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宣璃不小心瞄到他的髮辮就在她伸手可及之處,機不可失,她立刻伸手去扯。
竟然來這一招?!昭璇眼捷手快的伸手去擋,這一檔,倒讓宣璃的鼻子解除苦難,終於奪回呼吸的自由。
昭璇笑著斥道:"蠻妻!竟敢對夫君不敬,我今天要好好管教妳!"
"呀──不要!"宣璃叫著跑給他追。
不過跑沒兩步,就被昭璇抓住,壓在草地上,動彈不得。
"說!下次還敢不敢?"他故作威嚴,但眼中的笑意即騙不了人。
宣璃笑得喘不過氣來,"不……不敢了。"
"妳要怎麼補償我?"他邪氣的瞇起眼睛,"我看,就給我親一下好了。"
宣璃嚇壞了,慌忙搖頭,"不行……不行啦!會有人來……唔……"
昭璇的耳朵自動過濾了雜音,然後吞沒了她的抗議。
涼爽的秋風吹過,樹影搖曳,沙沙作響,彷彿是在偷偷地竊笑這對新婚夫妻。
*****
"今兒個我看見你那個小媳婦兒了。"
高坐在首位者輟飲著美艷的青衣女子送上的參茶,而他身後兩側與膝邊各有一名絕艷女子,她們替他捏著肩、捶著腿,溫馴得有如侍妾。
但如果仟細一瞧,可以發現這些女子都是熟面孔,並且才剛見過不久,就在沁香院裡。
她們理應是睿親王府已故的前十三名阿哥的妻妾,卻在丈夫死後變了節。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間,女人想要掙得立足之地,唯有接受最強的男人的保護。而放眼整個大清朝,還有誰的勢力比他更龐大?就連皇帝在他面前,也要矮上一截!
首位者蓋上茶碗。遞給青衣女子,等待在一旁的紅棠美女則立刻遞上濕毛巾讓他揩嘴抹手。
而身處下位,劍眉星眸,垂手而立的年輕男子則靜靜地等他說下去。
"真不愧是定浚王府出身的格格,教養與容貌一般出色,只不過……太柔弱膽怯了點,一點也不像那來自科爾沁的額娘。"聽起來,首位者似乎對此事頗有微詞。
他一向不喜歡太過柔弱的女人,他愛了一輩子,卻又碰觸不著的那個女人,有著最堅定的意志,她瘦弱的肩頭,甚至可以扛起半壁江山。年輕男子淡然說道:"不過,棋子的意志越軟弱,對我們越有利。"聞言,他不禁仰首而笑。
"確實如此,不過……你捨得利用她?"
年輕男子微微斂目,隱藏起自已微微波動的眸光。
"據說是你主動向太后請求指婚,要求迎娶定浚王府九格格為妻,而且。我還
聽見沁香院傳來的消息,說你似乎很寵這個剛過門的媳婦。可有此事?"
星眸掃向包圍著上位者的女人們,只見她們端莊地以衣袖掩口而笑,但眼中卻有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一股怒意在胸中蔓延,但他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蛛絲馬跡。
"娶她為妻、撤除她的心防,這一切都是為了辦事方便。"他淡漠的解釋。
"哦?"他的聲音聽似傭懶,實則滿含試探,"那麼辦完了事,沒有利用價值之後,你預備拿她怎麼辦?"
年輕男子握緊拳頭,緊到指關節泛白──他不得不這麼做,才能保持面無表情。
孩提時代的經驗教會了他,面對將他一手帶大的養父,他必須武裝自己,絕不能讓養父抓住他的弱點,因為那全會變成養父反擊的利器!
而『奪人所愛』是養父用來控制他的方式。
母親過世前,曾將她從家鄉帶來的玉珮留給他,白天,他把玉珮繫在腰上;晚上,他把玉珮戴在脖子上,片刻不離身。
有一次,養父要他殺了一匹從馬廊裡逃走又回來的馬兒,他不肯,便扯下他的玉珮。當場捏成粉碎,隨風飄散。
十五歲那年。養父命令他殺了一名違抗他命令的僕人,他因一念之仁偷偷放走了僕人,養父知道後沒說什麼,但隔日一早,他就發現自己養的那只鷹竟被活活勒死,死狀淒慘地吊在他的窗前。
他永遠記得那種心碎的痛苦,那種整個人幾乎被掏空的感覺!從那一天開始,他對任何東西都不再有執念。 他不再蒙養任何寵物,每隔一個月就換一匹坐騎,伺候他的僕人則是每半年就換掉一批,他不交朋友,不養侍妾,不讓自己有任何弱點……
他不該成親的!甚至……他根本不該為任何人動情,但他卻首度違反了原則!
