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數字殺手?
方木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小說~網看小說)「那個送屍體的貨箱。」他慢慢地說,「你還記得那個貨箱的樣子麼?」
「那個adidas貨箱?」邰偉不解的問,「有什麼特殊的?」
「三葉草。」方木苦笑了一下,「我早該注意到的。」
感到懊惱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邰偉。此刻,邰偉清楚地回憶起,那個adidas貨箱的側面印有adidas特有的logo——三葉草。那個貨箱不知道看了幾百遍了,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第四排發現的。不用說,這是4。」邰偉啞著喉嚨說。
突然間,313寢室裡的兩個人好像被某種沉重的、黏黏的,甚至帶點腥臭味的恐懼死死罩住。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方木看著地面,邰偉看著方木,任由那恐懼如不停偷笑的大蛇,在他們之間來回遊走,不時吐出信子,露出毒牙,高傲的欣賞兩個人的驚恐與無助。
良久,邰偉艱難的說:「還有幾個?」
方木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搖搖頭,「不知道。」
寢室裡重新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邰偉試探著問方木:「會不會是一種巧合?」
「我覺得不是,」方木面色凝重,「從1到4,而且全發生在J大附近,死的不是學生,就是教工家屬。不至於巧合到這種地步。」
他猛地站起來,拿起那幾本材料,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
「我建議警方並案調查。」他盯著邰偉,目光炯炯,「而我要做的,就是繼續瞭解這幾起案件。希望——」方木舔舔發乾的嘴唇,「到4為止!」
死者辛婷婷的死因是機械性窒息,凶器應該是一條繩子。在死者的血液內發現了甲基三唑氯安定的成分,懷疑死者是被麻醉後勒死的。死者的全身皮膚被剝掉。被剝掉的人皮像一件衣服一樣被「穿」在了擺放在死者身邊的塑料模特身上。現場圖片顯示,儘管死者身高接近170CM,但是,對於那個男塑料模特來講,人皮衣服還是小了點。除了勉強遮住軀幹、左右上臂和大腿之外,塑料模特的其他部位都在外面露著。從剝皮的手法來看,兇手的技巧並不高明。但是給模特「縫製」人皮衣服的針腳細密整齊,看得出兇手是個細心且耐心的人。
現場發現了一部還在轉動的CD機,從CD機紀錄的播放時間來看,是在案發當日凌晨1:45分啟動的。可以肯定,那也是兇手將屍體和塑料模特擺放進教室的時間。
死者正在「聽」的音樂是一張老唱片,70年代非常流行的披頭士樂隊的一張專輯:《Revolution9》。
這是讓警方和方木最感到頭疼的事情。相對於殺人、剝皮而言,這明顯是一個意味深長的附加行為。而讓死者聽音樂,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儘管不少人覺得並案調查的理由有點牽強,不過最終還是得到了市局的批准,並專門成立了專案組,邰偉、趙永貴是專案組的負責人。前三起案件中已經中斷的線索被重新撿起,徹底追查。其中兩條線索是目前偵查工作的重點:一是醫院殺人案中毒品的來源。毒品並不是可以輕易取得的犯罪工具。所以警方認為,如果能夠在全市範圍內找到毒品的買家,也許可以確定兇手的身份,至少可以得到兇手的部分特徵。
