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一卷宅院 第三十章 珍重
    第三十章珍重

    時已深夜,李玉娘又是個隨意慣的人,早就放小紅她們回去睡了。院中靜寂,只偶爾有些悉索蟲鳴。花廳裡三男一女相對而立,安靜得幾乎可以聽得到心跳之聲。

    李玉娘不是沒看出顧洪的異樣神色,只是卻未曾放在心上,淺淺一笑,她便平聲道:「正要為大官人介紹,青戎,這位便是顧大官人,昱兒的父親。」笑著看了蕭青戎一眼,她又轉向顧洪,「這是蕭青戎,是……」

    「哈欠……」一聲響亮的噴嚏載斷了李玉娘還沒說完的話。李玉娘看看正在揉鼻子的顧昱,嗔道:「夜裡有風,怎地不多披件衣裳!」

    「我沒事!壯著呢!」顧昱咧開嘴一笑,「爹,這位蕭大官人也是商行的股東……啊,對了,想必蕭大官人還有事情要和玉姨商量,咱們先回吧!」說著話,也不管顧洪正要上前見禮寒暄,竟是直接拉著顧洪就往門外去。

    門吱呀一聲合上,隔著門還能聽到外面顧洪在抱怨:「昱兒,怎麼能這樣沒規矩,這些年竟半分長進都沒有,做人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

    李玉娘淺笑搖頭,蕭青戎卻是攬她入懷,板著臉道:「我只當顧昱那小子和我的關係已經很好了,卻原來還是向著他爹……」

    這話說得有些酸,李玉娘卻只是笑著拍了拍蕭青戎的手臂。話雖然聽著像是在吃乾醋,可李玉娘心裡清楚,這也不過是開個玩笑,增加情趣罷了。只是今天的事情來得太突然,她到現在腦子裡還是有些亂。原本以為死的人就這麼活過來了,而剛還吵得凶的就那麼輕易死了,這樣的變故,讓她有些發蒙。

    轉過身,她動手收拾案上的殘湯剩飯,雖說這些事平時用不著她做了,可到底從前也是做慣的,她倒並不講究這些。

    身子還未直起來,身後蕭青戎卻突然輕輕喚了她的名字一聲,在她未曾回過頭時急聲道:「不要回頭!就這樣就好……玉娘,我有些話想要同你說。」

    掀了掀眉,李玉娘有些驚訝,在心裡想想,卻又覺得好笑。依著蕭青戎的性子,有什麼話是不敢說的?這會兒卻偏要玩這個花招,實在是……垂下眼簾,她勾起嘴角,卻真的照著他的話做了,並不回頭。

    雖然沒有回頭,她卻仍能感覺到蕭青戎的目光正默默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深,她的聲音裡也不由得帶出一絲笑意:「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難道在我面前還有什麼話不好說嗎?」

    身後的蕭青戎沉默著,似乎是低聲一歎,李玉娘的心驟然提起,還未及反應,蕭青戎已經沉聲道:「我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乒乓」一聲,手中的盤子落在地上,賤起的菜汁濕了裙角。李玉娘怔了怔,才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我又沒說要把你繫在裙帶上,你要走走便是了,怎麼這回居然這樣鄭重其事地來告訴我!」是啊,之前蕭青戎也是曾數次離開杭州,卻從未如此鄭重地向她辭行。怎麼這次卻……

    嘴上說得輕鬆,卻到底有些心神不寧,李玉娘蹲下身,裝作漫不經心地去收拾摔碎的盤子,卻不想被碎片劃破了手指。她看著指尖那一滴腥紅,怔了怔便要送到唇邊去吮。可還未送到唇邊,橫裡已經伸出一隻手抓住她的手。

    目光一對,蕭青戎沒有說話,只是抓著她的手送到唇邊,用力吮了下,吐出污血,又捏著她指尖用力擠了下,確認沒有太小的瓷片扎進肉裡,才用舌頭舔去擠出來的那滴血。

    看著他,李玉娘眨了下眼,突然開口問道:「要去哪兒?事情很難辦嗎?」這些年蕭青戎在做些什麼,她從沒問過。可不問不代表心裡一點成數都沒有。

    抬起頭來,蕭青戎突然就把她抱在懷裡,抱得很緊,她甚至能隔著肌膚感受到他的心跳。抓在他衣服上的手緩緩鬆開,李玉娘環著他的背,雖然抱不緊,卻是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衫。雖然蕭青戎沒有明說,可是這一趟大概是極難的事情,要不然也不會這樣……

    咬著唇,李玉娘突然猛地推開蕭青戎,「你說過什麼事都不瞞我的。既然這麼鄭重地辭行,那總得把去哪做什麼都告訴我才成吧!」

    若是平常,她問出這話來,蕭青戎一准立刻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可是這會兒蕭青戎卻是沉默了半晌後才側過臉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才看著李玉娘道:「我要去一趟京裡,什麼時候能回來還說不好,或許……」頓了下,他突然用力握住李玉娘的手,「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我一回來,就立刻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

