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一卷宅院 第六十五章 風帆片片
    第六十五章風帆片片

    第六十五章風帆片片

    隱約。(小說~網看小說)聽到遠處的喜樂之聲。

    李玉娘放下手裡的炭條,側耳傾聽,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來。坐在對面正在繡一塊帕子的沈三娘抬起頭來瞥見她嘴角的笑,便啐了一聲嗔道:「那混帳東西娶親,你倒是高興個什麼勁兒啊?莫不是還為他開心了不成?」

    「嫁娶之事是人生大事,我自然是為人開心的。」李玉娘莞爾一笑,實在撐不住笑出聲來,她睨著沈三娘道:「你可曾看過顧二要娶的那位孟家娘子?」看沈三娘搖頭,她笑得更歡,「你是沒見到,且不說這位孟娘子,單只她帶過來的那個女孩兒,我看就夠顧二那廝有得受了。小英那丫頭,以後想過好日子都難……」

    沈三娘失笑出聲,「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若是這樣,倒是有熱鬧可看了。你不知我們那一群女人,近來洗衣服說的都是那米大……」聲音一頓,她抬頭看了看臉色漸白的李玉娘,關切地問道:「還是覺得怕嗎?」

    李玉娘勉強笑了下,搖了搖頭,可臉色卻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之前那一場斬刑確是嚇到了她。對古代來說最痛快的死刑。對她而言仍是充滿了恐怖感覺的慘烈死法。雖然當劊子手揮落手中九環刀的剎那,蕭青戎快速地把手覆在她的眼前,沒有讓她看到頭、身份家的最慘烈一幕。可周圍的驚呼聲還有後來看到的滿地血以及之後幾天接連不斷的議論,都讓她心裡充滿了恐懼。

    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死亡,讓她一連幾天都在做惡夢。甚至還夢到下一個被這樣處決的人是朱子鈺。不是因為恨他怨他盼著他死,而是總覺得這樣接管了米大留下來生意的朱子鈺,未必會得到什麼好下場。雖然一再寬慰自己朱子鈺不是米大,絕不會去欺行霸市,拐賣人口云云,可仍然睡不安穩。

    抬頭看到沈三娘關切的神情,李玉娘便笑了下,故意轉移話題道:「許大哥和小蒲今個又去碼頭了?」

    沈三娘點了下頭,神情間頗有憂色:「也不知最近怎麼回事,竟是連船都雇不到。若是一直都雇不到船,這次的貨脫手時可就不知會不會賺到錢了。」

    李玉娘聞言也是憂心重重,這裡頭可還有她的錢呢!可看沈三娘的臉色不好,她還是勸了幾句。

    正說著話,就突聽院裡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條件反射般,李玉娘騰地一下跳起。雖然米大伏誅,可因為之前的事情她仍在心底隱隱常有不安的感覺。

    沈三娘笑著瞥了她一眼,側耳聽了聽,便笑起來:「不用那麼緊張,是我男人。」

    李玉娘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未放鬆下來,就聽到外面傳來可兒的聲音。走到窗前探出頭去,果然是許山和蒲安回來了。可兒正笑吟吟地和蒲安說話,原本抱在手上的囡囡早就已經撲到她爹的懷裡去了。

    放下手裡的活計,兩人笑著迎了出去。還沒說話。沈三娘已經笑睨著丈夫,問道:「可是有了好消息?」

    許山哄著懷裡的女兒,抬起頭一笑。

    李玉娘轉目去看蒲安,果然覺得蒲安也是滿臉興奮之色。只是這興奮裡,到底多少還夾雜著一些忐忑。

    目光一瞬,她輕聲問道:「雇到船了?可是價格比預想中要高?」

    蒲安抬眼看了她一眼,搓了搓手,突然一揮手道:「屋裡去說……」

    被他這麼一個動作,鬧得心裡大亂。雖不知這要說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壞,可是這樣鄭重,分明就不是小事。

    果然,進了屋,蒲安和許山互相補充著把事情說了,果然是一件讓李玉娘沒有預料到的大事。

    卻原來,許山和蒲安為了僱船到了運河碼頭上,卻巧遇了衙門張貼告示舉辦「賣撲會」發落米大的幾艘舊船。這所謂的賣撲類似於現代的拍賣會。在宋朝多半是用來向商賈出賣國營酒、茶、鐵等物的經營權。「實封投狀」,價高者得。而這次,卻是要拍賣了米大的舊船,籌集資金補償給那些受害的苦主。

    「我看那些船雖然舊了些,可骨架卻是未曾受過半分損傷。而且有一艘大船,別說是走運河。我看走海運也是成的。」蒲安的臉漲得通紅,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大叫。

    也不去看他,李玉娘反把目光落在許山臉上。蒲安急於求成,說話辦事難免有些不那麼穩妥,還是許山的話更靠譜。被她盯住,許山便微微一笑,沉吟道:「如果只是走運河的話,那艘船大了些,有些小河道未必能過得去。而且價格方面……」

    「價格比別的船是貴了些,要不然也不會一直沒有人定下來。可是走海運的利潤可是比走運河高上幾倍。玉娘,你算盤打得好,總是會算這一筆帳的。投入越大,得到的利潤不是也越大嗎?」

