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章王府一日游
小桃帶著貼身的四個丫頭。(小說~網看小說)再加上蘭香陸平,身邊還跟著王府的管家福伯,一群人頗有些浩浩蕩蕩的自曉春園角門出來往王府前面兒去。小桃坐在那竹椅轎上暗道,這竹椅轎分明就是滑桿嘛,只是做工更精細,又在椅背處做了一頂背光的布轎頂,恰好能遮著太陽。
她本想自己與眾人一起走著逛,但是陸平卻說王爺吩咐怕是她走路多了累著,非要她上轎不可,弄得小桃只好聽話遵命。小桃本以為坐在這上面會搖搖晃晃的,誰想竟是跟坐大轎一樣穩當,這才放下心來。
福伯在前面引著路,一群人走出曉春閣,前面就有高高下下千百竿翠竹遮映著一帶朱紅色的欄杆,兩旁迴廊造得曲折精緻,沿牆引進一股清泉,往復瀠回浸灌著,小桃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妙景,不由得笑道:「哎呀,這泉水和竹子配襯得妙啊,好個幽雅的所在。福伯。你們這王府就連個曲折迴廊也整治得如此精緻,那剩下的大院落我都不敢看了。」
福伯聽了笑道,「王妃說笑了,這王府再大再好,還不是您和王爺兩人的,王爺今早說了,讓王妃您好生瞧著哪裡不可心兒,便讓老奴記下來,好找人改動。」
小桃笑道:「得了罷,他那是瞧我閒著沒事做了,想給我整治出些事情來。若說這樣的地方我還能挑出什麼毛病來,那可真是雞蛋裡挑骨頭了。我不過是借此機會好生逛逛罷了。」
又行了些路,前面便是嘉茵堂,只見四周花木深處青溪瀉玉,石窟飛雲,兩邊畫樓繡檻,隱約於樹影間露出一個院落來。這堂前有兩株三抱粗的大槐樹,把一個很寬的嘉茵堂都佔得快滿了,小桃在前世只在網上看過蘇州園林的一些圖片,當時便覺得古時建築庭院非常美麗,這時身處在這樣美景裡,哪裡在轎上坐得住,迭聲催著抬轎的家丁停下來,自己下地來慢慢觀賞。
福伯見小桃一臉歡喜的模樣,心裡也頗有些自豪,在一邊笑道:「王妃,今早大廚房裡知道您要逛園子。怕是趕不及回曉春閣吃飯,王妃想吃什麼不如這會子就告訴老奴,老奴讓他們三廚房裡細細的做了,晌午便端了來,走到哪處便在哪處用些,可好?」
小桃見他想得細心,便回頭對他笑道:「福伯,不用那樣麻煩了。我一早起來讓我們小廚房裡蒸上魚皮小餃,並幾個點心,還有些果仁茶之類的,想是現在正在做著呢,待到晌午我們隨便吃些點心也就是了。何況我如今大夫還不讓我大吃葷腥呢,廚房裡做了大魚大肉我也吃不得,還是省了這麻煩罷。」
福伯聽她這樣說,才算了。小桃說話間便信步在嘉茵堂裡往前走,瞧見左邊又是一個小小的院落。這院落沒有嘉茵堂大,外庭中通種的芭蕉,想來若是下雨天那雨點兒打在芭蕉葉上,聲如碎玉,必是極好聽的,旁邊一座二層小樓。掛著個小匾,就叫做聽雨樓。
福伯見小桃感興趣,便在旁道:「王妃,這前面東閣前後左右通是梅樹,共有數百株,咱們這會子還是來得早些了,若是再等兩個月來便好了,那時這裡紅白綠萼,磬口蜜梅,各種俱全,所以王爺便把那裡叫做梅苑。」
小桃心裡極是高興,她本來前世就很喜歡梅花,可惜植物園裡不過幾棵梅樹,還都是不大開花的,如今這眼前一百來梅樹,若是到了冬日雪降梅開,該是怎樣一副美麗的景色?想到此處,小桃恨不得趕快入冬下雪,以便早些品味一下踏雪尋梅的韻味。
畫眉這時扯著小桃的衣袖,指著右邊一處景致,道:「姑娘,瞧,那四面都是水呢。」
小桃循聲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一條寬敞的青石砌的道路,左右十幾棵梧桐樹,盡頭卻有一小橋,往橋上過去,卻是一座池心水榭,四面都是碧汪汪的水。畫眉指著水中笑道:「姑娘。若是夏天在這個亭子裡賞荷花吃點心,卻是多美的一件事兒啊。」
