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淨眉意願的將她挾持上車後,他便立刻發動引擎奔馳而去,動作快得讓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你……要帶我去哪裡?」
熟練地將汽車掉了頭,擋風玻璃正面對午後刺目的陽光,康捷從淨眉座位前方的置物櫃摸出墨鏡戴上,才回答。「到了你就知道。」
這個情況從前也發生過。還記得第二次見面時,他拉了她去一個日本女人家裡,然後不經過她同意就抓她來當擋箭牌。
就在此時,由汽車音響裡流洩出來的英文歌曲,聽起來很應景——
於是,我又回到軌道裡,隨著你而轉動,生活再度回歸熟悉……
淨眉歎口氣繫上安全帶,看著他輪廓鮮明的側臉,有種分不清是幻是真的錯覺。
三年了啊……
他離開後,她也休學搬定,於是兩人再也不曾見面,再也沒有交集……然後,一千多個日子過去了,她也學著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
她隱約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再見面的,畢竟兩人之間曾經有過那樣深的聯繫。她努力工作,希望下回再見時,能讓他看見自己的小小成就,這樣,被他丟下的自己……就不會顯得那樣卑微。
但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那麼快來臨。
康捷始終沒有開口,他不像普通的老朋友,問她這幾年過得怎麼樣,或許他早就不在乎她過得怎麼樣,只有她仍耿耿於懷。
「到了,下車。」
康捷扔這句話,拿起丟在後座的那束劍蘭就逕自下車,淨眉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也跨下車,小跑步地跟上他,卻仍不忘回過頭來看一下剛剛乘坐的車子,那昂貴的廠牌讓她僵住腳步,幾乎忘記合上嘴巴。
他停下來等她,催促著。「小淨!」
「來了、來了!」
她嘴裡應著,但腦袋仍因太過震驚而呈現一片空白,直到康捷牽著她的手定進昨晚舉辦募款晚會的飯店,淨眉才回過神來。
「這裡是……飯店?」
「沒錯。」他回答她的同時,電梯正好開啟。
康捷敲下頂樓的按鍵,電梯緩緩攀升。
就在此時,淨眉的不安也凝聚到最高點,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拉拉他的衣袖問道:「募款晚會昨天就結束了,為什麼來到這裡來?」
康捷瞥了她一眼,說的仍是那句老話。
「到了你就知道。」
淨眉知道無法從他口中問出什麼,只好不斷忍耐著。
當!電梯門開啟。
淨眉隨著康捷一同踏入會場,眼前所見,是衣香鬢影的優雅午茶宴,在宴會廳的正中央,有個小小的圓形舞台,一個身穿白色連身洋裝的長髮美女正在演奏那架美麗的白色鋼琴。
康捷的出現,使得整個大廳逐漸安靜了下來。
人潮自動分出一條路來,讓康捷拉著她一同走向那個正在彈琴的美女。
呃?這是怎麼回事?
淨眉聽見眾人開始竊竊私語,她好不安,可是康捷的表情卻仍一如乎常,握著她的大掌甚至緊了緊,無言地安撫她的心情。
鋼琴美女也看見了康捷,她驚喜地站了起來,撩著裙擺跑到他的面前。
「你來了?你真的來了?」
她撲進他的懷裡,不敢相信他真的到來。
這一幕……好像有點眼熟?
淨眉還沒有時問想清楚,卻猛然記起眼前這張漂亮的面孔——這位鋼琴美女,竟然是昨天與康捷在後台接吻的許秘書!
康捷將手上的劍蘭花束遞給她。「Antia,生日快樂。」
「啊!好漂亮的……」咦?劍蘭引看見花束的瞬間,美人的笑容僵住。她困惑地抬起頭問:「這是……」
康捷緩緩揚起一抹令人屏息的笑,那勾魂攝魄的瞬間,讓在場所有女士像思春少女一般發出酣然醉歎。
但是,下一秒——
「Antia,我們分手吧!」
淨眉真不敢相信——
她又被抓來當擋箭牌了!
