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紀基金會的會議室裡,播放著凌岳為了兒童音樂劇所創作的新曲,室內回蕩著美妙的旋律。
凌岳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抽著煙,煙霧繚繞,緩緩向上逸去。
最後一曲結束,會議室陷入了岑寂,好半晌沒有人開口說話。
大偉起身關掉音響,首先打破寂靜。「以上六首曲目,是凌岳為『星星的金幣』一劇所創作的插曲,不知各位覺得如何?」
創世紀的負責小組低聲交談,討論了一會兒,然後主要負責人清了清喉嚨,問了凌岳一個突兀的問題。
「凌先生,請問你有沒有小孩?」
凌岳挑了下眉。「沒有。」
「或是侄兒、甥兒之類?」
凌岳抿唇,彈兩下煙灰。「沒有。」
「呵呵呵……」大偉干笑地插進來。「凌先生家族成員簡單,他和他弟弟兩人都未婚,不知道這件事和音樂劇有什麼關系?」
一滴冷汗滑下。「呵呵呵……是沒什麼關系,只是……在聽完這些曲子之後,感覺凌先生似乎很少和孩子接觸的樣子,所以隨口問一下。」
大偉不明白。「您對這些曲子還有什麼疑問嗎?」
「我們認為凌先生作的曲子的確沒話說,很棒、很好聽,的確是很適合這出兒童劇,凌先生不愧是大師級人物,可是--」
凌岳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看見來電顯示,屏幕上秀出花蕊的名字。
「抱歉,我接個電話。」
凌岳拿了手機走出會議室。「喂?」
「喂,我是小蕊,」話筒彼端的花蕊,正在超市買菜。她左手一把空心菜,右手一把西洋芹,把手機夾在頸肩處,笑嘻嘻地問,「你在哪?」
他語氣淡漠。「我在創世紀基金會。什麼事?」
工作似乎沒有想象中順利,這令他心生煩躁。
「你喜歡吃什麼菜?」花蕊沒聽出他語氣中的冷淡,仍興致勃勃的說著,「今晚我的學生請假,可以提早下班喔!我現在在超市買菜,晚一點去你那裡做飯給你吃好嗎?」
凌岳扯了扯領帶,然後又伸手爬梳過半長發。「不用了,我今天沒空。」
「你會忙到很晚嗎?那沒關系,我可以等你--」
花蕊的話還沒說完,凌岳已打斷她。「今天不行,改天吧!我再打電話給你。掰!」
掛了電話,他走回會議室,所有人仍在等著他。
凌岳坐回原位。「抱歉打斷你,請繼續。」
「噢……」負責人發現凌岳接完電話後心情看起來更差,小心翼翼地措詞,深怕得罪這個重金禮聘來的音樂才子。「我們是覺得……這些曲子雖然都很好聽,可是好象少了點感情……一種赤子之情。」
凌岳揚眸,首度開口,「赤子之情?」
「是的。這出兒童劇主要是由孩子們演出,收看的對象也是孩子,我們希望音樂能夠更貼近他們的心,不只感動孩子,也感動家長……」
明明會議室裡有空調,負責人卻拿出手帕,擦擦額上的汗。「您知道,我們創世紀之所以花大錢籌備這出兒童音樂劇,主要是想塑造企業形象,使我們的--」
「我明白了。」凌岳倏地捻熄煙蒂,從位子上站起。「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重新作曲。」
負責人總算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用力握住凌岳的手。「太好了,那就萬事拜托了!」
凌晨五點鍾,凌岳嘴上叼著煙,坐在史坦威鋼琴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鋼琴鍵,試著捕捉住一些旋律,但是一整夜下來,他什麼靈感也沒抓到。
煩!
