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一卷宅院 第十七章 新生活
    第十七章新生活

    「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下!」甩下手裡的小鐘。(小說~網看小說)蒲安沒好氣地回頭瞪著一直在指手劃腳的李玉娘。「我受夠了你的指手劃腳。」

    「是嗎?」眨了下眼,李玉娘瞇起眼睛,「如果受夠了的話,建議你現在就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出這扇門,再也不要回來。但是,如果你仍然想晚上跑回來有張床睡的話,最好現在老老實實聽我的……不想睡到半夜掉下來,就好好再加一根釘子吧!」

    被她一吼,蒲安無奈地又拿起錘子,仍不甘地咕囔:「我又不是木匠!要打床你為什麼不去找木匠呢?」

    「你當然不是木匠了,你要是木匠我還用在這多浪費口水嗎?」白了他一眼,李玉娘回過頭看著透抹布擦灰的可兒,「記得多燒點開水,要不然以後犯風濕我可不管你。」

    可兒抬頭一笑,吐了下舌頭卻沒有應聲。一抬頭看到半截袖子都濕了的顧昱,她忙伸手去扯他手裡的抹布,「昱哥兒,你去一邊坐著歇歇就是,這些活不用你幹的。」

    用手一格,顧昱抬起頭璨然一笑,「可兒姐姐。玉姨不是說過讓你不要再叫我昱哥兒了嗎?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可兒低喃了一句,想想便笑起來,也不再攔著顧昱,雖然看這曾經嬌生慣養的男孩幹起活來笨手笨腳的實在不像個樣子。可就像姐姐說的一樣,一家人一起幹活,哪怕另一個根本就沒幫上什麼忙,也是覺得開心的。

    「你把床訂結實一些,摔了你不要緊,把小顧也摔壞了我可要心疼醫藥費了。」李玉娘抬頭瞪了蒲安一眼,又低下頭攪和桶裡的石灰粉。之前她就已經覺得大宋的民居雖然建得也頗為堅固,可室內卻是不太好看。四面牆統一的一色灰,甚至不如外面那圍牆來得白。細問才知這屋裡的牆大多是以椒和泥,仿的是大漢宮廷的方,有個名堂叫「椒房」。既暖且芳,且還有多子之意。而外面的圍牆則是從黃州傳來的方法,用嘔麻漂絲的灰石,也就現代人所說的石灰塊劃上的。

    打聽清楚,李玉娘特意跑去買,才知近來還真有不少人也開始用灰石來粉刷內室牆壁。據說當今第一大才子,蘇大學士在黃州建了一間「雪堂」,壁上畫滿了雪花,見者心喜,漸漸竟將這方子傳了開。

    聽著店主告訴她一定要用水化開才能刷出雪堂一樣的白壁時,李玉娘不禁暗自好笑。沒想到她不過是想刷個白牆也算是趕上了時尚的腳步。

    忙了小半天,她的牆也刷好了大半。可蒲安的木床卻還沒有訂好。「小蒲,話先說到前頭,如果晚上之前你還沒有訂好的話。我就把那張長凳合在一起給小顧睡,你嘛!可要打地鋪了。」

    蒲安氣得直翻眼,「我可是答應了你一月兩百文錢的房租,你就讓我睡地上。」

    「又不怪我,是你自己沒訂好床嘛!」李玉娘理直氣壯地看他。雖然嘴上說得狠,可連她自己都覺得古怪。其實,不應該讓蒲安繼續留下來的。不過是一路同行罷了,到了杭州就該分開。可不知怎麼的,昨天傍晚時看到他推開何嫂家的門時,心裡竟覺得有幾分開心。大概,是因為這傢伙是聽了她的話才離開泉州到這裡來闖蕩,所以才生出幾分有責任照看他的心理吧?

    聽到門外傳來聲音,李玉娘忙笑著走出來。從早上他們搬過來,陸母就沒少在門口晃悠。想來現在是真忍不住了才想來打聽一下情況吧!

    「一家人?怎麼都不是一個姓的……」陸母悄聲嘀咕,忍不住又往屋裡正蹲在地上訂床的蒲安身上瞄,「那是你哪家親戚的哥哥啊?我瞧著和我們小七差不多大。」

    「啊,是遠房親戚,算是一表三千里的那種親戚吧……」李玉娘打著哈哈,不好說自己現在算是做了二房東,還收著人家的租呢!

