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母耳尖的聽見輕微的開門和關門聲,旋即在黑暗中呼喚著:「湘儀?」
「媽,是我。」文湘儀快步的靠近母親,輕輕的撫過母親散落在臉上的髮絲,「這麼晚了還沒睡?」
「老了,睡那麼多也沒有用。倒是你,一天睡不到幾個小時,媽還真怕你吃不消呢!」文母感歎的道。她真的捨不得女兒如此操勞,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替女兒分攤重擔。
「媽,我沒事的。」
「還說沒事!媽一想到你早上忙著上課,晚上又忙著上班,心裡就忍不住難過。要不是媽媽眼睛瞎了,你也不用這樣辛苦……」文母一想到女兒所受的苦,不由得感傷萬分,直埋想自己拖累了女兒。
想當初文家富甲一方,日子過得多麼舒適,沒料到經擠才一轉壞,文家就跟著倒了,昔日的親朋好友全不見人影,文父又因生意失敗而氣得心臟病發作而去世,留下的財產僅僅剛好償還債務而已。
而文母早有眼疾,經此打擊,眼疾更加嚴重,終於失明。
這兩年來,她們母女倆的生活就靠著文湘儀辛苦的打工賺錢,根本沒有額外的錢可以讓文母治療眼疾;所以文湘儀最大的心願就是盡快賺到一筆錢,可以醫治母親的雙眼。
然而文母根本不敢奢望能重見天日,她只要女兒有個好的歸宿就心滿意足了。
「媽,再過幾天我就畢業了,只要畢了業,我就可以找份全職的工作,到時候我就可以存錢送你去國外治眼睛。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重見光明的。」文湘儀依偎在母親的痛上,怨恨著自己的無能。
其實以她的條件、如果她顯意「下海」,她們根本不用過得如此拮据,而她的母親也早能到國外去醫治眼疾。
只是,她不能夠這樣做。
就算她能為母親拋下自尊和道德觀念,母親也不會原諒她這麼做的。
所以,她只好先委屈母親了。
「媽媽不在乎能不能看見,我只希望你找個好歸宿,媽媽就滿足了。」當初文家尚未落魄時,什麼豪華的東西她沒有享受過?現在,那些外在的物質享受,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就連雙眼看不看得見也不在乎了。
她只希望丈夫有靈,早點讓他們的獨生女兒有個好的歸宿;除此之外,她別無所求。
「媽,你說這些傻話做什麼呢!」文湘儀小心翼翼的扶著母親躺好,替母親蓋上被子。
「我說的是真心話。」
「媽,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好好的保重自己,我現在就只剩下你這個親人了。」文湘儀有感而發,當年文家仍是富豪時,親戚朋友們像螞蟻般數都數不清;然而文家有難時,她低聲下氣苦苦哀求親戚朋友們幫忙,得到的卻不是溫情的協助,而是冷言冷語的拒絕。
那時她才瞭解什麼叫作人情冷暖。
她目前只剩下母親了,所以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都一定要讓母親過好日子,更要讓母親重見光明。
她一定會辦到的!
羅蘭一臉崇拜的低聲在文湘儀耳旁說著:「你上個禮拜有沒有看報紙?莫登王國的太子贏單來咱們的國家欸!他長得好有個性、好帥哦!」
「小聲一點!我們現在正在畢業典禮的會場,難道你不怕被人罵?」文湘儀輕聲的斥責,怕羅蘭的大嗓門引起眾人側目。
「那有什麼關係,別人說話的聲音又不比我們小!都什麼年頭了,畢業典禮還這樣又臭又長……說真的,那些人說的場面話對我們又沒有什麼好處,聽不聽有什麼差別?」羅蘭實在不懂,明明幾分鐘就可以解決的事,非得拖上幾個小時,真是折騰他們這群畢業生。
「都是你的話。」文湘儀輕輕一笑。
「那是當然,我是羅蘭大師呢!」羅蘭很臭屁的昂著頭。
「你哦!」
「哎呀,都是你啦!打斷人家的話,害我差點忘了我本來要告訴你的事。你知道莫登王國的事情嗎?」羅蘭興高采烈的問,眼中閃著特別的光芒。
「莫登王國?不是離我們秦國滿遠的一個國家嗎?」
「除了這個,你還知道些什麼?」
「不知道。我該知道些什麼嗎?」文湘儀真的只對莫登王國的國名稍有印象,從不曾去真正的瞭解它。
「你有沒有什麼親戚跟莫登王國有任何關係?」
「應該是沒有吧!」一絲疑惑緩緩浮上文湘儀的心頭,為何羅蘭要如此問?
