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來玩親親 第二章
    果然不出樓適桓所料,這場比試才歷時十天,青城派、峨嵋派兩方人馬便顯得有些意興闌跚,大家都十分痛恨當初的衝動,非要爭個高下,因而搞成了今天這個局面!比賽場上,雙方皆以十分慢的慢動作在進行比武,看起來的感覺真像錄像機壞掉一般。

    東方朔看得很起勁,不時故意站起來喊道:「上啊!加油!峨嵋派的,攻他的下盤!要快點才有效果!喂……」

    其它四人只剩樓適桓還「撐」得出一份儒雅,令狐軫、喬馭、莫忡擎的表情則比鉛塊還要沉重!至於峨嵋、青城兩派的掌門,居然已經……睡著了!場外的門徒倒的倒、睡的睡,還有一半在半夢半醒之間。

    「看樣子,大家都撐不住了。」樓適桓笑道。

    莫仲擎看向東方朔:「錯了,還有一個人情緒處於亢奮狀態中。」

    樓適桓搖搖頭,站了起來,拿起鼓槌往大鼓上猛敲,「咚咚咚」鼓聲震天價響。

    這鼓原是抬出來助興用的,不過,如今誰也沒興致碰它一下。

    震耳欲聾的鼓聲頓時嚇醒了數百人。

    「發生什麼事!發生什麼事!」

    「地震?!」

    「響雷?!」

    「不對,這是鼓聲……」

    反應千奇百怪,無奇不有。

    樓適桓直敲到大家都靜下來才罷手,他似笑非笑的說:「各位英雄好漢:這一個月內是你們爭奪第一的大日子,怎麼大家全睡著啦?這下怎麼比?左掌門?丘掌門?」

    兩位掌門人面面相覷。

    「依我看,咱們就別比了,如何?」

    「好!樓少君英明!樓少君英明——」頓時,附和聲響徹雲霄。

    真是有夠瘋狂的聲援!樓適桓看看兩個掌門如釋重負的表情,笑道:「可是,這個「第一」還沒爭出來呢!」

    峨嵋掌門支支吾吾道:「唉!爭……爭什麼第一?都是老朋友了!」

    「是呀!意氣之爭、意氣之爭!」青城掌門也附和。

    「真可惜!我很想知道誰是第一呢!」樓適桓歎道。「真的不要再比了?」

    峨嵋掌門眼睛瞪得比銅鈴遠大,顯然是被嚇到了。

    「當然是青城派武功一口高!」

    青城派掌門則推辭道:「峨嵋武功威震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左兄……」丘掌門感動飲泣。

    「丘兄!」左掌門搭著丘掌門的肩:「好哥兒們!進屋喝杯酒去吧!少君們,請——」

    莫仲擎跳急忙起來說:「多謝好意,在下心領了。」

    「那……」

    「告辭!就此別過。」令狐軫截斷他的話尾兩個掌門又是道謝,又是送別,終於,他們「逃出」了嵩山,五人這才相視大笑。

    「回建康去吧?」樓適桓有些哀怨地道:「我好想我的——!」

    令狐軫、喬馭、東方朔三人相視一笑。

    「我們也是啊!」

    樓適桓怒極地說:「你們說什麼?!」

    東方朔笑道:「想她的「手藝」啦!別這麼小氣嘛!」

    樓適桓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問道:「仲擎呢?」

    「我要回揚州一趟,很久沒有過問揚州玉樓的生意了。」

    「好,等你忙完「寒玉樓」的事後,就到建康來與我們會合。」樓適桓道。

    「我會的。」莫仲擎縱身跨上馬兒,一額首道別:「保重!」

    含著笑,大家目送莫仲擎離去。

    突然,四人放聲高喊:「親愛的!我們會想你的!」

    只見,遠處的人影險些摔下馬來……天啊!那些渾球!莫仲擎不禁在心裡詛咒。

    ★        ★        ★

    江南最大的玉樓在揚州,而揚州最聞名的玉樓就是「寒玉樓」。

    莫仲擎是天生的商業奇才,無論做什麼樣的買賣,即使無心插柳,也能創造出一番氣象來。

    莫仲擎在「寒玉樓」前下馬。他已經忘了他把寒玉樓的生意丟在一邊多久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是有史以來他最不負責任的一次。

    見大老闆走進寒玉樓,莫仲擎的生意合夥人管振平不禁誇張的張大嘴巴。

    「是我眼花了嗎?還是我在作白日夢?」

    莫仲擎送給他一記殺人的眼光,「你敢再挪揄我,待會兒你就會發現這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

    管振平笑道:「我哪裡敢?你是出資最多的老闆,我若是得罪你,搞不好下半年就得喝西北風了。」

    莫仲擎道:「很高興你要嘴皮子的功夫比起兩年前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管振平得意地道:「人嘛!總要有點長進。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

    莫仲擎有點受不了了。「我承認自己把這個工作一丟就是兩年,是愧對了你一點,讓你像「曠男」一樣,哀怨的掌管寒玉樓所有的工作;但是,這也不算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我寧可你乾脆地數落我幾句,但是,可不可以請你別這樣話裡夾槍帶棒的?」