    所幸陸母問了幾句,雖然還有疑惑卻也沒再追問下去。正說著話。陸七已經挑著擔子回來。被陸母責問,卻仍是呵呵一笑,「李娘子他們是新搬過來,我想著是不是有什麼忙可以幫的。」說著,又從貨箱裡拿出一個油紙包,「娘,我買了滷肉回來。今天就當是慶李娘子他們僑遷之喜好了,加菜。」

    橫了他一眼,陸母咕囔了一句卻沒好沒意思當著李玉娘的話說什麼。等去了廚房往外看,正好看到陸七把一枝梅花遞到李玉娘手上,雖聽明白是陸七賣貨時別人送的,可心裡卻仍是很不舒服。想想,衝著外面喊了一聲,在兒子進來後一下子關上房,一巴掌打在他身上。喝道:「死小子,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說,你和這個李娘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娘打得慣了,陸七也不生氣,反倒是被問得愣住。

    「還敢跟老娘我裝蒜!平白無故的,怎麼不見你送你母親花呢?」陸母還要再打,陸七忙伸手抱住她的手臂,「娘,你不要這麼不講道理嘛!你又不喜歡花。人家婢女姐姐送我枝梅,也是好心,難道我還要隨手丟掉嗎?」

    偏著頭想了想,陸母稍覺安心,可是又拿粗手指點了點陸七的頭,「你小子可別亂動心思,我聽小六子說過了。這李娘子原是人家的妾,還是經了兩手的。比寡婦還要差上一籌,咱們家就是再窮,可也是清白人家。這樣的女人不能要。」

    「你說什麼呢!娘。」陸七有幾分惱意,辯白道:「李娘子是好人!你既是聽小六子哥說過了,那也該知道她現在還帶著原來主家的兒子一起過活。這樣有情有義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又挨了一記重的。

    「屁!那是她傻……年紀輕輕的,身邊帶著那麼多的負累,哪個男人敢要啊!到時候一家老小全壓在身上,就是再好的男人也要嚇跑了……」陸母哼著,又拍打了兒子兩下,「總之,他們住在咱們家裡,就是租客,別的,你可別亂想。」

    「為什麼娘總是說我呢!這院裡的男人可不只我一個。」陸七梗著脖子剛說了半句,就被陸母點了下腦袋,「我不說你難道還說你哥去?別說他十天有八天不在家的,就是在家了,就那樣的女人,他能看中?別看咱們家窮,可相中你哥的大姑娘小媳婦可多著呢!要不是……」聲音一頓,她突然歎了一聲。「總是我和你爹拖累了他……」

    她這一歎,陸七也心酸起來,「娘,你不要再說了。現在不是都好了嗎?雖然爹前年病著的時候還欠了那麼多積荒,可我和哥兩個人總是會把錢還上的。以後,您就安安心心地享清福就好……」

    「就你嘴甜……」陸母摸了摸他的頭,也笑起來。起身過去推開門,目光卻是一滯。「小、小五啊!」

    正在東廂門前鋸著木板的陸五抬起頭,應了一聲。全不知自家老娘已經在剎那間把李玉娘列入黑名單。

    *

    終於算安頓下來了。每每看到被刷得發白,在陽光照射進來亮堂堂的屋子,李玉娘總覺得很是滿足。雖然仍然簡陋。就連在外間設的那張沒有旁櫃的大床也是有些醜,可,這就是她的新家了。有著家人一起的新家。

    心情很好,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似乎也成了拾荒人。走在巷子裡,看到丟棄垃圾的簍筐時,總是忍不住去張望一兩眼。屋裡插著梅花的破口花瓶是從那裡撿回來的;精心補好的小凳也是在街邊撿回來的……哪怕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可每次經過時,一眼掃去卻忍不住會想這個是不是可以用得上的。

