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合謀
八仙大桌,上面擺著幾碟精緻的點心。(小說~網看小說)一張長條桌同八仙桌連在一起,緊靠著牆,牆上是一副霍飛白同學畫的雪梅圖,配上侯同學最初剽竊的雪梅詩,同如今的冬天正是相得,韻味十足。
廳外的小間,珠兒正撥著碳爐裡的火,紫衣正煮著茶,茶香從門裡慢慢的飄進廳上。
獨孤老太君巍然的坐在八仙桌邊上的太師椅上,微閉著雙目,也不說去看朝華郡主,這時茶水開了,紫衣擰著紫砂茶壺為老太君沖茶,茶盅裡,雀舌尖兒似的茶葉上下翻滾,一股淡淡的茶香便在廳間迷漫開來。
隨後紫衣又為小淘倒茶,然後慢慢的退出去。
「老太君,請……」小淘輕輕的舉盅,然後朝老太君做了一個請品嚐的手勢,一舉一動是極具講究的,說實的。小淘從來到這個時代到現在,還從來沒有這麼講規矩過。實在是這獨孤老太君坐在那裡就跟一尊佛似的,由不得人不敬。
老太君似乎一點也沒有為自己的孫女兒著急,仍是不緊不慢的舉起茶盅,茶蓋從茶盅沿處輕輕的滑開,深吸一口氣,聞著茶香,然後微閉雙目,略略回味一下,再尖著嘴兒,輕輕的吸了一口茶水。
「好茶,難得的是這茶喝到腹卻有一股暖意。」老太君點頭微笑道。
因為天冷,再加上又是老人家喝,所以,紫衣這回煮的茶水是紅茶。
「這是曲園紅茶,經過發酵,冬天喝最好,老太君若是喜歡的話,待會兒,小婦人給老太君備上兩罐,沒事喝著,卻也是一樂。」
「那老婦人就多謝侯娘子了。」老太君仍是淡笑,養氣之功爐火純青。
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女侍衛幾次欲言又止,獨孤老太君看了她一眼,頑後輕瞪一眼,那眼中還帶著一絲寵溺:「還不去把郡主叫出來,她那點小技量瞞得過別人還能瞞得過我不成。徒叫人家侯娘子笑話。」
話音剛落,卻見廳後的穿堂處衝過來一道身影,正是之前一直昏迷的朝華郡言,此刻兒卻是一臉的委屈,在獨孤老太君邊上噌噌了:「老祖母,你可得為孫女兒做主,我這破相了,指不定就嫁不出去。」朝華郡主說著,還指著自己的包紮著的額頭。
小淘這才明白,感情之前朝華郡主是裝昏,難怪她那幫侍女護著不讓自己看,而孫真人離開時那有些怪的表情,這朝華郡主還真是鬼精靈,說實在的,拋卻這位郡主太過張性的性子,小淘倒是挺喜歡這女孩的,直爽。這是這性子也是叫人頭痛的。
「唄,女孩家,說這話也不害燥,真要嫁不出你就在家裡陪老祖母好了,你這性子。哪個男人受得了。」老太君打趣著,卻是一臉心痛的摸著朝華郡主的額主。
「都是小婦人照顧不周,還請老太君原諒。」見說到傷口的事,雖說自己個兒有理,但這聲道歉還是必要的。
「哪裡關侯娘子的事?這丫頭平日太張狂,活該受教訓。」說著,老太君瞪了朝華一眼:「還不給侯娘子道歉,這也是侯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個丫頭片子計較。」
那朝華倒是很乾脆,衝著小淘嘻嘻笑的一施禮:「對不起了侯娘子,都是侯山小子,居然罵我潑婦,我氣糊塗啦。」
朝華公主的道歉,實在是挺像那和尚唸經,有口無心,小淘估計著,這事若有下回,保不齊,朝華郡主還得再來一張打砸的把戲。
不過小淘還是鬆了口氣,雙方都要台階下,有這個台階,也算是能揭過了。
「侯娘子消氣了嗎?」老太君平淡的道,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表情。
「老太君消氣了,小婦人自然消氣了。」小淘道。
獨孤老太君打量著小淘,暗自點了點頭,這侯娘子倒也算是一個奇女子,長安多有傳言,侯學士畏妻如虎,別說妾。連通房丫頭都不敢有,甚至連當初秦王送的四個歌女都叫這侯娘子一一擇人嫁了出去,如今看來,這侯娘子卻是個極聰慧的娘子。
瞧瞧如今侯娘子這話回的,你老太君氣消了,我自己然就氣消了,反之,你老太君若是還氣著,要追究侯四公子打傷朝華郡主之事,那麼這侯娘子便同樣要追究,朝華郡主硬闖朝廷命官之宅,打砸之事。
「好,氣消就好,接下來我們談正事。」老太君示意那女侍衛帶朝華回去。
「我不回去,侯山呢,我找他,哪有傷了本郡主,一點事兒也沒有的。」朝華氣哼哼的。
「朝華,別胡鬧。」老太君瞪了她一眼。
「怎麼胡鬧了,他傷了我,我說他幾句都不成啊。」朝華一扭頭。
小淘估計著,以朝華的脾氣,不讓她出口氣。怕以後侯老四也沒得好果子,倒不如趁著老太君在時,讓她出口氣,以後侯老四還能省心些。
於是便道:「他在書房思過呢,讓紫衣帶你去吧。」於是朝華就隨著一邊的紫衣去了書房。
而小淘心裡奇怪的是,老太君找自己要談什麼正事,顯然,經過之前的對話,小淘知道,今兒個這郡主大鬧曲園,和侯四公子砸傷郡主兩件事都已經揭過了。又何來正事,難道老太君到曲園不僅僅是為了朝華郡主,還有別的事?
