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雷徹將手上的英文報紙丟到辦公桌上,面色陰沉得嚇人。站在他面前的孫法中可不想在老虎頭上拔毛,聰明地閉緊嘴巴不發一言。
「什麼時候的事?」雷徹只沉沉地問了—句。
「四天前,老闆。」孫法中輕咳了一聲,「英國方面傳來的消息,雲氏在英國投資的船舶生意早就已經出現危機,這兩年靠著過去的信用和幾位股東勉力支撐,經營尚稱風平浪靜。但這次又發生公司內部經理卷款潛逃的事件,雲氏這次的危機恐怕……」
該死!雷徹低咒了一聲,盯著報紙上斗大的黑色字跡。雲氏在英國僅剩的兩家船舶公司雖說不大,但若持續平穩地經營下去,每年仍可得到不少的獲利,但現在卻全盤崩解。而雲氏船運事業出現財務危機,首當其衝受害的是接下父親職位的雲穎旭。
「雲小姐已經趕往英國處理善後,詳細的情形還要等英國方面的人傳真過來才知道。」孫法中將另一份文件遞給他,「這是雲氏的負債情形,雖說金額不小,但誠信還不錯。看樣子雲小姐的父親在世時還頗善待員工,他們並不沒有全部加入罷工的行列。」
「俞紹維呢?他也去了英國?」雷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脫口而出。想到他此刻正陪著雲穎旭,在她身邊幫她料理一切善後事宜,他不禁蹙眉,不甚愉快。
「沒有,反正雲家的事他也插不上手。」孫法中聳聳肩,然後皺起眉頭,「說到他這個傢伙,最近在珠寶界可動作頻頻,他的珠寶公司將鑽石的價錢壓得比別人低,企圖削價競爭以爭取市場,已經引起部分珠寶業者的不滿。此刻他大概忙著應付這些聯合抵制他的業者!」
「他的未婚妻經濟出現危機,他居然袖手旁觀,一心只顧著自己?」雷徹粗聲說道:「怎麼,他不擔心雲穎旭可能因為這個事件而宣告破產,面臨公司惡性倒閉而吃上官司?」
不知怎的,這令他不由得憤怒起來。好一個俞紹維,居然沒膽和自己的未婚妻一起面對眼前的危機,反而野心勃勃地只想到壯大自己的珠寶事業,簡直去他的王八蛋一個!
「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擁有濟弱扶傾的騎士精神啊,老闆。」孫法中說得輕描淡寫,「雲氏船運這回捅出的麻煩,可不是區區幾百萬可以應付解決的,沒有財力雄厚的財團鼎力支持,雲穎旭很可能得宣告破產。就算俞紹維想幫她,這可也是一筆不小的金錢數字,他哪能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泡湯了?」
該死!他在心中喃喃詛咒,然而即使明知如此,他卻無法將這件事置之不理。只因他明白雲穎旭有多倔強,她很可能寧可吃上牢飯,也不肯開口求他幫忙。
「法中,」他過了半晌才再度開口,目光冷靜而沉著,「你帶方律師和林律師趕去英國幫雲氏處理這個事件,幫他們解決這次危機。」
孫法中揚起一道濃眉。
「既然雲穎旭口口聲聲說力邦搶了他們雲家的寶物,那就讓她雲氏欠我們力邦一個人情。」雷徹沉穩地接口,「記住,先別讓雲穎旭知道這件事有我們力邦集團的人插手。瞭解?」
「沒問題!」
「雲辰岳那邊怎麼樣了?」他再問,「派人過去看過了嗎?」
「當然,董事長一聽我說是要去看他,二話不說就打電話給謝醫生,要他詳細檢查雲老爺子的身體,董事長可是焦急得很,一直尋問醫生有關他的病情。」孫法中一攤手,表明實在不知道這些老頭子都在想些什麼,「這事兒都過了這麼久,本來就是願賭服輸嘛,雲老爺子記恨記了這麼久也真不容易……」
「他沒就好,我需要他多活一些時候。」他嘴角微微扯動,「讓雲家欠雷家一個人情,日後自然會有用得到的時候。」
「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老闆?」孫法中似笑非笑的問。
雷徹微蹙起眉,「什麼意思?」
「聽不懂就算了,好話不說第二遍。」孫法中瞄了他一眼,「對了,有件事得向你報告,關於沈韻妃這個女人……最近有人瞧見她和俞紹維在公開場合出現,看樣子是轉移目標勾搭上俞紹維這個珠寶業小開了。」
沈韻妃和俞紹維?雷徹揚起一道濃眉。在公開場合出現?她難道不怕潘景佑的人看到?還是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正她的老丈夫對她的行為一向信任有加不干涉,所以也沒必要避嫌了。
而俞紹維,難不成也是因為被她圓滑高明的交際手腕給俘虜了,所以連未婚妻的財務出現危機都懶得管了?
