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她答應了嗎?」一進到偌大的辦公室,樊奇為就迫不及待地問。
霍齊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聳聳寬肩,「還沒,但我想,她會很認真地考慮我開給她的條件。」
樊奇為的肩膀垮了下來,將自己往那價值不菲的黑皮沙發上一拋,一臉頹喪,「真不該招惹這個女人的。真該死!」他喃喃詛咒,「我早知道她接近我的目的不會這麼單純,我還以為她是個乾脆的女人,早知道這麼容易上手的女人不會太容易甩掉。」
「這也算是一個教訓,別以為全部的女人都甘願滿足於不負責任的關係。」霍齊淡淡地道:「別忘了你是一大集團的繼承人,你的家庭無法容許你出一點差錯。洪韻儀只是比你以前的女人聰明了那麼一點,知道讓自己懷孕是逼你結婚的最好方法。」
「她告訴我她不會懷孕,她還想多玩幾年,她不會傻到讓一個孩子綁住自己。」樊奇為憤憤地說:「他的媽,我早該看出來她別有居心,如果她真要把那個孩子生下來,那我……」
霍齊挑起一道濃挺的劍眉,「你會如何?」
「我……」樊奇為語塞,然後用手抹了抹臉,「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娶她,何苦用這種手段來威脅我?我跟她在一起時就聲明了這是各取所需。就算我因為孩子娶了她也不是心甘情願的,這樣的婚姻有什麼意義?」
「早在你和她交往之前,你就該想到這一點的,奇為。」霍齊用一手撐著下巴,「依我看,洪韻儀對你倒不像是玩玩罷了。若只是如此,她不會對我的『提議』那麼氣憤。」想到那天自己一身狼狽,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樊奇為一眼,「你有沒有想過,洪韻儀也許是真的愛上了你?」
樊奇為的眉毛皺起來,「不可能吧!」連他自己也有些不確定,「我和她的關係在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女人,不會不明白我對她根本不是認真的……」
「如果你還不想認真,就不要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之後,再想盡任何方法謀殺掉自己的孩子。」霍齊的聲音仍是平淡穩定的,但那對炯然的黑色眸裡隱含的警示意味,卻令樊奇為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如果洪韻儀決定要把事情鬧大,那你在宏城集團的總經理地位不保事小,對我們整個企業的影響會有多大,我想你不會不明白。你如果是個男人,就不用我來教你哪些事能做與不能做,以及如何做才是對的。」
樊奇為沉默了半晌,才小心冀翼地問:「那……洪韻儀的事怎麼辦?」
「放心吧,她會接受那五百萬的。」他往後一躺,目光沉穩,「這是我第四次幫你打發掉你不要的女人,我希望不會有第五次。」
「當然!」樊奇為鬆了一口氣,只要霍齊開口就絕對是萬無一失,他明白這個表哥有的是叫人不得不信服的本事和能力。
「你走吧,我還有事要忙。」霍齊微微扯動唇角,視線轉回到桌上的文件。
樊奇為懶洋洋地站起來,「有時我還真佩服你的冷靜,不論是對你的企業王國或是對付女人。」他伸了個懶腰,「說真格的,你身邊一向也不缺乏美女周旋,怎麼你就沒擦槍走火過?是你的控制力太好,還是你手腕太高明,讓那些女人對你服服貼貼,從來不敢有造次的念頭?」
「沒有足夠的賭本不要上賭桌,上了賭桌就不要讓自己有輸錢的機會,這個道理你應該懂才是。」
「我當然懂!但總會有女人可愛得讓你忘了『冷靜』是啥玩意兒。」樊奇為戲劇化地歎了口氣,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來,看樣子是不打算離開霍齊的辦公室了。
「還有事?」霍齊連頭也沒抬。
「你有多久沒回家了,霍齊?」樊奇為一臉興趣,「三個月?半年?」
「唔……」他從鼻子裡哼出氣來,「五個月,你問這個做什麼?」
「今天早上我接到姨媽打來的電話,她問我你是不是忘了回家的路,她打算派司機到公司來專車接送。」
霍齊挑起濃眉,唇上泛出笑容,「你怎麼說?」
