小花貓兒了。」
明菲腆著臉不動,就等陳氏給她擦了臉,把頭靠在陳氏肩頭上:「母親真疼我,從來沒人這麼疼過我,我一定不給母親丟臉。」
陳氏趁機道:「好,那你以後要做什麼事兒,記得要先和花媽媽商量,聽花媽**話,不要隨著小性兒來。你爭氣,我也好在你父親面前替你說話。」卻又問起了她:「有人來告周媽**狀,說她半夜三更的哭,可有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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