小桃不由得好笑,道:「你這丫頭,饒是看著美景也忘不了吃食。」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笑了。小桃細瞧這池心水榭,只見腳下踩的方磚鑿空,鏤成花鳥圖案。四圍欄杆都是白石圍砌,人在亭中就覺得一陣涼意,想來若夏天在這裡放一架籐椅睡個午覺,該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啊。
喜鵲瞧了也是喜歡,笑道:「姑娘,明年你嫁了過來,過夏天就不用愁了。這裡清涼的很哪。」
陸平聽了笑道:「看了就走罷,別很耽擱了,王府地方大得很,若是這樣走走停停的,怕是一天也游不完呢。」
小桃及幾個丫頭聽了未免心中咂舌。眾人這才起身,來到棠陰院。這所院落前後通是西府垂絲海棠,約也有百十來棵。後面一進,卻都是小小房間,後院子裡滿地的秋海棠,花朵開得十分爛漫。看了一回,上轎轉過一座假山,那山石上鑿著雲海深處四個大字。小桃笑道:「這一座假山也有這樣多的講究呢。」
福伯笑道:「王妃。您別小瞧這山洞子,這處所在實在是冬暖夏涼的。」
小桃道:「這夏天自然是涼的,冬天裡未必就暖罷?」
「這洞子底下通是地炕,冬天燒起來,其熱無比的。咱們府裡住人的幾所院落,屋子底下都鋪陳著地龍的,可一點兒也不遭罪。」福伯解釋道。
小桃自家宅子裡也有地龍設施,只是在飯廳前廳和各人的房間裡有,沒有象平遙王府這樣,只要是能住人的屋子都鋪陣著,這該費多少炭火啊?不說小桃心中暗歎。豆兒和小珍兩個何曾見過這樣的排場,早就看直了兩眼,這時聽說一個山洞子也是冬日裡暖和和的,豆兒便道:「這山洞子這樣好,我來住了罷。」
小桃笑著道:「你個傻丫頭,我勸你別住在這裡,何苦穴居野外,鑽在山洞裡來過日子?將來你們若是跟了我來,自然有你們的住處,怎麼跟那山洞子較上勁了?」
眾人笑著又往前來,轉到西面去處,卻是王府前院的大花園,此時秋季也無別的鮮艷花草,只花圃裡俱是金黃素白淡紫幾樣清淡菊花,瞧著讓人眼目清亮。小桃等人走了這樣一大圈,也有些累了。她實在是沒想到王府竟然大到如此地步,若是自己一個人非迷路不可。小桃瞧著日上中天,肚裡也有些餓了,便叫個下人去曉春閣取東西來吃。眾人便由福伯帶領著由這裡往東略走了幾十步,那裡是些曲折的小迴廊,繞了過去,便是一間小涼亭。
這涼亭前面三面有水,有一處挖成一處金魚笤,裡面游著二三十條或墨綠,或金晴銀身的鼓眼兒大金魚,樂得喜鵲畫眉等丫頭都圍上去瞧。小桃忍不住道:「這個阿宣可真會享福,這王府整治得跟花園似的,我瞧著除了皇宮的御花園就數這裡和將軍府最漂亮了。」
陸平聞言接口淡笑道:「樂姑娘想是沒有走過幾家大宅門兒裡,咱們王府這還算是中等的,您沒去過太子爺在外面的別院,那裡才真的算得上是人間仙境一般,就連裡面伺候的丫頭就有一百來人,聽說個個都是模樣俊俏的,也不知太子爺是怎樣挑的?」
小桃聽了不由得一笑。她知道這陸平整日裡跟著風翊宣何處不去?自然是皇子府來去如家常便飯一般了,她也知道這是陸平把自己當作自己人了才說這些,想到以前聽說的太子好色的傳言,又聽陸平說了這話。便知這太子好美人確實不假了。
福伯這時指了亭子右面轉彎處道:「王妃,那邊兒還有三處景致,待您吃完了就去瞧瞧罷。那裡有個紅藥坪,春夏兩季滿庭都是鮮艷的芍葯花兒,王爺管那兒叫幫留香居。那個地方也有個歇腳的小軒樓,四面凡窗子都用粉色紗帳圍起來,房裡若是燒起香來,一時香氣不散,因此得了這麼個名兒。旁邊一處叫紅豆莊,四面種的通是紅通通的紅豆子。」
