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如意娘
靜閑靜靜的看著明空。(小說~網看小說)當年那個抱著她腿的小女孩確實已脫胎換骨了,當青春飛揚被壓抑後,等來的不是消沉就是絕然的爆發。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真的在這裡青燈古佛一生嗎?」靜閒問道。
明空沉默了一會兒,卻突然的站起身來,撲通的一聲給靜閒跪下:「求師太幫我。」
靜閒笑了,無奈的笑:「我不過一介女尼,如何幫你,又如何能幫得了你?」
明空咬了咬牙,然後道:「小尼自幼父母雙亡,雖有家中親人疼愛,但心中孤寂卻無一日減少,唯覺於師太有緣,如今師太亦是小尼之師,師即母也,於母,小尼不敢有絲毫隱瞞,在宮中時,小尼於當今皇上有個約定,然人情冷暖,物是人非。小尼亦不知皇上還能否記得,所以,想請師太幫忙給皇上送封信。」
說罷,明空便淚雨紛紛。
「癡兒啊,貧尼居寺廟之中,皇上居廟堂之上,這二者雖同在長安,但相隔卻是萬水千山,貧尼想幫你,可是貧尼無能啊。」靜閒歎息的說著,然後扶著明空起來。
兩人卻是相對悲歎。
「我幫你!」就在這時,門突然的被推開了,小淘雙眼通紅的站在門外。
之前,明空和靜閒的對話她都聽到了,雖然綠荷在宮裡吃了多少的苦,小淘不知,但這些想想也能想到,這世間黑暗之所在,宮廷當居其首,綠荷這些年來,在宮裡的日子怕不會好過的。
綠荷和小淘一個屋裡一個屋外,連著門,默默相對。
靜閒站了起來,走出禪房,推了小淘進去,然後關了門,卻站在屋外。看那桃花盛開,花開花落不為誰,只是生命輪迴的一種形式。
「阿彌陀佛……」靜閒低低的詠唱。
屋內,小淘喃喃叫著:「綠荷,綠荷……」
「三嬸……媽媽……媽媽……」明空先是低低的叫了聲三嬸,隨後卻是悲淒的低叫了起來,然後撲到了小淘的懷裡。
小淘此刻也抖動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輕輕的拍著明空的肩,喃喃的叫著:「綠荷,你受苦了。」
好一會兒,兩人才平靜下來,相對坐下,這時靜閒也煮了茶送了上來。
一番敘述別情,等到明空說起同李冶的種種的時候,小淘看著明空那雙即有情意,又滿含不屈和戰意的眼神,這讓小淘感到了一種一往無前,無懼無畏的氣勢,這時候,小淘突然感覺。這明空,同那當年的王青寧是何其的相似啊,只不過最終的結局卻是天壤之別。
「綠荷……」小淘拉著明空的手,正要繼續往下說。
卻被明空打斷了:「夫人,我是曾經的武才人,現在是明空。」明空兩眼緊緊的盯著小淘,那雙眼的眼瞳變的十分的深遂,如不見底的深潭。
小淘深深的看著眼前的明空,好一會兒,才笑了,不知所謂的笑,正如綠荷之前跟靜閒說,這世上已沒有了綠荷的存在,有的只是武氏武才人,有的只是現在的明空。
也許在綠荷的心裡,那後宮才是她的戰場。
「我明白,你把那封信交給我吧,我想辦法給你送。」這時候,小淘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玄妙之感,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未來的女皇會以這樣一種形式介入到自己生活裡。
聽到小淘這麼說,綠荷臉上先是一喜,最後卻又出現了一片羞澀的紅意,只見她從衣袖裡拿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遞給小淘,卻是連個信封也沒有。
小淘接過就收了起來,即沒看,也沒給明空任何承諾,畢竟能不能送出。什麼時候送出,這個還要看運作,這時說也是白說。
轉眼看了看禪房外面,夕陽映的半邊天,通紅通紅的。
「好了,我要告辭了,你一切自己小心。」小淘站了起來,平兒和靜兒怕是在外面等她等急了。
「保佑施主萬事安康。」明空躬身唱禮道。
小淘同靜閒一起走出這一座佛堂,果然,走出圓門,就聽平兒在跟那個圓門的守門人理論:「我祖母在裡面,我要去找她,憑什麼不讓進?」
平兒的聲音氣哼哼的。
「平兒別鬧了,佛門乃清靜之地,你這般吵鬧,可叫師太笑話了。」小淘嗔怪道。
「奶奶,你怎麼進去這麼一大會兒,我和靜兒都擔心了。」
平兒見到自家奶奶出來,便拉了靜兒上前,兩人一左一右的抱著小淘的胳膊,靜兒一如她的名字,靜靜的笑著。
小淘輕輕的拍了拍兩個小丫頭的後腦道:「不早了,我們回去。跟靜閒師太告別。」
「嗯……」兩個丫頭便學著佛禮,跟靜閒告辭。
