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著騷包的蓮花新型跑車,飆上公路,隨興而走。
當陸威晟回過神時,看見指標寫著前方不遠處即是宜蘭,無所謂的笑了笑,他決定跟著指標慢慢走下去。事實上,他對台灣的印象還停留在八歲時的記憶,也可以說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可茲留念。
在他過去的二十八年來,生活如同弟弟所說,除了唸書就是賺錢。
也不是完全沒有消遣娛樂,只是心中惦記的不是休閒之事,而是工作的計畫書、繁雜的課程表、如何讓手中的資金呈倍數增加、如何……
啊,不會像如今這般丟棄心中所有的事物,還是頭一回。目光飄呀飄的……凝睇前方的青山綠水,輕鬆的哼著歌曲。
路一直延伸著,不由自主的往山區開去,左拐右彎緩緩的拋離煩雜的市區,抵達一處平靜優雅的山區。輕踩煞車,敞篷收起,任自然的清風吹拂,舒服得讓人起睏意。
咦?這裡是哪兒呢?他瞪大眼,瞧見四下有著數棟的度假屋,沿著小山頭散落在四方,似乎是有錢人閒置的。
細細品味著每一棟風格獨特的建築,有著美國鄉村住宅區的風貌,各有各的特色。目光梭巡著,猛地踩住煞車,瞪著前方那一棟紅磚白屋。
門籬前種滿青翠的矮木叢,碧綠的草地上有幾棵大樹,樹下有乘涼的桌椅,優雅得讓人感受到那份清閒自在。
沿著屋邊種滿不同種類的花花草草,大門上有著澄黃色的植物攀籐生長著,美得像幅畫呀!目光讚歎的瞅著它,先前的每一棟房子都有其特色,卻沒有生命;唯有這裡,讓人感受到強烈的生命力。
側門猛地被開啟,目光好奇的飄過去,旋即怔愣住了……
一抹清靈的米色身影徐步移至樹下,靜靜的坐著,目光飄向遠方,瞬也不瞬的望著。
直到量黃的色澤染滿了大地,黑暗悄悄到臨……
她還是動也不動有如一尊雕像,怔怔看著不知名的遠方,陸威晟一直瞅著她不放。
最後,他走下車子,大步的靠過去,「勇往直前」是他的座右銘。
「Hello!」陽光般的招牌笑容亮起。
身影保持原樣,動也不動。
「你好,我路過這裡,迷路了,可不可以借問一下,這是哪裡?我要去台北,該往哪條路走呢?小姐……」胡亂的掰起理由,這是生平頭一次。往常只要他笑意輕綻,大半的女孩子全會被他勾了魂;唯有她破了他的紀錄,目光連瞧他一眼都不曾。
啊,不會吧!
陸威晟喊了半天,她竟然還是保持姿勢,若不是看著她從室內走出來,他不禁要懷疑她是不是模型?俊眉皺著,直瞅著她不放。
黑暗降臨,街燈紛紛亮起,身影終於動了。
欣喜在他唇邊漾起不到一秒鐘,旋即僵住。她完全漠視他的存在,連瞥向他一眼都沒有,直接往來時路而去,步進側門。
下巴微微的落下,嘴巴張開,完全無法想像,他的萬人迷招牌笑容、他萬夫莫敵的俊臉,竟有如此悲慘的一天。
嗯……
斂眉沉思好一會兒,面露賊賊的笑意,陸威晟轉回車上。
☆ ☆ ☆
十分鐘過後,陸威晟輕易跳過矮木叢,來到側門用力的敲門又按門鈴,尖銳的嘈雜聲立即蓋過四下的蟲鳴聲。
好久好久後,他仍不放棄的繼續敲下去。按照常理推斷,敲如此久的門,通常會打道回府,不好意思進行干擾,可他偏不,他確信她在裡面,非吵到她應門不可,「不輕易放棄」是他成功的不二法門。
又過了很久很久,敲門的手已經紅了,乾脆五指輪流接住電鈴,任音樂聲一再響起。
終於,門內傳來開啟聲,俊臉連忙綻起陽光般的笑意,迎向那一潭冷冷的眸光。
「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可是……」拇指向後指著屋外的跑車,可伶兮兮的說:「我的車子好像有問題,發動不了……而且我又忘記帶行動電話出來,四周圍的房子又好像沒有人住,所以找才會冒昧的打擾。」
原諒他的卑鄙行為吧!故意剪斷車子的線路,直到他再次接上,否則車子會一直發動不了;行動電話被他關機扔到後車箱裡靜養,反正弟弟要他好好的度假,那他就把握時機,好好的給它休息一下。
「小姐……」他輕聲的喚著。他都說得這麼可憐兼悲情,眼前的美女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似乎就僵在那兒動也不動。