他發洩似的十指重重按住琴鍵,室內回蕩著強烈而毫無章法的音階,就像他紛亂的心境。
「該死!」凌岳驀地起身走到廚房,從冰箱拿出一瓶冰海尼根。
赤子之情……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
即便是在小時候,他也沒有過真正的童年時光。他的雙親皆是小有名氣的音樂家,他和凌崴幾乎是一出生就被決定好了未來,連夢想的權利都被剝奪。
為了邁向音樂之路,他被迫成長,被迫接受嚴格的音樂訓練,每天至少練琴十三個小時,才有今天的成就。
同學在打棒球的時候,他在練琴;同學去參加夏令營時,他在練琴;當同學興致勃勃地討論畢業舞會要約哪個女孩時,他還是在練琴!
直到他嶄露作曲才華,將學習重心挪至向名師學習作曲,才脫離日日練琴的生活,而那一年,他已經十四歲,早已過了所謂的童年時期。
他甚至想不起來,童年時有什麼快樂的回憶。
想到這裡,他更加煩躁,狠狠灌了一口冰啤酒。
屋裡雖然開著冷氣,但他毫無來由地覺得悶。
凌岳推開窗子,想讓屋內空氣流通,不料一串清脆的聲響吸引住他的目光。
「叮鈴、叮鈴鈴--」那是一只玻璃制的風鈴。
那風鈴上印著藍色的水波紋,下方懸著一條可愛的大眼金魚,每當風兒拂過,金魚撞擊著風鈴,帶來叮叮當當的聲響。
他一直沒發現,他的屋子裡多了這個小東西,而他馬上就知道這是誰的傑作。
這風鈴和他屋內後現代主義設計的風格格格不入,卻讓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了--這風鈴的響聲,使他想起了花蕊。
一股突如其來的想念使他有了想見她的沖動。
凌岳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思索了兩秒,然後抓起桌上的車鑰匙飛奔出門,不到三十分鍾後,他已來到花蕊住的小公寓外。
「布谷∼∼布谷∼∼」清晨五點半,花蕊家的電鈴響個不停。
「唔……好吵喔!」怎麼回事?鬧鍾響了嗎?睡迷糊的花蕊翻個身,下意識的要去按鬧鍾,誰知道這一翻身,剛好摔到床下。
「嗚……好痛!」這一摔,總算讓她清醒一些。
原來不是鬧鍾,是門鈴!
花蕊捂著發疼的屁股,半睜著未睡醒的眸子,跌跌撞撞的前去開門,同時還一面含糊不清的喊著,「是誰啊?」
門外傳來低沉的嗓音。「小蕊,是我。」
是凌岳!
花蕊連忙打開門,訝異地看著大清早就來找她的男人。「你……怎麼會來?」
「早。」他低笑著彎下腰,在她大張的小嘴上落下一記早安吻。
「唔……刺刺的。」她皺眉捧住他的俊臉。「你沒刮胡子,而且你的吻有酒味!」
「我熬夜作曲,已經兩天沒闔眼了。」他不再掩飾疲憊的表情,抱住她,將腦袋擱在她骨架纖秀的肩上。
「真的?」花蕊聽了好心疼,難怪這兩天他都沒打電話給她。「那怎麼不在家裡睡覺呢?」她把門拉開讓他進屋。
「我想你,沒有你我睡不著。」凌岳汲取她身上的軟玉溫香,貪婪地勒索她的同情。
花蕊的同情心果然泛濫得一發不可收拾。「我的床很小,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在我床上睡一會兒?」
凌岳倏地睜眸看她。「你也一起嗎?」
正如他預料的,她的一張小臉又紅通通了。他這保守的愛人,臉皮總是那麼薄!
