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李玉娘咳嗽著,扶著牆摸出廚房。WenXueMi。com喘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直流眼淚的眼睛,才怨道:「何嫂,這柴禾太濕了,生火都生不起來啊!」
「梅雨天,柴潮些也是正常啊。李娘子不如再去試試,只要點著了,熏干了也就好了。」
聽著平淡的聲調,再看看坐在小凳上摘菜連頭都不抬的婦人,李玉娘不禁皺了下眉。
雖然想著躲進廚房來也能避過那事兒,可卻不曾想竟連下個廚房也要遭人欺。真當她是什麼都不懂的三歲小孩?雖說在現代,做飯從來都是用的天然氣,穿過來之後根本就不曾下過廚。可也知道在這家家戶戶都用柴的年代,每家必都會備下乾柴使用,斷不可能只因為梅雨天天氣潮就沒了乾柴的道理。若天天都是這樣,那主家吃飯可不就要成了難題?擺明了是要坑她嘛!
心裡冷哼,她也不爭吵,只是笑道:「我看廚房裡的柴是用不得了,不如我去柴房裡看看還有沒有乾柴好用吧!」說罷,抬腳便要往柴房走去。
那何嫂忽地一下跳起來,「這是作什麼?李娘子,娘子只不過是讓你過來做我的幫手,可沒讓你來查我?」
「查你?」收住腳步,李玉娘作出委屈的表情,「我什麼時候要查你了呢?何嫂,你莫要誤會了,我不過是好心,不想耽誤了大家吃飯才要去看看有沒有乾柴罷了。怎麼著,難道那柴房裡除了何嫂你竟不准別人進去了不成?若真是這樣,我也不敢進,只等著娘子催飯時去回她柴太濕,點不著火做不成飯也就是了。」
何嫂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可不敢勞駕李娘子,還是我去燒火吧!請李娘子幫把手,把這菜摘一摘。」
雖然話仍是說得硬氣,可卻到底還是讓了步。李玉娘也不多說,笑著說了聲「有勞」便坐下身摘菜。
這菜,青葉白梗,人們都是叫的白菜亦或青菜,可在李玉娘看來,這卻是現代常吃的油菜。
只不過北宋雖然飲食品種也算豐富,可卻仍沒有炒菜一說,就是富戶朱家,做菜時放油也多是動物油,而非植物油。眼下,看著水靈靈的油菜,李玉娘就算是想來個清炒都做不到,只能暗自流口水。
正想著,卻聽得一聲輕笑。在她抬起頭時,小英更是笑得大聲,「真真是可笑,還說什麼生得貌美如花,現在還不只一隻烏眼雞似的。」
李玉娘抬眼看了小英一眼,雖然沒有鏡子也沒有水盆,但想來自己臉上應該已經和花貓沒什麼區別了。本來是不想同小英計較的,再怎麼說,雖然兩人身體差不了兩歲,可自己內裡到底是個二十好幾的成年女性,何必和一個半大孩子計較。可看到小英那副得意的笑臉,卻又嚥不下這口氣。
「妹妹這就不懂了。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可是不光看臉的……」這話,說得曖昧,若在現代,其實還算含蓄的,可在這年頭,和一個沒嫁的黃花閨女說,可就是有點那個了。
小英氣得臉都紅了,狠狠地瞪著李玉娘,啐了一聲:「好不要臉,哪個是你妹妹!到我們顧家來攀親,也不看看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李玉娘拿眼翻了她一眼,冷笑,「叫你聲妹妹是看得起你。還顧家呢?你是什麼人也配說顧家如何如何?不過是個同我一樣被人買賣的賤婢,還不如我是做人妾室,三年役滿就能回復良身呢!」
「你,你……」被她損得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小英恨聲罵道:「我們大郎才不會喜歡你這個狐狸精呢!」
眉毛一掀,李玉娘有些驚訝,可轉念一想又有難怪如此的感覺。
這丫頭自她進門就對她冷嘲熱諷,沒個好臉色,卻原來是她自己偷戀著這家的大郎。大概是年歲漸大,又沒見過別的男人,又想著主家的好處,不願就這麼做一輩子奴婢,才動了那樣的心思吧?