「我真的沒有辦法才會來打擾你。你瞧其他的住家室內都沒有燈亮,所以……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幫一下我這個落難人……我會感恩圖報,銘記在心,一輩子不忘的。」他舌燦蓮花,滔滔不絕的說著。
可是,她還是沒有表情。
陸威晟怔愣了一下,目光狐疑的飄向前方的她,大手在她眼前揮動了數下,咦……還是沒有反應……俊眉深深的鎖起。
「小姐?小姐?」聲音愈來愈高昂。
咦?怎麼會這樣?他臉色有些慘白,不可思議的再往前移一點點,整張俊臉隔著那道紗門,百直看著那張清靈秀雅的臉龐。
「怎麼辦?小姐,如果你不伸手救我一命,今晚我可能會餓死在這荒山野嶺上,被凍死在山裡……」他不住的搖頭,悲情的訴說。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以為她會離去,或者把門關上,讓他自生自滅時,她的手竟然開啟紗門的鎖,身影輕輕的往內移動。
陸威晟嘴巴好像被塞進駝鳥蛋似的,不解的瞥瞥她離去的身影,再移向被開啟的紗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進門再說,隨手關門後順著她的身影而去,想探知她的秘密。
心裡頭洋溢著好奇的細胞,開心不已。
入屋後,經過洗衣房、廚房……米白色的身影在廚房內移動,從櫃子裡拿出一碗泡麵,跟著目光飄向他。
他接獲指示般的來到她的身旁,好奇的問道:「這是要給我吃的嗎?」
她點點頭,不再理會他,移向餐桌,桌上有碗早泡好的面,舉著筷子撈碗裡糊掉的面,以碗就口……
「等……等一下……那些麵糊了。」陸威晟愧疚感升起,看來是他浪費了那碗泡麵。糊掉的面相當難吃,尤其是泡麵,冷的更噁心。
目光沒有飄向他,只是輕輕的攪弄著碗。
「熱的給你吃,我吃這個。」
瞧她沒有表示意見,連忙搶過那碗噁心的泡麵,放到另一個座位上去,轉回廚房正想用熱水沖泡麵時,好奇的先打開冰箱,意外的發現冰箱內有新鮮的食物,目光不覺疑惑的飄向她。
「可不可以不要吃泡麵?我煮飯給你吃。」陸威晟熱心的問。
可惜還是沒有回應,不再費心思追問,直接走到外面把那碗糊掉的泡麵收進去,防止她乘機偷吃,接著開始檢查冰箱裡的菜色。
飯鍋裡還有白飯,便洗菜、切菜、攪蛋、燒水,動作快速且熟稔。二十分鐘後,兩碗熱騰騰的炒飯、兩碗香噴噴的豆腐湯上桌啦!
一份放置在她的跟前,她默默的舉箸,慢慢吃起來。
陸威晟怔愕了一下下,沒料到她竟毫無戒心,跟著揚眉輕笑的坐在她旁邊,邊吃邊說著話:「可能你不能說話,或許你不想講話,不過沒有關係,你不說,我說。我叫陸威晟,陸地的陸,威風凜凜的威,成就非凡的成字上頭加個日。目前在台北工作,今天放假才會一路往宜蘭開;沒有想到咱們這麼有緣,這樣相見又同桌吃飯,真是緣分不淺呀!」
他笑兮兮的凝睇著她,她吃飯的動作很慢,似乎比細嚼慢咽還要慢三倍不只,像貓似的一口只吃一點點。而他兩、三日就吞下大半盤。
「好吃嗎?這可是我多年研究出來的本領,從小我就一個人在外地唸書,老是吃外面也不是辦法,吃久了也膩,於是便動手研究起來,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煮菜的時候,差點把廚房給燒了,水壺燒爆了……炒飯炒得比石頭還要硬,味道怪得連自己都不敢靠近,可是你瞧……多年來的苦心研究之後,成果不錯吧?好吃吧?」他說得口沫橫飛、興高采烈,可惜聽者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仍表現得非常的熱絡。
「你可以說是很幸運的人喔!我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煮飯給任何人吃過,你是第一個!感動嗎?」目光飄向她,見她姿態不變,仍低垂著臉。「對啦!你晚上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明天我找人來修車,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找誰來修,是不?」他硬著頭皮,撇頭問著,想瞧她的支應,