「俞紹維雖說是家珠寶店的小開,但經營權不在他身上,和沈韻妃以往所有的情人比起來,根本是微不足道。」雷徹用—手摩挲著下巴,深思地道:「再說,俞紹維有多少油水可以讓她撈?他根本不會是她的對手,她會看上他,未免太匪夷所思。」
「不愧是老闆,連女人的心思都能摸得這麼一清二楚,」孫法中咧嘴一笑,「所以我就擅作主張的布了一點眼線,找了幾個人到俞紹維的珠寶店去轉轉,查看有沒有什麼有趣的地方……我這麼做還可以吧?」
雷徹睨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太瞭解這個從小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兄弟,他還真會訝異一個男人會有如孫法中這般細膩縝密的心思。
也因此,孫法中和雷徹從小便是無話不談、患難與共的拜把之交,一起做壞事、一起被罰站,電一起泡妞互相傳授戰果和豐功偉績。
在公司裡,孫法中戲謔地稱呼他一聲「老闆」,但下了班,他們兩個可是極有默契的「換帖」兄弟。只要他一句話,孫法中絕對是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地為他辦到。
「非常好,你的辦事效率連我都望塵莫及。」雷徹皮笑肉不笑地說:「依我看,再過不了多久,爺爺可能會決定由你來坐我這個總經理的位置,叫我滾到一邊去。」
「算了吧,我對你這個總經理寶座一點興趣都沒有。」孫法中擺擺手往門口走,「如果我像你這麼忙,連回家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我老婆不剝了我的皮才有鬼,你自個兒好自為之吧!」
「什麼時候開始,你也成了顧家的新好男人了?」雷徹懶洋洋地說,口吻帶著一絲戲謔。
「有一天,你也會遇到個女人讓你這麼心甘情願地每天乖乖回家,只為了能抱抱她、吻吻她,看她微笑的樣子。」孫法中停下腳步,然後側過頭來睨著他,「別否認你的感覺,雷徹,我可從來沒見過你對哪一個女人這麼憐香惜玉。找人為她的爺爺看病、解決她的財務危機,連她的未婚夫對她漠不關心都讓你這麼反感。你對女人一向都是滿不在乎的,各取所需之後好聚好散,從來不對好女人。但雲穎旭卻不同,你無法把她和你其他的女人放在—起相提並論,因為她困擾了你,讓你無法對她等閒視之,不是嗎?」
雷徹陡地身軀僵硬,聲音冰冷,「你在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清楚,你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孫法中睨了他一眼,然後對自己聳聳肩,打開門出去了。
雷徹繃緊下顎,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是這樣嗎?他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雲穎旭究竟哪一點吸引他?他也在問自己。她頑強不屈、傲慢得驚人,即使她主動獻身的目的只為了拿回「金綠玉貓眼石」,他卻仍然想要她。他已經不是那種衝動性急、乳臭未乾的毛頭小伙子,而是一個對女人瞭若指掌,懂得如何自製、如何品味激情美感大男人,為什麼她卻能讓他完全失去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他從來未曾如此渴望一個女人,而他為此更加痛恨她!
他用一手爬過滿頭濃密的黑髮,感到前所未有心情惡劣。無聲地詛咒那份衝動和欲求。雲穎旭不算什麼,完全不算什麼,他對她的感受純粹是肉體上的慾望罷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只要他堅定意志,情況就不會再走樣。
——***——
雲穎旭步出機場,只覺得腳步浮沉,頭重腳輕。
半個多月來的睡眠不足,再加上將近二十個小時的飛行,她早已是身心俱疲,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站不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小姐,你不要緊吧?」
有人碰碰她的手,她半側過頭去看,望見一張友善的笑臉。
「你臉色不太好呢,有沒有人來接你?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下?」
她對那位一臉慈善的婦人笑笑,「謝謝,我沒事。」
用一手撐住額頭,她強自壓抑那股暈眩感。在英國半個多月來,她幾乎沒能好好吃上一頓,夜裡也幾乎無法安然入眠。即使她的意志力尚可支撐,但她的身體顯然無法負荷。正在向她提出嚴重的抗議。
不過欣慰的是,事情總算過去了。她用深呼吸來平穩一下自己翻騰不已的胃部,精神仍有些恍惚。她沒有通知任何人她今天回來,連俞紹維也不知道。既然她不想拖累他為他們雲家的問題而奔波,那又何必告訴他?
