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蘇大人的家事
書房裡,梁道數品著茶。(小說~網看小說)看著侯岳書桌上的一副字,搖頭晃老的讀著,真有點他祖父梁老學究的架式。
「侯三哥,你這字越見火侯,格局已經打開,成為一代宗師指日可待了。」梁道數道。
侯岳被他說的老臉一紅,經過這些日子每日不綴的練習,字是進步了,但體卻不是他的體,慚愧啊,這廝有些心虛,心裡嘀咕著,一段時日不見,小學究似的梁道數說話做事也見圓滑了,這官場真是段練人哪,只得打著哈哈,轉移話題道:「梁小弟過譽了,對了,你不是在武功縣做縣丞嗎?怎麼也來參科舉考試了?」
「我祖父大人說過,自今往後,進官一途。唯科舉最正,我自幼又熟讀各類經集,窮究理義,再加上近一年來的實踐,倒不怕這區區科考,何況,去年底蘇大人因蘇夫人去逝,告了假,朝廷裡另派了韓大人補了這武功縣令之缺,那韓大人一到任便往衙門裡塞自己的親信,我們這些個老人全都被排擠在外,整日裡無所事事的,我便辭了職,這段時間一直閉門讀書,結合一些實踐,那對義理的理解更通透了不少。」梁道數說著,又把武功縣近期的一些事情敘了一遍。
韓正魁接任武功縣令,上次侯二叔來長安時提過,侯岳倒也沒太在意,還以為只是暫代,現在看來,他這一上任,那蘇大人再想回武功縣任縣令已經不可能了,便問:「那蘇大人呢?」
「蘇大人喪假結束後倒是回來過,同他那義子來收拾東西,估計要在家等吏部的缺了,不過。他最近似乎過的並不如意,吏部的缺遲遲沒有消息,又聽說他那妾室徐氏扶正後給他添了一個兒子,他本該歡喜的,只是那徐氏自生了兒子後,性情大變,待那蘇巧姐很是苛刻,更是視那義子為眼中盯,蘇大人幾次勸說,徐氏表面應承,背地裡更是變本加利,蘇大人喝了酒時跟我說過,很是後悔將徐氏扶正,又常深歎蘇夫人去逝的早。」
說到蘇大人,梁道數不免有些唏噓,蘇君如在任時,十分欣賞梁道數,梁道數也以蘇君如為師。
聽到這裡,侯岳不由的有些為季衡擔心,想著一會兒跟小淘說說,找個空去看看季衡。
中午的時候。留梁道數吃了午飯,等他告辭時,侯岳又塞了點銀錢給他,只說是借給他,以後要還的,梁家的情形他們清楚,也僅僅是清苦渡日,現今梁道數又辭了職,沒了收入,住在客棧裡,每日銀錢花銷不少,那點積蓄肯定是不夠用的。
等梁道數離開,侯岳便同小淘說起了季衡的事情,季小淘想著,這陣子,他爹還讓她把季衡找來見見呢,看來這一趟得跑,只是侯岳這陣子忙,一些應酬實在推不掉,便不能同小淘一塊兒去,小淘便把小寶哥由季娘子帶著,自己帶著鵝兒,兩人俱是男裝打扮,租了馬車去鄠縣,到了鄠縣,由於出來的時辰較晚,到時已是傍晚了,只得先找間客棧住下,吃了東西。早早休息。
第二天上午,季小淘便同鵝兒一起去蘇家,蘇家在祖上應該是比較風光的,那蘇宅很大,格局之間很有氣派,只是現在整棟宅子看來有些老舊,鵝兒上前拍了門,門房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記憶特好,還認得小淘,一聽說是找季衡的,先是那頭朝裡面張望了一下,然後出來,帶著季小淘二人繞了個圈,到後院的小門,那上面還鎖了把小鎖,開了鎖,那看門的老漢對季小淘道:「公子就住在後院,你們從這裡進去看他,看完了也從這裡出來,走之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鎖門。」
這情形,任誰瞧著也知是不太對勁的。
進了後院。後院的情形破敗不堪,遠遠的看見幾間房子,那窗戶的稜子已經爛光了,用一些板壁擋著。
屋子前面有一口水井,一個十來歲的女孩正吃力的提著水洗衣服,正是蘇夫人唯一的女兒巧姐。
那巧姐看到有人進來,連人面也沒看清,就跟受驚的小鹿一樣跳了起來,朝屋子後面跑去,不一會兒,季衡從屋後走出來。手裡不提著一把斧子,他正在屋後劈柴,巧姐整個人躲在他身後。
「堂姐……」見到是小淘,季衡驚奇的叫了聲,然後從身後拉出巧姐對她道:「不怕,是我姐呢。」
巧姐點點頭,便又走到井邊去洗衣服,鵝兒要幫忙,卻被她躲開了,巧姐原來是什麼性子,季小淘不清楚,但記得上次見面時,巧姐為了抗議自家老爹將徐氏扶正要去投河,性子顯然也是烈,如今畏縮的樣子,看著叫人心酸。
「你們就住這兒?怎麼會這樣?」小淘問季衡道。看著季衡穿著,較她上次所見,差的不是一點兩點。