「小蕊,你還沒回答我。」他在她耳邊輕輕吹氣。
她羞澀的垂下長睫。「嗯……我陪你。」
凌岳笑了。他打橫抱起她,一同進入她的臥房。
花蕊的單人床很小,兩人睡在一起很擠,可是兩人抱在一起,感覺卻好甜蜜。
凌岳抱著花蕊,浮躁的心因她而定了下來,他閉上限,果然很快就發出均勻的呼息,睡著了。
花蕊凝視他睡著的表情。兩天沒刮胡子的他,有種落拓不羈的音樂家率性,好性感……
她仰起小臉,輕輕的在他下巴啄吻了下。
「愛你喔!」她對著睡著的凌岳小聲的說道,然後格格地低笑出聲。
唉!怎麼辦?她覺得好幸福,她想,她是真的愛上凌岳了。
窗簾翻飛,調皮的日光偷偷竄入,跑上了床,在一副男性身軀上流動。
光線刺眼,弄醒了凌岳,他不適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站在窗邊的花蕊,她正焦急的重新拉攏窗簾,不讓陽光擾了凌岳的睡眠。
誰知道,在那一刻,胸中有股壓抑不住的情緒,泛濫得無邊無際。
「小蕊。」他開口喚她。
花蕊回頭,抱歉地笑道:「吵醒你啦?」
他側身支著額,眼神慵懶,拍了拍床鋪。「過來。」
花蕊毫無戒心地走過去,猛然被他拉入懷裡。
「啊!」她低呼一聲,凌岳翻了個身,輕易地將她壓在身下,她感覺到他巨大的悸動,正抵住她最柔弱的一處。
凌岳親密地吻著他,與她柔軟的四肢交纏,他挑逗她,近乎野蠻地索取她的溫柔,最後掀開她的裙子,扯掉她的底褲埋入她的體內,借著與她做愛忘卻心中的抑郁。
激情過後,他崩潰的倒在她的頸窩處。
「凌岳?」她低喚他,纖指撫摸著他汗濕的半長發。
凌岳輕哼一聲,表示聽見。
「你的尾戒怎麼不見了?」她突然注意到他空空如也的小指。
「掉了。」輕描淡寫的語氣,彷佛掉的是顆扣子。
「好可惜,那尾戒很好看,很適合你……」她試圖和他閒聊,但他似乎鼓不起興致。
她望著他,眼神透著關心。「你怎麼了?是不是在工作上遇到瓶頸了?作曲不太順利是嗎?」
剛才凌岳像狂風暴雨似的愛她,讓她有些害怕。
凌岳離開她的身子,背過身側躺,聲音冷淡。「沒什麼,你不用擔心。」
他從不和女人談論工作上的事,更別說是他在工作上遇到的困境。
「告訴我嘛!我想知道你在煩惱什麼。」花蕊靠近他,從背後抱住他勁瘦的腰身。「你從不告訴我你的想法,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快樂、為什麼煩惱。我覺得男女朋友不該只是相愛就好,遇見了問題,兩個人應該一起克服,互相鼓勵、互相幫助……」
「我不想玩小孩子的互助游戲。」聲音更冷。
「這不是什麼互助游戲,是關心。」花蕊好聲好氣的勸道:「有了困難,兩個人想辦法,總比一個人獨自苦惱好吧?」
她的貼心,對他而言卻是一種壓力。
「工作上的事你不懂,我自己會設法解決。」凌岳完全不領情。
這麼說,果然是工作上的問題了?
「岳,或許我不是很懂作曲,可是我有個好朋友也是作曲家,我去請她來,也許她能給你一些意見--」
她話還沒說完,凌岳已經翻身坐起,抓起地上的褲子套上。
他背對她的姿態好冷漠,雖然兩人不過相距一臂之遙,可是她卻覺得他們之間好似隔著一道冰牆。
剛才的纏綿好象不存在,旖旎的氣氛因為她的一再過問而灰飛煙滅。
花蕊咬住下唇,感到有些受傷。
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為什麼他不理她?