二是車輛。方木曾經向邰偉提出,兇手應該是一個有車的人。這一點與警方不謀而合。因為第一起、第三起和第四起案件的發案現場都不是第一現場,且都需要搬運屍體。如果徒步搬運的話,一來費時費力,二來容易被發現。而J大共有西、南、東三個校門,三個校門在夜裡11時左右均關閉,外來車輛如果進入校園的話,肯定會被門衛發現。所以,初步考慮作案車輛應該來自於校園內部。
一個星期後,兩路人馬分別將信息反饋回專案組。負責查找毒品來源的一隊人動用了特情,在全市範圍內的吸毒人員範圍內進行排查,沒有發現可疑的毒品買家。但是,卻得到了一條重要情報:9月下旬,一個吸毒者在深夜外出購買毒品後,在回家路上被人襲擊,錢包和剛剛購買的毒品被搶走。該吸毒者雖然被打傷,但是由於心虛沒有報案。警方對該人進行了詢問,但是當時被毒癮折磨得幾乎喪失理智的他對當晚的襲擊者毫無印象。最後警方也只好對他處以勞動教養了事。
查找車輛的一隊人對經常停放在校園內的車輛進行了徹底排查,毫無結果。不過細心的幹警隨後對校園周邊與外界溝通的各個可能的出入口進行了勘察,結果在學校北側的柵欄處發現了一個缺口。原本豎立的鐵條柵欄被人鋸斷了一根,又將鋸斷的鐵條虛裝在原處,可以隨意將其拆卸下來。留下的缺口可以容許一個人通過。而從這個缺口進入校園後,步行第四起案件的發案現場),步行第一起案件的發案現場)。缺口外殘留車轍的痕跡,但已無鑒定價值。初步認定,兇手就是從這裡出入校園的。
通過以上線索及公安廳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分析,兇手是一個經濟條件較好,聰明健壯,熟悉校園及周邊環境的人。
這個結論和方木的設想大致相同。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深秋的中午,方木和邰偉坐在籃球場的長椅上。邰偉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了方木:那個披著人皮外衣的塑料模特的生產廠家已經找到了。但是本市銷售這種塑料模特的專營店有上百家,很難找出那個購買者。邰偉說「還在排查中」,可是方木也聽出他對此並不抱太大希望。
今天的陽光出奇的好,邰偉坐在椅子上用力舒展著筋骨,彷彿能感覺到絲絲陽光慢慢地滲入到骨縫裡,暖暖的很舒服。邰偉點燃一根煙,軟塌塌地靠在椅子上,心想要是他**的沒有這些煩人的案子,今天該多麼愉快。
身邊的方木與邰偉心境相似,沐浴在深秋的陽光裡,方木也感到通體酸軟,眼皮發沉。幾天來,方木一直在夜以繼日地研究四起案件的案卷。查資料,做筆記,還要躲著好奇心空前高漲的杜宇。嚴重缺乏睡眠的他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一覺。然而,儘管在這暖如春日的陽光下,舒舒服服的閉上雙眼,他的腦海裡還是一遍遍閃現案卷裡的文字和圖片,就好像有人用刻刀把它們深深地刻在了大腦上一樣。
警方分析得不錯,這是個相當聰明的傢伙,如果指望他自己疏忽大意而留下蛛絲馬跡的話,幾乎不可能。要想抓住他,只能從他的行為裡逐步分析、歸納他的特徵。然而,在這四起讓人越來越感到困惑的案子裡,究竟能告訴方木什麼呢?
這也是幾天來讓方木最感頭疼的事情。從以往的經驗以及現有案例來看,連環殺手在連續犯案的過程中,總會為了滿足心理或情感方面的某種需要而實施某一種特殊行為。這種行為,往往被稱為犯罪人的「標記行為」。辨別並分析標記行為對偵破連環殺人案件極為重要。一來,這是並案分析的依據,二來,也是探求兇手作案動機的重要信息。因為它總能很好地反映兇手潛在的人格、生活類型和經歷,能夠在犯罪人、被害人、現場三者的互動中找到相應的證據。
毫無疑問,兇手在作案的過程中,對於犯案數字的精心安排,顯然不是一種巧合的結果。在沒有掌握更多的事實情況之前,對於數字,只能將其理解為一種挑釁。而兇手在四起案件中的其他一些特殊行為,能否被視為是一種標記行為呢?