小桃笑道:「哦,紅豆莊,紅豆又稱相思豆,那還不如改個相思館罷。庭外都種了相思紅豆,這倒怪有趣兒的。福伯,這王府裡的景致也太多了,我瞧著這處處都好,都分不清這園子裡哪幾面是山,哪幾面是水了?」
福伯笑著說道:「難怪王妃糊塗,有時就連走熟了路的下人若是一時想事,也容易走錯了路。王妃不知道,這王府的府基向南,園子也向南,這東南角兒上一座石山乃是天然形成的。那西南面兒的卻是土山,壘著石頭,卻是人工造做出來的。這府裡的水是由山腳下出的,曲曲引來,及有名兒的景亭,那水都是通著的。」
小桃道:「那北邊兒就沒有山麼?」
福伯道:「北邊兒通是紅牆,只東南西這三面兒有山,山在府北園南,略帶著東西兩角。」
「這麼說來,我們方才是剛從山腰裡出來了?」小桃問道。
福伯點頭笑了,道:「王妃好記性,可不是嘛,兩邊兒築了牆,中間是門,故此瞧不見是山了。」
小桃心裡已是對古代庭院建設佩服得五體投地,又問道:「我素日從些書冊上看到南邊兒有處知名的湖邊園林有十景,那時我還讚歎不已,誰知如今瞧了咱們王府裡的園子,倒像有三十八景似的,自然寬大的很了。如今咱們共逛了幾處?我都記不得了。」
福伯道:「若說這王府裡的景致,那到處都是。只是如今咱們帶著王妃是撿有名的去處已逛了近十處了,還有一半兒的景致沒有逛呢...」
小桃還沒等他說完,便笑著道:「罷了罷了,福伯,咱們今日就逛這些罷。找個地方靜靜的賞賞景,我的兩條腿都溜細了,難怪阿宣非要我坐轎子呢,敢情這園子真的是一天都逛不完的。橫豎我早晚都得來這裡長住,慢慢兒的留著逛罷了。」
說著,從那邊兒過來三四個王府裡的丫頭,手裡提著幾個食盒,過來給小桃行了禮,揭開食盒蓋子慢慢把裡面點心茶壺等物放在桌上。小桃見幾盤點心分別是雙色馬蹄糕、杏仁綠茶餅、桂花酥酪,芝麻卷,還有一小碗糖豆粥,並一盤四喜蒸餃和一盤繡球小餃。另外還泡了一壺濃香四溢的果仁茶。
小桃瞧著笑道:「我成了豬了,這些東西我哪裡一個人吃得了。」說著她瞧著福伯和陸平道:「我只吃這一碗糖豆粥,再留下幾塊點心就是了,剩下的你們就分了罷,橫豎大家都沒吃飯,這裡也沒有別人,不講究那些虛禮兒,你們也吃些就是了。」
說著,讓喜鵲和畫眉用個空的碟子撿了三四個四喜蒸餃並兩塊點心,剩下的便推到福伯和陸平面前去了。福伯和陸平雖然在王府裡比別的家僕有地位,但畢竟比起小桃來算是下人身份,哪裡肯吃,還是小桃說了半天才將剩下的點心分著吃了。
福伯接過小珍遞過來的一碗果仁茶,喝了一口笑道:「王妃果然是好手藝,我說這些日子我跟爺回事情時,聞見他手裡茶水異香異氣的,還只當是王爺又從哪裡弄來了新鮮茶葉,今兒才知道卻原來是王妃自製的果仁兒茶,果真好喝。」
小桃笑道:「這不過是普通東西湊到一起製成的,哪裡有什麼稀罕,福伯你若是喜歡喝,回頭我便叫丫頭抄張方子給你,這裡面幾樣乾果物事兒都是極易得的,切碎了和茶一樣泡出來就是了,簡單得很。若是早上急著顧不上吃早飯,就拿它細細研磨了粉,多擱些沖成米糊狀的,還能墊饑呢,味道也好。」
福伯笑著道:「那老奴就先謝謝王妃了。老奴以前就聽王爺說王妃您腦子活泛得很,如今老奴卻有一件事兒有些鬧心,今兒見王妃這樣體恤我們這些老奴,倒極是個和氣好說話的。說不得老奴就厚著臉皮求王妃一件事兒,給老奴出個主意點子,可好?」
這福伯雖是王府裡的管家,但是小桃卻聽蘭香講過這福伯原是風翊宣的母妃李妃娘娘她娘家的人,自風翊宣小的時候便在這王府裡管事,深得李妃娘娘和風翊宣的信任。可以說,這平遙王府風翊宣最看重的兩個下人便是福伯和陸平了。因此,小桃對這福伯也是恭敬有加的,聽他這樣說,便問他怎麼回事兒?
