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考慮吧,古庭歡。霍齊低沉戲謔的嗓音迴盪在她腦海。
她當然可以一口回絕,雖說五百萬不是筆小數目,但她相信很少有女人會拒絕這麼大一筆金錢誘惑。反正只是接受一個男人的委託,也算是「幫」他一個忙,完全不必負任何責任又可以輕鬆獲得一筆酬勞,何樂而不為?問題只在於,她能不能信任霍齊罷了。
坦白說,她是很認真地在考慮著,與其說她想利用這個機會作為嫁人豪門的跳板,倒不如說她對霍齊這個男人充滿好奇,邢芷菁說得沒錯,他的確是比樊奇為複雜危險多了,若她夠聰明,最好還是遠離這個男人為好。
只不過,邢芷菁太低估了她,她揚著眉毛想,或許霍齊說得的確沒錯,她對他的興趣的確比對樊奇為還來得大一點,若說樊奇為還是個在女人堆中周旋打轉,到處追漂亮妹妹的大男孩,那霍齊就是個應付女人從容不迫,在女人群中游刃有餘的個中好手。
她倒想看看,這個絲毫沒有結束單身念頭,在甩掉女人時殘酷無情的冷漠男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真的答應了樊奇為的邀請?」邢芷菁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上上下下地打量古庭歡,「這麼說來,你抓到他的心了?他對你展開追求攻勢了沒?」
「我只不過和他吃過一次飯,什麼都沒有。」古庭歡替她修整指甲的動作沒有減緩。
「不會吧,樊奇為對你可是驚為天人,連我都看得出來他對你的好感。」邢芷菁看著她,「我說庭歡,連樊奇為這麼好的對象你都還對人家愛理不理地給人家釘子碰,要是他決定打退堂鼓,那你後悔可就來不及嘍!」
「如果他自尊心強得禁不起拒絕,那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話不能這麼說,那位樊先生家財萬貫又英俊瀟灑,這種男人身邊不會太寂寞的,你可要想辦法把握住他才是。」邢芷菁壓低了聲音,「還有啊,聽說他前一陣子和一個姓洪的女人有些曖昧關係,人家還是某某富商的女人呢,你得多注意一點。」
「是嗎?」古庭歡不置可否,收拾著桌上的瓶瓶罐罐。樊奇為是這種人?她倒是看不出來,雖然禮貌地拒絕了他的第二次邀請,但他給她的感覺井不差,彬彬有禮又細心體貼,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樂於沉醉溫柔鄉的花心男子。
不過這也很難說,畢竟她只和他吃過一次飯,對他根本還稱不上瞭解,況且邢芷菁的消息也不一定是正確的,還得長時間相處才能進一步發掘這個人的內在和本性。
「我是跟你說真的,別忘了他可是只超級大魚,就等著你放魚餌讓他上鉤呢,你可要好好把握。」邢芷菁對著鏡子審視自己臉上的妝,然後轉過身來,「再說,我覺得……」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工讀生模樣的小弟抱著一大束花走過來,於是她住了口。
「古小姐,又有你的花。」
「我不是說了我不收嗎?」古庭歡沒停下手上的動作,連頭也沒抬。
「可是侯先生說一定要送到你手上。」小弟搔搔頭,笑得有些-腆,「而且侯先生已經訂下了我們店裡這兩個月的紫玫瑰,吩咐我們每天這個時候送過來,我們也只是遵守客人的吩咐,你不收,我們也很為難……」
兩個月!古庭歡對自己翻翻白眼,看著那位工讀生小弟一臉無辜委屈的表情,她用手揉揉額頭,在心裡微歎了一口氣,在他遞過來的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這位侯先生是誰?」好一會兒沒吭聲的邢芷菁頗感興趣,「怎麼,又出現新的追求者啦?這會兒是哪位不自量力的傢伙?」
「他叫侯冠森,聽說是個什麼食品業的小老闆,家裡開工廠的。」宛臻聳著肩膀,「那個傢伙一副風流倜儻,自認為是情聖的模樣,叫人看了就噁心。」
