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外慧中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二百五十七章 法會驚變(一)
    第二百五十七章法會驚變(一)

    「終於晴了,阿彌陀佛。(小說~網看小說)」

    衢州城內一座門前有崗哨的幽靜院落,冬日晴空映著香樟、棗樹和烏桕樹,一個身著梅紅色裌襖倉青色棉裙的姑娘在院子裡晾完衣服,抬頭看了看難得一見的太陽,忍不住發出感感慨。

    屋子裡又走出來一位穿著翡翠色暗花比甲的姑娘,站在階簷下笑道:「以前只有蘭姨念佛,現在素琴姐姐也念上了。」

    素琴放下挽起的袖子輕歎:「明兒就是十二月初一,看來年前是回不去了,今年只有蘭姨和紋繡陪著小郡王在南都過年。」

    當初把小郡王交給皇上帶回去的時候,讓蘭姨和紋繡也跟著去了。蘭姨幫著乳娘照顧孩子,紋繡則幫著織衣做鞋,她們倆也好做個伴。

    知墨聞言亦歎:「真想小郡王啊,都兩個多月沒見了,肯定又長大了不少,小孩子,一天一個樣。」

    素琴小聲道:「別嚷那麼大,免得太子妃心裡難過,她比誰都想得很,可你看現在這形勢,根本沒法回去。」

    俞宛秋本來準備起床的,聽見這話,身體一軟,又重新躺了回去。

    她真的好想兒子!小傢伙自生下來就沒離開過她,趙國初建,皇宮也不像那些古老的制度森嚴的宮廷,皇子皇女們生下來就要獨立門戶,由乳娘太監帶著,親娘只能探訪。她的堯兒平時都在身邊,突然一下分開這麼久,她實在受不了,有時候半夜醒來,想到兒子可愛的模樣,鼻子酸酸的。

    小孩子忘性大,再見面的時候,堯兒還不知道認不認得娘親,每想到這一點,俞宛秋就神色黯然。人總是容易顧此失彼,當時的軍情和天氣,尤其是趙延昌親至軍營的舉動,都明白地昭示著,送走孩子才是最好的選擇。可一旦送走了,又會忍不住想:若咬牙留下孩子,到現在也沒什麼事。

    本來一直壓抑的情緒,在這個早上,被兩個丫頭的對話引發了,她在枕上悄悄落下了思子的淚水。

    一會兒後,知墨又道:「在哪裡過年都是過,倒也都沒什麼,我就是擔心那時候還打仗,讓我們年都過得不安生。」

    素琴遲疑地說:「不會吧,他們還不是一樣要過年。」

    「問題是,梁國的西北軍過完年就要回西北去了,我們耗得起,他們耗不起啊。」知墨的聲音不覺大了起來。

    素琴馬上提醒:「太子妃還在睡呢。」

    知墨道:「也是時候起來了,你就守在這裡侍候漱洗,我去廚房讓他們把早膳備好。」

    俞宛秋半靠在引枕上沒動彈,這場仗打到現在,連她都覺得疲了。

    自生日那天梁軍吃了敗仗,後來又有過幾次交鋒。雖然趙靖聯手,每次都配合良好,把雙方的戰鬥力發揮到最佳狀態,梁軍仗著有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秘密武器,一次次抵擋住了兩國的夾攻。

    到現在,三方基本達成了均衡之勢。

    陳致遠上次犯了輕敵的毛病,以後就謹慎多了,不肯隨便在野外紮營,因為天氣實在太冷,更怕靖軍趁機取了景州,斷了他的後路。所以,攻打衢州失敗後,陳致遠索性退回景州,以景州府城為依托,和衢州的趙軍,壽州的靖軍各駐一城相對抗。在戰略戰術上,也有了微妙的變化,由最初的主動出擊,變成了現在的以守為攻。

    以固有條件來衡量,知墨的話不無道理;但從發展趨勢來看,她的判斷很可能是錯的。過年的時候,三方多半會按兵不動,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吃頓年飯。

