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小白是不是好對像
綠兒本來不願意離開竹澗。(小說~網看小說)
她在這裡甦醒,這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這裡有東華,這裡就是她的家。
可是青花婆婆說,這裡不安全了,她的敵人會找到這裡來。而且東華知道她的去向,不會找不到她。
她現在本就沒有什麼決斷能力,既然青花婆婆如此說,她便跟著畢方往章峨山去了。
畢方心情很沉重,一路上不言不語。青花婆婆彷彿也有心事,默然地牽著綠兒,偶爾綠兒問一句什麼,她才會開口。
綠兒雖然沒有辦法表現她的不快,但是她一直不明白東華為什麼不聲不響就走了,心裡想著這件事,也不怎麼愛說話。
沉默三人組行了大半日,到了畢方的章峨山。
章峨山依舊,華炬宮依舊,只是綠兒卻對這裡沒有半點兒熟悉的感覺。她好奇地四下打量著,就像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一樣。
畢方看她的樣子,心中不由感慨。雖然他的心情並不好,但是看到綠兒這樣,他突然有了一種同命相憐的感觸。
他上前拉起綠兒,難得用很輕柔的語氣對她說道:「你不用擔心,章峨山就是你的家,你在這裡還有一座自己的院子呢,叫菡香院。你還有一位最好的朋友,叫嗆嗆,是我的關門弟子,所以你在這裡會過得很快樂,不會孤單的。」
「嗆嗆?」綠兒蹙了蹙眉,終究是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來。不過眼前畢方的態度倒是讓她安心不少,因為她自從見到他開始,他不是黑著臉,就是暴跳如雷,她一直覺得這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上神。
說話間,他們已經進了華炬宮。
綠兒還在觀察著這座巍峨大氣的火神宮殿,突然一個少女衝了出來,邊跑邊喊:「綠兒!綠兒!」
綠兒聽著,那分明是自己的聲音,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兩個人的聲音如此相同?她迷惑地看著畢方。
「她是嗆嗆呀,你最好的朋友,還是你拜託我收她為徒呢。若不是看到你的面子上,我怎麼會收一個應聲蟲做徒弟?」畢方指著飛奔而來的少女,向綠兒解釋。
「我拜託你?你不是上神畢方嗎?我那麼有面子?」綠兒覺得這個因果關係很是奇怪。
「你不信我,你可以問一下青花。等你安頓下來,青花會把以前的事慢慢地告訴你,到時候你就明白了,我才是你的主人,而不是東華。」
畢方此時的心態有些奇怪。
他看得出來,東華對綠兒是很特別的,他在意綠兒。雖然他不知道東華對綠兒的用心深淺,但只要他知道綠兒對東華是有意義的,就足夠了。
九蓮跟著東華走了,而東華在意的綠兒,現在就在他的身邊。
在畢方受傷的心裡,這是一種奇特的平衡。這種平衡,令他那顆因九蓮不知是真是假的失憶而憤懣的心,得到了一點點撫慰。
因此,他告訴綠兒,他才是她的主人,他才有決定她命運的權力,而不是東華。
這話一說出來,他的心裡有一絲的爽快。
而這個時候,嗆嗆已經奔至眼前,張臂就抱住了綠兒:「綠兒,你終於肯來看我了,我想死你了!要不是因為我修練的功課太多,我早就忍不住去找你了。」
「你這是在告訴綠兒,為師待你很苛薄嗎?」嗆嗆只是簡單的一個陳述,可畢方很想在綠兒面前展現他身為章峨山的主人該有的威儀來,便瞪了嗆嗆一眼。
果然,嗆嗆一縮脖子,恭順地立於一旁,鞠躬道:「師父為徒兒好,徒兒怎會不知?」
「知道就好!」畢方負著手,抬了抬下巴,「綠兒的狀況不太好,她現在很需要人照顧,這些日子,你的修練功課可以減半,空出時間來好好地陪著綠兒,知道了嗎?」
「謝謝師父!」嗆嗆高興地咧嘴笑著。
綠兒見他們師徒說完話了,便碰了碰嗆嗆的手臂:「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的聲音怎麼變來變去的?」