「別這樣說人家,他可沒有得罪你。」古庭歡瞄了宛臻一眼。
「那你要我怎麼說?他明明就是見風使舵,看了美女就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色魔嘛!」宛臻振振有同地反駁。
「哦?怎麼說?」刑芷菁問。
「那個侯冠森原來是和一個女人一起來買化妝品,沒想到見了庭歡之後就把自己的女朋友給忘了,一雙眼睛直盯著人家瞧,還死賴在這裡不肯走。」宛臻撇撇嘴,「第二天他就開始死纏爛打,送了一大束花和巧克力來,還寫一大疊叫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卡片,噴!」
「有這種事?」刑芷菁的嘴巴張成一個O型,看來對這件事好奇得很,「長什麼模樣?是帥哥還是老頭子?」
宛臻想了一下,「老是不老啦,大概三十出頭左右,長得還算差強人意。」
邢芷菁的目光轉了回來,斜瞄著古庭歡,「怎麼,你對這個侯冠森沒興趣?」
古庭歡不置可否,「我很願意把他當朋友。」
「你想把人家當朋友,男人可不見得這麼想。」刑芷菁慢條斯理地說,「不過嘛……這家裡開食品工廠的雖說有兩個錢,可也比不上樊奇為這個宏城集團的總經理,你還是相準這個千載難逢的績優股做長期投資,免得一個不小心被別的女人搶走就完了。」
「那也得要他對我有興趣才行啊,否則任我怎麼勾引他還是沒用。」古庭歡微笑了起來,一個念頭突然浮上腦海,她微微蹙眉,假裝漫不經心的問:「對了,那天那位霍先生,和樊奇為一起來的那位,你認識嗎?」
「你說霍齊?」邢芷菁挑起那只精心描繪的眉毛,顯然有些意外她會這麼問。
「嗯!我看他和樊奇為頗有交情,霍齊也不像為樊奇為工作的樣子。」她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他和樊奇為是什麼關係?」
「這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宏城集團和這棟大樓的擁有者天霖集團有些姻親關係。」邢芷菁思索了一下才開口,「霍齊並不常出現在本市的社交圈裡,不像樊奇為那麼愛出風頭,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霍齊應該是天霖集團的人。」
這麼說來,霍齊是為天霖集團工作沒錯嘍?古庭歡想著,而且由他出手豪闊來看,他在天霖集團的地位想必不會太低。
「如果你真想知道霍齊和天霖集團是什麼關係,不如去問他本人。」見她不說話,邢芷菁慢吞吞地開口:「依我看,霍齊也是個不錯的人選,不過他太強硬了,看得出來不太容易上鉤,比較起來,樊奇為要容易得多嘍!」
是這樣嗎?古庭歡深思起來,想著那天和霍齊的一番對話,還有他要她答應的那筆「交易」。
「我會親自問他的。」她淡淡地道,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的某一點,他說三天後來聽她的答覆,而今天才第二天,她等著他來找她。
氣氛優雅的法國餐廳內,燈光柔和,琴音流洩。
霍齊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將近晚上八點半,他將目光轉回來,聽著空氣中飄來的悠揚樂音,有些心不在焉。
「和我吃飯覺得很無聊是嗎,霍齊?」韋君霓的聲音輕柔地響起,將他拉回神來。
「怎麼會?」他微微一笑,「我只是想些公司的事罷了,別介意。」
「也是因為公司的事,讓你忙得連和我吃飯培養感情的時間都沒有嗎?」
霍齊瞇起眼,看著韋君霓有些責難的眼神,這算什麼?她的口吻有三分愛嬌,倒有七分像在興師問罪,「你知道我一直就是這樣,從我們認識以來就沒有改變過。」
「難道不能為我稍做改變?」
他的眉毛微微皺起,他不喜歡有人干涉他的行動,更毋需向任何人報告行蹤,何況是韋君霓?