「真的?」羅蘭根本不相信這個答案。
「當然是真的。我家怎麼可能和莫登王國有什麼關係。」
「那就奇怪了!」
「到底怎麼了?」
「你知道嗎?上個禮拜莫登王國的太子來訪。」
「你剛剛說了。」
「太子身邊帶著一位公主,而你和那個公主簡直長得一模一樣!」羅蘭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順手拿出刊有琳公主照片的剪報。
文湘儀在看見琳公主的照片後,就像被定住似的直盯著報紙;她不敢相信自己和琳公主居然長得如此相似,就好似雙胞胎一般。
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相似的人?
難道這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接下來,文湘儀都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去注意羅蘭說了什麼,她的腦中一直想著,為什麼她會跟莫登王國的公主長得這般相似。
文家僅有她這個女兒,再說憑當年文家的財富地位,斷無可能將女兒送給莫登王國扶養,而莫登王國更加不可能將公主送給文家呀!
所以她跟這位公主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可是,為什麼她跟公主的容貌會這樣相似呢?
畢業典禮不知何時結束了,文湘儀失神的跟著同學踏出校門。
她怔愣的佇立在原本人潮如織的校門口,直至人潮散盡,她依然若所有思的站在那兒。
突然,四輛黑色的BMW在她身邊緊急煞停,車上的人全部下車,動作整齊劃一,如同軍隊般。
他們大約有十五個人,全部著黑色西服,戴者墨鏡。
文湘儀從沉思中驚醒,看著他們,不安的感覺開始在她的心頭擴散,同時警鈴在她的腦中放肆的響著。
那些人四處張望著,確定四周沒有什麼人後,全部把目光移向她身上。
文湘儀承迎著他們的目光,直覺告訴她快跑呀!可是她的雙腳就像被釘住般動彈不得。
其中一位男子佇立在她的面前,恭敬的道:「你就是文湘儀小姐?」
文湘儀戒慎的看著他們,「你們是誰?」
「你就是文湘儀小姐。」另外一個人用肯定的語氣道。
「我是文湘儀,可是我不記得我認識你們。」盤桓在她心中的不安快速的擴大,緩緩的變成恐懼。
「你當然不認識我們,我們是秦國情報總部的探員。我們奉長官的命令,要接文小姐去見一個人。」他的態度不卑不亢,語氣卻擺明了她非去不可。
「我為什麼要去?」
「文小姐,你非去不可。」
「秦國是有法治的地方──」
「看樣子文小姐是不肯乖乖的跟我們走。」在他的暗示下,那一群人立刻圍住了她。
文湘儀驚呼著,「你這是幹什麼?」
「文小姐可以決定是要自己跟我們上車,還是由我們『護送』文小姐上車。」
氣憤霎時塞滿了文湘儀的心。
疑惑也同時填滿她的心房。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什麼奇怪的事情居然都同時發生了。
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她有一種感覺,似乎她的命運正在快速的轉變著……
轉變到一個她完全無法掌控的地方!
文湘儀被那群人硬逼著進入這間辦公室,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
她安靜的坐在一旁,聽著政府的高級官員跟她商量,要她去做一件荒唐的事情。
莫登王國對於秦國來說是一個不能缺少的依靠,若沒有莫登王國的幫助,秦國的經濟和局勢將會陷入不安;這就是為什麼秦國一再對莫登王國示好的原因。
然而莫登王國的琳公主方到秦國的頭一天,就在行館中莫名其妙的失了蹤。太子贏單對此事十分不能諒解,限秦國七天內交出琳公主,否則莫登王國將不會善罷甘休。
秦國的政府探員翻天覆地的尋找琳公主,可是一無所獲;今天就是期限的最後一日,於是他們想出了一個方法,要她暫時假冒琳公主,以為沖緩。
「這個建議我實在不能答應!」文湘儀拚命搖頭。
「事關整個國家的利益,難道你不替國家設想嗎?」情報總部的負責人楊忠對她曉以大義。
「這件事太荒唐了!」
「一點也不荒唐,這是如今能解決這燃眉之急的唯一方法。」
「你們簡直在開玩笑!我根本不瞭解莫登王國,要我怎麼假扮莫登王國的琳公主?我看我未到他們面前就會被當成刺客當場正法了。」
「不會的。我己經告訴太子贏單,說你被歹徒綁走,歷經驚險,所以需要一些日子來調養身子;我們可以趁著這個時間讓你瞭解莫登王國的一切。」
「你們動作倒是挺快的,我都還沒有答應你們這荒唐的主意,你們就去跟他說公主已經找到了。」文湘儀真是快被這些異想天開的人氣死了。