    管振平大笑道:「瞧你!好像我有意折磨你的聽覺似的!好啦!好啦!發發怨氣而已嘛!」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對了!昨天寒玉樓來了一個大買家。這次的生意大到足以影響整個下半年度的盈虧喔!」

    「哦?.」

    管振平的話引起莫仲擎全副的注意力。

    「訂單是誰下的?珠寶銀樓,還是鉅商富賈?」

    「是一個從日本來的大少爺,到寒玉樓來採辦婚禮的珠寶首飾。」

    「日本?」他沉吟。

    「就是逶奴國嘛!好像是在海的另一邊。」

    「嗯。」他應了一聲,這些他都知道,喬馭就是中國與日本國的混血兒。

    「預定什麼時候能交貨?」

    管振平面色凝重地道:「恐怕還要一段時間,寒玉樓暫時還收不起這張訂單。」

    莫仲擎揚眉。「此話怎講?」

    「那位日本大少爺要的式樣多半必須訂作,而且要獨一無二。若是如此,寒玉樓就必須買進更多玉石,然後交給專人琢磨成形。但是,若要從大金國引進,首先要辦通行證件,然後才能動身前往,這樣一來,少說也要耗上兩個半月以上;而日本大少爺的婚期則在這個月的月底,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時間便至婚期,我算了算時間,我們根本來不及出貨。」

    莫仲擎沉默半晌,問道:「從大金國的境內批貨,在時間上絕不允許,所以走陸路行不通;小管,你想想看,最近的港口有沒有商船入港?」

    「你想走水路?」

    「這是唯一的辦法。而且,這也是我兩年後回來接到的第一筆生意,沒有理由讓機會自白溜走。」

    管擴平起身拿了一份地圖,平攤在桌上。

    「在長江出入口畔——就是京口一帶,三天後有商船入港。這是最快的了。」

    「那個日本大少爺需要量有多少?」

    管振平從抽屜中拿出訂單,遞給莫仲擎。

    莫仲擎掃了一眼,果然是一筆龐大的數量!「我打算花五天的時間來回,而剩下的五天要趕製出各種別出心裁的式樣太吃緊了;小管,這五天我去批貨的時間也不能浪費,從現成的玉石中挑選出適當的大小先行趕工,能做多少盡力而為,如此才不至於來不及。」

    管振平看著莫仲擎笑了。「老哥,還是你有辦法!」

    「日本大少爺什麼時候還會再來?」

    「明天。他會來聽我的答覆——接或不接這份訂單。」

    「嗯,那麼,寒玉樓的一切大小事情還是交給你負責,明日一早,我就動身前往京口。」

    「那有什麼問題?放心吧!」

    ★        ★        ★

    山口龍之介再度走進寒玉樓。

    他知道他要的玉器數量很龐大,在日本,能接下他訂單的玉樓不少,但是,能做到教他滿意的一家也沒有。他看過不下百家的玉樓,卻沒有一家能教他滿意,於是,他來到中國。

    中國的藝術成就聞名於世,在他打聽之下,得知口碑最好的玉樓為揚州的寒玉樓。一見之下,果然名不虛傳。

    他如此的大費周章,只是要晚羽隆夫知道他重視的程度罷了。

    是的,他喜歡紗羅,至少在目前他所見過的女子中,紗羅是他唯一願意接受的終身伴侶。她非常美麗,而且不是一尊傀儡般的娃娃,但比起她身後所代表的名望與地位,「美麗」對他而言反而不算什麼。

    龍之介看著管振平,微笑道:「希望你已經做好決定。」他的漢文咬字非常標準。

    管振平替他倒了一杯茶,在他的對面坐下。

    「我接受你的訂單。」管振平簡單的回答。

    龍之介有絲詫異,僅僅一天的光景,他表現出來的自信便不可同日而語。

    「距我離開中國的時間不到十天了,你交得出數量如此龐大的玉器嗎?」

    管振平堅定的點頭,「寒玉樓即然接下這筆生意,就絕不會誤期。」

    龍之介啜了一口茶,道:「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改變了決定?」

    管振平聳聳肩,「我約合夥人在銷聲匿跡兩年後回來了,他不肯放過這次的機會。」

    是什麼樣的商人有這等果決的魄力?龍之介不禁有些好奇。

    龍之介深思道:「能讓我兒見他嗎?」

    「十分抱歉,他上京口採辦玉石去了。我想,如果時間上允許,你們應該可以見上一面。」

    「喔……」龍之介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真是太可惜了。」

    管擴平笑笑:「你放心,我會轉告他的。」

    「嗯。」龍之介起身。「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第八天的早晨,我會親自前來取貨,並且把尾款付清。」他的手一揮,門外的手下便抬進來一個木箱子,並將箱蓋打開,露出裡面的銀兩。「這是訂金。」

    管振平點收無誤後,關上箱子。「謝謝。那麼,八天後,寒玉樓準時交貨。」

    龍之介笑了笑,跨上了馬,奔馳而去。

    管振平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山口少爺讓人感覺有種非比尋常的壓迫感。

    訂單已經接下,所有工作也已就緒,接下來,就等莫仲擎採辦玉石回來琢磨趕製了。

    ★        ★        ★

    京口,位於長江口,為規模頗大的商品集散地。

    好悶喔曰紗羅躲在這個木箱中兩天了,空氣又差,又沒有東西可以吃。當初溜上這艘船的時候,她怎麼沒想到要帶些水和乾糧?