「很抱歉,我不認為我需要為任何人改變。」他淡然地道:「你有你的社交活動,我的工作則需要我投入所有的時間,若你的目的是要找個能無時無刻陪著你的男人,那我顯然要讓你失望了。」
「我知道你不是個好情人,但至少你並不排拒和我交往,不是嗎?」韋君霓挑起眉毛,歪著頭看了他半晌,「你知道我爸爸非常欣賞你,霍齊,他一直認為你是個能在企業上協助他更上一層樓的好人才。」
他不置可否,「代我謝謝韋伯伯的稱讚,是他過獎了。」
「我不否認,一開始知道他和霍伯伯介紹我們認識,是為了咱們兩家的利益,我也曾排斥過這種安排。」她說:「 但見了你之後,我相信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只是你對我似乎刻意保持距離。」
「我從來沒有隱瞞過你,我幾乎沒有空閒去做私人的事。」他說:「我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但若你要的是一個丈夫,那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選。」
「你不喜歡我?」
「這不是喜歡與否的問題。」他溫和地道,「君霓,現階段的我還在摸索當中,天霖集團整個寵大的業務範圍和經營方針正步上軌道,我不可能分身去做別的事情,相信你也不會要一個忙得幾乎天天睡在公司裡的丈夫吧?」
「如果我願意等呢?」韋君霓靜了半晌,緩緩地開口,「我願意給你時間,等你的公司完全步上正軌,你也有時間做你想做的事,我們再來談結婚的事,你說如何?」
霍齊先是訝異,而後微笑,「你認為我值得你這麼做?」
「有什麼值不值得?反正總是要結婚,我也喜歡你,重要的是,你的確是個好對象。」她聳一下肩膀,「再說,我們結了婚之後,韋氏企業和天霖集團的合併會帶來多少利益,相信你不會不清楚,反正我還想多玩幾年,不想這麼快被一張證書綁住,你想幾年後結婚我都無所謂。」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比我更適合你的對象很多,韋氏企業不一定只能選擇和天霖集團合併。」他往後一躺,聲音沉穩平淡,「再者,你有沒有想過,我也許早有了論及婚嫁的對象?」
「你有論及婚嫁的對象?」韋君霓似乎有些意外,「是哪家企業的千金?我認識嗎?」
「我只是打個比方,焉知你不會在往後幾年找到你中意的男人?」
「那是以後的事,再說吧!」韋君霓不在乎地一攤手,「至於你喜歡的對象,只要你不太囂張,我倒不介意你在外頭有女人,反正只要做做樣子給外頭的人知道我們是恩愛夫妻也就算了,我無所謂。」
他的眉毛挑高了,雖說他早明白從小在國外受教育的韋君霓在思想上相當開通,但他也沒想到她居然將婚姻看得如此兒戲,不為兩人相契,純粹只是兩家利益的結合,這樣的婚姻究竟有什麼意義?
「我無法給你任何保證。」他緩緩地道:「很可能這三五年間,我的生活仍會是這種情況,我和你仍然沒有深人瞭解彼此的機會,沒有女人會願意要這樣一個情人。」
「你那位心儀的對象呢?」韋君霓目光犀利地看了他一眼,「她不介意你這麼忙而沒有任何時間陪她?」
霍齊愣了一下,然後挑起一道濃眉,「我心儀的對象?」
「霍伯母和我提過一些,我想我可以理解。」她輕笑回答:「霍齊,你之所以千方百計避著我,找借口推掉我的約會,事實上是為了這位小姐吧?聽霍伯母說,你對她認真得很,你對她迷得連家都不回去了。」
「唔……」他從鼻子裡哼出氣,「我媽是這麼告訴你的嗎?」
「難道不是?」
他輕咳一聲,「呃,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問我?」
「我只是想求證。」她深思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一個連我韋君霓都不放在眼裡的男人,居然也會有為一個女人神魂顛倒的時候?我很懷疑是哪一位富家千金有此能耐,要不要說來聽聽?」
「她並不喜歡官場這一套,我不想把她扯進來。」霍齊不動聲色地道:「再說,她只是個平凡女子,不是什麼富家千金,你不會認識她。」
不過,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他連古庭歡的家庭背景都不知道,他皺著眉毛,改天非找機會問問不可。
「若只是個平凡普通的女子,想必你堂堂天霖集團的總裁也看不上了。」韋君霓看了他半晌,然後微微一笑,「不過玩玩歸玩玩,真要論及婚嫁,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的家族不會允許你娶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進霍家的門,她也不會為天霖集團帶來任何利益,你所損失的機會成本不可謂不小。」
霍齊微瞇起眼,看著韋君霓眼裡那抹輕蔑的微笑。
她優雅地端起咖啡輕啜了一口,慢條斯理地接下去,「兩權相衡取其利,在企業最好的考慮之下,天霖集團和韋氏企業結成親家是最聰明的作法,相信你不會不明白,嗯?」
「你說得沒錯。」他慢吞吞地道,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她絕對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而我也不打算只是玩玩罷了!」