「想搭便車嗎,小姐?」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我想我不介意當個免費的司機,將一位漂亮的小姐送回去。」
雲穎旭猛地回過頭,那張似笑非笑的男性臉龐就在她身後,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慵懶的戲謔。
「雷徹?」她想尖叫,出口的卻是——聲沙啞的低語。他怎麼會在這兒?
「我送個朋友回法國,出來就瞧見你在這兒。」他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疑問,表情輕鬆自若,「怎麼,不高興見到我?」
她閉了閉眼睛,不想讓他察覺出自己的軟弱。她絕不在他面前倒下,讓他更看不起她。
「你沒事吧?」雷徹本能地扶住她,她蒼白的臉色讓他心弦微微扯動。該死的俞紹維,在雲穎旭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很好。」她搖搖頭,竭力命令自己離開他溫暖的懷抱,害怕自己會沉溺其中。這是雷徹誘惑女人的一貫伎倆罷了,她絕不能上當。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她怎麼能向一個她所痛恨的男人索取同情?
可是雷徹卻不由分說地攔腰抱起,不顧她掙扎和路人側目的眼光,邁開大步往自己的車走去。
「你幹什麼,雷徹?」雲穎旭驚慌地掙扎,用力捶打他的手臂,「放我下來!」
「我不會吃了你,看在老天的份上,別再該死地固執下去!」他在她耳邊低吼。老天,這個女人難道寧可暈倒也不願意向他尋求協助嗎?他沒遇過這麼剛強頑固的女人,她應該出生做男人。
「我的行李還在機場裡!」她沒好氣地吼他。
「會有人將它寄回去的。」還能這麼吼,表示精神還不錯。他揚起一道眉毛,低下頭來看她,黑眸裡居然閃著一抹淘氣的笑意,溫柔和煦得幾乎讓她忘了生氣。
上了雷徹的車,她只艨朧地感覺他將一件外套蓋在她身上。
「我不能跟你走,雷徹。」她喃喃低語,「我得回去照顧爺爺。」
「睡吧!」他在她唇邊印下一吻,嗓音溫柔地在她耳邊呢喃,「你累了,該好好睡一覺,等到了我再叫你。」
雷徹後來再說些什麼,她已經有些模糊,因為她幾乎是立刻就墜入了無夢的好眠。
——***——
等雲穎旭再次醒來時,落地窗外早已是黑暗一片,滿堂流洩著昏黃柔和的燈光。
她眨了眨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記得自己是在機場,後來遇到雷徹……她翻了個身,下意識環視了一下四周,直到目光落在窗前那個高大的身影——
她頓時坐起身。對了,這是雷徹的房子!她的目光掃向床頭櫃上的時鐘,十一點。由窗外一片漆黑的情況看來,現在當然不可是早上十一點。
老天,她居然睡了一整個下午。
「醒了?」雷徹顯然也察覺到她的騷動,轉過身來看她。
她將被子拉至胸前,這才發現身上的衣物是件寬大的男用襯衫——當然是雷徹的。想到他趁她睡著時替她更衣的模樣,她感到臉熱辣辣地燒了起來。
「你應該叫我的。」她短促地說,四下梭巡自己的衣物想趕快換上好離開這裡。
「你睡得很熟,我叫不醒你。」事實上,是她臉上的疲累讓他不忍心叫醒她。
他對她的佔有慾和保護欲強烈得讓自己吃驚,而對自己居然對她心生憐惜而感到生氣。
他也察覺到了她游移的目光,慢吞吞地接口,「你的衣服,我已經請來打掃這兒的歐巴桑一併送洗了。」
意思就是她無衣可穿了?雲穎旭猛地抬起頭,美眸裡怒意明顯。
「或許將女人的衣服和你的一併送洗是你的習慣,但不包括我,雷先生。」她僵硬地開口,聲音冰冷,「如果你不介意,請你送我回去。」
雷徹沒有開口,那對炯炯有神的眸子定定地停在她臉上,而她別開頭去不看他,納悶他在想什麼。
「當然。」他不在意地聳肩膀,嘲弄地睨著她,「如果你不在意穿著一件男人的襯衫出現在你爺爺面前,我倒是很榮幸在半夜十一點將你送回雲家。」
「你……」她握緊拳頭,心裡卻明白他說得對。她不可以穿著他的襯衫,在午夜十一點出現在爺爺面前。她不在乎紹維怎麼想,卻不能不在乎爺爺的身體。若是爺爺知道自己居然和雷徹這個雷家人在一起……
但那又如何?她閉上眼,手指在被單上絞緊。即使爺爺一向鄙視雷家人,但她委身於雷徹卻是不爭的事實。既然爺爺要地為了拿回寶物不擇手段,那她和雷徹之間的交易又有什麼好隱瞞?