「我們也是沒有法子,太子已經為此事發過數次火,明言若不在今天交出公主,別說建立邦交了,還要對我國採取報復的手段。」
「可是你們也不能夠這樣做呀!」
「我們希望你能拖多久是多久,讓我們多一些時間尋回公主。」
「可是我對莫登王國真的完全不瞭解呀!」文湘儀這下真的緊張起來了。
「如今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不行!我不做這種傻事。」文湘儀嚴詞拒絕。
「為國家安危也不行嗎?」
「你不必用這種高帽子來壓我,行不通的。」
「行不通也得行得通。」
「什麼意思?」文湘儀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我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女兒,你最大的願望是讓你的母親重見光明……」
「你到底在暗示什麼?難道我媽媽她……」她的心中霎時充滿驚慌,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道幫披著法治外衣的惡棍。
「沒錯,她已經落在我們的手上。」
「你們眼中還有沒有國法?虧你們還是政府的高級官員,採取這樣的手段,不覺得可恥嗎?」她憤怒的高叫著。
「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我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應該不希望你的母親就這樣在人間消失吧?」
「卑鄙!」
「你的答案呢?」楊忠追問道。縱使他知道此舉非正人君子所為,可是為了國家,他不得不這樣做。對無辜被牽連的她,他也只能在心裡說聲抱歉了。
突然有人用力的敲著門,跟著就衝進來道:「贏單太子直闖了進來,就快到了!」
「文小姐!」楊忠和其他人一致望向文湘儀。
她要求道:「我要見我媽媽。」
「不行,已經沒有時間了。只要你答應接受我們的安排,我保證你母親絕對會平安無事,甚至可以到美國接受醫療,恢復視力。事後,我們還可以奉上一千萬當謝禮。」
文湘儀拚命忍住心中的氣憤,嘲諷的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楊忠微微一笑,心知此事終於有了令人滿意的結果。
文湘儀狠狠的瞪著楊忠他們,她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安排,不過她發誓一定會找機會讓他們好看的!
此時,門外起了一陣騷動,接著一名身穿灰白色西裝的男子神態傲然的出現在眾人眼前。他直盯著文湘儀,臉上本來皺著的雙眉如今稍解了些,可是神色依然凝重。
他肆無忌憚的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嘴角不屑的緊抿著。
文湘儀對他這般冷傲又銳利的注視感到十分不安,不禁在心中揣測他是何人?居然不在乎眼前這些高官重臣,而用那種眼神盯著她。
而她被他狂熾的眼神掃視全身時,居然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一股躁熱由心中直燒到她的臉頰。
「看樣子你沒有受傷。」
聽見他冷酷的聲音,文湘儀心中不由自主的產生畏懼的感覺。眼前這位英挺俊拔又極具威勢的男子究竟是誰?
「太子,琳公主只是受到了驚嚇。」楊忠連忙向文湘儀使個眼色。
太子?
文湘儀霎時明白了;難怪他膽敢在這些高官面前用這般語氣跟她說話,也難怪他會問她有無受傷。
「我在問她話!」贏單怒瞪著眼前的女子,並不理會楊忠的話語。
文湘儀面對他狂怒的神色,有些不安的道:「我……沒有……事……」
贏單對身後的侍衛怒吼著:「先送公主回去!」
「等一下,我……」文湘儀打算找個理由,好問清楚楊忠有關莫登王國的事情;如今她一點狀ǘ疾幻靼拙痛辰他們的世界,這樣風險未免太大了。
贏單幾個大步就來到她跟前,用著只有他們可以聽見的聲音道:「你給我乖乖的回去,回去後我們的帳有得算了!」
文湘儀心中惶恐不已,他為什麼這樣說?難道其中另有文章?老天,她究竟-了什麼渾水呀!
「太子,琳公主已經安全的送回來了,不知你可否原諒我們的過失?」一名官員連忙上前打躬作揖。
「人找回來就好了。」贏單的臉色並未有任何和緩。
「至於邦交一事……」
「往後再談。」贏單轉身大步離去。
楊忠見狀連忙叫道:「太子,我們會送補品給琳公主,希望她的鳳體能夠早日痊癒。」他的用意是要藉機去向文湘儀打探最新狀ǎ並給予適當的提點。
「用不著!」贏單傲然的離去,打碎了楊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