一開始,他像是逗著小貓玩一樣地逗弄她,然而,就在他暗殺了豪格當日,她為他挺身而出,以一句『因為當時昭璇和我在一起』洗脫了他的嫌疑。
這輩子,除了母親,沒有人會這般護著他,連養父也不曾。
就在那一刻,他為她動了情。
明知道不該,卻無法阻止自己淪陷;他知道,他注定要栽在她的手裡。
"昭璇?"養父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要保護宣璃,他絕不能讓養父利用她的安危來控制他!
昭璇直視著高踞首位的養父,唇邊揚起一抹不在乎的淺笑。
"等地沒有用處了,就讓養父作主,看是要把她軟禁在沁香院,或是把她丟回定浚王府吧!"
*****
新婚第二日,是宣璃的歸寧日。
在昭璇的陪伴下。宣璃回到定浚王府小住數日。一進家門,宣璃先向父母請安,而昭璇也以半子身份向王爺福晉行了家禮。
宣璃格格的歸寧宴,菜式之豐盛、之精巧,自是不在話下。
愛女心切的定浚褔晉,甚至還請來了京城裡最有名的戲班子唱戲助興,一場歸寧家宴自是洋溢著熱鬧與溫馨,直到夜都深了才收場。
進了福晉特地打理過的新房,宣璃訝異的看見另一桌筵席。
簡單而精緻的菜色,誘人的可口小點心,全是宣璃喜歡吃的東西。
"這是……"
"我特別要箴兒準備的。"昭璇遣退了房內的婢女,攬著她入座,"方纔我注意到妳光是應付妳阿瑪、額娘與眾姊妹的問題就忙不完了,幾乎什麼也沒吃.我想妳現在一定餓了吧?"
感動的情緒在宣璃的心中緩緩樣開。
她好高興,昭璇連這些小地方都注意到了。
宣璃挽著他的手臂,小臉貼在他的肩頭,甜蜜地嬌聲呢喃,"你對我真好,昭璇。"
他勾起唇角,心中卻乏著苦澀。
不!他不是對她好,他只是……竭盡所能的補償。
是他冷血地將她拉進這淌渾水裡,讓毫不知情的她扮演居中穿針引線的角色,等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達成養父交託的任務,她還會不會膩在他的懷裡。對他甜甜蜜蜜地說這些貼心話?
"男人對女人好。一定是有預謀的。"
昭璇的話讓宣璃好奇地仰起頭。
"什麼預謀?"她眨著純真雙眼,信賴地望著他。
昭璇隨口扯道:"送女人衣裳,是為了脫掉它;送女人指環,是為了套住她;為女人修築房室,是為了關住她……"
宣璃卻聽得很認真。
"好有趣喔!那送女人一桌酒菜呢?"
昭璇因她的好奇心而笑了。他湊近她宛如貝殼般可愛的耳朵,以低沉而瘖啞的聲音說:"為了『吃掉』她!"
他的雙關語令宣璃羞紅了臉,她低呼一聲,捧著臉逃離他的身邊;昭璇那極富磁性的笑聲在她身後響起。
"你……你不是認真的吧?"宣璃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地問。
昭璇朝她勾勾手指,"妳先過來,吃完東西我就告訴妳。"
白癡才會上當!
"不,你先說情楚,不然我不過去。"她可沒那麼好騙!
"當真?"昭璇竟然在桌旁坐下,開始舉著就食,"那妳就等我酒足飯飽之後再說吧!."
想跟他鬥?再過個一百年吧!
嗚嗚……怎麼這樣啦!
宣璃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令她垂涎三尺的食物二消失在他的嘴裡,卻只能咬著手絹,像只喪氣的小狗狗在一旁呆看著。
她的模樣令昭璇失笑。他終於放下筷子。拍了拍身旁的椅子。"還不快過來,我剛剛是跟妳說著玩的。"
"真的?"她的眼睛陡地發亮,幾乎要搖起尾巴了。
"當然是真的。"他夾了一顆水晶餃到她面前的心碟子裡。"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宣璃高高興興地吃著夫婿差人為她準備的愛心消夜,一臉的甜蜜滿足。 在丈夫的『服侍』下。她吃了水晶餃、翡翠糕、豆沙包、糖醋丸子、烤鴨餅小籠湯包……這才放下筷子,用手絹拭了拭唇角,秀氣的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飽了?"他支著下巴,佩服地看著很能吃的小妻子,又一面納悶著,奇怪,既然她這麼能吃,為什麼她身上沒幾兩肉?
她點點頭,可是又附帶一句,"渴。"
昭璇倒了一杯甜酒給她。
滴酒不沾的宣璃一時不察,竟把甜酒當成甜品一口喝光。
"好……好好喝,這是什麼?"
"櫻桃釀。"一種滋味芳醇,但後勁十足的烈酒。
為什麼這麼好喝的東西她從來沒喝過?櫻桃釀?她記住了。
宣璃把杯子拿到他面前,"我還要!"
不知道宣璃酒量如何的昭璇不敢冒險。"只能再給妳一杯,喝多了我擔心好明天會鬧頭疼。宿醉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