當康捷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許秘書直言分手時,她那張精雕細琢的美麗臉龐,在短短幾秒鐘內變得極度蒼白。
康捷彷彿覺得不夠殘忍似的,還將她摟入懷中,宣稱他倆已論及婚嫁,又悲又憤又沒面子的許美人抓起桌上的水杯,在眾人的驚呼聲,與康捷來不及搶救下往她的臉上潑去——
淨眉狼狽地逃出會場,濕透的衣服與仍在滴水的髮梢,使她在衝出飯店後招來不少人的注目與訕笑。
她環抱著自己,覺得自己就像只落水狗,東逃西竄,難堪的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該死的康捷,居然又這樣利用她!
在她以為他是特意為了她而回來,以為他們兩人還存在可能性的時候,他的利用讓她猛然醒悟——
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很好用的擋箭牌!
她盲目地往前奔跑,迷濛的淚眼使她看不清方向,冷不防腳下一絆,她跌倒在人群來來往往的人行道上。
她痛得站不起來,動也動不了,只能任自己姿態狼狽的趴伏在地上,冷漠的人群自動繞過她繼續往前行,沒有人在乎她為什麼趴在人行道上。
「小淨,」一雙大手輕而易舉的將她扶起來,並且撫摸過她每一處可能受傷的地方。「傷到哪裡?跌疼了沒有?」
是康捷……
一向只有他,會這樣拉她一把;可是也只有他,會毫不在意的把她拋下。
淨眉即使是低著頭,也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聲音裡所隱含的焦灼。
他在擔心她嗎?又何必呢?
淨眉唇角牽動,幾乎想笑了。
「你在哭嗎?」她俯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加上她又沒有反應,天生沒耐性的康捷冷冷質問:「或者我該問,你聽見了沒有?」
「我沒有哭。」她小聲,但堅定的回答。
他不信的以拇指托起她的下巴,確定她的眼眶是乾的,並且沒有任何發紅的跡象,才滿意地鬆開她,改牽她的手。
「我們回去。」
他這句話很奇怪,「他」與「她」已經不再是「我們」了,再說,他們的歸處也不同,又如何能說「回去」?回哪兒去?
她心中的反駁,一如往常的壓抑在心頭,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爭論的女人,或許就是這樣,他才會滿不在乎的利用她。
車子駛向信義區,停在一幢雙層灰色洗石子所徹出的洋房前。
「到了,下車!」
他一如以往,率先跨下轎車,掏出皮夾中的磁卡,往門前的機器一刷,熟稔的按了一組密碼,洋房的正門應聲開啟。
「進來吧!這是我現在的住處。」
他走進去,打開電燈。
淨眉進屋子前,看見他的屋子旁有塊偌大的地,上頭寸草不生,連上都沒有翻過。如果她有這麼大一塊地,她會拿來種些三色堇、瑪格麗特等可愛的花朵,可惜康捷沒有種花養草的雅興,只是任其荒廢,多可惜!
她終於踏入他的住處,房子約莫三十五坪,看起來很新,只有淺灰與深藍兩種色調,沒有養寵物,也沒有任何盆栽,感覺毫無生氣:裡頭的擺設也相當簡單,看起來好像隨時打算離開。
淨眉模糊的想起他們曾經共同有過的那一間雅房,那個充滿色彩的小天地……
還惦著那些做什麼?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心裡有一個聲音,訕笑著她的懷念。
康捷進房間一會兒,又定了出來,他手上多了兩條毛巾。
「浴室在樓上轉角第一問,去把自己清洗一下。」
沒有容她說話的餘地,他又轉身進了廚房。康捷一向是習慣發號施令的,她會順從只是因為不想與他交談太多。
淨眉捧著毛巾到浴室裡,當她從全身鏡中看見自己頭髮半濕且紛亂,裙擺髒污,右腿膝蓋處瘀青,左腿膝蓋處流血,加上水漬乾涸在淺色衣裳上的模樣,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她的模樣看起來,簡直可怕得不像樣!