她還是沒有答腔,陸威晟解決掉炒飯和湯,乾脆支著下巴看她用餐。她慢工出細活般的慢慢咬著,過了很久很久才吃掉不到半碗的量,喝兩口不到的湯,跟著就慢慢起身,無意識般的往廚房旁的暗處移動。
「喂!你這樣就吃飽了喔?」他提出嚴重的抗議,她吃不到三分之一的量呀!難怪瘦成這樣。陸威晟不悅的嘟著嘴,瞪著那纖細的身影,一股想養胖她的念頭在心裡升起。
暗處的燈光亮起,身影晃了進去,他跟著走過去,僅見她又呆呆的站在一塊長約一百八十公分,寬約九十公分的雪白畫布前。
他搔搔頭又晃回飯桌前,望了望那盤炒飯,摸摸仍有些餓的肚子,乾脆坐在她的位置上,大口的吃起來。不知怎地居然有種甜甜的感覺在心頭泛開,解決後再順勢喝完湯,洗完餐具後再見回她的身旁。
站在她的旁邊,凝娣著她注視白布的模樣,呆呆的陪著她看下去……
☆ ☆ ☆
隔天。
陸威晟睡到自然醒,這是他生平第一遭,往常自律神經都要求他清晨六點鐘起床,至健身房做運動一個小時,沐浴後便用餐看報紙,跟著展開一連串忙碌的工作,直至深夜,日復一日。
而今天,他放任自己昏睡到近午時分,他打著呵欠慵懶的伸著腰身,想到昨晚竟陪著冷冷的美女直到深夜時分,直到濃濃的睡意擊敗他,沉睡在她的附近……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輕踢他的腳底,他混沌的醒來,陪著她關燈上樓,她指著一間房門後,便閃身進入另一道門,於是他確定這是他可以睡的房間,在黑暗中摸索到床,便呼呼大睡直到現在。
清水洗把臉,瞧不見毛巾和清潔用品,歎口氣不敢奢望冷冷的主人會設想到這些,事實上,她會讓他進屋已算是難能可貴。
又晃到樓下,那抹身影還是在那白布前發呆。
他聳聳肩,瞥下腕上的手錶,已近十二點,自動自發的動手煮午餐。見到一碗只吃幾口的泡麵後,他微微的愣了一下,好奇的打開附近的櫃子,頓時愣住了,接著一個一個的打開,起碼有四個櫃子裡裝滿餅乾零食。
俊眉微微的皺起,不會吧!她難道一天三餐就吞這些速食嗎?搖搖頭,他繼續洗米煮飯,拿出合適的菜……
四十五分鐘後,再次晃到她的跟前,很確定她動也不曾動過。這件事情他昨晚就證實過了,直到他昏睡之前,她足足有三個小時不曾動彈,只是呆呆的看著白布。
唉!撇撇嘴角,再看白布還是白布,不會變成黑市啦!
「小姐,可以吃飯了。」陸威晟的目光看著她,見她沒有反應,乾脆半拉著她的手往外而去,冰冰涼涼的觸感很舒服。「吃飯!」將她拉到座位坐好,桌上擺著熱騰騰的三菜一湯。
她順從的繼續昨晚的動作,慢慢的吃著。
「吃菜呀!別光吃白飯。」他熱絡的夾著菜到她的碗裡。「好吃嗎?」他涎著臉渴望得到鼓勵。事實還是殘酷的,任他口沫橫飛的誇讚自己,她依然靜靜的連眸都不抬一下,一樣吃不到半碗飯的量,她悄悄的站起來,像風般的移向白布區。
直到下午,身影再次移到外面,他依然陪著她看完黃昏直到黑幕降臨,再陪著她回到屋裡,跟著又飄回白布前……
陸威晟又踱回廚房,心裡暗暗的想著,他決定賴定她了,反正她又不會趕人,他臉皮又厚,怕啥?
陽光般的笑意再次揚起,決定非搞懂她不可。
哪有人可以冷成這樣,一點溫度都沒有。不行!他非好好的改造她不可。
笑容更加的燦爛了。
☆ ☆ ☆
她的生活方式真的很簡單很簡單。
每天起床便準時在白布前發呆發愣,若不是他定時拉著她吃飯,他很懷疑她何時會從白布前移開身子,或許待到餓得不能再餓的時候吧?關於這一點,陸威晟做了個小小的試驗。隔天早上,當隔壁房傳來聲音,他連忙跟著下去,親眼看見那抹身影從碗櫃裡取出泡麵,遊魂般的吃了幾口後就飄回白布前。
他在側門動了手腳,讓門由外由內皆可打開,省卻回程得按上半天門鈴的時間,乘機偷偷摸摸的溜回車上,接好線路,放空檔的滑到遠處後才啟動車子,到市區去買點生活必需品,總不能三天都穿同一套衣服吧!她可以毫無聲音的不表示抗議,他可受不了身上逐漸散發出的汗臭味。
採購簡單的衣物,購買新鮮的食物,冰箱裡新鮮的食材少得可憐。腦中浮上疑問,依她總是吃泡麵度日的習慣,他懷疑她有買菜的必要,有煮菜的可能性嗎?