    定定地看著蕭青戎的臉色,李玉娘的臉漸漸白了起來,「很危險是嗎?你連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知道是不是?!」

    「玉娘,」蕭青戎只喚了一聲,就被李玉娘甩開了手。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怒目相視,李玉娘咬著牙喝道:「你是一定要去是嗎?哪怕我求你留下來……也不成?」

    「玉娘……」無奈地低喚,雖然知道李玉娘是真的惱了他,可蕭青戎還是上前緊緊擁住李玉娘,不管李玉娘怎麼掙扎也不放手。「我知道你擔心我,也知道你不願意我冒險,可是你知道的,若我就這樣撒手,我一輩子都不會好過的。你等著我,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我怎麼捨得丟下你一個人呢?」

    被蕭青戎這樣抱著,李玉娘掙了幾次都掙不開,也覺得累了,喘息著卻是慢慢合上了眼睛。當初同蕭青戎在一起時,她還想過這些,那時候只怕被他牽連到那些什麼仇恨或是陰謀中去。可是現在,讓她怕的卻是他的安危。若是他真的……

    吸了口氣,她輕輕拍了拍蕭青戎環在腰上的手。在他略鬆開時轉過身去,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眼睛,忍不住抬手輕輕摸了下他的臉。「我知道,這些年你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說是不會像路十娘一樣,可其實你仍能要為家人報仇。這能理解你的心……我——不阻止你。」聲音忍不住有些發顫,她卻仍牽起嘴角努力露出了一個笑容。只是看著蕭青戎的表情,她的這個笑容大概多少有點像哭的意思了。

    目光一瞬,她別過臉去,「我就是想攔你也是攔不住的吧?哪怕是用鐵鏈鎖起你,不還是那樣……算了,既然突然說這樣的話,你總是有些把握了的。難道京裡那位大仇家也觸怒了官家要被貶斥出京了?」

    看著面前笑容勉強的女子,蕭青戎的手握得更緊。過了足有一分鐘,才平聲道:「不是姓蔡的得罪了官家,而是這天,要塌了……」

    李玉娘不解地望著蕭青戎,為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意識。「你是說官家他……?」這樣隱晦的話,所說的天應該就是當今天子趙頊。

    雖然對歷史不太熟悉,可李玉娘也知道這會的皇帝應該就是以後被稱作宋神宗的那位。可是,這宋神宗到底是哪年哪月死的卻是完全記不清楚了……

    「你的消息當真可信?」問了一句後,李玉娘便皺起了眉頭,「就算真是官家要沒了,你去京中又能做什麼呢?難道竟還能趁著新舊交替京中紛亂之時刺殺那蔡某人嗎?」

    看李玉娘一臉茫然,蕭青戎不覺笑了下,順手點了下她的鼻尖,「我若要刺殺那廝,又豈會容他活到今時今日。當年黨爭,他們仗著官家寵幸,令我父被逐出京,貶斥嶺南荒蠻之地。現在我也要他們嘗嘗被貶的滋味。」看李玉娘仍是擰著眉看他,他也不多說,只是拉著她的手低聲道:「我往京中自然是已經有了門路,雖然要事成還需功夫,但若是得計,必能償我多年宿願。」

    聽他說得鄭重,李玉娘也只能點頭,壓下滿腹酸楚,只低聲問道:「你要何時動身?」

    遲疑了下,蕭青戎才低聲道:「明日一早我便出城。」

    咬著嘴唇,李玉娘垂下頭去,半晌不曾作聲。看她這般情狀,蕭青戎只覺心疼,卻不說話,只是伸出右手把她的頭按在肩頭,不過片刻,便覺肩上一片濕冷。

    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就這樣著他的肩膀,無聲地任淚水打濕他的肩頭。過了很久,李玉娘才抬起手抹乾了淚,平聲道:「既然明早便走,這會兒便該好好安歇才是。要不然明天又沒有精神了。」

    仰起頭,以指抵住蕭青戎欲張開的嘴唇,她只是微笑著牽了他的手,一路緩行穿過角門進了後園。

    夜清如水,有涼風拂面,帶著濕意。這個夜晚,沒有月亮,就連星辰也是稀疏幾顆。小小花園,卻木葉森森,風過而葉鳴,沙沙之聲直如哪家怨婦於黑夜中悲泣……

    原是走慣了的青石路,卻不知怎的,只覺得腳下凹凸不平,磕磕絆絆,如果不是蕭青戎幾次抓得及時,李玉娘幾乎跌倒。不知是被石頭絆得惱了還是怎麼的,她重重地跺了下腳,反手推開蕭青戎,「不用你管,就是沒有你我也照樣走得穩……」一句話才說完,腳下就是一絆……