她打開蓮蓬頭沖了個澡,當她拿起毛巾擦乾自己時,意外的發現兩條毛巾之間還夾著一件摺疊整齊的粉紅色連身洋裝,剪裁簡單卻不失俏麗,是任何女人都會喜歡的款式。
連標籤都還沒剪掉,是新衣服。
康捷的住處,竟有女人的衣服……
一股說不出來的酸澀在胸中翻滾,她再看了新衣一眼,最後,她換回她的舊衣服下樓。
聽見她的腳步聲,康捷也從廚房裡出來,當他看見她穿著原來的衣服,他的眸子瞇了起來。
「為什麼不換衣服?」
「那不是我喜歡的樣式。」她避開他不悅的眸子回答。
康捷凝視了她半晌之後,再度開口。「我給你煮了杯卡布奇諾放在桌上。」
她望見了那杯冒著熱氣的香醇咖啡,心臟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
他竟然還記得她喜歡的咖啡口味!
「不用了,我……」
「你是不是想說你現在也不喝卡布奇諾了?」他迅速接口道。
她抬起睫毛,對上他隱隱動怒的黑眸。
淨眉下意識的後退,想要縮到角落,卻更引燃康捷的怒火。
他抓住她細瘦的手腕,用力拉到身前,不許她再逃避。「說話啊!你該不會啞了吧?」
淨眉像被逼到角落的獵物,終於明白自己沒有生還的希望。
「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張開失色而顫抖的唇辦,幾近無聲地問。這個問題,在與他重逢後她自問了數百遍,卻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出現?」他的指眷戀地摩挲她剛沭浴完後呈現健康紅暈的水嫩臉頰,低聲問道。
「第一次在飯店是巧合,但是昨天與今天……我不知道。」
「你認為我今天為什麼要帶你去見Anita?」
「我不知道……」她說著,逃避的想別開視線,但他托回她的臉,不讓她如願。
「你知道的,你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你騙不了我。」
他的堅持,終於逼出了她的眼淚。
「你要我說什麼?」她哽咽著,大眼中湧出淚水。「說你其實只是需要一個擋箭牌?」
她也有自尊的,為什麼非要逼她講出來,為了取悅他而踐踏自己的尊嚴?
康捷瞪大眼睛,一時間分不清掠過腦海的感覺,是想笑她的異想天開,還是想直接把她-死比較乾脆。
淨眉模糊的淚眼捕捉到他唇邊的笑意,她發出一聲傷心欲絕的低喊,從沙發上抓起提包就發狠往他身上亂打。
「你笑!你還笑我……」她抽噎著,哭得更厲害了。「你怎能這麼可惡?!耍弄我很有趣是不是?還是你覺得這樣報復我比較有快感?」
「小淨……」
她揮舞著手提包打他,她的私人物品從沒有拉鏈的包包中一一飛出,先是鑰匙,然後是護唇膏,接著是皮夾,最後連手機都甩出來掉在地上,與電池分了家。
康捷深吸一口氣,奪走她的手提包丟回沙發裡,不顧她的拳打腳踢硬是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發怒,雖然是被他逼出來的,但卻是她在重逢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真心話。
「嗚嗚……」
她打到最後失去力氣,癱倒在他胸前,但他的懷抱仍像是鐵條一樣緊緊箍住它,像環抱著此生最重要的寶貝,怎麼樣都不肯放手。
「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這怎麼可能?我的生活會少很多樂趣。」他貼在她耳畔低語。
淨眉生起氣來,用力掙開他,彎腰撿起滿地的私人物品塞人手提包內,然後對他喊道:「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她奪門而出,重重的把門摔上。
「我們會再見面的,小淨,」他燃起一根菸,吐出淡紫煙圈,唇邊噙著笑意。「而且很快。」
三天後。
「小慢姊!有人找你喔~~」
小甜甜拉長尾聲的甜嗓,讓兩名不曾領教過嗲功的男顧客當場筋骨酥軟。
坐在櫃-後正在專心計算上一個月營業額的淨眉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康捷的眸子。
「你……有什麼事嗎?」她防備地問著,沒有忘記三天前的不愉快。「我今天很忙,所以——」
他笑了笑,突然朝她拋來一顆絨球兒。
「啊!」
她下意識的張手接住,手上一疊厚厚的報表嘩啦啦的掉了滿地。
她驚訝地張大眼,瞪視著手心中的絨球兒。
「喵~~」
絨球兒眨著一雙漂亮的藍眼,喵嗚喵嗚的直往淨眉的懷中磨蹭。淨眉當下心都要融化了,連她對康捷的什麼不愉快也全忘了,一心一意地捧著那團小絨球,無限愛憐地拍撫著它。
「這是誰家的貓?」小貓舔著她的纖指,逗笑了淨眉。
「我家的。」
「你什麼時候養的?」
她記得那天他的屋子裡還空蕩蕩的,沒看見有貓呀!