她真的不煮嗎?那天電鍋裡的白飯,難道是幻覺嗎?搖搖頭,甩開諸多疑問,繼續進行採購的活動。中午十二點多,陸威晟偷偷摸摸的溜進屋內,將補給品夾帶進來後,又晃過去看她,嗯……一如他的判斷,保持他出去前的姿勢,動也不動。
行蹤不曾洩漏,安心的上樓洗個澡,換上乾淨的衣物,開始他的探索行動。既然問什麼沒人回答,那他自個兒瞧瞧,自行找答案吧!
這幢三樓的度假屋,一樓是寬敞的客廳、廚房、洗衣房、餐室,還有一間約十坪的房間,就是她照三餐去發呆的白布區。二樓是四間套房、一間育樂室,裡面有著最新的視聽設備。三樓是五間套房,格局都差不多。
每間房都乾淨得不像有人住過,包括她現在住的房間,衣櫃裡的衣服只有二十件左右,款式相差無幾,連身素面裙、白色內衣,浴室裡有著沐浴乳、牙刷、牙膏、洗面乳、毛巾、衛生棉,其他的女性用品一律從缺,什麼化妝品、香水等……他翻遍每個角落也沒瞧見。
他搔搔頭,狐疑的翻開每一個抽屜,竟乾淨得連一張紙都沒有……
難道她跟他一樣,只是來度假的嗎?
偷偷的溜下樓,在一樓處仔細的搜尋。咦……真的很奇怪,屋子裡裡外外都很乾淨,乾淨到一張紙屑也沒有……一張廣告紙的塗鴉也沒有……
猛地,他吃驚的跳起來,抓狂的從一樓看到三樓,再從三樓檢查到一樓,他挫敗的發覺到,在這科技發達的時代,人手一機的通訊配備下,屋子裡居然連支電話都沒有。
快三點了,又晃到她的身旁,瞧她動也不動,無可奈何的聳聳肩,看情況要等到她自動去泡麵或是喊餓,恐怕有得等。陸威晟認命的到廚房裡當起家庭主夫,處理剛才採購回來的食物,燉肉、熬湯、洗菜、切菜……
不知為什麼,心底深處就是渴望照顧她……
就像打很小很小起,看透父母準會被那些披著狼皮的親戚朋友們欺負,心底氣得半死,總是狠不下心當真放手不管。
三菜一湯上桌後,把呆愣的她拉到飯桌前坐好,她依然保持最高的合作態度,連問都不問一句,連個謝謝的目光也沒有,只是默默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把飯塞進嘴巴裡。
陸威晟則保持他一貫的開朗作風,吱吱喳喳講個沒完,把他在美國求學的過程從頭說一遍,唱作俱佳的發表演說,包括如何度過尷尬的青春期等等,最後還把同學間的笑話拿出來當話題……
而她總是默默的吃著飯,直到半碗飯的量到了,便如機器般又晃回白布前。
他無可奈何的扁下嘴,認命的清理桌面。
☆ ☆ ☆
第四天,一個慈祥的媽媽級人物出現,打破這個沉滯不變的僵局。
徐嫂是莫綺紋專門請來照顧唐敏健的人,照料她的三餐、整理家務。這半個月以來,家裡有事走不開,直到今天才得以返回工作崗位上。
「你……是誰?」徐嫂目瞪口呆的看著在廚房裡忙著煮飯的男人,頓時傻了眼 。
「我?」陸威晟笑容燦爛的綻開,真好,終於聽見自己以外的聲音了,不再對著冷冷的牆壁說話,說了半天也得不到回應。
「你怎麼會往這裡?唐小姐呢?」徐嫂嚇得手裡的三包青菜肉類全落在地板上,著急地拔腿飆到白布區,直到那抹動也不動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才重重的歎口氣,不解的目光又飄向他。
唐小姐?陸威晟笑嘻嘻的走過來。指著唐敏健的身影,開心的介紹:「我是她的朋友啦!」
徐嫂呆愣地看著他,似乎比看到鬼還要訝異。
「不信的話,你去問她。」他瀟灑的說,不信四天不吭半句的美人,會在此刻吐出金言。賭了!心裡賊賊的笑著,就算不吭聲的美人想要抗議,事實上也可以證明,他是她認識四天的新朋友呀!怎樣?認識四天不算朋友嗎?