    李玉娘還沒說話,許山已經先沉聲道:「利潤雖大,可是風險也是大的。出海,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蒲安臉色發白,看著許山澀聲道:「許大哥反對?」

    抬眼看了他一眼,許山平聲道:「蒲安,能賺錢的買賣沒人會不願做。可是要買下那艘船沒有兩千兩銀子怕是不成的。而且還要再翻新之後才敢出海,再加上雇水手還要籌集貨物,這樁生意我們沒有本錢做的……」

    咬著牙,蒲安不甘地垂下頭去,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默然看了他半晌,李玉娘突然笑道:「聽你們說得那麼熱鬧,我還沒有看到你們說的那艘船究竟是個什麼樣兒呢?左右現在也沒事兒,倒不如過去看看好了……」

    「反正都不打算做的,還有什麼好看的呢!」蒲安垂著頭喪氣地說著,說完,突然一拳捶在桌上。聲音也拔高了兩分,「這樣的機會這幾年都未必能再碰到了。」

    許山看了看他,臉上也有些不甘掙扎之色。一旁的沈三娘見了,便伸手過去握住丈夫的手,「玉娘說的不錯,反正今天天氣不錯,只當是帶著我們娘兒幾個去碼頭上散散心也好。」

    反握著她的手,許山笑著點了點頭,真的起身出去僱車。

    看著沈三娘也走出去喚著可兒,接過囡囡哄著。李玉娘便一巴掌拍在蒲安背上,「沒出息的東西,學著點許大哥吧!」

    蒲安呶了下嘴,也沒再提什麼反對意見。一行人便乘了雇來的馬車往碼頭上去。

    那夜因為天暗,又心慌,所以看得不甚仔細。今天一看,這碼頭果然是很大。遠遠的,看到那邊的貨倉。卻是已經修茸一新,看不出半分被燒過的痕跡。因為後來聽說並沒有傷到什麼人,李玉娘倒不像之前那麼怕。這會兒,跟在許山身後一路緩行,看著周圍成山般的貨箱還有遠遠近近的貨倉門口忙碌著的人群,她也是心中砰然心動。

    這還只是運河的碼頭,想起之前在泉州看到的情形。風帆片片。連綿不絕的船隻,怎能不對那源源不絕的財富心動呢?

    走得近些,才知那艘舊船停得頗遠。想是船大,靠不到太近。雖是離得不是很近,可是這樣遠遠地看著,卻也覺比起碼頭上的其他船,這一艘確實是頗大。讓人懷疑這船原本就是一艘海船。

    「明天,就要最後定下來了。」蒲安的聲音已經沙啞,竟似只這麼一會功夫,就上火燒得嗓子都啞了。

    「這年頭,富人越來越有錢。窮人也只能眼看著人發財。」許山突然感慨了一句,一句話出口,便讓幾個人都歎出了聲。可不是,本錢充足想做什麼生意都是能做的,沒有本錢的人辛苦攢著錢,卻總是跟不上情勢變化。

    「要不然,先試一試?」李玉娘遲疑著出聲,才一開口便是一聲低歎。她手上也沒有什麼錢,加上這幾個月的分紅,也不過幾十兩銀子,而楊記那邊的銀子也還沒到分的時候,就算她現在去提出提前分紅,怕也是拿不到那麼多的。

    「就算是把貨都甩出去,怕也是湊不齊這筆錢的。」許山歎息著,剛一搖頭,沈三娘卻突然握住他的手,「若是你想做,把房子賣了總也能湊個幾百兩的。還有,我的嫁妝……」

    她的話還沒說完,許山已經惱了,「都說過幾次了,爹娘給你攢下那點嫁妝也不容易,你自己留著便是。我就是不做這生意,也不能用你的嫁妝啊!」

    沈三娘一笑,不再說話。一時間,幾個人便都沉默下來。只有不遠處可兒扶著囡囡在地上蹣跚學步,不時發出一聲低笑……

    回去的路上,便沒有人再提那艘船的事。偶爾有人出聲說話,卻是說的閒話,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迴避著。

    待下了車,沈三娘進屋去收拾東西時,卻突然拉住李玉娘,「玉娘,你說這筆生意有沒有得做?」

    李玉娘心中一動,抿著唇,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沈三娘一笑,突然問道:「你還拿得出多少錢?」

    「你。三娘,你真的決定了?」總覺得自己是有些在誤導人似的。雖然這生意做得,可是不是沒有風險的。若沈三娘真的砸鍋賣鐵也投錢進去,萬一……

    沈三娘看著她一笑,反問道:「你呢?不是也想做嗎?」

    「這……不一樣的。」她是為了自己,可沈三娘卻根本對這完全不感興趣,不過是為了自家丈夫。

    雖然她沒有說明白,可沈三娘卻是明白了。衝著她一笑,她平聲道:「他與我,又有什麼分別呢?夫妻一體,他便是我,我便是他,只要是他想要做的,我總是要盡量幫他才是……」看了眼李玉娘,她笑了下,「總有一天,你也會找到這樣一個人的。」

    李玉娘低頭一笑,心裡卻是恍惚。那樣一個人,何其難找,而她,又能如沈三娘一樣做到那一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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