「今天,在我屋外的空地上撿到的。」
「它好小,是只暹羅貓呢!」
她小時候也養過一隻暹羅貓,可惜它在某一天離家後就不曾再回來,自此以後她傷心得無法再養任何寵物。
「我得去買飼料,這小東西就先寄放在你這兒,我待會回來接它。」康捷說完轉身就走,淨眉從櫃-後繞出來,急急追了上去。
「康捷,它太小了,你不能餵它飼料!」
康捷拉開車門的動作一頓,回過頭來蹙起眉峰。「難道你要我去買魚?」
淨眉又好氣又好笑。「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牛奶好嗎?」
康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是要我給它餵奶?」
「當然!它還那麼小,牙都還沒長全呢!」她輕搔小貓的下巴,它舒服地瞇起藍眼喵喵叫。「你得先去買一隻小貓用的奶瓶,再買罐乳貓專用的奶粉……」
「這麼麻煩?我還是把它送人好了。」他伸手就要來抓。
她一驚,立刻抱緊懷中的小毛球,一副誰敢來搶就和他拚命的模樣。
「不行!絕對不可以!」
康捷挑眉。「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因為它好可愛啊!你要是把它送走,我不就不能再見到它了?」
這小東西對她毫不認生,她也一見它就投緣,想到要將它送給別人……
不!她絕對不同意!
「那送給你吧!」
「我很想養它,可是我住的地方太小了,它會住得很不舒服的。」她哀求的看著他。「拜託,你就養它吧!你的住處很寬敞,外頭的空地很適合作為它的活動範圍,而且一個人住也很孤單呀,它可以陪你的,好不好?」
康捷沉默著。
「植入晶片和定期打預防針的事我會負責。」
依然沉默。
「我……可以幫忙餵奶,直到它牙齒長全。」
還是沉默。
「我也會訓練它上廁所,它絕不會弄髒你的地方……拜託你!求你不要把它送走,我、我保證它會很乖的!」
康捷幾乎想笑了。她小姐是憑哪一點向他保證啊?
「你保證你會幫我照顧它?」
淨眉立刻用力點頭。
「那好,上車,陪我去寵物用品店。」
淨眉飛快地抱著小貓上車,動作迅速地繫上安全帶,完全忘記剛剛她還說自己「很忙」,甚至忘記三天前才發誓「不想再見到他」。
女人,是善變的。
康捷的唇邊,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
「老天!你又被騙了!」電話那一頭,是淨眉大學時的好友佩文。「早就跟你說過那個DUCATI是個狠角色,他用的正是『請君入甕』的招數呀!你竟然為了一隻貓笨笨的上了他的當!這下子他連追都不用追,你自己就會黏過去了!」
「佩文,你說話真難聽……」什麼「黏」過去?她才不會這樣哩!「而且他現在也沒騎DUCATI了。」
「管他叫DUCATI、TOYOTA還是什麼鬼,我是為你好!懂嗎?」不然她為什麼要像個老媽子一樣管東管西?