徐嫂又愣了一下下,隨即撿起丟在地上的菜,開始在廚房裡忙起來。
「怎麼稱呼呀?」他笑嘻嘻的迎上去,拿出哄女性的親和力。近來被她的冷漠弄得心神不定,好像他的魅力全部失效……是嗎?試試看,是他的魅力消失了,還是……
「叫我徐嫂就行了。」
「我來幫忙。」他熱絡的靠過去。
「不用了。」徐嫂推開他的手,感激道:「說來,還真的要謝謝你的幫忙,這幾天家裡有事要忙,沒有時間過來,幸好你來了,要是都讓唐小姐每天吃泡麵,我真是過意不去。」
「不用客氣!」原來是她的煮飯婆。他故作好奇的問:「你照顧她很久了嗎?」
「前前後後加起來快兩年了。因為家裡忙,有時候過來,有時候就沒有過來。我跟孩子的老爸在山裡有片果園,一年才收成兩次,不忙的時候就過來照顧唐小姐,忙的時候唐小姐就只好吃泡麵。」徐嫂平淡的道出主雇間的相處模式。
「兩年?她在這裡住了……兩年?」陸威晟詫異的驚呼著,腦中浮現那乾淨的房間,看不出來有住過兩年的痕跡……
納悶的目光瞪住他,徐嫂遲疑的說:「你不是唐小姐的朋友嗎?怎麼會不知道她在這裡住了兩年呢?」
「嘿嘿,」他笑了兩聲,掩飾說溜嘴的尷尬,隨即話鋒一轉,「我跟她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不然你想想看,我怎麼可能兩年來都沒有來看她呢?」
「也對啦!這兩年來,除了莫小姐會定期來看唐小姐之外,唐小姐就好像在過隱居的生活一樣。身為她的朋友,你該好好的勸勸她,多去外面逛逛,不要老是待在山裡,年紀輕輕的這樣不好啦!」徐嫂毫無疑問的接受他的說辭,把心裡的牢騷念出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還好吧?」陸威晟問得很小心,深恐留下把柄,被人攻擊。
「唐小姐……」偏著頭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她過得好還是不好?」徐嫂歎口氣,百感交集的說:「這兩年來,她一句話也沒有跟我說過,若不是唐小姐偶爾會跟莫小姐應上幾句話,我很懷疑唐小姐是不是個啞巴!」
原來眼前還有個比他還要慘的人,相處兩年沒有講過半句話?陸威晟受挫的自信心稍稍恢復了,臉龐的笑意更加明亮。
「她跟莫小姐常講話嗎?」小心的循線問下去,想知道別人的戰績如何,做為自己奮戰的目標。
「常講話……」徐嫂偏著頭想著,「大概都是莫小姐在講,她通常講了半天,偶爾唐小姐才會點個頭,或是應聲好或不好。」
「呃……」陸威晟有點傻住了,想來那個莫小姐的成果不過爾爾,撫著乾淨的下巴,頗有心得的昂頭看著天花板。嗯……
「對了,這位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熱鍋洗菜的徐嫂突然丟出話。
「四天前。」
「唐小姐盯著畫布四天了嗎?」
「嗯。」
「每次唐小姐盯著畫布時,根本不理人的,別擔心,再過個幾天就行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帶著唐小姐到外面去走走,每天待在這裡,真想不通年紀那麼輕的她怎麼受得了?」
「她常盯著畫布看嗎?」陸威晟忍不住好奇的問,不懂那塊白布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看他也較養眼!
「是呀!每當唐小姐有大的作品要趕的時候,她都是這個樣子。依照我這些日子來的觀察,她最高紀錄是盯著畫布十天,現在算算起碼有四天,那麼唐小姐下筆的時間就快到了。」
原來她是個畫家呀!搔著頭想,在他來到之前,她究竟盯了那白布多久呢?十天的時間,至今剩下幾天呢?他好奇的想著。
直到菜香味傳來,瞧徐嫂已經把三菜一湯擺上桌,他便又逛進畫布區,把呆滯的人兒帶到餐桌前,她毫無所覺的吃著飯……
徐嫂和陸威晟相視而笑,一是寬心,一是心虛。
幸好安然過關,不吭聲的人保持最高的合作態度,任憑一男一女在眼前談論她的是非,她只是靜靜的咀嚼著米飯,偶爾陸威晟會撇過頭來夾一些菜到她碗裡,她默默的吞下去,徐嫂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