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傾 人生沒有綵排。 part 124 誰又能忍心責怪
    part124誰又能忍心責怪

    這天,夏亦瑤如平日一樣坐在夜羽身邊望著他幽閉的眉目發呆。(小說~網看小說)

    已經第七天了。這幾天他都沒吃過東西,只是喝玄朔交代的霧水和液汁,真的有用嗎?為什麼他的臉色還是越來越蒼白……

    這幾日,由雷獸和羽獸負責輪流放風,大家都有些心力交瘁,面色難看,好在這七天怪物們和達瓦安人們似乎都出奇的安靜,都沒有再出現過,只是夏亦瑤不知道,這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七天來,夜塵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好幾次天雷都想要再去一趟達瓦安人的老巢把他找來,然後經過大家一致討論,最終結果都是堅決反對這種想法,現在本來就是特別時期,隊伍裡不能再有其他人因為這件事出意外了。

    其實天雷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日若不是夜塵從中說話有意放走他們,他們很可能那天就已經全被抓了,或許真的該像夏亦瑤說的那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更應該團結一致。也認清自己在那麼多達瓦安人面前究竟有幾斤幾兩……

    只是,夜羽的體質正在一點點的衰退,一日不如一日,玄朔說的那兩樣東西他們都有準時准點的餵給夜羽喝,天雷前幾天還有些疑惑,自己嘗了點,發現玄朔的確是沒有騙他們,這兩樣東西對人體所需的物質補充的很獨到,可問題是,就算是這樣,夜羽是個昏迷中的人,不進食,只給他灌這些水和汁液,就算補充的到位了,他的身體依然會漸漸變得虛弱。

    就像是一個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的病人,不管你給他用多麼昂貴的營養液,他的身體仍然是會越來越虛弱,因為長時間躺著不動,身體各個部位都無法正常的運作,起不到應有的作用,身體本身的吸收功能也會漸漸衰弱。

    這時,天雷用葉子盛著剛取回來的霧水走到夜羽身邊,夏亦瑤幫他把夜羽攙扶起來,小心翼翼的盡量不灑在外面,都給他喝了下去。

    她偷偷地看了眼天雷,這一個星期以來,他的表情沒有一刻放鬆過。一直都是神色凝重,眉心微蹙,有幾次他們休息時,她中途醒來看到,他連睡著的時候眉心都緊緊的蹙著,沒有一刻放鬆,看得出他真的比任何人都擔心夜羽。

    正在這時,周圍的草木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天雷眉心緊蹙,第一念頭便是,有危險!這會兒是雷獸還是羽獸值班?這兩難道都去摸魚去了?地火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總之不能讓夜羽有危險。

    天雷立刻作勢,手中準備隨時施法,孰知那窸窣的響動只是微微顫了兩下便又停止了,天雷眉心緊蹙,起身準備上前一探究竟,卻被夏亦瑤拉住了手腕,只見她左右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走到那片發出響動的地方。輕喚道,「粉團?」

    孰知這一聲輕喚還真的起了作用,只見方才傳出響動的草木中微微顫動了幾下,粉團圓滾滾的身子便慢悠悠的鑽了出來,晃到了夏亦瑤的懷裡。

    夏亦瑤抱著粉團正準備往回走,身後的草叢裡卻又再次傳出了響動,夏亦瑤剛停下腳步,天雷便一個縱身躍到了她的身邊,逼視著草叢後,沉聲道,「出來吧。」

    他的話音剛剛落定,只見草叢稍稍顫抖了一下,便自後面走出了一個人,突見這人,夏亦瑤和天雷同時一愣,這次是夏亦瑤最先反應過來,又驚又喜的低喊道,「您終於來了!」

    夜塵頗為尷尬的訕訕一笑,對天雷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對自己躲在暗處沒有及時現身感到抱歉,然後視線掠過二人,看向不遠處依舊躺在石台上的夜羽,「小羽……還沒醒嗎?」

    夏亦瑤隨著夜塵的目光看向夜羽,幽幽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那天您離開後,我就把藥丸拿給他喝了,朋友看了他的病情就說,他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他沉睡不醒的原因與傷勢無關,而是……在於您……」最後句話,夏亦瑤本不想說的那麼直接,可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才能顯得更加委婉,倒不如說的直白一些,大家心裡都清楚。

    夜塵聞言身體輕輕一顫,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他沒有再說話,顫著身子,腳下有些僵硬的緩步向夜羽走去,明明只有幾步之遙,他的腳下卻好似灌了鉛般的沉重,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耗盡他全部的體力。