嗆嗆被她問得一愣:「綠兒……你這是怎麼了?我是嗆嗆呀!你忘了?你和小白在炎洲遇上的那只應聲蟲……」
「小白是誰?」綠兒原本以為,她以往的生活裡只有東華和青花。因為在竹澗的時候,為怕她受刺激,為怕她恐慌,東華與青花婆婆從來不講這些往事給她聽。
可是現在,綠兒發現自己以前的生活裡,竟然有這麼多的人與事,她突然覺得有點兒頭痛。
嗆嗆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驚訝地張著嘴巴看畢方。畢方赭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綠兒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以後慢慢講給她聽。」
「不行!」青花婆婆在一旁出聲阻止,很堅決,「她以後若找回了自己的心,自然會記起來那些事。可是依她眼下的狀況,她怕是很難理解以前發生的那些事,畢方上神又何必為難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綠兒和嗆嗆同時發問。
青花婆婆已經不悅了,她牽起綠兒的手:「菡香院是嗎?我帶綠兒過去。以後綠兒閉門修養,閒雜人等不要去菡香院打擾。」
嗆嗆見綠兒完全無視她的存在,跟著青花婆婆就走了。她急得跳腳,跟上來強烈要求道:「我不是閒雜人等呀,我是綠兒最好的朋友呀!綠兒綠兒!你不會連我都不記得了吧?」
青花婆婆看得出嗆嗆對綠兒的關心,便說道:「我不是說你,我是說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聽了這話,在她們身後默然靜立的畢方窘促了起來,拍拍衣袖,轉身朝著他的火神殿去了。
嗆嗆引著綠兒和青花婆婆到了菡香院,安頓了綠兒,她便向青花婆婆問起綠兒的事來。
青花婆婆簡單地將經過告訴了她,最後跟她說:「綠兒眼下的狀況,皆因她缺了一顆心。只要她能重新生出一顆心來,她還是以前的綠兒。可惜……」
青花婆婆略過了東華要為綠兒重生一顆心而努力的那一節,因為她不知道東華還能不能再回來,她直覺東華會迫於女媧大神的壓力,與九蓮成親。這些日子在竹澗發生的事,以後她都不會再提,否則將來會給綠兒帶來麻煩。
「重新生出一顆心?那怎麼可能?心又不是樹上的果子,今年摘了,明天還會再長出來?」嗆嗆絕望而哀傷地看著綠兒。
青花婆婆便將鴻鈞老祖的主意告訴了嗆嗆。
嗆嗆眼睛一亮,拍手道:「既是老祖的主意,必然是可行的。這件事容易呀,讓小白跟綠兒成親不就得了?小白與綠兒相伴著長大,他們感情很好的。就算不是為了綠兒那顆新的心臟,相信小白也願意娶綠兒。」
青花婆婆終於對嗆嗆笑了:「聽你這話,我便知道你確是綠兒的好朋友。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綠兒這失心之症,我也覺得,只有小白能幫得了她的忙。只是……我聽九蓮聖女說,小白被她打發到九華山修葺舊居去了。」
「我去找他!」嗆嗆自告奮勇,「這個沒良心的!綠兒都變成這樣了,他還有心思修什麼房子!等我見了他,看我不打斷他的猴腿兒!」
「還是我去。」青花婆婆按下嗆嗆的肩,「我對章峨山不熟悉,你是這裡的弟子,所以在這裡照顧綠兒的事,你比我方便得多。這件事前後經過,我比你清楚,我去找小白談一談,比你要管用得多。」
嗆嗆一聽,也覺得青花婆婆的話在理,便催促她道:「婆婆快去吧,綠兒交給我照顧,不會有任何問題。你一定把小白給帶回來,他要是不肯來,我就去摘了他的猴心兒!」
青花婆婆拍嗆嗆的肩道:「你這丫頭好,很對我老妖婆的脾氣!我這就去了,你要照管好綠兒,她現在就像一個嬰兒,身邊不能離人的,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婆婆放心吧。」嗆嗆性子急,恨不能趕緊把小白揪到章峨山來,馬上跟綠兒拜堂成親,然後把他們送進洞房。
青花婆婆也覺得此事不宜耽擱,便將綠兒交待給了嗆嗆,就要往九華山去。