韋君冕的眉毛蹙起來,「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打算娶她,讓她進霍家的門。」他沉沉地道。
「不可能!」她嚷了起來:「天霖集團和韋氏企業合併是遲早的事,你不可能放掉這麼大一筆利益,去娶一個根本不能給你任何好處的女人……」
「以天霖集團的雄厚財力和實力,根本不需要和任何企業攀親帶故才能生存。」他打斷了她,目光銳利而冷靜,「韋氏企業近幾年的經營能力已經大不如前,只因我的父親和韋伯伯是多年好友,他念在過去的情誼上願意傾力相助,結為親家只是個借口罷了,絕非必要。」
韋君霓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你是說,你寧可放棄我去娶那個女人?」
「我沒這麼說,至少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他聳聳肩膀。
她的臉色和緩下來,思索地盯著他,「有機會的話,我希望能見見這位讓你傾心的女子。」她的嘴角彎起一個嘲弄的笑容,「霍伯母說,這個女人八成是看上了你天霖集團有錢有勢,巴上你之後可以一輩子受用不盡。你可得睜大眼,別被狐狸精給迷得不知東南西北,嗯?」
「我會聽從你的勸告。」他簡捷地道,突然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厭煩,他不喜歡韋君霓的尖銳和咄咄逼人,這種女人何止是不可愛,簡直讓男人敬而遠之。更甚者,母親居然對一向沒有好感的韋君霓吐露這些莫須有的訊息,這又代表什麼?
看樣子,他的計劃得盡快進行,他抿緊唇角,而且得進行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才行。
「古庭歡!」
古庭歡抬起頭,毫無意外聲音的主人是霍 齊,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後,而她竟然毫無所覺。
她只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一面回過頭去保持微笑面對客人,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打算逃避我嗎,古庭歡?」霍齊揚起一道眉毛,「我想你沒有忘記咱們今天的約定吧?」
古庭歡回過頭來,讓他看出她的眼睛裡有惱怒,但她沒說什麼,只是朝宛臻使了個眼色,宛臻立刻會意,趕過來接續她的工作。
「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霍先生。」古庭歡淡淡地說:「你打擾了我的工作。」
「我不算是客人?」
「你是嗎?」她揚起秀眉,「好,那請問你需要些什麼樣的化妝品?口紅還是指甲油?」
一抹微笑使霍齊的唇角往上揚,「我似乎是來早了,你還沒下班?」
「還沒!」
就這兩個字,簡單利落,霍齊兩道眉毛都揚起來,看著她轉過身去不再搭理他,彷彿他是一個窮極無聊的登徙子。
「聽著,古庭歡!」他慢吞吞地開口:「我不想浪費時間,相信你也不喜歡拖拖拉拉,我今天就是來聽你的答案,如何,你怎麼說?」
她頓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四周,宛臻已經送走客人,但只是善解人意地站在一旁不置一詞。
「難道不能等我下班之後嗎?」她壓低了聲音。
「當然可以!我已經替你打好了卡,你隨時可以下班。」他看了一下表,簡單地道:「走吧,這裡的確不是個談話的場所。」
「你替我……」她住了口,然後皺緊眉毛,「哦,誰允許你如此大膽……」
「放心吧,你的老闆不會因為一天早退就炒你魷魚,我保證。」他挑著眉毛,瞄了四週一眼,「或者你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談?我倒是無所謂……」
「走吧!」她打斷他,抓起自己的外套和皮包,朝宛臻點點頭,「我先走了。」她甩甩頭,率先朝大門口走去。
霍齊先是對自己挑挑眉毛,而後跟上她的腳步。
上了他的車,古庭歡安靜地沒有開口。
「你不問我去哪裡?」霍齊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她,「這麼晚了,你不怕我對你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我對你而言幾乎是陌生的。」
「一個隨手拿得出五百萬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她的頭傾向一邊沒有看他,但她平穩鎮定的聲音明白地說明她並不怕他。
車子轉進一條頗為荒僻的小路,來往的車輛並不多,當霍齊選擇在一片大空地停車時,古庭歡有些訝異地發現這兒居然位處於可以俯瞰城市夜景,深幽靜謐的半山腰。
下了車,古庭歡深吸了一口夜間涼爽的空氣,注視著山腳下那一大片燈火輝煌,她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到山上來看夜景了。
「想好要告訴我答案了嗎,古庭歡?」霍齊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她回過頭去,瞧見他正斜倚著車,那對黑黝黝的眼睛定定地注視她,四周安靜非常,只有車子隱隱的引擎聲和大燈劃破黑暗。