「大郎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知道嗎?」李玉娘慢條斯裡地說著,看她那臉色,更肯定自己的想法。
真真是小家小戶沒見過世面的妮子,就這麼個小院裡,還想著謀算那些事兒。不過現在的男人,和自家的婢女有個什麼也都屬平常事。甭管是什麼人家,只會稱其風雅而非下作。大概那姜氏也是知道身邊婢女打的什麼主意,卻不甘被這小妮子勾搭自家郎君趁了她的心,所以才急急地買了李玉娘入門吧?
把事情一想清楚,李玉娘的心卻是落了地。就算是有人搞針對,可只要知道對方的底細與弱點,便好對付了。
當下,嘴角勾起,她嬌媚地瞥了一眼小英,和聲道:「我雖不知大郎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可大凡男人對那種沒前沒後,發育不良的女人應該是沒什麼興趣的。」戀童癖除外。
眼看著小英猛地用手護住胸口,一副苦大仇深的瞪著她,似乎隨時都要撲上來掐架似的,李玉娘只是偷笑。
大概要論粗俗,她是這世界最敢講的女人了吧?沒辦法,這世上的女子便是鄉村出身,也都自幼受三從四德之類的教育,哪能像她這樣從現代穿來的女人一樣什麼都敢講敢說呢?
卻在此時,一陣敲門聲響起。小英聞聲,顧不得和李玉娘算命,扭頭就跑去開門。
李玉娘悠悠然地坐下身繼續摘菜,只聽得影壁後小英不知是和誰說了什麼,便有一陣急亂的腳步聲傳來。
「喝,這就是狐狸精啊!」一聲清叱,讓李玉娘擰起眉來。
這聲音,還帶著幾分稚氣,分明應是一個男童的,可說的這話可卻是夠氣人的。
抬起頭,李玉娘冷眼看著那個穿著一件涼衫,頭紮方布,眼睛大大的小男孩。
不用介紹,這個七、八歲的小孩就是這家的小主人顧昱了。
「狐狸精?」站起身,轉目往四周看了下,她的眉漸漸彎起。「這兒哪有什麼狐狸精呢?我可聽說狐狸精都是長了尾巴的!莫不是昱哥兒竟生了陰陽眼,竟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嗎?」李玉娘笑著,又拉住小英,把她的身子一轉,「快來讓我看看,可是小英生了尾巴!」說著,已經輕佻地一掌拍在小英的臀上。
尖叫著跳開身,小英瞪著李玉娘,活像是見了鬼或是被幾個大漢逼到牆角一般,臉上眼底都是恐怖之色。
李玉娘一扭頭,才看到那小郎也是滿面通紅。
掀了掀眉,李玉娘低聲嘀咕:「小孩家家的,知道什麼?還會害羞?果然古時候的小孩早熟啊!」
可不是,連她這具不過十五、六歲的身體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比起科技訊息發達的後世,大概現在的小孩更明瞭男女之事吧?
心裡這樣想,便起了調戲之心。李玉娘突然湊近身,倒把那小郎嚇了一跳,再看面前這張嫵媚的笑臉,臉上竟又紅了幾分,「昱哥兒,你可看到小英是不是長了尾巴呢?或是我——後面長了尾巴的?」
一張臉漲得通紅,顧昱訥訥不得成言,卻在此時,突聽得正房裡一聲呼喚。
雖聽得不是很清楚,顧昱卻立刻大聲應了一聲,轉身就跑,小英也慌忙跟了去,倒像是逃命一般。
勾起嘴角,李玉娘笑了兩聲,卻也不顯得有多得意。她也不是蠢人,也知道這樣逞一時意氣,不過是讓自己的處境更加為難而已。可被人欺到頭上還能忍住,那就不是她了。
潑婦又怎樣?就像盡得罵名,卻總是有人要怕她的。
照她的猜想,小英必是會向姜淑雲告狀的,期間添油加醋,大概是把她要貶到最低了,李玉娘還做著被喊進去受訓的準備,可誰知竟是風平浪靜。
直到何嫂把飯菜做好,站在門口大聲喊了一嗓子時,小英這才從正房裡出來。
「何嫂也是,何必還喊小英呢!」李玉娘笑著,也進了廚房幫手。
小英托起一隻裝著飯菜的漆盒,冷眼瞥了她一眼,恥笑道:「看你連端只食盒都端不穩的樣子,真不知往日在家時竟是學會了什麼!」
李玉娘轉目看了她一眼,下意識地把手臂抬高,卻只覺手臂酸痛,手上托著的食盒竟是有千斤重。