「我說你最近為了你的企業王國忙得連晚上都睡在辦公室裡,大概連你自己住的房子長啥樣都快沒印象了,哪還有時間回去向她盡一下為人子的孝道?」樊奇為露齒一笑,「我這麼說還可以吧,表哥?」
「差強人意,我媽怎麼說?」
「她說你這個不孝的兔崽子,沒時間回家也就算了,居然連打電話到公司也找不到人。你就算再忙也總得回去看看老爸和老媽噓寒問暖一下,做個樣子也好,免得人家老以為她兒子在國外混不到一張像樣的文憑,所以沒臉回來見親朋好友。」
「嗯!」霍齊沉吟了半晌。
「姨丈要我轉告你,最近找個時間回去一趟。」樊奇為瞥了他一眼,「他還回我,你和那位韋君霓小姐發展如何了?我聽你的秘書說那位韋小姐打過好幾次電話找你,你老是沒空,是不是該利用這個機會找時間帶人家回去家裡?」
「唔,」他悶哼,「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若是你和她兩個人看對眼,這就牽扯你們兩大集團結為親家的事,關係可大得很。」樊奇為挑著一道眉毛,「你和她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知道雙方父母將你們湊在一起的用意吧?你倒是說說看你對人家的感覺如何?」
「我和她只是朋友。」他淡淡地說。或者該說連「朋友」都談不上吧!一個連回家都沒時間的人,會有多少私人空閒和女人約會喝咖啡?他自己都懷疑得很。
「不會吧?從你回來到現在,你們都認識一年了。」樊奇為一臉不可思議。在他的獵艷經驗裡,如果女人對自己有意思,那麼不出一個月,保證可以弄上床,和女人做「朋友」?他樊奇為從不做這麼浪費時間的事。
霍齊沒說話,眼睛又回到桌上的文件去了。
「千金小姐畢竟是嬌生慣養,難伺候多了,嗯?」樊奇為往後一癱,「不過依我看,除了韋君霓之外,你身邊一向不乏漂亮的女人周旋,總不會連只玩玩的小野貓都沒有吧?」
在樊奇為看來,只要霍齊願意,他絕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女人。打從他在美國求學便進人家庭企業實習開始,多少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他卻始終可以臨危不亂不為所動。
對他這個冷血工作狂而言,女人永遠是調劑晶,就如同吃牛排時盤上用來裝飾用的花一般,除了看起來賞心悅目之外,一點用處也沒有,而對這種男人只有兩種情況可以解釋,他若不是定力太好,就是根本是個同性戀!
「我並不空閒。」霍齊只簡單地應了一句。 「你將自己逼得太緊了,表哥!」樊奇為吊兒郎當地看著他,「只要你在公司辦的酒會上露個面,勾個小指頭,包準會有一票女人死巴著你不放。女人都是可愛的,你難道沒心動過?」
一抹笑意泛上霍齊剛毅的唇畔,「你倒是經驗老到,嗯?」
「當然!只要看對眼一拍即合,何妨來場愛情遊戲?這種短暫的關係既刺激又不用負責任,有什麼不好?」
是這樣嗎?霍齊將雙手交叉在桌上,看著樊奇為那副理所當然,彷彿說的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
奇為的母親和他的母親是親姐妹,三年前,奇為在父親,也就是宏城集團董事長樊禮勝的示意下,接下了宏城集團旗下電器產品某省部總經理的棒子。而以奇為自小嬌生慣養成的公子哥兒懶散個性,根本不足以成就大事,有一大半的公事奇為拿不定主意,還得來向他尋求意見和解決方案才得以順利過關。
奇為也是個普通的男人而已,霍齊深思地想,奇為本性並不壞,他斯文有禮,對朋友大方客氣,對女人更是絕不吝嗇。他只是不夠謹慎,懦弱地捅了婁子之後,只想著逃避問題的男人罷了。自小優越的環境將他保護得太好,養成他「闖了禍,自然會有人替他解決」的心態,並因此更顯得有恃無恐。
而洪韻儀,她不是個笨女人,卻也稱不上是聰明的女人,她懂得用懷孕來逼奇為娶她,這不失為一個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好方法。但她忽略了一個重點,奇為的家族,容不下一個在男人堆裡打滾過的女人。
以宏城集團的社會地位而言,姑且不論奇為將來婚嫁的對象是否門當戶對,洪韻儀曾是某大老闆的黑市情婦早巳是社交圈裡公開的秘密。她知道當情婦永遠只能躲在暗處不見天日,於是將目標轉向根本禁不起任何誘惑的奇為。光就她的聲名狼藉,樊家根本不可能允許她進門,更何況奇為只是玩玩罷了,根本沒把她當一回事。