    是因為貧窮,無法每樣東西都買新的。有時候會覺得悲哀,可是,當她撿到一樣能派上用處的東西時,心裡卻會覺得別樣的開心。

    「啊,那只壞掉的瓷盆應該可以撿回去,等過些日子可以種種花也好。」

    腳步略頓了下,李玉娘還是搖了搖頭。把手裡的東西捧好,走到不遠處的人家敲門。

    不能讓之前的銀子白瞎了,所以她特意跑到徐婆子這裡,希望能找到一個好工作。

    進了門,才知道徐婆子身子不大舒服起得晚些了。正坐在梳妝台前讓一個新送來的婢女幫著梳頭。李玉娘人還未坐定,就聽見徐婆子發火:

    「你個死丫頭,這麼笨手笨腳的,誰還敢買啊?也不知你爹娘是怎麼教的……」

    看看低下頭,委屈地扁著嘴卻不敢哭的小女孩。李玉娘心生不忍,「徐媽媽莫生氣了,這小妹子還小,總是要慢慢教。」說著,拉了那女孩過來,「我來給徐媽媽梳頭,小妹在一旁好好看著,多梳幾次也就會了。」

    說著,已經接過木梳,細細梳了起來。一面梳還一面回頭對著那小女孩講解。徐婆子從鏡子裡看著自己,也覺得今天的髮式看起來格外的漂亮。不禁輕笑道:「沒想到這兩年玉娘的手藝倒好了,從前可不會梳這麼多的花樣。」

    「不過是看得多了,也就會了。」李玉娘有些遲疑地解釋,看起來從前的李玉娘並不是個很會做活的人呢!

    果然,還沒她細想。徐婆子已經笑著道:「你真想要我幫你找個活計?從前也不是沒跟你說過,可你不是嫌這苦就是嫌那累的。你那爹娘也是,窮漢窮婦,就偏生把女兒嬌養著,倒活似專為了……」

    把說了一半的話嚥了回去,她挑起眉看著李玉娘道:「不說那些過去的事,我只問你能不能吃得苦?要知道我徐婆子在人牙這一行也算是老字號了,要是你吃不得苦幹得不好被人攆了出來,我的臉面上也過不去。」

    聽她話有轉機,李玉娘忙應下,一再保證自己吃得苦什麼都能做。話雖這樣說,可徐婆子一連問了幾樣,她還真都不敢應下。繡娘?就她那手藝?廚娘?她到是敢做,就怕主母嫌味道太差。

    「徐媽媽,不知道可有哪家需要梳頭……」她試探著問,還沒說完,徐婆子已經「哈」了一聲,「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我有個老姐妹,是做媒婆的,手下倒是缺個喜娘。你這樣的手藝若是做上妝女也是不錯的。只是……」她聲音稍頓,看了看李玉娘才道:「若是做喜娘,那些結親的大多想要子女雙全的婦人,我看你……」

    聽到她說出「只是」這個詞時,李玉娘心裡已經有了數,聽徐婆子這樣說話,便笑著從袖中取出早備好的荷包遞與徐婆子手中,「還請媽媽多多幫忙了。」

    也不打開荷包,徐婆子用手一摸,心裡便已經有了數。當下把荷包納入袖袋中,也不多說別的,只叫李玉娘回家等著好消息。

    因特意多封了一倍的禮錢,李玉娘心裡已經有了分數。果然,第二天,徐婆子就派了人來送她去見那位魏媽媽。

    這魏媽媽也是一個年過四旬的婦人,並不像她印象裡一樣是個濃裝艷抹,口沫橫飛的婦人。反倒是個看起來頗有書卷氣的和善女人。因是官媒,所以生意比其他媒婆要好許多。李玉娘初到時,她正把一疊名單交給一個男人,「這些人你挨個打聽清楚了家世,若有和上面寫的不符的一定要立刻來回我。」

    過後,李玉娘才知那男人就是所謂的媒探。但凡上門的客戶,魏媽媽必會讓媒探查清楚之後才幫忙上前提親。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人。若是為了幾兩銀子我就誤了別人的一生,那死後真要下地獄了。」雖是說自己信佛不過是圖個安心,可魏媽媽這些話還是讓李玉娘大生好感,對這位算是新上司的婦人格外尊重。