她之前在朱家時也曾見過婢女這樣送餐,可自己卻是從未試過的。今天這一試,只覺得這宋朝人還真是折磨人。
跟在小英身後進了正房的前廳,眼看著小英把食盒舉到眉前,半跪下身把食盒放在桌案之上,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偏手上卻是穩穩的,食盒連顫都未顫上一下。
小英把食盒放在姜淑雲面前的桌案上,站起身,還用眼睛瞥了李玉娘一眼。
雖然心虛,可李玉娘這時候卻也沒辦法退縮了,只能照葫蘆畫瓢,來上一套同樣的動作。只可惜畫虎不成反類貓,不僅自己的腰差點閃了,就連食盒裡的那一碗湯都灑了出來。
「好髒啊!」坐在桌案後小椅子上的顧昱皺著鼻子,用一臉嫌惡的表情對著李玉娘,就差直接告狀說李玉娘用事不行了。
看著那張明顯故意找茬的小臉,再聽到小英那一聲冷笑,李玉娘恨得牙癢癢的,卻不好發作。
姜淑雲卻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李玉娘,竟是很溫和地道:「玉娘就同我們一起用午飯吧!小英……」
鬧不明白姜淑雲是怎麼想的。可看小英撅著嘴不情不願地又往廚房去了,李玉娘卻也樂得享受。
在姜淑雲的示意下坐在另一張桌案後的小椅上,在小英捧著食盒放下時,目光一對,李玉娘緩緩地衝她綻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自覺自己的笑容明亮耀眼得直讓小英要內出血。她的心裡更覺得舒服。也要謝謝姜淑雲,雖然多半她是想用自己來震住小英,可不管怎樣,李玉娘也算是小小地樹上一威了。
時值申時,也就是下午三、四點鐘,可是這時候這頓飯卻是叫午飯的。在宋朝前,百姓只吃兩頓飯,即朝食與哺食。朝食是在上午九點多鐘,哺食是在下午三、四點鐘,這和現代過年時吃兩頓飯的習慣很是相似。而到了宋朝,朝廷取消宵禁後,夜生活豐富了,人們的活動時間拖長後就又增加了一頓晚飯,所以自宋朝開始,才有了一日三餐的說法。
這時候吃飯,還是採用的分食制,和西餐還有日式料理的飲食習慣很是相似。雖然有時候李玉娘這樣會讓人覺得不甚親近,卻確實是乾淨衛生許多。
雖是分案而食,卻又不像從前在電視上所看到的是席地而坐。而是坐的一種腿比較短的椅子。這時候的桌、案、幾、椅、榻之類的傢俱都是那種腿比較短的。甚至之前李玉娘還聽說北邊的人現在有好多還是席地而坐的。想來是因為南方比較潮,容易地氣侵體,所以才會比北方提前有了椅子這種傢俱。
一頓飯,吃得安靜。不管是姜淑雲還是顧昱,竟都未開口說話,就連小英都被姜淑雲打發到廚房去吃飯了。
之前在朱家時,李玉娘還能仗著身懷有孕,撒嬌耍潑,時不時地讓照顧她的那些婢女使女婆子什麼的講個笑話逗她吃飯,又或是嫌這嫌那說這也不好吃那也不好吃的發脾氣。可這會兒,她就是有那心也得掂量下後果。
雖然覺得姜淑雲所謂「大郎最愛吃」的菜也不怎麼樣,卻仍是細嚼慢咽,極其淑女地表現著餐桌禮儀。
這時候,鹽是極缺的,所以做菜時少鹽多醬,光是剛才在廚房裡聽何嫂嘀咕的那幾樣醬,李玉娘在現代就已經沒聽過了。可也因為這樣,所以這些菜很少能看出本色來,多是醬紅的一片,吃在嘴裡,也多是醬味更濃。
待到對面的姜淑雲終於放下筷子,李玉娘不禁在心裡暗自鬆了口氣。甚至在小英過來收拾的時候,主動站起身要幫手。
姜淑雲卻看了她一眼,淡淡吩咐道:「這些事,就叫小英做好了。你且過來坐,我有些事是要同你說的。」說著,又看了一眼顧昱,和聲道:「昱兒,去你爹爹書房裡看書吧,他一會回來是要考你的。」
看著顧昱起身,往後走去。李玉娘的心卻突地一驚。這,分明是讓兒子迴避出去的意思,難道這姜淑雲竟要講什麼少兒不宜的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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