「想談談嗎?」他柔聲開口,目光幾乎是溫柔的。溫柔?她垂下睫毛,相信他已經知道了雲家在英國僅存的事業也遭瓦解。哦,他這個雷家人一定得意吧?
「我不想談。」
「是對任何人都不想談,或是僅止於我?」
雲頰旭猛地回過頭。
「你想知道什麼?」她爆發了,激烈地低喊:「說我們雲家的船運公司惡性倒閉?說公司內部的職員卷款潛逃、給員工的薪水支票全數跳票、兩百名員工發動全面罷工?若不是我父親的一位好友……」
她咬緊下唇,克制不住身軀的顫抖。若不是父親生前的好友緊要關頭挺身而出,願意無條件鼎力相助,她簡直無法想像後果會是如何。
雷徹靜默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開口:「你真的相信那全是因為『金綠玉貓眼石』的緣故?」
「信不信又如何?父親交到我手上的事業我無法保全,雲家到我這一代已經是一無所有。」她澀澀地低語,而後抬起頭來看他,「請你……別將這件事告訴爺爺,雷徹。他已經不久於人世,我不想讓這件事加重他的心理負擔。」
他看見她咬住下唇,絞在被單裡的手指緊得發白。
「拜託你!」她低語。
雷徹沒有開口,她抓住他的手臂,眸裡儘是懇求,她唇瓣微啟,那張略微瘦削卻依然美麗動人的臉龐近在咫尺,讓他無法硬下心腸。可惡,她就是知道如何軟化他的意志。他在心裡無聲地詛咒自己,卻也明白她是撇下了自尊才向他請求的。
雲穎旭就是利用這一點,好讓他無法拒絕她。雷徹嘲諷地提醒自己。她不是已經證明她是多麼善於利用男人,好達到她所要的目的了嗎?
「我幫了你的忙,我能得到什麼好處?」他一手滑過她纖細的項部,嗓音變得沙啞,「你知道,我從來不做得不到代價的事。」
她猛嚥一口口水,察覺他的眼色變了,變得……溫暖而柔和,她還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嘲弄她,但他的表情卻在微笑,沒有一絲平素的敵對和冷淡,他的眼神近乎……溫柔,她霎時感到心慌意亂。
「我以為,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她垂下睫毛,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對,而且我依然想要。」他用手挑起她的下巴,手指輕撫她柔嫩的頰。「我不要你是被迫的,而是要你……心甘情願。」
雷徹的唇和她遇合,而後深吻她,他先是壓制她,而後引誘、霸道地索取她的回應。他的唇沿著她的下巴、頸部一路往下,她不由自主地將頭往後仰,感覺他的唇灼熱地烙在她的身軀,大手探進她衣服下擺,觸摸她柔滑的曲線。
雲穎旭開始顫抖,體內那抹洶湧而起的感覺令她迷惘。老天,她究竟是怎麼了?她應該掙開、應該拒絕他……在她還有機會之前,然而他的雙臂有如鐵鏈般箍住了她,她無法抗拒他充滿柔情蜜意的探索,她忍不住猜想他是否對每一個女人都這麼溫柔,用他高明的技巧將女人馴服在他懷中。
雷徹顯然察覺到她的沉默退縮,稍微放開了她,她鼓足了勇氣才把眼睛抬起來看他,以為會見到他眼中慣有的冷酷光芒,可是沒有,他似乎和她一樣感到茫然而困惑。
但那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幾乎是立刻,他的表情又恢復到原來的漠然。
「怎麼了?」他喃喃低問,唇仍輕柔的在她的頸間游移,但這已經足以擊垮她,讓理智回到她腦海。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溫柔,雷徹?她在心裡狂喊。為什麼要對我這麼輕聲細語?我接近你的目的你再清楚不過,為什麼你能這麼若無其事,對我們兩家的仇恨視而不見?