凌岳抖開襯衫穿上,草草扣上幾顆扣子就往門口走去。
「凌岳?」她慌了,忙跳下床追過去。「你生氣了?」
他沒有回答她,甚至連腳步也沒停。他人高腿長,一下子便穿過大廳,大手已搭在大門的門把上。
「凌岳!」在他要開門的前一刻,她放聲喊他的名字。
她的聲音裡飽含著恐懼,像是個就要被拋下的孩子,凌岳無法置之不理。
他仰起頭,深吸一口氣,壓抑地低語。「我喜歡你,但是我不喜歡你過問太多你不需要知道的事。」
「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愛你,當我知道你有煩惱,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痛苦,像個啞巴似的保持沉默,不聞不問嗎?我做不到啊!」
花蕊走近他,小手握住他的掌心,拚命地想將自己的關懷透過手心傳達到他的心中。
「岳,我……我不想當一個只能陪你吃飯睡覺的女朋友,我也想要為你分憂!有什麼困難,別只是放在心裡,你可以求助……」
凌岳霍然轉身,他表情憤怒,雙眸噴火。
「我不需要向誰求助!」他甩開她的手。「你憑什麼以為我不能靠自己的本事解決?你以為我江郎才盡了是不是?」
花蕊第一次看見他那麼生氣,她倒抽一口氣,被他的怒火駭得臉色發白,頻頻後退。「不下不!我絕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知道你一定能作出完美的曲子,我……我只是關心你--」
凌岳倏地一掌拍在門板上,發出一記巨響,花蕊當場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俊美的面孔扭曲,眼神冷酷而嚇人。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語畢,他重重甩門而去。
花蕊聽見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淚意逐漸彌漫在眼眶裡。
他走了,真的走了……
她忽然像是失去力氣,抵著門板,大口地喘息,彷佛有只無形的手扼住她的頸子,使她胸口悶痛,無法呼吸。
她痛苦地倚靠著門板滑落地上,然後埋在弓起的膝間,難過地啜泣起來。
她真的……只是想幫他而已,這樣難道錯了嗎?
噗嚕∼∼噗嚕∼∼噗嚕嚕∼∼
瓦斯爐上,玉米濃湯沸騰,一旁正在切紅蘿卜片的花蕊卻好象石像一樣,呆呆的凝視著空氣中的某一點,對那鍋快要燒干的濃湯視而不見。
剛下班的齊湄站在花蕊的住處外,正要按電鈴,卻發現門是虛掩的。
「奇怪?門沒鎖?」既然沒鎖,她就直接進門了。「咦,我怎麼聞到有焦味?」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怪味,她用力吸吸鼻子,然後循著氣味走進廚房裡。
「哇啊∼∼小蕊!你的玉米濃湯都滾干了啦!」
「咦……啊!」花蕊這才猛然回過神,連忙把瓦斯關掉。
可惜為時已晚,那鍋湯的水分都被煮干了,濃稠得像是春泥,底部甚至結塊燒焦,散發著焦味。
「啊!不能吃了!」花蕊好懊惱,今天她特地調了課回家,就是要和言彤兩人一起幫齊湄慶祝,慶祝她終於拿到了建築師執照,沒想到她卻因為想事情想到入神,把好好的一鍋湯給煮干了。
花蕊手忙腳亂的收拾殘局,語氣中充滿挫敗。「天啊!不知道現在重做還來不來得及?言彤好象快要到家了……」
「別忙,我有替代方案!今天我可是砸下重金……登登登!你看!」
齊湄興奮的從紙袋中抓出一瓶酒,花蕊看見瓶上的卷標,眼眶突然紅了。