那福伯喝著果仁茶,歎口氣道:「王妃不知道,我老頭子在王府裡做事已經快二十年了,我原是李妃娘娘自家裡的奴才,後讓娘娘賞給了王爺幫著管理王府。我自小是賣在了李府,只是我外面還有一個叔伯兄弟,他前兩年也生病故去了,留了一個兒子今年二十二歲,倒讀了個秀才。只是這孩子唸書也就是這點子本事,除了個秀才名頭是再也考不上去了。如今他也是有妻兒的人,只是這孩子自小就知道讀書,倒讀成了個呆子,別的事情一根不會做,他娘子如今只靠著給人槳洗衣服繡些手帕鞋墊兒的拿去賣了貼補家用,我有時也接濟他幾個。只是這也不是常法,他中秋節時來府裡瞧我,讓我幫著找個能吃飯的活計,我想他是個秀才又不能給人家為奴,也不像工匠們會門子手藝,因此便難住了。想要添補他幾個錢讓他做個小本錢生意,又不知道讓他做哪一樣兒好?又怕他不會,因此心裡總是吊吊著是個心思,如今既見了王妃,我也聽說了您腦袋裡儘是賺銀子的奇思妙想,能不能指點下老奴,我這秀才侄子做個什麼小買賣好啊?我這侄子哪裡都好,只是這人膽子小,做起事情來未免有些縮手縮腳的,因此才把老奴我難住了。」
原來如此啊。小桃聽了笑了,這窮秀才要變身做些小買賣,可真是不容易的事情。人都說酸書生只長了一張嘴會掉書包,除此之外便只剩下那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名號。再加上這讀書人有的讀書讀呆了,不通曉人情事故,若是做起生意來直來直去不會繞彎子,自然沒有利可賺,也難怪這福伯鬧心了。
小桃認真想了想,對福伯微笑道:「福伯原來為了這個煩心,這倒不值什麼。這秀才若是想做買賣,現成便有好幾個行當可以做,這第一個便是開書鋪。拿上幾十兩銀子,搭上一個認字會寫會算的好夥計,自己親到了南邊兒進些書回來,附在船上,一路看了書回來,到了地頭兒上,又好賺銀子又得看了書,沿路又不怕橫徵稅銀,卻不是一個極好的生意?」
福伯拍著大腿笑道:「王妃說的是,老奴怎麼就沒想到?」
小桃瞧著福伯,接著道:「福伯也別高興得太早。我方纔這只是說這樁生意的利處,這天下事都是有利就有弊的,這開書鋪同樣也有幾樣風險在裡面。福伯聽我細細講來。這第一件,他如今過得艱難,怕是手頭上沒有這幾十兩銀子的本錢,若是福伯您幫他出些,這就是另說了;這第二件,同窗會友,親戚相知,若是有相熟的成幾部的書要賒去,這言賒既騙,再大的買賣也禁不起騙去不還啊。所以說,這開書鋪倒也是有些風險的。他若是不怕儘管開了,若是象福伯你說的,這人心思前怕狼後怕虎的,倒真是讓人難為了。至於什麼布莊、緞鋪、當鋪,飯館子就更不要提了,不要說他沒有這些本錢,即使有了這些個本錢,賺來的利潤怕是還不夠與官府賠墊。可怎生是好?」
福伯聽得前邊喜來後邊憂,想著自己表侄子也確實是個膽小承不住事兒的人,越想越覺得小桃分析的有道理,不由的歎了口氣道:
「王妃說的是,這做什麼營生不打緊,要緊的是得捨出去面皮。可偏偏我這個表侄一肚子窮酸道理,還要張虛面子。不瞞王妃說,我舊時去他家裡聽她媳婦說鄰居一對夫妻倆個做那拾糞的生意,整擔的挑將回來,曬乾後軋成了粉,七八分一石賣與人家去上地,細絲白銀黃邊錢,弄在腰裡。我這表侄媳婦是個農家姑娘出身,有把子力氣和闖勁兒,也想要跟著那夫妻倆一起幹,她說這糞運回來也不怕人偷了去,除了上地,難道還怕人偷取去吃在肚裡不成?但我那個表侄子一聽,頭便搖得跟撥浪鼓相似,說是這活計萬萬做不得。他倒有一番歪理,說是這人從茅廁邊走過,都熏得人要死不活的,被窩裡自己放個屁還熏得噁心頭疼,在街上撞見一個糞擔還要跑不及的迴避,如今他媳婦兒若是挑了那滿滿一擔東西,這臭氣洗十二個來回也去不掉的,讓他怎生活?你瞧瞧,這豈不是放不開他那身臭窮酸架子?」