「論長相,洪韻儀並不差,也不笨,她知道在什麼樣的場合該說什麼樣的話;論交際手腕,她會是一個相當完美的女主人;只除了她為了嫁給你,用的手段並不怎麼光明正大之外。」霍齊若有所思地說。
「我知道,如果不是發生這件事,這個女人還挺有趣的,只可惜她用的手段讓我倒足了胃口,我是不可能再和她有所牽扯了。」樊奇為一攤手,「你呢,表哥?咱們穿同一條開檔褲長大,我倒從沒聽你對哪位女人動過心。你的身邊從來不缺美女主動投懷送抱,我倒從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女人。怎麼,你該不會忙得連看女人的機會都沒有吧?」
「我說過我並不空閒。」霍齊不置可否,斜瞄了一下腕上的表,午後兩點半。直到這時他才想起自己根本還沒吃中飯,「我還有事要辦,得先走一步。」他站了起來,拿起擱在椅背的外套。
「我也該回公司去了,送我一程吧!」樊奇為跟著站起來。
「你沒開車?」
「司機送我過來之後,我叫他先回去了,免得停車麻煩。」
「嗯!」霍齊點了一下頭,有些漫不經心』。
「對了,表哥,關於姨媽他們要你回家一趟的事……」
「我盡量找時間。」他一隻手爬過滿頭濃密的黑髮,用一隻手去翻桌上的日程安排,瞧見這個月到下個月的行程表上密密麻麻,如果這個情況再繼續下去,他可能一年半載之內都回不了「家」。
「這可不是你盡不盡量的問題,姨丈要你邀請那位韋君霓小姐到家裡作客,絕對不會只是純聊天喝茶而已。」樊奇為斜瞄了他一眼,「聽說女方的家長已經在和姨丈他們談訂婚的事,而你居然還這麼無關痛癢地把人家當『朋友』?不過這也無所謂啦,感情可以婚後再培養……」
霍齊的眉毛蹙緊了,他和韋君霓認識一年以來,單獨喝過幾次咖啡的次數用指頭都數得出來,根本連最基本的瞭解都還談不上,這樣的「交往」已經進展到可以結婚了?
「我和韋君霓還沒到那個程度,我也沒有時間結婚。」他打斷了樊奇為的話,顯得有些煩躁。
樊奇為看出了他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聰明地不再開口,跟著他出了辦公室大門,看著他向秘書吩咐了幾句——
「Miss梁,下個月初幫我安排一天空檔,還有,今天下午的約會全取消掉,我不回公司了。」
看著梁秘書忙不迭地點頭,樊奇為揚著眉毛,看霍齊繃著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地進了電梯,他不禁覺得好笑起來,有一個俊帥出色如電影明星般的老闆或許是很多女人的夢想,但若遇到像表哥這般工作起來六親不認,不苟言笑的「頂頭上司」,那就是許多女人的惡夢了。
「你們老闆最近火氣大了些,你可別被他嚇著了。」他對梁秘書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你是要進電梯,還是要繼續站在那兒微笑?」霍齊的聲音傳過來。
樊奇為對梁秘書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慢吞吞地進了電梯。
「你下午有什麼事要辦?」樊奇為問,對他而言,公司的事情自然有部屬去打理,貴為總經理實在沒有必要全往自己身上扛。
「公事。」霍齊頭也沒抬,「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個總經理這麼悠閒,上班時間還有閒情逸致到處串門子。」
「我不在公司兩個小時它也不會垮掉,有什麼關係?」樊奇為無所謂地一攤手,「倒是你,再有膽量的女人都會被你這個冷血工作狂給嚇跑,你難道不懂得對女人溫柔體貼那一套嗎?瞧你那可憐的秘書小姐被你嚇成什麼樣子,要再這麼下去,會有女人肯嫁給你才奇怪!」
「對了,我差點忘了得去買個禮物。」樊奇為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腦袋,伸手就去按一樓的電梯鍵。
「買禮物?」霍齊不解,「送誰?」
「當然是送給女人。」樊奇為笑容滿面地說:「幸好這樓下就是現成的百貨公司,你倒是幫我看看送什麼好,名牌皮包,還是化妝品?」
「才剛打發了一個洪韻儀,這麼快就找到新目標了?」霍齊微扯了一下嘴角。
