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章捅破窗戶紙
風擎日銳利的眼光掃了底下站著的太子,似是仔仔細細的從頭到腳的打量著這個兒子。(小說~網看小說)
這個兒子按照年紀而論,卻正值而立之年,然而看上去倒比實際年齡顯得蒼老一些,平日裡本就蒼白的臉色今日更顯得精氣不足似的,想必是夜夜笙歌尋歡作樂損耗過度的結果。他的容貌也有幾分屬於皇家子弟的俊秀,但前提是不能與自家那兩位兄弟比較,風翊宣的俊美,風湛然的儒雅都是他所不及的。不僅如此,這位太子的不走運也正是因著他本應是被眾星拱著的月亮,可是這月上烏雲密佈,而那群星星也過過耀眼一些,放在他這月亮旁邊,更襯得他分外黯淡。
風擎日心裡忽得掠過一絲厭惡的情緒,這幾日東宮裡傳出來的風言風語他早就知道了。而內裡的實情更是早被他安排在東宮裡的眼線一一落實報了上來,著實叫他又恨又氣,然而更多的是一種厭惡。這種情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明顯,許是壓抑的時間久了,那厭惡反而越來越深了。
風顯璃雖然低著頭做出一副謙恭的聆聽教誨的模樣,但是上面父皇那銳利的能把他看透的視線他早就感覺到了。他有些不安的抬頭看向坐在上面的父親,卻與風擎日的目光碰了個正著,不知為什麼他竟然從父親眼裡看出一絲蔑視來,風顯璃不由的渾身一抖,心裡莫名的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風擎日瞧著太子把目光迴避了的模樣,心裡冷笑一聲,吩咐周圍伺候的太監宮女都退下去,書房裡只剩下父子二人。風擎日猛的從書案前站起身來,斜瞄著下面的風顯璃,冷冷的問道:「朕問你,這幾**東宮裡可出了什麼事情麼?你有沒有話對朕講?」
風顯璃藏在長袖裡的手猛得握緊,心裡像根弦拉住了似的緊繃了起來,他聽出來父皇問的正是他宮裡兩個宮女跳井溺死的事情,電光火石之間他心裡做了決斷,絕不能跟父皇說實話,於是他緊壓抑著心中的慌張,故作鎮定的道:「回父皇的話,兒臣這幾日身體不適臥床養病,不曾有什麼事情...」
還不等他這裡把話說完,書案前的風擎日猛的暴喝一聲:「住嘴!你果真是糞土之牆不可圬!做下了那等上不得檯面的事體,竟然還敢矢口否認?你自己說,你單這兩個月來,你東宮裡便新納了四個姬妾,這卻還不夠麼?竟然還下作到伸手到身邊宮女那裡去了?你東宮裡的女人還不夠,還要鬧出醜事來才算完不成?你身為一國的太子,文武上不及其它的兄弟也就罷了,朕最恨你這不思上進,反奔著下流處走,整日裡只想著美貌女人,成個什麼樣子!你若肯將這份心思放半點兒在政事之上,東宮也不會惹出這許多亂子和閒話來。一國的儲君像你這般模樣,朕丟臉也丟死了,朕怕是將來大行之後,真是無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風擎日這一番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訓斥,絲毫沒有給風顯璃留下面子的打算,可是他雖然遭此怒斥,臉上卻沒有多少變化,那神情幾乎可以用滿不在乎來形容。方才聽到父皇說起他東宮的事情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幹的那些事情瞞不住了,索性便破罐子破摔。而且在風顯璃的心裡,那兩個宮女不過是卑賤的下人罷了,他又沒親手把她們兩個推到井裡去,是她們自己想不開,**何事?
風擎日瞧著他那副神情,便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冷笑道:「你不要以為你做的那些醜事別人都不知道,朕告訴你,如今朝廷官員背地裡議論你的甚多,你身為當朝太子卻不以身修德,德才兩樣全無,你這太子做得也未免太舒服了...」
風顯璃聽到這話心下才有些驚詫,他知道自己好美色的毛病不得父皇喜歡,只是竟扯到太子頭銜的問題上卻是他不曾想到過的。他這才有些清醒,原來只要他一天還未登基,這太子的位置,隨時隨地都可以換上其他人來坐坐。而這正是他最接受不了的事情。
風擎日冷著臉瞧著一瞬間變得驚慌失措模樣的風顯璃,冷冷的道:「你不要以為你背地裡對你那些兄弟們做的小動作朕都不知道,朕只是給你一個認錯改正的機會。你們這十幾個兒子都是朕的親骨肉,朕不願意看到你們內鬥。誰想別人不惹你便罷了,你卻日日想著去算計別人。你以為朕不知道麼?」
風顯璃渾身象掉進了冰窟窿相似,從頭到腳像是泡在雪水裡,連腿都站不穩了,一下子跪倒在地,高聲叫道:「父皇,您說什麼,兒臣聽不懂...」他抖著聲音說著,連聲音都有些變調兒了。
一時之間,書房裡靜寂無聲,風顯璃只覺得渾身冷汗都冒了出來,他跪在那裡只覺得整個人都被父皇看透了,那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讓他難受極了。他不自禁的想,難道自己以前自以為機密偷偷叫心腹辦的事情竟洩露出去了,否則怎麼會...