小桃聽了頓時忍俊不止,撲哧一聲笑出聲兒來,連旁邊陸平和幾個丫頭也笑得站不住,這窮秀才還真是個人才。小桃捂著嘴邊笑邊道:「福伯,你如今也不必生那樣大氣。先且別管你那侄子放不放得下架子,要知道做這營生也不是那樣簡單的。若是只用了力氣去營利,就是遺臭些也算了,只是如今那茅廁的所在,都是有人問官討了去為餬口之資的,那拾糞的必定先在那裡跟人家納了租稅的,方許你在那裡拾曬。哪裡是誰都可以去摻一腳的?既是用了本錢不做那乾淨營生,卻幹這惡臭的勾當,也難怪你那表侄子不願意了。這一項怕是他還真的是做不來的。」
福伯苦著臉道:「我就是愁這個,給他思來想去的謀不到個能做得成的差事,若是隨便跟熟人指一個行當讓他去做,他三兩日甩了爬犁弄鋤頭,倒給我丟人現眼的,哎...」
畫眉這時便插嘴道:「福管家,饒他做什麼,難道還餓死了不成?你不是說他是秀才麼,若是教兩個孩童讀些書豈不也賺幾個束修銀子,勉強的度日怕不是也夠了?」
福伯道:「你哪裡知道,這教書也不是簡單易行的事呢。若是自己開的書堂卻是最好。人家要送學生孩童來到,好的便可以收他,不好的便婉言將人辭去。這樣子就收一百個人也沒人攔阻的,若是想要少教幾個,就一個不收也沒人強得。只是我這表侄子哪裡有這個本事,你瞧人家自己開書館的,哪個不是肚裡有幾分真才實學的,就是收了十個學生去了兩個,也還有四雙;即使去了八個,也還剩一對。我慢慢的再招,自然還有來學的。我那表侄子去年倒是被人家開書館的請了去做了幾天教書先生,誰知也不知是他學問不好,還是講得不清楚,總之是過了個把月便被人家辭了回來,他也去別家的館問了,都已經預定請了人,只得在家閒坐,這就坐食了一年。」
小桃聽了道:「福伯說的是,我自家表弟便在城外白雲書院裡唸書。聽說那裡的先生也不是隨便就能上講堂的,先要與那開學堂的東家相處。若是東家尊師重友成了好好相知,全始全終好合好散,這便是走了運時,若再得幾個好教的學生,不枉了父兄請師的好意,不負了先生教訓的功勞,名曰師生,情同父子,這又是最好的。若是遇到那村俗之人,輕師慢友,相待不誠,也就夠個人受的了。聽方才福伯所說,你表侄子才學未必是那一等一的,還是別去自找那麻煩去罷。」
福伯聽得頭大如斗,免不了唉聲歎氣的。小桃瞧著樂了,笑道:「福伯不必憂心,我且問你,你這位表侄子會寫字麼?字寫得又怎樣呢?」
福伯聽她這樣問,想必是話裡有話,忙道:「王妃還真是問著了,他這個人別的都不行,可倒怪了,偏就一手字寫得清秀,人見了都誇的。年前下寫對聯,他還在家裡寫個幾十幅讓他媳婦兒拿到市集裡賣了些銅板。」
小桃聽了,想了想笑道:「這樣罷,福伯。你許是聽說了,王爺買下了城中菊園那塊地皮,我準備在那裡弄幾家相連的鋪子,規模可是不小。現如今王爺正準備找人建造起屋,我也準備雇些人手專門來寫廣告宣傳單,準備這鋪子沒開起來前就讓京城裡的人知道有這樣一家好地方。只是這宣傳單多是分發給富貴人家看的,因此上面的字寫得必須工整俊秀,你方才說你表侄子寫得一手好字,那正好,改**就讓他去我那家酒樓找蕭十一,若他不在找掌櫃的也行,就說是我讓他來見工的。若他字寫的過得眼去,我就索性留下他來做個文書來用,他再窮酸再不會做事,也會寫字罷?我也不要他做別的,只是抄抄寫寫就行了。我們酒樓裡的夥計都是包早中晚三餐,讓他先做一個月,我瞧瞧做得如何,再商量月銀,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