「嘿嘿嘿……看到沒?是Point Noir紅酒喔!你說今天要吃牛排,所以我就買了兩瓶紅酒。厚∼∼這很貴的ㄋㄟ!不過沒關系,今天值得好好慶祝,我們三個死黨一起給他喝個過癮!乎干啦!」
齊湄開開心心,花蕊卻心頭酸酸。
她認得那酒,Point Noir紅酒是凌岳第一次帶她出去所點的酒,她看到這酒就想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小蕊,你怎麼啦?」神經比神木還粗的齊湄終於發現花蕊怪怪的。「你眼眶紅紅的,是眼睛不舒服嗎?」
「沒有!是我剛剛切洋蔥,熏到了眼睛……」她揉揉眼,卻越揉越紅。「我……我去洗把臉!」
說完,她低著頭跑進浴室裡。
她打開水龍頭,將冷水潑上臉頰,然後抬起頭來看著鏡中的自己。
「高興一點,花蕊!今天可是慶祝會,別掃興啊!」花蕊對自己告誡道。
她一直在浴室裡待到做好了心理建設,才用毛巾擦干臉走出來,一走出客廳,正好看見齊湄「剝」的一聲拔開軟木塞,頓時酒香四溢。
「哇∼∼快快快,我要喝一杯!」剛進門沒多久的言彤,連皮包都來不及放下,已經拿好杯子在排隊。
齊湄瞪她,但還是幫她倒酒。「厚∼∼言彤,你可不可以別像餓死鬼投胎一樣?」
言彤嘟起紅唇。「你管我,這酒可是上帝的恩賜哪!」
言彤迫不及待的想啜一口,卻被齊湄制止。「你給我等一下!」
齊湄轉過頭,朝花蕊揮手。「小蕊,別站在那裡,快過來,我們來干杯!」
花蕊唇邊浮起笑容。「嗯!」
於是,三個女人有人拿著高腳杯,有人拿著馬克杯,有人拿著玻璃杯,聚在客廳裡干杯。
「Cheers!」她們開心的舉高碰杯,紅酒在杯中蕩漾,她們的笑聲也在屋裡蕩漾。
「齊湄,恭喜你終於拿到建築師執照!」花蕊真心的恭賀道。
「呵呵呵……叫我第一名啦!」齊湄簡直樂壞了,她等這天可是等好久了啊!
言彤雖然也替齊湄高興,還是不忘吐槽一下。「嗯……有句話說『天公疼憨人』,還有句話叫『傻人有傻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噗!」齊湄噴出紅酒,氣得哇哇叫,「言彤,你一天不吐我槽會死啊!」這女人有夠狠!
「哦呵呵呵∼∼」言彤高聲笑著,完全不鳥氣得七竅生煙的齊湄。
三個小女人大啖牛排與紅酒,聽著齊湄赤足站在花蕊的沙發上,意氣風發。
她一手叉著牛排,一面吹噓以後要蓋一棟媲美台北一○一的大樓,還發下豪語要把洛克斐勒中心也搬到台灣來,把大家笑得東倒西歪。
九點半,大家酒足飯飽,齊湄與言彤勾肩搭背的往樓上走。
「等一下!」花蕊好象突然想到什麼,進屋裡去拿了兩封卡片出來。「這給你們,一人一張。」
言彤打開,看見是紅色請柬,不由得嚇一跳。「干嘛?你要結婚了?」
「真的假的?跟誰?」齊湄連忙翻閱內文。
「不是啦!」花蕊慌忙解釋。「是我們三葉鋼琴教室十周年慶,決定在七夕情人節那天晚上辦現場演奏會,地點在君悅飯店。」
「哇!節目單上有你的名字耶!」齊湄嘻嘻笑。「你也要上台表演?」
花蕊有些不好意思。「是啊!老板希望每個老師都可以上合演奏一曲。」
「贊贊贊!小蕊要表演,那我一定會去捧場……」突然她看見地上還躺了一封請柬。「咦,怎麼還有一張?」她彎身去撿。
啊!那是她留給凌岳的邀請函!
花蕊連忙要去撿,但言彤已經早她一步拾起。
「凌岳先生啟。」言彤念出花蕊寫在信封上的字,然後對她擠擠眼,語調曖昧的問,「小蕊,這個凌岳先生是誰呀?」
花蕊臉紅。「呃……他是……」
「厚∼∼你怎麼這麼呆!」齊湄嚷道:「一定是小蕊的男朋友嘛!」
「你怎麼知道?」言彤詫異。小蕊幾時交了男朋友?這事她怎麼一點也不曉得?