「為什麼這麼急?」她聲音沉穩的問。
「我想確定你的時間好配合你,我並不閒。」他微微扯動嘴角,「再說,既然我們要合演一齣戲,當然得盡快將所有的細節談好,我不想露出破綻,到頭來功虧一簣。」
「我並沒有答應你,霍齊。」
「你會答應的。」一抹略帶邪氣的微笑泛上他的唇畔,「要不,你也不會跟我來到這兒了,不是嗎?」他的目光嘲弄,嘴角的微笑傲慢而自負。
古庭歡無法抑制心臟的急速跳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力持鎮定地開口:「還有,需要多久的時間?」
「半年,這齣戲頂多演個半年。」他沉沉地說:「在這段期間,你只要負責讓我的家人們相信你是我的女人,我們正在熱戀當中,其他的一切自有我去應付。」
「半年之後呢?就算你成功了,半年之後還是會被揭穿,到時你怎麼辦?」
「那也只能視情況而定,到時見招拆招了。」
她遲疑了一下,「為什麼你非這麼做不可?」她清晰地問:「只因為你還不想結束單身生活?」
「這只是原因其一。」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瞇起眼,「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我不想接受家族為我安排好的結婚對象,讓我的婚姻成為一種利益輸送的策略,所以我需要你暫時充當一下擋箭牌。」
古庭歡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又是一樁為了家族利益而選擇的婚姻,嗯?」她頗玩味地說:「你選擇找我合作,一方面也是因為我沒有顯赫的身家背景可以和富家千金比,你是故意的,是嗎?」
霍齊揚起眉毛,她的語氣中有種他不喜歡的鋒利,那對聰慧的美眸閃過的光芒挑起了他的懷疑。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過一會兒才道。
「我沒其他意思,只是要讓你知道你挑對人了。」她輕笑道:「我的父親是個大學教授。我的母親則是個高中老師,他們兩個一輩子都奉獻在教育界,到現在依然兩袖清風。比起周旋在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我的確沒什麼顯赫的背景和社會地位可以和她們相比。」
他盯了她半晌,而後眼裡閃起笑意,這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他一向認為漂亮的女人就像花瓶,看似賞心悅目,實則腦袋空空,什麼用處也沒有。
但是古庭歡卻令他感到意外,她心思縝密,能輕易洞悉他心裡所想,在這張美麗得令人屏息的臉蛋下,在那對靈秀剔動的美眸裡,他發現自己居然有著欽佩和欣賞的情緒,這個小女人不但伶牙俐齒,而且還聰明得很。不知何時,他已經來到她身邊。
她本能的移開一步,不安於他的靠近,而她相信他一定也察覺出這一點。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見她的目光轉為警戒,他微笑地攢起眉,「放心吧,也許你會發現我不會是個太差的情人,或許我並沒有太多時間陪我的女伴逛街買衣服,但看在咱們得說服眾人的份上,我勢必得犧牲一些睡眠時間了。」
她的表情放鬆下來,垂下睫毛沉思半晌,「你要我怎麼做?我對你什麼都不瞭解。」
「看樣子,是我們介紹彼此的時候了。」他懶洋洋的地微笑,「我叫霍齊,你已經知道了。」
古庭歡側過頭來看他,他離得她好近,近得她可以看見他弧形優美的下巴冒出來的胡碴。
「你多高?」她瞅著他,「為天霖集團工作前,你都做些什麼?」
「一百八十五公分,七十五公斤。」他聳聳肩膀,「我練武術和空手道,慢跑和滑雪。」
「滑雪?」
「為天霖集團工作之前,我在美國待過很長一段時間。」霍齊的聲音裡帶著笑,「當然,回到這兒之後,我再也沒滑過雪了。」
他話裡的抱怨讓她微笑起來,「樊奇為和你是什麼關係?」她又問。
他的微笑隱去了一些。她注意到他的眼神又回復到原來的冷淡。
「輩分上而言,他算是我的表弟。」他的聲音帶著嘲弄,「怎麼,你和我的交易尚未開始,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打探他的消息了?」
古庭歡微愣了一下,注視著他繃緊的下顎,不明白何以方纔他溫和的和她談笑風生,下一秒卻可以變得嚴肅得近乎於冷漠。
「就算是,那有什麼不對嗎?」她柔柔地笑了,「別忘了,我答應幫你這個『忙』全是看在樊奇為的份上,若不是有他這麼大一個誘餌,我對你的『提議』可能會考慮得更久。」
見那對黑眸瞬間瞇起,她的喉嚨緊縮,有那麼一刻,她在他眼裡看到一抹幾乎是一閃而逝的光芒,那是什麼?憤怒嗎?她緊張的心跳不覺得急促起來,怦怦地撞擊著胸膛。
「很好,我差點忘了這才是你的目的。」他慢吞吞地開口,黑眸冷靜而銳利,「明天開始,如果你的表現讓我滿意,我會每個月將一百萬匯入你賬戶,反之,我們的交易可以隨時停止,瞭解嗎?」
「我有個條件。」她防衛性地開口:「你說過,除了在這六個月內得充當你的女伴之外,其他時間你沒有任何權力干涉我的生活和自由,也不能對我有其他……不軌的舉動。」
霍齊挑起眉毛,看著她漲紅的臉,原來她在擔心這個?