「有什麼法子,那徐氏生了兒子,又有幾個族叔撐腰,我義父開始還跟她論理,可徐氏陽奉陰違,義父雖也清楚,可看在剛出生的小dd份上也不能拿徐氏怎麼樣,再加上他到底是隋朝的官員,朝廷幾次放缺都被排擠在外,心裡不痛快,成日喝酒買醉,哪還顧得了家裡這些。」季衡一幅憂心的表情。
一邊洗衣的巧姐聽到季衡說這些,那眼淚便如斷線的珠子似的滴落在水盆裡。
這種事情季小淘有心無力,只是問季衡可願意跟自己去長安,說是你大伯也到長安了,那季衡卻是死命的搖搖頭,轉頭看著正洗著衣服的小巧姐,若是蘇夫人在世時,這會兒,他自該當去長安給大伯請安。可現在蘇家這情形,叫他如何放得下巧姐,便道:「義母於我有大恩,我答應義母一定要照顧好巧姐的,大伯那裡,還請堂姐代我回話。」
以前季小淘對季衡的事並不太熱心,季爹同季娘子的爭執中,她心下總是站在季娘子一邊,當然,嘴上她從不說的,這會兒看季衡行事,讓人暗暗點頭,對這個堂弟也就上心了起來。
於是一路回來的時候,季小淘就在琢磨著,季衡無所謂,隨時離開都可以,但是巧姐不走,他肯定得留下,只是巧姐倒底是蘇大人的女兒,外人不好干涉。
「要不,我們找找蘇夫人的親人,若是蘇夫人的親人出面,接巧姐出來,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晚上躺在床上,季小淘說著。
「我說你別剃頭挑子一頭熱了,這種事情只能順其自然,巧姐雖然過的辛苦點。可她倒底已經十一歲了,蘇大人如今這樣,做女兒的也拋不下啊,那徐氏雖然過份了點,但她為自己兒子女兒爭奪利益那也是自古亦然。」侯岳潑著冷水道。
小淘想想也對啊,雖說有些不甘心,便也只得把這事放下,只是暗地裡多注意一下季衡那邊,萬一真有事也能幫上。
轉眼,就到了開考時間,侯岳接到通知,他們這些閱卷官這段時間都要住在學士閣裡,直到名次訂下,方可離開。於是,一早,季小淘就幫著侯岳打點包裹,換洗的衣服,筆墨紙硯,茶葉茶具的,把個侯岳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你當我是去趕考啊,官署裡一切都安排好的,什麼東西沒有?」
最後就只帶了點換洗衣物,和茶葉,以及兩只用慣了的毛筆。之所以帶茶葉,實在是侯岳喝不慣團茶。當然,小淘還是幫他備了一隻自製牙刷,汗巾,梳子等,這些東西官署應該不會準備吧。
去禮部那天,霍飛白一早就過來,打扮的更是光鮮,小淘覺的這傢伙就是屬水仙的。
兩家的男人都當差去了,接下來幾天,那霍家娘子倒是經常往季小淘這邊跑,開始,季小淘還當她是一個人在家悶的慌,找自己聊天解悶的,可隨後幾天,季小淘發現,只要這霍家娘子一來,那鵝兒就常常藉故避開,再一想,那霍家娘子跟她聊天的時間,常常旁敲側擊的打聽鵝兒的事,又說朝廷有律令,女子滿十五歲就必須嫁人了,鵝兒如今都十六了,再不嫁人怕是衙門要遣嫁了。
又說這麼漂亮的使女留在身邊不安全,是男人都要偷吃等。
小淘奇怪了,這霍娘子怎麼就盯上鵝兒了呢,卻原來,這霍娘子自來長安後,先將家裡兩個陪侍的丫頭整的一點脾氣也沒有,只是那霍飛白每次來侯岳這邊竄門子回去,經常掛的嘴邊的話就是:「鵝兒泡的茶好喝。」又常說:「娥兒這姑娘真是好樣貌,只可惜那侯學士卻沒福氣享用。」
說的多了,這霍娘子就把鵝兒給記上了,以前侯岳和霍飛白都在家,她不好說這些,這會兒,就使勁的給小淘遞話,自然是想讓小淘把鵝兒早早嫁了,以絕後患。
小淘算是看出霍娘子的心思了,可讓她有些頭疼的是,鵝兒似乎還真對那霍飛白有好感,朝廷遣嫁,她是知道,可她記得那也是女子滿二十歲不嫁要遣嫁呀,不過,這事也不能不防,於是她便找來鵝兒問話。
只是當她問起鵝兒對霍飛白是不是有情時,鵝兒頭搖的跟撥郎鼓似的,說是寧願遣嫁,也不願嫁於霍飛白為妾。
小淘看她那急切的樣子有些好笑,瞧這丫頭急的,她就怕鵝兒有那甘願嫁霍飛白為妾的意思,不願正好嘍,要不然以後可是有苦頭吃的,別的不說,單說這段時間看來,那霍家娘子手段可是不軟。
只是小淘有些奇怪,這話她以前也問過鵝兒的,鵝兒只是不好意思,但看那情形卻是中意的,怎麼這會兒來了個九十度轉彎。
一問這下才知道,鵝兒是叫霍娘子手段給嚇住了,再加上雖說對霍飛白挺有憧憬,但也不過是少女之夢,又有小淘平日的教導,那心裡早就下了決定,寧願跟了窮苦人同心度日,也好過嫁於這霍學士為妾。
那日,她可是清楚的看到,霍飛白身邊的一個侍女叫霍娘子打的皮開肉綻,一條命去了半條。霍飛白愣是一句話也沒有,還照樣來這邊喝茶聊天。這情形,她哪還有看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