「有女人主動對我示好,我當然不能拒絕人家了,不是嗎?」樊奇為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
「你自己去吧,我沒空。」他頭又低下去了。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連自家的百貨公司都沒逛過吧?」電梯在一樓停下來,樊奇為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再說,你和那位韋小姐既然是朋友,那總也該買個什麼小禮物之類的東西送人家,做為你沒時間和她約會的補償吧?女人是很容易滿足的,別告訴我你連送個小東西討好女人都不會。」
有必要嗎?霍齊擰著眉毛,正想說些什麼,樊奇為已經接了下去。
「再說,姨媽的生日也快到了,你這個兒子半年沒回去看她老人家也就罷了,如果連她的生日也不記得,那就說不過去了吧?」說完,樊奇為自顧自地出了電梯。
霍齊的眉蹙得更緊了,他還真忘了再過不久就是母親的生辰大壽,前兩天梁秘書還提醒過他,誰想到一忙起來就全忘光了。
什麼天大的事兒都能丟到一邊涼快去,惟獨這件事可馬虎不得,思索了半晌之後,他大步跨出了電梯。
「要符合你條件的男人,不是死了就是沒出生了,你又不想委屈自己當人家的小老婆,噴噴!」女人一面吹著手上未干的指甲油,一面從那雙刷得又濃又翹的睫毛底下看她,「我說庭歡,趁你還年輕漂亮的時候,趕緊找個有錢的傢伙好好撈他一筆,身邊存個老本才是聰明。這年頭啊,什麼男人、婚姻都不可靠啦!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安排幾個大老闆給你認識認識……」
古庭歡不置可否,將桌上的瓶瓶罐罐歸回原位,讓自己保持忙碌。說話的是她的客戶,名叫邢芷菁。對刑芷菁,她剛開始並沒有特別留意,只由其他同事口中得知這個女人是標準和「香奈兒」一族,上至珠寶套裝,下至鞋子指甲油,無一不是貴得令人咋舌的名牌貨。
「怎麼樣,庭歡?你想不想……」
「再說吧!」古庭歡聳了一下肩膀算是答覆。哪個大老闆外頭沒藏嬌納妾的?憑邢芷菁在社交圈的高知名度和交際手腕,邢芷菁是某富商的情婦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她相信邢芷菁絕對認識不少大有來頭的老闆級人物。只可惜,她對邢芷菁的「提議」一點興趣也沒有。
「怎麼,你還幻想著有一天你的白馬王子會開著高級轎車打從你的面前經過嗎?」邢芷菁瞧著她。
她沒說話,將目光調向前方。星期五的午後時分,人潮不若假日眾多,整個一樓的化妝品賣場顯出難得的安靜和冷清。她收拾著桌上的香水和指甲油,有些心不在焉。
「我是跟你說真的,庭歡。」邢芷菁對著鏡子攏攏一頭嫵媚的卷髮,從鏡子裡看她,「你這麼年輕漂亮,當化妝品專櫃小姐還真是埋沒了你的好條件。既然你也沒那個興趣去走演藝圈,又有好機會讓你認識那些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兒,這有什麼不好?只要你點個頭,我馬上介紹幾個年輕又有錢的企業家第二代給你,包準他們一見到你連魂都飛了。」
「有錢的男人不會太安分。」古庭歡眨眨眼睛,「我說的沒錯吧?」
「唔……是沒錯。」邢芷菁聳聳肩膀,「這年頭,連沒錢的男人都不安分,你怎麼能苛求你的男人只對人一個女人忠實?」
不要求他只對一個女人忠實,但至少要是個可以駕御,容易控制的男人。一抹慧黠的光芒閃過古庭歡眼底,她要的是溫和、好脾氣,可以輕易掌握住的,比如那個正從電梯裡走出來,俊秀斯文的臉上帶著微笑的男人,這差不多接近了她所要求的所有條件了。
古庭歡轉了個角度,不露痕跡地打量著那個傢伙,他身形頗高,西裝筆挺,看得出來是白領階級,位居公司主管之類的人物。
她揚揚秀眉,看那個男人對著琳琅滿目的化妝品專櫃發了好一會兒呆,顯然不知道從何逛起。很少有男人會想到百貨公司一樓的化妝品專櫃閒逛,除非是買禮物送人,而且是給女人。
不過這不要緊,一絲笑意泛上她紅潤的唇畔,既然他會不知從何買起,表示雙方的交情不深。本來嘛,一個男人若有成為金龜婿的條件,那他身邊自是不乏女人周旋,也許她該引起他的注意……
「咦,那不是樊先生嗎?」邢芷菁略微驚訝的聲音響起,「他怎麼會在這裡?」
「樊先生?」古庭歡挑著眉毛。