    合上雙目,李玉娘摸著攬在腰上的雙手,緩緩把身子靠在蕭青戎的胸前。在沉默許久後突然啞著嗓子恨恨道:「蕭青戎,你若是來年今日還不回來,我是不會再等你的。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說到做到……」說著話,便掰開蕭青戎的手,逕自往前走去。

    夜,像是墨染一樣,幾乎看不清前面的路。李玉娘腳步匆匆,卻突然停了下來,無聲哽咽。她在做什麼?他明天就要走了,為什麼還要同他質氣對他發火?若他真的……難道最後一句話便是負氣之言嗎?

    抬手抹了把臉,她猛地轉過身去,才知蕭青戎竟是就那樣一直無聲地跟在自己身後。沒有說話,她伸出手,抓著他寬大而溫暖的手掌,無聲地向前走去……

    這一夜,李玉娘都沒有睡。合衣倒在他懷,枕在他的臂彎,倚著他的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和輕淺的呼吸。雖然,也是合了雙目的,卻是半分睡意都沒有。

    不知蕭青戎是否真的睡著了,她不敢亂動,只怕擾了他休息。就那樣一動不動地靜待天亮。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與他在一起的夜晚也可以這樣的漫長……

    天色還暗,卻不知是哪家哪戶傳來一聲雞鳴。似被驚醒,她睜開雙眼側頭望著外面仍顯昏暗的天色,兩行清淚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卻原來還是會為了無法預知的未來而憂心恐慌。

    撐起身,雖然在一片昏暗中他的面容看得不大清楚。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的嘴角是微微翹起的。

    俯下頭去,李玉娘在他嘴角處輕輕一吻。然後悄然起身,推門而出。就在她走出去的瞬間,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的蕭青戎突然睜開眼睛。默默地望著窗外的昏暗,隱約聽得小廚房裡傳來鍋碗瓢盆之聲。

    「玉娘……」他低低喚了一聲,坐起身,靜了片刻後起身走到案前。想了又想,還是研了墨提筆在案上一張花箋上寫了一行字。放下筆,他不禁低聲一歎。

    不要怨我,玉娘。我實在不想看到你送我時的表情……

    在心裡低歎,他走出房門。此時,天邊隱約現出一抹灰白。天將要亮了,可是卻仍是發昏,天空下著朦朦細雨,如針如絲,斜織出一片悵然。隔著雨霧,望著小院門口沒有窗戶的倒房,雖然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可是看著屋頂漸漸升起的飲煙,他卻只覺得心暖。

    眼瞼微合,他抿著嘴,沒有再去看,而是決然轉身,一個縱身,人已經飛躍至屋簷,幾個跳躍,人已經化作一點黑影,遠去……

    睡得朦朧,茵兒突然驚醒。撐起身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響,不禁心頭一驚。轉目看了看對面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紅,她慌忙跳下床,匆匆穿了衣裳,又去推小紅,「小紅,你聽,可是有人在做飯?糟了,咱們睡過頭了。」

    揉著惺忪睡眼,小紅皺起眉,雖然聽得清了,卻仍不以為然,「想是娘子想要親自下廚吧!」看著茵兒忙著梳洗,她嘀咕了一句「娘子不會生氣罰咱們的」,可被茵兒瞪了一眼,也只能爬起身來。

    茵兒匆匆梳好頭,也不理小紅,推開門才知竟又下了雨。怪不得看著像是沒天亮呢!快步趕到廚房,正巧和從裡面走出來的李玉娘碰了個對面。

    「娘子,」一聲輕喚,她看清李玉娘的臉色,便是一怔。雖然心中奇怪,卻是未開口問什麼,只是接出手接過李玉娘手中的食盒。「娘子想下廚喚小的便是,怎麼自己親自動手呢!」

    李玉娘笑笑,也未答話。抬起頭,正好看到小紅衝過來。

    「呀!娘子,」撐著傘遮住李玉娘,小紅抬眼一看,卻是一聲驚呼:「娘子,你莫不是沒睡好嗎?」

    李玉娘一驚,立刻下意識地抬手去摸下眼袋。雖然看不到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卻還是低聲道:「茵兒,你先把食盒送進我房中,再去燒洗臉水。我先去你們房中整理下。」

