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我要做一根鞭子
樹欲靜而風不止。(小說~網看小說)此次『倒秦事件』跟侯岳是毛關係也沒有,可偏偏此次『倒秦事件』的主要人物之一就是梁道數,而他一篇《討秦檄文》將整個『倒秦事件』推向了**,歷數秦王罪狀,擁兵自重,藐視朝堂,殺兄戮弟,結黨營私,又道,如果秦王因此而上位,以後歷代李氏兒孫都將效仿,上樑不正下梁必歪,一篇《討秦檄文》說的是義正言辭。而這次事件也將侯岳推到了一種尷尬的境地。
那梁道數當初應試時行的是侯岳的卷,在官場上跟侯岳就有了師生關係,再加上兩人都來自幽州柳城,而兩侯梁兩家關係又是姻親,這是其一。
其二,侯岳跟楚王李智雲的關係也很親密啊,那侯學士曾是李智雲的書學先生,而煙花商業協會,楚王和侯家的關係更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於是。突然間,侯岳發現,自己就這麼被推到了風頭浪尖,他很糾結也很鬱悶,這跟他有啥事哩,這豈不是安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種感覺讓侯岳很彆扭,也很不舒服,尤其是現在,他去上朝,總有人拿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他,不過侯岳心中坦蕩,倒也能平靜相迎。
當然,有人見不得他這樣,而最先站出來的就是韓知致,他原是武功縣令,那烏中道的舅舅,後來在爭煙花商業協會的利益時被侯岳陰了一把,便走了裴寂的關係調到了御史台當御史,跟侯岳是很不對盤的,這會兒,自然是要還以顏色的,於是一張彈劾侯岳的狀子就遞到了李二的手裡。
李二看過,拍拍狀子,然後叫大家議議,儲亮。虞世南,杜如晦等倒是力挺侯岳,讓侯同學感激一把,患難見真情哪,而魏征那個倔傢伙卻道:「即是狀子,那就該查明實據,再做定奪。」
於是中書舍人這個位置還沒坐熱,侯岳就因為『倒秦事件』而在家裡閉門思過了。
於是侯同學的練字時間大把大把的。
「今天青草來找我了,梁道數被御史台以煽動學子為由帶走了,她很為自家夫君擔心……」小淘站在侯岳身邊,看著他寫字,一個靜字寫成了狂草,龍飛鳳舞,可見侯岳的心其實一點也不靜。
侯岳手腕一抖,收了筆,邊欣賞著自個兒的字邊道:「她擔心有什麼用,我如今是自身難保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就這麼著吧。」
「爸爸,我也要寫字。」小綠荷邁著小短腿跑過來。
「好咧。我教小綠荷寫字,對了,綠荷怎麼不跟二姐在一起玩啊?」侯岳邊幫著小綠荷握筆,邊道。
「二姐在畫畫,二姐沒羞,畫的人都是不穿衣服的。」小綠荷嘟著嘴告狀。
小淘在一邊笑呵呵的,對上侯岳帶著疑問的眼神,便道:「是人體經絡圖,咱家裡的書雜,你印書那會兒,什麼書都往家裡弄,最近福兒不知怎麼的就對這醫學感興趣了,整天就捧著書在啃,指不定咱們家以後要出個女大夫呢。」
「那敢情好,以後頭痛腦熱的不用請大夫了。」侯岳笑道。
小綠荷終究是個活潑的性子,寫了兩個字就坐不住了,又喚著七娘帶她出去玩。
看著小綠荷蹦蹦跳跳的出去,兩夫妻心裡不由的有些沉重。
「要不,你去找李二說說,解釋一下。」小淘不確定的道。
「我昨天下朝後就求見過李二,可人家不見,再說了,這事也沒法解釋,我們家跟梁家和楚王的關係就擺在那裡,別人硬要拿這說事,那有什麼法子。」侯岳道,一手拿起桌邊上的一卷紙,撐開,就是梁道數的《討秦檄文》。這檄文一出,便有長安紙貴之勢。
「別說,梁道數這小子,文才真是匪然,想我,穿越到這時代,讀書也是下了狠功夫的,但到底比不過梁家家學淵源,先天弱勢啊。」侯岳搖頭晃腦的讀著,還在細細品味著裡面的味道。
小淘卻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扯過那紙,用火挑點著,然後抖了抖,丟在一邊的紙灰缸裡:「這等東西,還是不要留著,要是讓人發現,又有話說了。」
侯岳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眉心:「這段時間我老在想,玄武門事變,在後世歷史記載,那是一代盛世的開啟,可在這時,誰也不知以後的發展。而李二的行為,卻是為衛道者所不容的,有一點梁道數說的並不錯,李二如此上位,就造成後來的李泰有樣學樣,而梁家的教育於其說固執倒不如說是帶著一種潔癖,在他們眼裡,一個標準的帝王,就要做到內聖外王,而這也是李二在以後的政冶生涯裡,積極去營造的。但顯然,在此時,玄武門之變,使得李二在這些人眼裡成了一個噬殺暴虐之徒,再對比隋帝楊廣,人們發現,秦王同楊廣在成為太子前的形象是多麼的相似,那麼,以後,秦王會不會成為第二個楊廣?於是以天下為己任的士人們自然要起來反對。」