邢芷菁還沒回答,前頭的樊奇為已經轉過頭,他的目光在見到古庭歡時先是一亮,隨即不假思索地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他叫樊奇為,是宏城集團的少東。」邢芷菁壓低了聲音,「他老頭有錢得很,他的年紀又才三十不到,長得英俊瀟灑,目前是本市社交圈裡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如果你要釣個金龜婿,那這個小子可得好好抓緊,包你一輩子吃穿不愁嘍!」
邢芷菁說完才彈開身子,樊奇為也在此時走到古庭歡面前。
「你好。」古庭歡清脆地開口,笑容可掬,「買禮物給女朋友嗎,先生?」
樊奇為驚艷的表情再明白不過了,除了訝異,還有掩飾不住的讚美和驚歎,「是,我是要買禮物送給……朋友。」
老天,她真漂亮!他讚歎的目光打量著她,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他來這家百貨公司無數次了,到現在才發現居然有這麼一個輕靈秀氣,美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連那精緻鵝蛋臉上的淡妝都那麼適當而完美無瑕。和她比起來,他身邊周旋的女人簡直全是庸脂俗粉。
「小姐,你很……漂亮。」這句讚美很「笨」,簡直不像一個情場老手會說出來的話,但他還是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謝謝。」她淺笑,紅潤的唇邊漾起的小梨渦讓他看得癡了。
「我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向女人搭訕,引起女人的注意力對他而言是小事一椿,他懂得施展自己本身的魅力。驚為天人過後,他輕咳了一聲,「你是新來的?呃,我是說,這家百貨公司我常來,沒有理由沒見過你。」
「一樓全是化妝品專櫃,每位專櫃小姐都是漂亮的,你當然不會特別注意到我。」她嫣然微笑,「你打算買禮物送給誰?長輩還是女朋友?」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樊奇為眉毛一揚,通常愈是漂亮的女人愈是擺高姿態,他深諳此理,但這個女人卻似乎對他的魅力無動於衷。正想再度開口,他這才發現那位坐在另一個高腳椅上的女人。
「樊先生!」邢芷菁率先出聲,給了他一個明艷照人的微笑。
「你是?」樊奇為蹙起眉,這個女人有點面熟,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是邢芷菁,咱們去年在一個聖誕派對上見過面的,大家還一起聊過天呢。你忘了?」
聖誕派對?樊奇為想起來了,他的確在那個派對上和刑芷菁聊過幾句,也聽幾位友人提過這個女人是某富商的同居人,只是他一直沒放在心上。
「你好。」他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樊先生今天下午這麼空閒,還有時間出來逛百貨公司啊?」
「哦,不是的。」他露齒一笑,回過頭去看古庭歡,「過不久是我姨媽生日,我想來買幾樣禮物孝敬她老人家,呃……」
「這位漂亮的小姐姓古,古庭歡。」邢芷菁沒漏掉樊奇為的眼神,適當地開口介紹,「庭歡,這位是樊奇為先生,你別看樊先生年紀輕輕的才三十歲不到,人家可是宏城集團的總經理,年輕有為得很呢!」
「哦。」古庭歡只淡淡地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總經理?她倒低估了他,這個男人太溫文,沒有絲毫的挑戰和攻擊性,卻能坐上總經理的位置,若非真人不露相,必是靠家族庇蔭嘍?
看著她平淡的反應,樊奇為的眉毛挑起來。通常他英俊瀟灑的外表會讓一般女人對他感到興趣,而他的頭銜和職位更會讓女人自動投懷送抱,只希望能得到他的注意。但古庭歡卻沒有一絲驚訝的表情,彷彿對貴為「宏城集團總經理」的他沒有任何結識的念頭。
她的態度並不冷漠高傲,但也不特別熱絡,就像對待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顧客,她沒有他習慣在女人臉上看見的仰慕之情。他的興趣被挑起來,而且高昂得不得了,他非要認識這個獨特的女人不可!