「你笑什麼?」她垂下睫毛不看他,希望自己的聲音聽來夠冷靜,「我只是答應幫你忙,並不是你花錢買的情婦。」
「那當然!」他的眼裡閃著笑意,「幫個忙,別把我想成那種遇見美女就想圖謀不軌的色狼,OK?除非你也願意,否則我保證絕不碰你,可以嗎?」
「你……」她惱怒地瞪他,明明知道他的話裡有詐,卻偏偏找不出話來反駁他,只好別過頭去不發一言。
「我們達成協議了,嗯?」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過了半晌之後再度開口:「還有,在這六個月內,你得辭掉你的工作。」
她迅速抬起頭來,「為什麼?」
「為了要說服我的父母親。我對於我的女人一向很大方,她根本不需要工作來賺取生活費……」
「我不會辭掉工作。」她打斷他,音調平穩而清晰,「化妝品專櫃小姐是個見不得人的工作嗎?我不偷不搶,靠我自己的能力賺錢,所得的報酬絕對能讓我自己過得輕鬆舒適。目前為止,我熱愛我的工作,也不認為我有辭掉的必要。」
「一個月一百萬的生活費還不夠你生活所需?」
「沒有這一百萬,我照樣可以過得自得其樂。」她的目光靜靜地直視著他,「我說過,我答應幫你,但不包括讓你左右我的生活。如果你無法接受,那很抱歉,我不會為了任何事去迎合你的喜好順從你的安排。」
令人焦躁不安的沉默。她等著,等著霍齊告訴她一切都結束了,就當他沒有提過這個交易,他們可以就此分道揚鑣,當作彼此沒有過這一番談話。
但是意外地,她居然看見他的嘴角往上揚起,他的目光由驚愕轉為興致盎然,幾乎是在「研究」她,如果不是在這麼憤怒的情況下,她真想出口罵人。
「我預料到你會反對,但沒想到你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戲謔的口吻一閃而過,他掩飾般地輕咳一聲,「好吧,就依你,下個禮拜六,我會帶你去見我的父母。」
「這麼快?」古庭歡詫異得連生氣都忘了。
「十天的時間,相信你會有充分的準備,先提醒你,我的母親非常精明,她不是個太好相處的人。」
「我是否得去學些交際禮儀,以便冒充有教養的名媛淑女討她歡心?」她嘲弄道。
「那倒不用,你儘管伸出你的小爪子去讓她驚奇吧!」他向前俯身,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以嘴輕刷過她微啟的唇。
那輕柔得像低語般的吻令她的心臟狂跳,一時間忘了要推開他,只感到他靠得她好近,沉穩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明天晚上,我去接你吃飯。」
古庭歡張開嘴正要拒絕,卻被他伸出一手制止。
「如果你不想露出破綻,就乖乖地順從我的安排,嗯?」
霍齊放開她,給了她一個令人著迷的微笑,然後轉身,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一大片亮眼霓虹。
古庭歡注視著他的背影,突然懷疑自己是否作錯了決定,他似乎輕易便對她瞭如指掌,但他對她而言卻仍像團迷,看來,她需要時間去瞭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