「你還有心思琢磨這些……該想著如何從這局裡面脫身出來。」小淘有些急了。
「稍安勿燥,御史台要抓我總得有證據的,裴寂等人把我抬出來,那是攪局的,是要看李二的笑話,畢竟誰都知道,我是李二的人,而我跟李二把交道也不是一日兩日的,那李二多精明的一個人啊,哪能看不清這些人的意圖,我現在倒是為梁家那小子擔心,他的聲望很高,更有人在暗中哄台,又有楚王夾在其中,這事處理起來,很有些難辦哪。這事李二是硬不得軟不得,軟了別人會順桿子爬,李淵也不太甘心被兒子趕下台,硬了吧,又怕人心慌恍恍,一個不穩,弄幾個造反起來又是頭大的事情。所以弄不好會直接拿梁道數那小子撒氣。」
此時侯岳和小淘在家裡商量著,而皇宮裡,李二同樣在看著梁道數的那篇《討秦檄文》,心時琢磨著該拿這個梁道數怎麼辦,那手上不由自主的就在梁道數的名字上畫了個X。
一邊正在斟茶的太子妃長孫氏看見了,不由的伸出手,輕輕的蓋住那個X字。然後整理衣服,行禮道:「殿下,此人殺不得,一方政冶,此人深得百姓愛戴,而其清流之名在士人之間也十分被推崇,臣妾聽聞,在太學院,學子們處處以梁大人為表率,此人一殺,殿下怕要失天下士子之心了。」
李二輕輕將長孫氏扶起:「觀音婢,我何嘗不清楚這些,可他些翻之舉卻將我推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若是一般人,不殺也罷,可正是因為他有如此影響力,若不殺他,人心浮動啊。尤其是裴寂等人,借此事件將侯學士拉進去,他們是要看我的笑話,誰都知道,那侯學士是我天策府的人,如今卻被人推在了倒秦第一線上,又把五弟給牽連進去,這事越來越棘手。」
「臣妾聽聞侯學士同梁大人之關係十分要好,而侯學士在士人間也有一定的聲望,殿下不若讓侯學士去勸那梁道數,痛呈利害,只要梁大人能歸順殿下,一切豈不是迎刃而解,亦可展殿下之心胸。」長孫氏捧著茶遞給李二道。
「這倒可一試……」
於是,第二天,侯岳便接到了一份秘密手教,讓侯岳去御史台的大牢裡勸服梁道數,如果勸服不了,那你侯學士就只有呆在御史台大牢裡別出來了。那手教的口氣似嚴厲,也似有著調侃的意味,但侯岳一點也不敢拿它當玩笑話。
於是侯岳便很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反的感覺。
小淘說了:「我等你三天,你若不回來,我搬了被頭去陪你。」侯岳說:「那正好,咱們夫妻在牢裡做個同命鴛鴦,沒事的時候,互相扒拉著頭髮找虱子。」
當然,以上對話那純是扯談,事情即然已經這樣,那生活總要以一種樂觀狀態持續下去。
御史台,監察的是百官,所以,這裡是官員最不喜歡來的地方,侯岳由著人領進來的時候,發現梁道數這傢伙在牢裡還挺自在的,牢裡還給他備的筆墨,這傢伙將那間牢房的牆全寫滿了字。
獄卒將兩人領到了一間耳房裡。
梁道數見到侯岳,便當先一揖,這件事情將侯家三哥牽扯進來,是他最慚愧的。
侯岳唯有摸著鼻子苦笑,可心裡也不否認,這梁道數是純爺們,真是做人不敢做,為人所不為啊,可同時,侯岳也恨不得踢他一腳,揍他一頓,你想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的。要是碰到個氣量小的,早一刀卡喳了,還讓人來勸?
「我說梁小子,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我瞅著秦王沒什麼不好啊。」侯岳的開場白是一通抱怨。
「若以上古的屠龍術來說,秦王確實沒什麼不對。」梁道數淡然以對。
而梁道數的話卻讓侯岳大出意外,他本以為梁道數一定要數落一通秦王的不是,沒想到卻這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認同。
「即然,你也認為他沒什麼不對,那又幹嗎要整這麼大場事出來,嫌活膩味兒。」侯岳更鬱悶,肚子裡還腹誹著,這梁小子莫不是秀逗了。
「我祖父跟我分析過楊廣,其實楊廣很聰明,也很有才學,更甚者,他有雄心壯志,可是當他登上權利頂峰的時候,頂峰的風景太壯觀和眩麗了,因此他迷失了方向,究其原因,他丟掉了一根鞭子,一根在他走錯方向,能抽得他痛的鞭子,而我現在,就要做這樣一根鞭子,玄武門之變不管如何,這是一場人倫大逆,殺兄滅弟,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也許後人,談起玄武門之變來會津津樂道,但此刻,我要讓秦王記住它的痛。」梁道數負手說著,此刻他的倒是很有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感。
此刻侯岳覺得跟梁道數有很深的代溝,梁道數的行為他無法去認同,可不否認隨梁道數的話,他心中也湧起一起激盪……
有些人你無法理解他,但他能讓人不由自己的說一個『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