「我幫你準備一整組的保養品和香水好嗎?那應該很實用才是。」
「唔,都好。」樊奇為雙手一攤,「反正我從來就沒搞懂過你們女人那一套瓶瓶罐罐,我沒意見。」
古庭歡點頭,著手準備他要的東西。
「你是要送給你姨媽?是不是天霖集團的霍夫人?」邢芷菁問:「霍先生和夫人最近好嗎?我和霍夫人有過幾面之緣,她保養得真好呢,看不出來有你這麼大一個外甥了。」
「他們都很好,謝謝你的關心。」樊奇為的聲音仍是客客氣氣的,即使對邢芷菁這樣的女人有任何成見,他也掩飾得很好。他溫和有禮且文質彬彬,和煦的口吻和表情覺得如沐春風。
「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另一個嗓音在古庭歡身後響起,低沉有力,「我以為你是來買禮物,而不是找女人搭訕聊天。」
古庭歡站起身,然後回過頭去,目光直直地望進那個男人眼裡。
霍齊微瞇起眼,然後抬起一道濃挺的眉,是她!那天在咖啡館裡挑釁他,給他「忠告」的女人。
他可以感覺她微愣了一下,但她並沒有立刻調開目光,她的表情仍是輕鬆自若,手指忙碌地排列著那一堆瓶瓶罐罐,神色自然得彷彿她不認得他,那天的事從未發生過。
「我是在買送給姨媽的禮物啊,你沒瞧見古小姐正忙著?」樊奇為笑得一臉稚氣,「你呢?選好你要送的禮物了嗎?」
「唔!」霍齊悶哼一聲算是回答。不愧是獵艷高手樊奇為,才一會兒工夫又找到新的獵物。還有,買禮物送給「姨媽」?這小子還真懂得見風使舵啊!
他將視線轉回來,看著古庭歡忙碌的動作,直到這時,他才真正仔細地打量她。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並不矮,纖纖合度的身材凹凸有致,短裙下的雙腿修長而漂亮。
而從剛才到現在,她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她的眼裡似乎只看得到奇為,她的巧笑嫣然,她的輕柔細語全是針對奇為。又是另一個愛慕虛榮,只想著釣上金龜婿的女人,霍齊只覺得有說不出的厭煩。
「走吧,我還有事。」他簡單地丟下一句,隨即轉身要走,卻被樊奇為拉住。
「何必這麼急著走嘛,你不想認識一下兩位美麗的小姐嗎?」樊奇為仍然是笑容滿面,「我來介紹一下,這是……」
「邢芷菁。」邢芷菁大方地自我介紹,「霍齊先生是嗎?幸會。」
「你好。」他伸手和她一握,對於邢芷菁如何會認得自己,霍齊並不感興趣,反正總是有場合讓他的名字被人提起和記住,他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這位美麗的小姐姓古,芳名庭歡。」樊奇為向她介紹,「古小姐,他叫霍齊,是我的……呃,朋友。」他省略了介紹自己和霍齊的關係。
古庭歡只微微點頭算是招呼,隨即轉開目光,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由眼角的餘光,她知道霍齊那對犀利的黑眸正若有所思地緊盯著自己。
將手中包裝好的物品推到樊奇為面前,古庭歡對他嫣然一笑,「好了,一共是兩萬五千元,你要刷卡還是付現?」
「這麼貴啊?才這麼幾樣東西!」樊奇為睜大眼,假裝愁眉苦臉,「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刷卡好了。」
「兩瓶香水,再加上整組保養品,這樣的價格算是經濟實惠了,你不知道女人的化妝品都是這個價錢嗎?」古庭歡微笑地道,然後側頭想了一下,「不然……看在你是送給長輩的份上,給你打個折扣好了,如何?」
「那當然再好不過了。」樊奇為爽朗地笑了,「我一定幫你多多宣傳,叫公司的女同事都到你這兒來買化妝品,怎麼樣,我這個顧客還不錯 吧?」
「那就謝謝嘍!」
「不客氣。」
看見樊奇為臉上大大的笑容,古庭歡知道自己成功了,她抓到了他的全副心思,好極了,這就是她所要的,給男人一點好處,將他的心懸在半空中,之後他就會心甘情願任你擺佈了。
「好了嗎?」在一旁好一會兒沒吭聲的霍齊再度開口,聽得出口氣有些不耐,「可以走了吧?」
「你每天都會在這兒嗎,古小姐?」樊奇為故意忽視他話裡的警示意味,接過古庭歡手上的賬單和發票,「我佔了你這麼久時間,會不會……打擾到你?」
「當然不會,你是客人啊!」古庭歡斜瞄了霍齊一眼,輕咳一聲,「呃,這位霍先生似乎不是很高興,大概是趕時間去約會吧,樊先生你……」