    夜塵步伐蹣跚,艱難的來到夜羽身邊,夏亦瑤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不斷抖動的身體,不禁為他有些難過,原本那道堅挺的背影,此時卻好像一個已經年過六旬,白髮蒼蒼的老人,面對多年未見的兒子因為自己而昏迷不醒,心底泛起的淒苦和傷痛,何以言表。

    而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背影。又蘊藏了多少辛酸和淚水,只有身為當事人的夜塵最為清楚,只能混合著胸口噴湧而出的血水一併吞入腹中,表面上卻還要裝作渾然無知。

    夜塵微微蹲下身,顫著手在夜羽的面前停了又停,似乎有些猶豫不定,最終心底的思念和擔憂戰勝了他僅剩的顧慮,撫上自己兒子蒼白如紙的俊顏,原本風姿颯爽,領導著那麼龐大的達瓦安族的夜塵,這一刻竟然落淚了。淚水順著他的眼角緩緩流淌,看得出這幾日他也沒有吃好睡好,身體比上次見面時消瘦了不少,面色甚至比夜羽還要憔悴,僅僅七天的時間,卻好像蒼老了幾十歲,原本容顏依舊俊逸的他,此刻臉上佈滿了歲月的痕跡,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就這樣在夏亦瑤和天雷面前老淚縱橫。

    這一刻,他似乎將壓抑了許多年來的酸苦和思念都傾瀉而出,他對親人那種刻骨銘心的思念,在這一刻全部都展現在了臉上,原本還有心責怪他的天雷,在看到這一幕後,也沉默了,對於一個望著自己昏迷不醒的兒子肝腸寸斷的老人,他還怎麼忍心責怪。

    半晌,夜塵似乎穩定了些情緒,只是聲音依舊沙啞的,低喃道,「小羽……我不是個稱職的好父親,我讓你和你母親苦等了這麼多年,如果不是因為我當年過於固執,害得我們一家人無法團聚,你母親辛苦營造的家庭,就這樣毀在了我的手中,你們怪我吧!我只顧著自己一時的歡樂而毀了整個家!小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如果因為我而出了意外,我要怎麼向你母親交代……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你要怎麼怪我都行!怪我不配為人父母,我是個窩囊廢!我活該被困這麼多年,這都是我自找的,自找的!睜開眼睛……」

    夜塵越說越激動,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次滾滾落下,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咆哮出聲,聲嘶力竭的吼叫,雙手用力的搖晃著夜羽已經消弱了許多的肩膀,天雷見狀,忙上前拉開夜塵,止住了他的舉動,夜羽還是個病人,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請您冷靜一點!」天雷抓著夜塵的雙腕,盡量用敬語低喝道。

    夜塵一時被天雷的氣勢給震住了,原本激動的面容霎時有些呆滯,夏亦瑤倒沒有因為天雷的舉動給嚇到,似乎是給夜塵突然這樣激烈的反應給嚇到了,見天雷止住了夜塵近乎半瘋狂狀態的自責,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清了清嗓子,覺得有必要為天雷不禮貌的舉動好好解釋,畢竟怎麼說對方也是夜羽的父親,他們的長輩,「您……您不要那麼激動了,夜羽因為昏迷了這麼久,體質很弱,所,所以禁不得這麼劇烈的搖晃……或,或許,我們再給他點時間,說不定明天他就能醒了……」

    最後一句話,夏亦瑤說的有些底氣不足,這七天裡,她每天都這麼安慰著自己,甚至還為此在睡前特別留意他的姿勢和地上的痕跡,可當她第二天睜開眼睛時,夜羽依舊眼簾幽閉的躺在原地,甚至連地上的痕跡都沒有絲毫變動,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改變了一點點姿勢的地方。

    現在,她親眼看著,不管夜塵怎麼說,怎麼大吼,夜羽平靜的俊顏都沒有絲毫的波動,甚至連纖長的睫毛都沒有抖動一下,彷彿……彷彿一具早已沒有了感知的屍體……

    夏亦瑤為自己的這個比喻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她應該相信夜羽,相信玄朔的話,夜羽一定能夠平安無事的挺過來的,只是他現在有點累,需要休息而已……

    片刻之後,情緒冷靜了不少的夜塵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身邊的天雷和夏亦瑤,面色慘淡,淒淒一笑,「抱歉,我有些失控了,讓你們看笑話了……」

    夏亦瑤看著夜塵那張彷彿瞬間憔悴了不少的面容,尷尬道,「沒,沒關係,畢竟你們父子這麼久沒見……夜羽只是昏迷不醒,他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了,您不要太擔心……」

    夏亦瑤的話,被不遠處的一聲怒吼給硬生生的打斷。

    「夜塵!你這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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