從表面上來看,這些行為似乎具備標記行為的特徵:第一起案件中將被害人王倩肢解,將曲偉強雙手斬斷並移屍體育場;第三起案件中將手中塞有陶片的被害人金巧送回,並附上拍攝了死者下面的錄像帶;第四起案件中將被害人辛婷婷的皮剝掉。這些行為顯然都需要兇手付出額外的時間、耐心、技能以及風險,這已經遠遠超出了逃避偵查的需要,而是為了使兇手自己獲得某種滿足。
然而,這正是最讓方木感到困惑的部分。因為上述看起來特徵明顯的標記行為,既無法表明犯罪人持續性幻想的升級或變化,也並沒有在持續性的案件中保持穩定。換句話來說,現有的所謂「標誌行為」無法充分反映兇手的人格和心理特徵。
第一起案件中,兇手對王倩進行了性侵犯,然後將其肢解,按照喬老師的說法,兇手將其拼回人形是出於對死者「重新塑造」的渴望。殺死曲偉強並斬斷其雙手是出於嫉妒的內在動因。然而現有的偵察結果證明「情殺」的思路是錯誤的。而現場發現的注射器更是無法解釋。
第二起案件中,死者是40餘歲的中年婦女,無性侵犯情節,性犯罪的特徵並不明顯。讓人迷惑不解的**漫畫書被方木認為是出於羞辱死者的動機。現有的結果同樣不能證明這一點。
第三起案件中,死者遭到兇手***致死,錄像帶和陶片都表現出兇手的性心理異常。也反映出兇手對女性身體強烈的支配欲。
第四起案件中,死者被剝皮,身邊的塑料模特則表現出兇手有異裝癖的傾向。雖然在性心理學角度來看,異裝癖會引發***傾向。但是很少聽說有***者會轉變為異裝癖,更難想像一個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一個***狂轉變成一個異裝癖。
如果說這是一個人格分裂者的話,那他分裂的就不是二重、三重的問題,很可能是多重。
也許他早晨起床,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屬於哪個人格。
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有個想法,」一直在一旁懶洋洋地坐著的邰偉開口了,「相信你也察覺到了,每一起案件中都有無法解釋的特徵,似乎都與當起案件毫無關聯。第一起案件中插在死者胸口的注射器;第二起案件的**漫畫書;第四起案件的CD。這似乎都在暗示下一個死者特徵和作案手法。」
「哦,你說說看。」
邰偉來了精神,「其實當我得知在第一個現場發現注射器之後,我就有這種感覺。」他目光炯炯的看著方木,「第二個案件中,死者死於醫院。這是巧合麼?而且,在死者的包裡發現的**漫畫書中,有大量的***描寫。而第三起案件中的死者,恰恰被***致死。」
邰偉作了個劈開的手勢。
「我覺得,每一起案件都可以一分為二來看待。每一個看似與案件無關的物證,其實是在提示下一起案件的特徵。」
方木沒有搭腔,其實,這種想法他也有。邰偉沒有提及第三起案件中的陶片。而對於陶片及其作者的背景資料,方木已經掌握了不少。那個陶制花瓶的作者葛瑞森?派瑞是個異裝癖者。而在第四起案件中,兇手將死者的皮披在男塑料模特身上,正是表達了兇手變成另一種性別的渴望。
如果這種假設成立,擺在面前的就有兩個問題:一、兇手的動機?二、第四起案件中的CD又在暗示什麼?
方木疲憊地按按太陽穴,對於這樣一個精神極度混亂的人,猜測他腦子裡的想法,難度可想而知。
「不管怎麼說,我覺得下一個被害人還會在這個學校裡,而且……」
「而且會和5有關。」邰偉陰沉著臉替他把話說完。
要不要告誡這個校園裡的所有人遠離與5有關的事物?兩個人茫然的環顧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那些臉上帶著甜蜜微笑,對生活充滿美好憧憬的人。
第五階梯教室。
男生五捨。
五食堂。
第五跑道。
五號球場。
……
儘管陽光依舊燦爛,方木和邰偉仍然感到了陣陣陰冷。
已是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