    俞宛秋知道,擅長打心理戰的趙延昌一直派人在上京朝廷裡活動,想利用梁孝帝的疑心病離間他和陳致遠。從目前的表現來看,雖然沒達到預期效果,但陳致遠確實沒有早先那麼積極了,用兵越來越保守,這說明他有了私心,把保存自己的軍事力量放在首位,而不是急君之所急,不惜代價也要趕走「叛軍」,為國君守好江山。

    打不贏人家的火器,就瓦解人家的君臣關係,趙延昌的釜底抽薪之策已經在慢慢發揮作用。如果陳致遠想通了,不再為梁孝帝賣命,愛打不打地拖過年尾這一兩個月,然後回西北去建他的小朝廷,被瓜分成若干小國的梁國勢力越弱,要不了多久就會從版圖上消失。

    「太子妃還沒起床嗎?」趙佑熙在門外詢問。

    「我這就起來」,俞宛秋在裡面應了一聲。

    趙佑熙推開門,站在床前喜滋滋地向她展示一個用明黃綢布裹著的長條匣子:「你猜這裡面是什麼?」

    「聖旨?」

    「比聖旨還稀罕。」

    「那是什麼?」

    「堯兒寫的字。」

    「什麼?」俞宛秋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的寶貝兒子今年三月底才出生,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八個月,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就會寫字吧。

    趙佑熙打開匣子,裡面捲著一張紙,打開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字:「趙國必勝!」

    堯兒不可能真會寫字,那麼這張紙只可能是爺爺抓著孫子的手寫的,也就是趙延昌寫來鼓勵他們的。

    想像那情景:皇帝爺爺抱著小孫子坐在龍椅上,先讓孫子抓住毛筆,再握著孫子的小胖手,祖孫倆一起在紙上寫字。孫子可能會搗亂,把墨汁糊到爺爺的龍袍上,或把字寫壞了,爺爺不厭其煩地重寫,直到孫子終於「寫」成了一幅還算像樣的字。

    俞宛秋邊看邊笑:「看來你父皇當男保姆很盡責。」

    趙佑熙很是心安理得:「我小的時候他沒空照拂我,現在讓他學著帶孫子,就算是彌補他當年虧欠我的。」

    兩個人正說笑著,外面有人進來通報,說衢州知府的夫人帶著幾位屬官夫人前來拜見太子妃。

    梁軍退回景州後,趙軍也撤出了衢州府衙。因為原知府逃逸,趙佑熙任命了一個新知府,讓他住在府衙正常辦差,自己另外挑了個宅子安置家眷。新知府的夫人早就想來拜見,都被俞宛秋以天氣不好為由謝絕了。趙佑熙常帶著幕僚和將領在這裡議事、聚餐,也算是軍事重地,她思子成疾,心情一直鬱鬱,不怎麼樂意見外客。

    如今天氣轉好,她又見到了兒子的「字」,高興之下,便對外面說:「那就請她們進來吧。」

    趙佑熙忙站起來:「我去找軍師。」

    「好的」。古有名訓,君不見臣妻。趙佑熙本人也極不願見別的女人,所以俞宛秋馬上點頭,放他從後門出去了。

    梁國的州府長官為知州,俗稱知府,下轄六曹參軍,分別為錄事,司戶,司法,司農,司理,司功。其中錄事相當於副知府,對另外五曹參軍有總領之責,知府因故不能到任時,多是錄事暫代其職,這次也一樣,知府跑了,錄事頂上。

    原錄事現任知府姓馬,正妻為劉氏,劉夫人給太子妃介紹:「這位是唐司戶的夫人。」

    司戶夫人跪下道:「臣妾邱氏見過太子妃。」

    俞宛秋伸手虛扶:「邱夫人好。」

    劉夫人接著介紹其他的:「這是獨孤司法夫人,那位是姜司理夫人,那位是桓司農夫人……」

    一一見禮畢,分賓主坐下,劉夫人這才說明此次的來意:「下月初三是蘭若寺祖師爺慈航法師的圓寂日,寺裡要開無遮法會,一來祭拜祖師爺,二來為戰死之人超度亡魂,臣妾斗膽,不知太子妃能否撥冗前去觀禮?」

    俞宛秋很爽快地答應了,法會既然是為死難將士超度亡魂,於情於理她都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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