    不過,聽箱子外頭的聲音,八成再過不久就要靠岸了。

    突然,地想到一件要命的事,差點沒尖叫起來~她根本不知道這艘船要在哪裡停泊!而且,她身上不但身無分文,且根本沒有人知道她溜上這艘船!完蛋了!外面人聲鼎沸,而且似乎有人將貨物搬下船,幸運的話,她也許能趁亂混下船去!偷偷掀起箱蓋,只露出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現在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所以,趁現在下船去應該是最明智的選擇。她七手八腳的爬出箱子,往自己所在位置看了一下。

    她現在所虛的地方似乎是個堆放貨品的船艙。紗羅奸奸的笑了起來,那麼,換句話說,這裡也許有東西可以果腹囉曰紗羅開始翻東西。掀開一個粗糙的大木箱,裡面堆滿了石頭,大小不一各異。

    「嗯?石頭?」

    她搖搖頭,繼續往下翻。

    「這是什麼水果?」

    比一顆頭顱小了點,綠色的,還有凸起的淺綠色細緻花紋,那紋路摸起來有點像「籐」的感覺。

    「這個東西在日本沒見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紗羅真的很餓很餓,管他能不能吃,先留著再說,然後繼續尋寶。

    她又發現一個箱子,裡面整整齊齊的放著一堆布料。質感很好,圖案也非常別出心裁,不過,在這個時候,布料對她一點用處也沒有,又不能吃!「啊!還有一個盒子!」

    紗羅正想去翻,卻聽見船艙外的甲板有幾個人的腳步聲,她嚇得寒毛倒豎,連忙再鑽進那個大木箱中,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頭的聲響。

    「莫公子,你想看的貨在這裡。」

    掀開一個大木箱,裡面是一堆朱經琢磨的璞玉。

    莫仲擎拿起一個玉石,仔細端詳了片刻。

    這是上好的玉石,而且數量適中,琢磨時應該不會太費力。

    「我想把這一箱都買下來。」

    船家嚇了一跳,說:「這些可不便宜呢!」

    莫仲擎微笑。「我知道。要多少?」

    船家想了想,說:「六百兩。」

    莫仲擎沒有第二句話,掏出了一張銀票交給他。

    「這是六百兩的銀票。」他敲敲旁邊的一隻空木箱:「這只木箱中有東西嗎?」

    憑著地敏銳的聽覺,如果他沒聽錯,這裡面應該躲了一個人。

    船家道:「沒有,如果公子需要,我可以送給你,反正我正想把箱子給拆掉。」

    紗羅躲在箱子中,大驚失色!從小,她便與龍之介一起學習漢語,如果她沒聽錯,那就是說,船家要把這箱子——連同她,一起轉送給這個商人!莫仲擎一笑,掏出一錠銀子:「謝謝,可以麻煩你請人幫我把它搬下去嗎?」

    俗話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船家當然義不容辭的答應了下來。

    莫仲擎朝箱子不動聲色的微笑了一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躲在木箱中!

    ★        ★        ★

    船上的腳夫將莫仲擎的貨物全運下船後便離開了。

    此時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

    紗羅非常緊張,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反正,她現在已經成為甕中之鱉,逃也迷不掉。

    莫仲擎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他的確讓箱子中的人提心吊膽了好半晌了。

    紗羅的手心開始冒出冷汗。

    這個箱子的主人是什麼樣子?如果是個錙銖必較,一切向「錢」看的奸商,那麼,他絕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從她身上謀取暴利的機會!她開始覺得此番出走十分莽撞,不過,她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也許,她再也見不到父親了!想到這裡,不知不覺眼眶就紅了。弓起膝蓋,想把頭埋在膝蓋上感傷一下下,不料,腳尖好像踢到一個東西,溫溫的、軟軟的……而且毛毛的!哇!還會動!她嚇得跳了起來!頭撞到厚厚的箱蓋,「砰」的一聲,一時間有些搖搖欲墜,在黑暗中,她彷彿覺得眼前有火光在跳躍!莫仲擎一把掀開箱蓋,裡面果然有一個人,是個女人!而且,還有一隻白毛畜牲,她會跳起來八成是這只畜牲惹的禍!紗羅只覺眼前一亮,整個人便被抱了起來。他背著陽光,所以,她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很高!莫仲擎拖出這個已然天旋地轉的女人,不自覺的蹙了一下眉。

    她是何方人氏?還有,為什麼她的眼睛如玉石一般翠綠?

    「你——」想要開口,卻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難道要對她說漢語嗎?

    她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楚這個人的表情,也想知道他長什麼德行。可是,該死的!她覺得陽光好刺眼,而且有一堆「鴿子」正在她眼前繞圈子!怎麼會有「鴿子」呢?好想睡覺……這是她昏迷前縈繞於心中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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