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外慧中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肯放手
    第二百二十七章不肯放手

    兩天了,趙佑熙失蹤兩天了。(小說~網看小說)

    他曾經答應過她。如果他們失散,她可以帶著兒子躲在哪裡等他,但不是無限期的,三天後,他必須回到他們母子身邊,她不願活在沒有他的世界裡。

    曾經,她是個孤女,身邊只有幾個僕人,她冷冷清清地活著,也習慣了那樣的日子。是他以強悍之姿介入她的生活,把她變成了一個有夫有子的幸福女人。一個人如果習慣了溫暖,就再也沒辦法回去過寒冷孤零的日子。

    「太子妃,您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這樣下去身子會拖垮的。」茗香抱著一個食盒跟在她身後,不死心地哀求著。

    「我不餓」,她的丈夫生死不明,她哪裡還吃得下飯?用目光阻止茗香繼續跟隨,她努力擠出笑容,走進一間房子裡。

    這是濟慈院的病房,住著前天晚上在兩軍激戰中受傷的將士。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趙國雖然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但也損失了兩千子弟兵,傷員將近一萬人——事實上,差不多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掛綵了。冷兵器時代的戰爭,除了遠距離射箭,就是近身肉搏,刀劍相向,傷員比率很高。

    傷得比較輕的,經大夫包紮後,當天就回營了,會留在濟慈院的都是重傷員,其中有幾百個,只怕要落下了終身殘疾。

    「太子妃萬安!」

    裡面的傷員,哪怕袖管空空少了一條胳膊的,都露出真心的笑容跟她打招呼。俞宛秋不覺眼眶濕潤,她曾經因為這些人背後議論她「擅妒」而對他們不滿過,如今才發現,他們是最勇敢、最可愛的人。他們為趙氏而戰,身受重傷甚至殘廢,她只不過每天來探望一兩次,給他們的家人一點點經濟補償,卻得到了他們的衷心愛戴。

    她為他們的勇敢和忠誠而哭,傷員們以為她擔心自己的夫君,紛紛出言安慰:

    「太子妃,您別擔心,太子殿下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是啊,殿下武功高強,水性又好。怎麼可能出事。」

    「之前都沒聽說殿下受傷。」

    「殿下身邊的護衛也不見了,肯定是陪殿下去哪兒執行秘密任務了。」

    俞宛秋擦乾眼淚說:「我沒擔心,我相信他會回來。」

    可今天都第二天了,他就暫時回不來,也該給她一點消息吧。

    從濟慈院回宮,她到啟泰殿求見皇上。

    趙延昌在御書房召見了自己的兒媳婦,俞宛秋一進門就跪下道:「父皇,臣媳知道這個時候不該來打擾您,可臣媳實在是坐立難安。臣媳想問您一句話,太子殿下他,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樣,聽從您的安排,躲在哪兒以混淆敵方視聽?」

    趙延昌苦笑起來:「朕也希望如此。」

    俞宛秋渾身癱軟地伏在地上,喃喃地說:「原來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像遊魂一樣坐上翟車,神思不屬、心亂如麻之際,聽得隨行的知墨提醒:「太子妃,前面好像是太后的鑾轎。」

    俞宛秋揉著酸痛的眉心問:「躲得過嗎?」

    知墨和茗香一起告訴她:「恐怕很難,這附近沒有岔道。」

    俞宛秋長歎一聲道:「那你們扶我下去吧。」

    站在車邊整整衣裙,眼看太后的鸞轎離自己只有有一兩米遠了,俞宛秋跪倒在地,很恭敬地說:「孫媳見過太后。太后萬安。」

    轎子在她面前停下,宮人打起車簾,太后沒有叫起,只是冷冷地說:「你成天往外跑,又在傷患堆裡出入,要是染上了什麼不好的病回來,禍害的可是哀家的重孫,我們趙家唯一的血脈!哀家已經命人去東宮接堯兒,以後堯兒就留在慈懿宮,哀家會親自照管他。」

    俞宛秋如遭雷擊,腦袋裡嗡嗡作響,難以置信地問:「您說什麼?您,抱走了我的兒子?」

    「大膽!」站在轎側的,分明是曾經在東宮服役的邱掌正,這會兒藉著太后的勢頭,狐假虎威地吼著她從前的主子:「太子妃既不能擅盡母職,太后心疼重孫,抱過來鞠養,是為了小郡王好,太子妃可別不識好歹。」