「我知道……可是,康捷並不是那麼壞的人……」
佩文朝天翻了個白眼。「就算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只要對方會收養流浪動物,你就會認為他是好人啦!」
「我……我哪有……」
佩文挫敗的揉揉額頭,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小慢,你該不會忘記當初他懷疑你和他大哥有曖昧關係吧?」
「我……」
「你沒忘記是他丟下你自顧自的跑掉吧?」
「是沒錯,但……」
「我記得你告訴我,你們重逢後第一次見面,他還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對吧?」
「嗯……」
「你還說他家裡隨時有女人的衣物是吧?」
「啊?不過……」
佩文火大的打斷她,中氣十足的嗓門透過話筒幾乎吼破她的耳膜。「像這樣的男人,你居然沒要他好好解釋清楚,就隨隨便便和他復合了?你有沒有問題啊!」
「復、復合?!」她脹紅了臉。「佩文,你是說到哪去了?我只是幫他照顧小貓而已。」
「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被他當成便利商店嗎?要是他打一通電話來,跟你說小貓又有狀況……」
就在此時,淨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對不起,佩文,我接一下手機。」先匆匆道了歉,才跑到化妝-上接手機。「喂?」
「小淨,小貓不肯喝奶。」
淨眉一聽,緊張的握緊了手機。「怎麼會呢?今天下午我餵它時還好好的呀!它病了嗎?」
「我怎麼知道?它一直吵個不停,」他冒出一連串詛咒。「該死的,我明天一早還要開會……」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淨眉慌得忘記佩文還在線上,鑰匙一抓就衝了出去。
從話筒彼端聽見一切的佩文,沒好氣的掛上電話,她瞄了一眼鬧鐘,上頭指著凌晨零點二十五分。
鑽回被窩前,佩文喃喃念道:「笨小慢,真是沒救了!」
當她搭車趕到康捷家時,大門像是算準了她來的時間似的開啟。
她衝進屋裡,在客廳看見穿著睡袍,臉色煞黑的康捷,以及快樂地撲上來的小貓咪。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不喝奶呢?」
她手忙腳亂地捧著那團小毛球,關切地審視著看起來安然無恙的小貓咪。
「喵~~」它喵喵叫著,忙碌地磨蹭淨眉的手心。
它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生病的樣子,下午順道去獸醫院打預防針時,獸醫也說它很健康呀。淨眉突然用懷疑的看向康捷——
該不會是他欺負小貓吧?
康捷接收到她懷疑的眼光,差點沒把手中的奶瓶給握碎——她竟然質疑他欺負動物!
「我沒有對它怎樣!」
該死的!他為什麼要作這種無謂的辯護?
「哦!」她怯怯地朝他伸手。「那……把奶瓶給我,我來喂。」
他立刻將奶瓶丟給她,奶瓶一到淨眉手裡,貓眼竟然瞬間一亮,含住奶嘴飢餓地吸吮起來。
殺干刀的!這隻貓重女輕男!康捷閉著眼,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喝了!喝了!」淨眉一掃憂慮,露出鬆口氣的笑容,同時走到他的身邊讓他看個仔細。「你瞧,它喝奶的樣子,好可愛喔!」
她的模樣像一個滿足的母親,小小的臉上充滿愛的光輝。
他幾乎可以預見她懷抱著他孩子的模樣。
康捷對那隻小惡魔沒有興趣,他的視線落在她不施脂粉的白嫩小臉上,當他看見她粉紅色的唇瓣泛著寵愛的笑意時,一股燥熱從下腹狠狠襲來。
吸完了一瓶奶,小傢伙舒服地瞇著眼,四腳朝天地展示它圓滾滾的肚皮,小尾巴還慵懶地搖啊搖。
「我覺得既然你收養它了,就應該給它取個名字。」她張著澄澈大眼認真地建議著。
康捷把她手上的奶瓶抽走丟到沙發上,再提著小貓的銀藍色項圈把它給抓到特地買給它的小窩裡。
「康捷?」
「那些事以後再想,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
大手一圈,灼熱的吻落下。
「康捷……」
她的低呼被他的唇舌吞沒,他終於做了一件打從在飯店看見她後就一直想做的事。
她掙扎了一會兒,不久就屈服了,她是如此想念他的吻,即使她一直不肯承認。
她的回應使他迅速加深了這個吻,同時打橫抱起她躺入真皮沙發裡。
沙發冰涼的觸感使她神志一清,稍早前佩文對她說過的話也在此時浮現腦海。
老天!你又被騙了!他用的正是「請君入甕」的招數呀!