風擎日冷笑著道:「不懂,怕是不想懂罷...那次老七在醉仙樓附近被黑衣人暗襲的事情,難道不是你的人做的?你不知道?」
這一句話出口,風顯璃如遭雷擊,再顧不得什麼,猛抬頭注視著父親的眼睛,只見風擎日那雙眼睛裡一片清明,他便知道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一絲一毫都從來沒有瞞過這位老皇帝的眼睛。風顯璃用驚愕的目光盯著父親,恍惚對著一個噩夢一般。可是他卻固執的覺得,此時的自己若是在恐懼中承認了自己所做過的事情,怕是會召來更可怕的後果。
半晌,他才顫抖著伏下身去磕頭,咬著牙關硬撐著道:「兒臣的確不知道父皇所說是何事?至於七弟被人暗襲的事情...兒臣不知道...」
風擎日聽到這裡,不由得笑了,只是那笑聲裡帶著幾分諷刺和乾澀,「聽你的口氣,這些事情你是一概都不知道了?莫不是你還很委屈,是麼?」
「兒臣不敢委曲,父皇的雷霆雨露皆都是皇恩浩蕩,只是兒臣並不知道父皇所說的那些事情,並沒有怨尤之心,」風顯璃頓了一下,接著道:「父皇自是知道兒臣生性不如弟弟們聰敏伶俐,政事上辦差上或有失誤不足之處,兒臣喜好美色也是承認的,只是兒臣自問敬上愛下,對弟弟們一片丹心,沒有使過黑心...」
「沒有?虧你還說得出口?事到如今你居然還大言不慚!」風擎日見他死不承認有錯,心頭憋了許久的怒火頓時被勾了起來,用冷得讓人發顫的聲音道:「你倒令巧言令色!和朕打馬虎眼。你心心唸唸的怕老七當上太子,自量德力不夠,四處去妄想結交朝中官員,政事上能插上手的必要給老七的差事上添點麻煩,可是也不是?你嫉妒他才幹人望都在你之上,便處處提防著他,哼,提防也就罷了,若有機會還想除了他這眼中釘肉中刺,是不是啊?」
「沒有沒有,」風顯璃仰起臉來看著父親,慌得連連擺手:「兒臣縱不肖,怎麼嫉妒弟弟,更沒有加害親弟弟的心。父皇明鑒啊,一定是有人怨恨兒臣,暗地裡生計造謠生事來陷害我。父皇聖明,那些鬼話都是冤枉兒臣的,您從小兒看著兒臣長大。兒臣雖然愚頑不肖,作壞事的心膽是沒有的...」
風擎日冷笑道:「陷害你?算了罷。朕好歹是算給你留了面子,這書房裡的奴才都讓我遣了出去,你這副裝模作樣的演戲倒給誰看?你以為醉仙樓的事兒失了手,暗地裡一杯毒酒弄死了知情的人便算完了麼?朕實告訴你,別說朕知道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老七那些時日也查出些頭尾來了,他本要追究,只是朕叫了他來密談了一次,說了些兄弟間的大道理。他想是聽出了朕的意思,更放了手沒有繼續追查,你以為他那樣的聰明腦子會想不出來是誰指使的?不過是看在兄弟情份上放過你那一遭。你真以為別人不知道?」
風顯璃此時渾身已癱軟下來,不知什麼時候竟從跪著變成了半趴在地下,聽著風擎日的每句話,他都像在聽天上的雷聲一樣震驚和恐懼,那一聲一聲的沉重的打擊著他本來就十分心虛和脆弱的神經。
風擎日依然沒有停下,繼續說道:「那件事情之後,朕雖然傷心,但念著你自小母親早逝,便對你多一份耐心和容忍,想著你也許是一時糊塗做出那種沒人倫的事情來,只是誰想到你竟然全然不改往日的習氣,讓朕心冷。老七的那個樂丫頭明眼人都知道是和他情投意合的,只你當日竟然厚著臉皮來跟朕請求想納為姬妾,你眼裡心裡除了美色,還有沒有把政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