霍齊的眉毛蹙得更緊了,望見那對聰慧的眸裡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驀然間,他明白她的意有所指,老天,看樣子她雖然「忘了」他們有過的一面之緣,但那天他和洪韻儀的全部對話,她可是一字不漏記得一清二楚,他簡直哭笑不得。
「也對,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樊奇為雖然有些不捨,但也明白自己停留得夠久了,追求女人切忌死纏爛打,得聰明的適可而止,他清了清喉嚨,「呃,我的公司就在這附近,如果古小姐有時間且願意的話,也許我有這個榮幸請你一起吃飯。」
「這……」古庭歡咬住下唇,斜眼瞧見邢芷 菁正在朝她猛使眼色要她答應。
「就當是你給我的折扣費用吧,古小姐。」樊奇為露出他自認最瀟灑的微笑,「你幫我省下不少錢,我請你吃一頓飯也是應該的,咱們禮尚往來,你也不吃虧啊!」
這當然只是借口,她轉轉眼睛,目光不自禁地瞧了始終沒吭聲的霍齊一眼,他抿緊的薄唇讓她眼裡的笑意加深了。
「好啊,如果我有時間的話。」她大方地說,看見樊奇為立刻露出笑容。
「那……我走了。」朝她和邢芷菁點點頭,樊奇為轉身朝大門口走去,顯然高興得忘了霍齊一直站在一旁。
一直到樊奇為出了門口,古庭歡才調回目光,「霍先生不是趕著去約會嗎?」她給了霍齊一個最自然的微笑,「或者,霍先生也想買禮物?送給女朋友嗎?」
霍齊沒有馬上開口,深思的目光在她臉上轉。
「我要謝謝你那天的忠告。」他過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說。
「哦?沒什麼。」古庭歡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微微聳肩,「畢竟那種泯滅人性的事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出來的,我只是多管閒事罷了。」
霍齊微微一愣,一絲笑意閃過眼底,他輕咳一聲,「你很伶牙俐齒,小姑娘。」他淡淡地道,然後忽地湊近她,以一種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開口:「如果你要找個對象,那樊奇為是個好目標,或許你能勾引上他,讓他從此安定下來。以你的條件,相信要釣上這條大魚不會太難,嗯?」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他立刻彈開身子,「再見了,邢小姐,古小姐。」再對她們微微頷首,霍齊轉身大步離開。
古庭歡盯著他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微微蹙眉。
「他跟你說了什麼,庭歡?」邢芷菁好奇的聲音將她拉回神來。
「沒什麼。」她甩甩頭,卻不由得有些納悶,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看得出她對樊奇為的好感?
「這位霍先生相當出色不是嗎?只可惜他比樊奇為強硬多了,還是少去招惹為妙。」邢芷菁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拿起皮包,「我也該走了,晚上還有個牌局呢!」
「嗯,再見。」她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還有,那個樊奇為,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機會,別讓這條大魚就這麼給跑了,嗯?」臨走前,邢芷菁仍不忘叮囑幾句。
古庭歡無可無不可地聳肩,看著邢芷菁扭腰擺臀地出了百貨公司大門,她深思了好一會兒。
不知怎的,她的心思不在她所相中的金龜婿樊奇為身上,而是霍齊,那個全身散發著權威和力量,眼神寫滿譏誚和冷傲的男人。
她蹙攏秀眉,想著那對黑黝黝且深不可測的眸子,這個男人太過冷漠,太過殘酷和危險,她見過他打發掉懷了自己孩子的女人時是多麼的冷酷無情,他太狂妄、太放蕩不羈,絕不會是個任意受人控制和擺佈的男人。
而樊奇為顯然就簡單得多了,她思索,想著樊奇為提出的邀請,他才是她要的那種男人,溫和、斯文且可以駕御,不出多久,她會讓他瘋狂地為她著迷,然後向她求婚。她亦會接受他的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