    茵兒乖巧地點了點頭,看著李玉娘匆匆去了耳房,便提著食盒往正房走去。只當蕭青戎應該還未起身,她躡手躡腳地把食盒放下,下意識地往裡間看了一眼,才發覺床上竟是沒有人。

    心中驚訝,她返身出去,走了半路卻又折向耳房。還沒進耳房,便聽到李玉娘的低語:「這浮腫,可還是看得明顯?要不然,我再抹多些粉好了……」

    抿了抿唇,她悄聲走進門去,看著正坐在梳妝台前妝扮的李玉娘。輕咳了一聲,猶豫再三還是低聲道:「娘子,蕭大官人昨夜沒有回來嗎?」

    李玉娘手中的動作一頓,手中的粉盒無聲地落在腿上,灑了一身。淺綠的羅裙似染上大片的百合,看得小紅真心疼那盒上好的香粉,李玉娘卻似未覺,只偏著頭望著茵兒。

    「你說,他不在房中?」李玉娘猛地起身,身下的椅子也被帶倒。她卻連看都未看一眼,直接就往外走去。小紅著急地蹲下身去撿那粉盒。原本還要再用手掃掃落在地上的香粉,卻被茵兒吼了一聲,只得丟下手裡的粉盒追了出去。

    腳前腳後進了正房,兩人怔怔地看著李玉娘衝進裡間,看到沒有人時臉色大變時,不禁面面相覷,一時沒了主意。

    「好啊!蕭青戎,你真是好樣的,居然就這樣給我來個不告而別……」李玉娘氣得雙手發顫,恨聲低喃著,她突然轉到外面竟猛地舉起那食盒就那麼狠狠地丟出門去。

    被李玉娘突起的脾氣嚇了一跳,兩個婢女忙驚聲輕喚。小紅更是直接拉著李玉娘,用手撫著她的背,討好地勸道:「娘子,你莫要氣壞了身子,就是蕭大官人惹你生氣了,等回頭找他出氣便是了,何必為難自己呢!」

    抬起頭,看著小紅的眼神有些發直,李玉娘低聲道:「他會回來了,是吧?」

    被她問得一怔,小紅也不知李玉娘這是怎麼的,只得笑道:「那是自然,蕭大官人哪兒捨得娘子你啊……」腰上吃痛,卻是茵兒在後捏了她一把。小紅便乾笑了下,和茵兒一起扶著李玉娘回到裡間,在桌旁坐下。「娘子,我倒杯茶,您潤潤嗓子……」伸長手臂去拿放在一角的茶壺。

    原本這屋子裡是該放張圓桌放些茶具之類的小物件,可李玉娘卻偏偏放了張書案在這裡屋,說是想起什麼記下來也是方便。這會兒,小紅目光一掃,卻是突然看見墨硯下似乎壓的一張花箋上似乎是寫了什麼。心中一動,她忙小心翼翼地抽出喚了李玉娘來看:「娘子你看,這是不是蕭大官人寫給你的啊!」

    聽到小紅這一聲喊,李玉娘忙回過身接了那張花箋來看。果然是蕭青戎的筆跡。雖然不通書法,可從前也聽蕭青戎說過他這學的是蘇體,肉豐骨勁,氣勢十足。不過,李玉娘這會卻是沒有心情欣賞。這張花箋雖只是一行字,她卻是連看了幾遍才捨得抬眼。

    「珍重,等我回來娶你……」她低聲念著,又是哭又是笑,竟是難以自持,「蕭青戎,你個混蛋!不要只知道說大話……」

    抬起手抹了抹臉,她把手中的花箋細細地夾在案上的一本詩集中。這本蘇詞,是前幾日才得到的,蕭青戎每晚總是看上一首,甚至還會持著詞集背過手去對他低聲吟唱……

    仰起頭來,她靜默了片刻後便轉身往外走去。兩個婢女不知所以地跟了出去,只見得李玉娘緩緩走出門去,蹲在地上扶起已經被摔得快要散架的食盒,又一樣一樣地撿起灑在地上的盤子……

    顧昱自院外走進來時,便是看到這樣一幕。持著油紙傘,他呆呆地站在門前,愣愣地看著玉姨就那樣蹲在雨霧中收拾著根本都不能再食用的飯菜。不知怎麼的,他心裡突然有些泛酸。

    「玉姨,」他低聲喚了一聲,看到李玉娘聞聲抬頭,看他半晌,才眨了下眼微微一笑。忙快步走過去用傘遮在她頭頂,又抬起頭不悅地嗔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拉了玉姨回房去!」又伸手拉李玉娘起身,「玉姨,這些事讓小紅姐姐她們做就是了,還下著雨著,仔細淋病了。」

    抬眼在少年臉上一掃,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李玉娘忽地一聲輕笑,眸光漸漸清亮,「玉姨哪裡有那麼嬌弱了?」輕輕推開顧昱,她站在雨中仰起頭。

    灰濛濛的天,雖然有光,卻看不到太陽……

    一滴雨水滴落進眼中,又順著眼角滑過臉頰,讓原本已經被雨打濕的面頰更濕上一分。

    李玉娘半瞇起眼,就這樣望著灰暗的天空。許久之後,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希望你回來的時候會是個晴天……珍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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