「聽說侯娘子要將曲園茶樓轉出去?」老太君淡淡的道。
「不錯,老太君對曲園茶樓感興趣?」小淘問,說實話,對於轉茶樓之事,小淘是有些患得患失,這茶樓可是凝聚了小淘許多的心血,如今正賺錢,這說轉,還真有些捨不得,可不轉吧,那張景之的秦風茶樓正在跟你唱對台戲,心心唸唸的要吃下曲園茶樓,以前,侯岳在長安時,張景之還不敢太明目張膽,如今侯岳調去幽州,鞭長莫及,小淘一個人支撐著茶樓,已覺有些吃力,更何況,侯岳和小寶哥身邊沒人照顧也是不行的。最終小淘還是決定將茶樓轉出去,只沒想到,因為秦風茶樓的背景,一般的人卻是不敢接手曲園茶樓,倒也有兩家有勢力的,只是這些人知道底細,將價格壓的很低,小淘哪裡肯轉,她是個執拗的性子,寧願自己關門,也不願便宜這些人。
「本來興趣是不大的,可如今有人欺到我獨孤家頭上了,我獨孤家又怎麼不應戰。」老太君陰沉著臉,皓皓白髮卻讓人覺得威勢逼人,
小淘奇怪了。這事兒怎麼跟獨孤家牽扯上關係。
「梁哥兒跟我們獨孤家頗有淵源,他們即然對梁哥兒下手,我們獨孤家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老太君說完便不說話了。
小淘還真沒想到,這梁哥兒居然跟獨孤家扯上關係,最初這梁哥兒不過是個喜歡到曲園茶樓聽書看戲的,身後常常跟著一群混混兒浮浪人的,到哪裡都是個惹禍的胚,常常讓小淘和侯岳頭痛。但這傢伙有個特長,擂起軍鼓來特別有氣勢,在便橋之盟後,侯岳和小淘兩夫妻整出了精忠報國的曲子,初時侯岳請他擺鼓,可這小子聽過精忠報國的曲詞後,就迷上了,再加上他還有些花架子,於是就成了精忠報國的主唱者,一場過後,梁哥兒之名就紅遍了長安。
至於梁哥兒真正出身,還真沒幾個人知道,小淘夫妻倆自是不清楚,這梁哥兒暗地裡還有個名字叫獨孤永梁,按血源算起來,他跟朝華郡主應該是堂兄妹,只是他卻上不得檯面的,因為他的母親是朝華二伯的別宅婦。
說起獨孤家的女人,那都是很強勢的,當年獨孤氏嫁給楊堅時,就曾讓楊堅許諾不得娶妾室,而在獨孤家女人的影響下,獨孤家的媳婦也具有強悍的一面,在兩方的影響,獨孤家的男人在子嗣確保下,也鮮有娶妾的,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獨孤家的男人也免不了有那好色的,明的娶妾得不到支持,那就暗的來吧,於是置別宅婦就成了獨孤家男人的一項選擇。梁哥兒就是在這個大環境下產生的。
免不了的,梁哥兒對獨孤家也是有怨言的,因此他從不承認自己是獨孤家後代,也從不用獨孤永梁的名字,對外,只說是梁哥兒。
而這次梁哥兒受傷,獨孤家一向以護短出名,雖然對方不知道梁哥兒跟獨孤家的關係,但這不妨礙獨孤家為梁哥兒出頭。
這其中的糾葛,小淘想不到,怕是那張朝之更想不到,張朝之肯定不會想到,他只不過是使了些商場鬥爭的手段,卻把山上的老虎招了下來。
小淘也不管這些,即然獨孤老太君是真的要接,那是再好也沒有了,於是,兩個女人就展開了討價還價的價格戰。最後各讓一步,達成協議。
而老太君辦事是雷厲風行的,第二天就差了人,付了錢,然後同小淘衙門裡去辦理相關手續,手續一辦完,曲園茶樓就是獨孤家的產業了。
下午的時候,小淘請老太君喝茶,又讓永興去把那茶司的老茶工帶來,將老茶工引見給獨孤老太君,又拿出一本賬本,這賬本記錄了許多張景之同外地茶商的賬務往來,其中不乏行賄受賄之事,更有暗中同各地茶商勾結哄抬茶價之事,其中還有一項是關於渠少的通達商行的,因為通達商行都是銷售曲園茶葉的,年初,在洛陽,張景之連通各茶商屯貨抬價,可通達商行不吃他那套,結果在張亮的授意下,通達商行被逼出洛陽市場,損失不小。
「看來,侯娘子還是有後招的。」老太君看著這賬本,笑的跟老狐狸似的,有這賬本,張景之怕是要吃點牢飯了,李家那小子如今正在整冶朝中官員受賄收賄,這張朝之算是要撞槍口了。
「光有後招不行啊,後繼無力,要想同張將軍抗橫,還得由老太君坐陣。」小淘也笑著。
「小狐狸一隻。」老太君點著小淘道。呵呵笑著。
「彼此,彼此……」小淘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