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被他當成便利商店嗎?
康捷察覺到她的身子又變得僵硬,他支起上身。
「怎麼了?」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迷途的孩子。
「我對你來說……真的是便利商店嗎?」
慾望頓時消失無蹤,康捷激烈的詛咒起來。
該死!天殺的!她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問這種話?女人都是這樣子嗎?!
「不要問我這種問題!」
媽的!好歹他們也交往過,她問這話未免也太侮辱人!
她抓著不知何時被他解開的衣扣,臉色蒼白,卻仍是固執地向他討答案。「不要給我這種摸稜兩可的回答,到底是,或者不是?」
「當然不是!」他雙眼噴火地吼道:「我要是當你是便利商店,那天去你住處時我早上了你,哪裡還會靠這隻小傢伙引誘你跟我約會、引誘你到我這裡來!」他這輩子還沒這麼委曲求全過,她最好惜福一點!
淨眉瞪大眼睛。「你……你果然是騙我的!」
「騙都騙了,難不成還要經過你同意?!」他凶回去。
「你……太過分了!你老是想怎樣就怎樣,完全不管別人怎麼想,三年前也一樣,完全不管我願不願意,就用你的方式把我囚禁起來……」
「媽的!現在是要翻舊帳是嗎?要翻一起來!」康捷翻身離開她的身上,氣得臉色鐵青。「你給我說清楚,當年你拒絕我求婚就罷了,我還沒跟你算你偷偷休學搬走的事!」
「我哪有偷偷?我拒絕你的求婚和休學全是為了經營一家屬於自己的花店,要不是你不回來,我老早就告訴你了!」
「我沒回來?那是我買的房子我會不回來?我只是暫時窩到我朋友家,哪知道一回來你就人去樓空,連戒指都還給我!」
這三年來待在法國,每每想到這件事就讓他氣得無法成眠!
「你還敢怪我?!如果不是你神經接錯線,懷疑我跟康霆哥有-昧關係,我也不會不告而別啊!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傷心?」她氣呼呼的,小拳頭在空中揮舞。「這三年來我一直想著你,不曾接受過任何人的追求,哪像你這麼薄倖,一次被我看到你跟別的女人接吻,一次被我發現你家裡竟然有女人的衣服!」
「天殺的!舊帳翻完了,現在改算新帳是嗎?」好樣的!不愧是念會計的,這女人越來越懂得計較了!「我跟那女人交往甚至不到一個月,當我再度遇見你,隔天我就當著你的面和她分手,這樣也算對得起你了!至於那件衣服,我根本就是買給——」
想到那天的景況,她立刻氣紅了眼眶。「你還提那件事!你害我當眾出糗,幾乎下不了台!」
「你要是別當場就逃,你就會知道我當場中止我和她父親的合作案,從此不再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
她知不知道為了她,他的紅酒公司要賠償多少違約金?
淨眉怔住了。
康捷冷眼看她。「怎樣?還有什麼帳要翻的嗎?」
她咬著下唇,抬起長睫看著他。「有。」
「老天!還有什麼?!」他咆哮著,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她扁著小嘴委屈地問:「你當年說你是因為康霆哥從不碰有夫之婦,所以才決定娶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康捷幾乎吐血。「當然不是!」她居然真的相信!
「那……到底是為什麼?」
康捷一陣虛脫。
天啊!她到現在還在問這種白癡問題!
「到底為什麼嘛!」她扯著他的衣袖,非要得到一個答案。
「為什麼?」他額上青筋爆綻,咬牙切齒。「他媽的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