    俞宛秋氣怒攻心,扶著茗香站起來,猛地摔了邱掌正一巴掌,指著她罵道:「本宮與太后說話,哪有一個奴才插嘴的餘地,你說,小郡王是不是你攛掇著太后抱走的?」

    太后氣得直吼:「住手,在哀家面前動手打哀家的人,反了你了!來人,太子妃目無尊長。行為不端,關進清泰殿閉門思過。」

    俞宛秋直勾勾地看著太后說:「關了我,您好霸佔我的兒子?您以前霸佔皇后的兒子,現在又來搶我的?戚長生!」

    戚長生從樹上一躍而下,俞宛秋吩咐他:「去把小郡王找回來,我這就去見皇上,求皇上為我做主。」

    說罷,也不理太后在後面怎麼呵斥,從原路返回啟泰殿,跪倒在趙延昌面前說:「臣媳有罪,求皇上賜白綾三尺,或鳩酒一杯,如果太子已經不幸遇難的話,就讓我們夫妻去陰間相會吧。」

    趙延昌大驚:「這又是怎麼啦?」

    俞宛秋哭道:「臣媳這幾天都忙著在濟慈院照顧傷員,這些將士是為我們趙國受傷的,太子殿下失蹤,臣媳作為太子妃,有義務去安撫他們。他們是我們趙國的脊樑,趙國想要開疆拓土,還得靠他們衝鋒陷陣,千萬疏忽不得。可太后以此為由,責怪臣媳沒有擅盡為母之責,要把堯兒抱走。皇上。臣媳已經失去了太子,如果再失去堯兒,臣媳唯有一死而已,求皇上成全……」

    她的話沒說完,太后已經從後面趕來,一面走一面嚷:「皇上,休聽太子妃胡說。」

    俞宛秋當著趙延昌的面問:「那您說,您到底有沒有抱走堯兒?」

    太后面色鐵青地說:「哀家看你總是往外跑,孩子留在東宮沒人照管,哀家好心替你照顧孩子,你不知感激。反而在皇上面前造謠污蔑哀家。」

    量你也不敢承認想趁機搶走堯兒!既然如此,「孫媳已經回來了,這就去接回堯兒,免得吵著您老人家,皇上,臣媳告退。」

    太后氣得投訴:「皇上你看,這成何體統!哀家照管自己的重孫,她那樣子,活像哀家是搶匪,要搶她的兒子,皇上……」

    「母后」,趙延昌扶住她的手臂,把她讓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耐下性子勸:「太子下落不明,堯兒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緊張點也是人之常情。假如當年,有人要把我抱走,您也捨不得是不是?」

    可惜太后積了滿肚子怨氣,根本不是一兩句話說服得了的:「她前晚回東宮,無緣無故地發脾氣,把哀家派過去女官全部趕走了,若是平民之家有這樣忤逆不孝的媳婦,早被休掉了,也就是我們,要顧著皇家體面。」

    趙延昌在心裡哀歎一聲「命苦」,夾在母親和孫子孫媳之間,只能當和事佬:「他們身邊都有長期服侍的人,就如你我,還不是一樣喜歡用舊人?假如朕這會兒派幾個人去慈懿宮服侍母后,讓母后的聶尚宮、周尚宮靠邊站,母后也不習慣的。」

    太后無法辯駁,如果她說自己「很樂意」,她懷疑兒子真的會派幾個人過去安插在她身邊,把她信任的聶懷袖等人排擠掉。

    到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母子倆早就離心了,兒子明顯是站在孫子孫媳那邊的。

    說到孫子。她才想起來此的目的:「太子現在人在哪裡,你肯定知道吧?」

    趙延昌語氣沉重起來:「這回,我也不知道。」

    「啊,這麼說,太子是真的失蹤了?」太后大驚失色,她還有勁跟孫媳吵架,是因為,她以為太子的失蹤又跟以前一樣,不過是個幌子,是個計謀。

    見太后著急,趙延昌安慰道:「您放心,不會有事的。他隨船去了對岸,在城下追擊殘兵敗將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出事?他武功高,即便和孫恪靖對上了,也穩佔上風,我估計,他很可能偷偷潛進了宜安城。」

    送太后走的時候,趙延昌說:「母后,有句話,叫『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您辛苦了幾十年,也該享享清福了。」

    這句話若是尋常人家的兒子跟老母說,只是純粹表示關心,可皇帝對一心攬權的太后說,就有了別樣的含義,太后本來帶著笑意的臉一下子就陰了下來,根本不接腔,甩開手忿忿地走了

    趙延昌看著太后的背影搖頭歎息,平心而論,他說出那句話,只是針對太后和太子妃的矛盾,希望太后不要老是插手東宮的事,哪有當***人,整天和孫媳婦較勁的?可太后卻理解成了,他在警告太后不要插手朝堂的事。

    雖然他很不想這樣形容自己的母親,可有一個詞彙卻不經意地跳了出來:做賊心虛。

    太后,實在是權力慾重了點。

    有了皇上的支持,俞宛秋順利接回了兒子。

    那天晚上,哄堯兒入睡後,俞宛秋再次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沒有他的夜晚,顯得如此漫長,俞宛秋眼睛腫痛,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聽著一聲聲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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