綠兒抓著她:「婆婆,你也要走嗎?是不是綠兒做錯了什麼事?東華已經走了,為什麼你也要走?」
青花婆婆安慰她道:「婆婆一兩日就回來,嗆嗆是你以前最好的朋友,她會照顧你的。你放心,等婆婆回來的時候,還會給你帶另一位好朋友。綠兒以後身邊有許多的好朋友陪伴,就不孤單了,對不對?」
「婆婆是要去找東華嗎?」綠兒的心裡幾乎容不下任何事,時時想著東華什麼時候來找她。
青花婆婆摸了摸她的頭髮,歎了口氣,轉頭囑咐嗆嗆:「綠兒會不停地問重複的問題,你要有耐心,別嚇著她。」
嗆嗆點頭答應,青花婆婆便飛身出了菡香院,騰空而去。
她走後,綠兒熟悉的兩個人全都離開了,她一下子陷入了茫然的境地,沿著菡香院的曲折迴廊來回溜躂著,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嗆嗆耐心地守著她,一遍一遍地解釋,一直到天黑下去,整個章峨山亮起了燈光,綠兒才稍稍安靜下來。
晚上,畢方來菡香院看望綠兒。儘管青花婆婆白日裡說,不許閒雜人等打擾綠兒清靜修養,可是畢方不覺得他是閒雜人等。
這一天裡,他的心如在沸油中翻滾,一想起九蓮那疏離與客氣的神情,他就希望自己像綠兒一樣,將火燒火燎的一顆心掏出來丟掉,免去了痛苦。
他羨慕綠兒,同樣的命運,他在受著煎熬,而綠兒卻無知無覺。
他的痛苦無處排解,他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懵然無知的綠兒不就是一個最好的傾聽對象嗎?
於是畢方踏著月色,來到了菡香院。
這個時候,綠兒正在凌波殿中打座修行,所練功法是東華在竹澗的時候親傳給她的,是一些壯大元神,調理氣血的仙法。
在竹澗的時候,東華督促著她,每天晚上都會練一回。現在雖然東華不在身邊,她也不敢綴功,怕哪一天東華突然出現,問起來,她沒有辦法回答。
行氣運息,練功完畢,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畢方靜靜地坐在對面,眉頭深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畢方上神……」綠兒站了起來,「這麼晚了,你有事嗎?」
「你忘了嗎?我是你的主人,你見到我,難道不應該施禮參拜嗎?」畢方挑了挑眉頭。
綠兒想了想,答道:「你說你是我的主人,我卻不記得。不如等我的病好了,若我憶起畢方上神果然是我的主人,到時候再賠罪好了。」
她這樣說,是因為東華與青花都不在身邊,她便對任何人都本能地抱持著戒備。
畢方聽了,卻舒展了眉頭,笑了:「你還挺會耍賴,仗著自己不記得了,什麼話都敢說。好吧……我不跟你計較,且容你賴皮幾日。我找你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我不會聊天。」綠兒此時說話,像孩子一樣坦率直白。
畢方很受打擊,抬手刮了刮自己的鼻尖,忍下一口氣,說道:「你不用開口,你聽我說就好了。」
「那好,我既住了你的房子,總要為你做點兒什麼,你要我聽,我便聽著就是了。」綠兒重新坐下,與畢方遙遙對望著,等著他開口。
「咳咳……」畢方未開口,先覺尷尬,沒想到他威名震天下的火神畢方,居然會有這麼一天,需要求著一個小水妖聽自己說話。
「那個……我是很羨慕你,你知道嗎?我們倆兒遇到了相同的事情,我在痛苦中煎熬,不能自拔,你卻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得平靜淡然,這不公平……」
綠兒琢磨了一下他的話,開口道:「我與畢方上神的想法不同,我倒希望自己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想知道我與東華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又為什麼突然離開?你有明明白白的痛苦中煎熬,我卻在迷茫的無知中掙扎,到底誰羨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