柳娘子她們早回去了。
小淘帶著兩丫頭回到家裡,就看孝寶正同夜歌說著話,轉了一圈,沒看到侯岳,便問孝寶:「怎麼?你爹還沒有回來?」
「沒呢,爹今兒個出去一天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怪叫人擔心的。」夜歌在邊上道。
「呵,爹肯定又是跟那烏伯一起喝酒去了,這兩人湊到一起喝酒。能喝個天昏地暗,娘,你可得管著些,福兒說了,適量的酒可以活血氣,可過量就傷身了,何況爹的身體如今還不好。」侯孝寶也抱怨的道。
「嗯,是要管管爺爺,爺爺都快成酒罈子了。」這時小冬瓜拿著平兒剛才在街上幫他買的禮物過來,也一幅舉雙手雙腳支持的樣子道。
幾人見小冬瓜的樣子,都笑了。
看著天色實在已經晚了,小淘便讓大夥兒先吃晚飯,把侯岳那一份留著,她心裡估計著,侯岳今天是去見皇上了,要麼是皇上留飯,要麼是過去那些個官場的朋友請客。
夜了。
侯岳是踩著滿天的星斗回家的,一到家門口,就看到小淘僅穿一件裌衣站在門口等他,不由的抱怨道:「你也是的,身子骨剛好不久,這夜寒露重的,也不小心點,要等我,在屋裡等就是了。」
侯岳的口氣雖說不太好,但老夫老妻的,誰心裡那意思會不明白啊,小淘知道侯岳這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於是便順著他的口氣道:「是是是,老爺說的是,快回屋吧,下回,老婆記住了。」
侯岳便嘿嘿的笑了。清冷的月光灑在院子裡,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兩人進了屋,侯岳果然已經吃過了,於是便燙了腳睡下。
「對了,你今天跑了一天。都跑些什麼啊?」小淘靠在侯岳的肩上問,心裡卻在想著綠荷的事情,等下說出來,怕是侯岳也會大嚇一跳吧。
「也沒跑什麼,見了李冶,先謝了恩,再就是提出回武功縣,請皇上恩准。」侯岳。
「怎麼樣?皇上准了嗎?」小淘連站坐直了問。
侯岳自嘲的笑了笑:「皇上自然是不願意我就這麼退出朝堂,他想請我留下來任中書侍郎參政如事。」
「你答應了?」小淘有些緊張的問,說實在的,打心裡,她不想侯岳再留在朝堂上,有時這朝中的大臣還不如一個田舍翁來的自在,可另一方面,因為綠荷的關係,小淘又想著,侯岳若留在朝堂上,或可幫她一她,這讓小淘有些糾結。
「怎麼可能答應,自古天家無情,這一套我還見的不夠嗎?幾十年的宦海沉浮,我真的是累了。」侯岳歎息的道。
「更何況,朝廷要不要重新啟用我,李冶這皇帝還作不得主,長孫無忌,褚遂良等把持著朝堂,重不重新啟用我還得由他們說了算,今天晚上,就是褚遂良請我吃酒,你也知道我跟褚遂良的關係一直不錯,可這回,咱們顧命大臣褚大人給我擺的卻是鴻門宴。」侯岳有些不忿的道。
「怎麼回事?」小淘連忙問,一直以為,褚遂良和侯岳的關係都不錯啊。
「褚遂良倒是開門見山,他希望我能出任那個中書侍郎參政知事,可他的意思我明白,同他一起扶佐李冶,言下之意,我得跟他抱團,也就是跟長孫無忌抱團,權利這東西真的是一個容易讓人瘋狂的東西,在他們的眼裡,李冶根本就是懦弱無能之輩,權利必須由宰相集團控制,最後仍然是掌握在關隴貴族的手裡,李二努力至今的事情仍然是失敗了。」侯岳不無感歎的道:「也就是因為這種形式,最終使得武氏在夾縫中成長起來。」
聽侯岳說到武氏,小淘便有些激動,她扯著侯岳的胳膊道:「我今天見到武媚娘了。」
侯岳看小淘的樣子有些樂了:「怎麼?你還真準備去抱武媚娘的大腿,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燈,是挖坑高手,咱們即已決定退出朝堂紛爭,就別去沾惹她了。」
「什麼呀,你知道武媚娘是誰嗎?」小淘又神叨叨的問。
「誰?不就是未來的武則天嘍。」侯岳一幅你當我白癡啊的表情。
「不是這回事,她是綠荷啊。」小淘道。
「怎麼回事?武媚娘是綠荷?你沒發燒吧?」侯岳說著,還拿手在小淘的額上按了按,溫度正常啊。
小淘沒好氣的掐了侯岳一把,才把今天在感業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侯岳聽完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她給你的那封信呢?」
「這裡。」小淘拿出信。
侯岳打開一看,卻是那首著名的《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