    從前以為媒婆上門說媒不過是上下嘴皮一碰也就完活了。等跟著魏媽媽了才知道原本古時候的說媒是全程服務,從上門提親和八字、送彩禮、送嫁妝,也就是俗話常說的三書六禮,沒有一樣缺得了媒人。而李玉娘所任的這個角色,上妝女、也就是所謂的梳頭姨娘,屬喜娘之一,其實不過是親迎環節中一個最最微不足道的角色。

    新娘在出嫁時,慣例是要由十全十美的婦人為其梳頭的。在梳發時會念一些吉利話,以表祝福。可這所謂的十全十美婦人也不過只梳頭三下,剩下的活兒還是要由上妝女來完成。雖然大戶人家婢女婆子一大堆,可通常這一天的妝容還是由媒婆帶過來的上妝女來裝扮。最時新的髮式,最美麗的妝容。雖然是在古代,可古今的女人心理都是相同的。結婚當天,最美艷動人的只能是新娘。

    李玉娘的工作也就相當於現代的美容師,讓每個新娘最美就是她的任務。在魏媽媽親自試過她的手藝後,這份工作輕鬆拿到。雖然並不是每天都會有活兒,而且工錢也並不是非常豐厚。可魏媽媽卻把話說得很明白。像喜娘這一類的活計,工錢尚在其次,主要收入還是在賞錢這一塊上。做喜娘的,幾乎沒有從婚禮上空手而回的。尤其是上妝女,若是討了那些新娘的歡心,抓上一把銅錢打賞是常事,有的富家女,甚至會用金錁子打賞。

    李玉娘跟著參加了幾個婚禮,雖然沒有碰上傳說中打賞大方的新娘,可也著實得了些好處。得最多賞錢的一次,足有七八十文。那是一戶殷實人家,那新娘喚了婢女捧了錢盤過來任她抓上一把,雖然張大了手盡量抓錢時著實有些丟人,可過後數錢她只嫌自己的手小抓得不夠多。仔細想想,也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貪心。可人窮志短,能撈錢的時候不撈才真是奇事了。

    轉眼,已經出了正月,過了二月二,這個年也就算是過完了。天氣漸暖,雖然早晚仍有些涼,可到底春天還是來了。枝頭上剛剛冒出的嫩芽還帶著一抹微黃,透著那樣惹人憐愛的嬌嫩。偶爾走過小巷,抬起頭,探出牆來的枝上綴著幾點青嫩的花苞,總讓人覺得下一刻便會突然綻放出一枝的艷紅……

    在這個春天裡,李玉娘覺得自己真的開始了新生活。新家,新工作,在這樣的希望裡展開美好的生活。

    自進了二月,原本震驚杭州城的飛賊突然就銷聲匿跡。照陳寬在午飯時飯桌上的說法,那花豹子是受了傷,又不知窩到哪兒去養傷了。可惜了,沒藉著這個機會抓到人,他們這群差人也沒辦法安下心。

    聽到這話的時候,李玉娘不自覺地把目光瞟向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陸五。總覺得陸五一直木訥的表情在聽到蕭青戎的外號時有微微動容。想想那天晚上,她的確是沒有聽錯,陸五的確是喊過蕭青戎的名字。分明是舊識可似乎是所有的人都只當兩人是兵賊交戰,仇恨滔天,勢不兩立。就連和陸五那麼親近的陳寬都歎:「那花豹子這次又吃了虧,還不恨死五哥了。」聲音頓了下,他又奇怪地道:「說起來,咱們在朱家看到那廝的時候,他似乎就受了傷啊!莫不是朱家護院裡竟也有什麼高手?」

    「那是箭傷……」目光低垂,陸五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來。「現在就去朱家問問,說不定可以知道更多情況。」

    「這個時候?」看著陸五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陳寬忙丟下筷子追上,「五哥,那花豹子最近也沒消息,咱們還去朱家問什麼呢?」

    「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好了!」突然挑起眉,陸五明顯帶了怒意,「不管那廝是死是活,我總要知道個確實消息。」

    一口水險些噴出,李玉娘呆呆地看著一前一後出了院的背影,很懷疑陸五到底是希望那敵友難分的傢伙是死還是活了……

    PS:抱歉,今天幹了一天活。晚上回來時已經九點多了,還好上午寫了一部分,要不然真的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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