「這很簡單嘛!最近小蕊常外宿啊!而且那輛車頭上有只豹子的車常出現在我們家外頭,一定是來接送小蕊的嘛!」齊湄沒發現花蕊安靜得反常,還兀自滔滔不絕。
「小蕊,齊湄說的是真的嗎?這個叫凌岳的男人真的是你的男友?」言彤突然又想到一個疑問。「等等!他跟那個叫凌岳的作曲家,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花蕊點點頭,有些歉疚地說:「我並不是存心隱瞞,只是找不到機會跟你們說。」
「怎麼?這個叫凌岳的家伙有什麼不對嗎?」很少關心藝文消息的齊湄後知後覺的問。
「不對!當然不對!」言彤突然嚴肅起來。「你們看了最新一期的『貳周刊』了沒有?這一期的封面人物就是他啊!」
「真的?」花蕊驚呼。
「拜托!還問我真的假的!你是他女朋友,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言彤打開包包,掏出早上在便利商店買的八卦雜志。「哪!你看!」
花蕊與齊湄兩人忙湊過去看。
「這男的長得還滿人模人樣的嘛!」齊湄嘖嘖有聲地評論。「雖然說戴了漁夫帽,還戴了墨鏡,可是還是看得出來長得滿桃花的。」
照片有些模糊,而且只拍出半張面孔,剩下的部分全被跟在他身後的高挑金發女郎擋住。
封面的標題也寫得十分聳動:作曲家的放浪生活大公開。
「這不可能是凌岳。」花蕊翻到內頁,指著那些照片激動辯解。「照片拍得那麼模糊,距離又那麼遠,世界上長得像的人那麼多……而且他最近在忙作曲,根本不可能……這不可能是凌岳,一定是狗仔隊亂寫……」
突然,她看見某張照片,在那張照片裡,凌岳與金發美女坐在Jaguar的轎車裡。那是他的車沒錯,連車牌號碼都一模一樣。
這鐵一般的事實,讓花蕊無法再自欺欺人,她呆呆的看著那照片,喉嚨像是啞了般,再也說不出話來。
言彤和齊湄都沉默了,在這時候,她們誰也說不出傷害花蕊的話。
「對,一定是狗仔隊亂寫!」齊湄一把搶過她手上的雜志撕掉,還丟到地上狂踩。「小蕊,你不要理這上面寫什麼,你要相信你男朋友,不要被這些垃圾雜志誤導!」
「齊湄,你閉嘴!」言彤突然火大起來。
干嘛突然凶她?「怎麼?我這樣說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言彤不顧形象的岔開雙腿,兩手叉腰,劈哩啪啦地狂罵,「你怎麼可以教小蕊當只鴕鳥?!要是凌岳真的背著她偷吃,小蕊當然不能裝聾作啞,任他這樣劈腿啊!女人又不是弱者,我們干嘛要忍氣吞聲?當然是要問個清楚,徹底作個了斷!」
再怎樣也不能當個縮頭烏龜!
齊湄吼回去。「厚∼∼拜托你!這時候不要再扇風點火好不好?你沒看到小蕊已經很難過--」
「再怎麼難過也要把事情搞清楚啊!如果凌岳真像周刊上寫的那麼花心,我不管怎樣都要阻止小蕊和他交往。」言彤驀地拉住小蕊。「小蕊,跟我走!」
花蕊蒼白著小臉,眼睛還盯著地上滿是齊湄腳印的紙張,她的靴子就踩在凌岳的臉上,她思緒混亂,完全不知道言彤和齊湄兩人在爭執什麼,直到言彤猛然拉住她,她才抬起空茫的小臉。
「走?要去哪裡?」
「去哪裡?當然是去找凌岳!」言彤不由分說,拉了人就走。
花蕊根本不敵言彤的力氣,被她拖著走。
齊湄急得跳腳。「喂!言彤,你秀逗啊!你以為你帶著小蕊跑去問他,他就會全招了嗎?」
「那怎麼可能?」她給齊湄一記「你阿達啊?」的眼神。
齊湄差點吐血。「那不就結了?這樣跑去問他,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所以啊∼∼我沒打算用問的。」言彤像個女戰士,高高昂起她那美麗的下巴。「我要直接用試的!」
試?怎麼試?齊湄昏頭轉向,根本不知道言彤要搞什麼飛機。
就在她還在傷腦筋時,她突然發現言彤已經拎著小蕊下樓了。
「ㄟ∼∼等等我!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