她用盡全身每一份力量別開頭去。「不要這樣,雷徹。」她遏止不住顫抖的聲音,「你明知道我不要這樣……我不可能是心甘情願的,為什麼你還要逼我?」
雷徹停住所有的動作,原本溫柔的手指瞬間轉變為僵硬,他抬起頭來看她,目光霎時變得冷淡之極。
雲穎旭閉上眼睛,知道她已經成功地激怒了他,她幾乎可以想見他發怒的樣子,他很可能用一隻手就可以掐斷她的脖子。
「意思就是說,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絕不可能委屈自己,和一個你所痛恨的男人上床?」他壓抑地低吼,渾身繃得死緊。
「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我的目的,如果不是為了爺爺,我絕不會……」她甩甩頭,咬緊下唇進出話,「我已經付出了代價,你還想要什麼?」
「很好,你不是心甘情願的。」雷徹扯動嘴角,面罩寒霜,「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必要隱瞞你,你以為雲家在英國的財務問題是怎麼解決的?你父親生前的好友?沒有得到任何利益,會有人肯一擲五百萬美金,毫無條件地化解你雲氏面臨解體的危機?」
雲穎旭瞪大眼睛,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她搖搖頭,彷彿無法相信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是你?」她啞聲地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明知道我一輩子也還不起。」
「這是你們雲家欠我們雷家的。」他粗暴地攫獲住她的手,咬牙切齒地吼:「就由你來償還!」
他毫不溫柔地扯掉她身上的衣物,轉眼間就將她推倒在床上,而她嚥下哽咽,內心驚慌至極,只想逃開他可怕的報復,但他卻完全壓制住她的身軀,她無處可逃……無處可逃。
雷徹抬起目光,筆直地和她相對,發現自己既想用力搖撼她,命令她停止這樣恨他,卻又想不顧一切地將她摟進懷裡,證明她是他的。
「雲家早已風光不再,現在得勢的是雷家。」他繃緊下巴,「既然你永遠無法改變這個情形,我勸你最好接受它,你和雲辰岳可能還會活得快樂一點。」
湧上喉嚨的淚意幾乎令雲穎旭無法壓抑。「這麼說來,我是你的戰利品了?」她冷冷地反擊,「因為你無法令我心甘情願,所以用逼迫來得到我的身體也無所渭?反正對你而言根本毫無分別!」
她倔強地盯著他,眼眶閃著一點晶瑩的光芒,雷徹想,是眼淚嗎?當然不是!他在心裡冷笑。這個女人對他只有仇視和憤恨,她對他根本毫無感情。
「隨你怎麼說!」他的口吻冰冷得沒有絲毫溫情,「現在,我要得到我應得的一切。」
「不……」她張口想咒罵他,他的頭卻更快—步地俯下來堵住她的唇。她的斥罵被他灼熱的唇所吞沒,這一回他不再是探索,而是充滿迫切的野蠻,他的唇飢渴而挑逗,吻得深重卻又帶著一絲溫柔,逐漸燒融她的抵抗。
她仍然在抗拒他的侵略,但體力卻無法和他相抗,只能抗拒自己的思想。她絕不能回應……不能對他報復性的脅迫有所回應,但他的胸膛熾熱和她相貼,他的吻不再野蠻,而是最輕柔的撫觸,挑起她所有的感覺,燃起她顫抖的回應。
一滴淚珠悄然滑落,她的雙臂悄悄攀上他的頸項,無助地屈服在他的寬闊的懷抱中,熱浪像暴風雨般席捲過她,讓她再也抗拒不了——就像抗拒不了他。
「雷徹……」雲穎旭情不自禁地輕喚動。
聽到她低喊自己的名字,雷徹突然覺得控制力在崩散,他更深地吻她,吻得史細膩而纏綿,感覺她順從而熱情的回應,腐蝕他僅餘的自制力……
時間終止了,心跳和喘息漸漸緩和下來。雷徹用手指梳著她披散在枕上的髮絲,將唇壓在她帶著幽香的頭頂上,看著她溫順地蜷縮在他懷中沉沉睡去。她才剛經歷過一場大劫難,還這麼瘦弱、這麼蒼白,他不該任由自己的慾望沖昏了頭去侵犯她的。
然而……這股突如其來的佔有慾又是從何而來?他雖煩躁而困惑,卻不否認自己的感覺。激昂的熱情過後,他得到了她順從的回應,但她的心卻仍在抗拒,她雖然在他身邊,但他內心那股不真實的空虛感卻無法阻遏。
他要她!他將唇緊緊地壓進她柔嫩的掌心,壓抑不了心靈深處湧起的那股熱切的渴望。他要的不止是激情,而是她的靈魂、她的思想,沒有仇恨阻隔在他們之間。他要她融化在他懷裡,完全地對他降服,給予他手所想要的一切。
他要她的心——全然的,且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