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狼 第六章
    衣香折影的宴會場合一向是童羿羽所熟悉的。在過去,她對這些避免不了的應酬寒暄也一直應付自如,但是今天晚上,她發現自己無法集中注意力。

    找了借口從那堆珠光寶氣的名嬡淑女中離開後,她正想找個不受注意的角落避開人群,這時站在前不遠處的聞中瑞也發現了她,朝她走了過來。

    「累了?」他將一雞尾酒遞給她。

    她接過他手上的酒杯,微微一笑。「謝謝。」

    聞中瑞端詳了她半晌。「如果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可以不來的。」他溫和地建議。

    「如果我還想讓我父親的公司繼續經營下去,就必須和這些商場上的人打好關係。」她淡淡地道。「單煦只是暫時舒緩公司的財務困境,並不代表它的將來是穩當的。」

    「我去和單煦談過了!」見她微微一怔,聞中瑞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就算你父親和單煦家有過不愉快,也不該由你來承擔。他根本是……」

    「我會答應他,不止是為了挽救我父親的公司。」她輕聲打斷了他。目光清澈而柔和。「無論如何,我很感謝單煦願意伸出援手。如果不是他,公司現在早已是一團糟,爸爸也不可能在醫院裡好好靜養了。

    聞中瑞沉默了半晌,最後終究是歎了一口氣。「這是你的決定,我無權干涉,但我要你知道,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他誠懇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童羿羽感動地握住他的手。「謝謝你,中瑞。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敬重的好大哥。」

    聞中瑞反握住她的手,凝視著那張清靈秀氣的臉龐。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不止是她的朋友,而是她的愛人、她想托付終生的對象。然而羿羽並不愛他!即使他一直在她身邊默默地鼓勵她、為她加油打氣,他仍然無法得到她的心。 

    收起那抹些微的帳然,聞中瑞甩甩頭。

    「不談這個,我想……」他一面說著,視線不經意地望向她身後,爾後微挑起眉。

    童羿羽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眼便瞧見單煦正和幾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寒暄,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高大亮眼、十分美艷出色的女郎。

    由她所處的位置,她看不見單煦的表情,但由那名女子親暱地勾住他的手臂,笑得嬌媚的表情看來,顯然和他關係匪淺。

    「那是誰?」她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你說那個和單煦在一起的女子?」聞中瑞將視線調了回來。「她叫傅君儀。傅是澳洲華僑,家族勢力和單煦不相上下,傅君儀的祖父和單煦的外公還頗有交情兩家算是世交。」  

    噢!童羿羽垂下睫毛,命令自己調開目光,發現自己的視線離不開那對壁人。

    他有女伴是理所當然的,她在心裡告誡自己。這些天來,單煦沒有再來找她。就連在醫院裡,他也只是和她遙遙對望,從不刻意和她交談。  

    他刻意和她保持距離,這不是應該令她感到如釋重負嗎?為何她反而像踩空了一格階梯似的,心裡惶惶然,感到許空乏和惆悵。有種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悵然若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對了,我剛才瞧見鄧弘旭也來了。」聞中瑞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神情變得嚴肅。「這個傢伙心眼小、容易記恨,尤其又被你拒絕過,你要多加小心。」

    「童羿羽點點頭,目光下意識地飄向單煦的方向,單煦也在此時回過頭來,目光越過恬大的宴會廳和她相遇。

    然而她的目光並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她起身讓聞中瑞為她拉開椅子,然後朝聞中瑞露出一個嫣然的微笑,那個笑容令單煦胸口一陣騷動。

    他從未對他如此心無芥蒂的笑過!

    他緊盯著她,看著她將手交到聞中瑞手中,兩個人一同滑入舞池。當他瞧見聞中瑞的手輕摟住她的腰時,他的手在酒杯上握緊。

    「單煦?」傅君儀疑惑的聲音響起。

    他迅速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正瞪視舞池的方向。他甩甩頭,「什麼事?,

    「你怎麼了?一直心不在焉的。」傅君儀打量著他,對自己被忽視感到不悅。她一向自信於自己的美麗,也習慣了男人將全副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唯有單煦,他似乎對她今性感撩人的裝無動於衷,這令她大為光火。

    「抱歉,我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他一邊回答,一邊用手爬過濃密的黑髮。

    傅君儀正想開口,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請問,是單煦單先生嗎?」

    他們同時回過頭去,一個身形瘦長的男子站在他們身後,英俊的臉上堆滿了笑。

    「我就是。」單煦微微點頭,表情不動聲色。「是鄧弘旭先生?」

    「你知道我?」他受寵若驚地開口道:「那好極了,省得還得來番自我介紹。我聽說單先生是華揚集團單大掌櫃的孫子,最近才回台灣來繼承家業,所以特地過來打聲招呼,希望不會太冒昧。」

    「當然不會。」雖然懶得和他打交道,單煦仍然保持表面上的客套。「今後得向鄧先生您多討教了。」

    「哪兒的話。以單先生在澳洲的成功經驗,我才該多向你學習呢。」鄧弘旭圓滑地說,繼而轉向他身邊的傅君儀。「這位小姐是……」

    「傅君儀小姐。」單煦轉向她。「君儀,這位是龍鑫集團的總經理鄧弘旭先生。」

    「能認識你是我的榮幸,傅小姐。」鄧弘旭恭維道,在她的手背下一吻。「單先生有這麼美麗的女朋友,真是令人又羨慕又嫉妒啊,」

    「你真會說話,鄧先生。」即使明知他的讚美是應酬話居多,傅君儀還是十分受用。「恐怕單煦忘了順便向你介紹,我是他的未婚妻。」

    「真的嗎?」鄧弘旭故作訝異地問,目光打量過兩人。「我沒聽說單先生訂婚了,真是保密功夫到家。傅小姐是……」  

    「我之前一直待在澳洲,這一次是因為單煦決定回台灣發展,我才陪著他回來。」她腑了單煦一眼,笑得十分燦爛。「再說單煦一向低調慣了,我們訂婚這種小事怎麼好意思驚動大家呢?」  

    「話不是這麼說。單先生在澳洲不但是名號響叮噹的大人物,更是台灣龍頭企業華揚集團單大掌櫃的孫子,這種事豈能保密呢?」鄧弘旭油嘴滑舌地奉承她,「可惜啊,在知道傅小姐你已經名花有主之後,不知道又有多少黃金單身漢要心碎了。」  

    幾句諂媚的話逗得傅君儀咯咯笑了起來。看著鄧弘旭那副逢迎討好的嘴臉,單煦只覺得滿心厭煩。  

    他將目光調向酒會的另一邊,下識意地搜尋一個窈窕纖細的身影,不太費力便瞧見童羿羽正站在雞尾酒桌旁邊,和聞中以及幾位商界人士交談著,演麗優雅的模樣在花枝招展的社交名媛中更顯突出。

    當他看見聞中瑞細心地幫她披上外套,手還在她裸露的肩頭流連時,他的身軀微微繃緊。 

    「那位童小姐的確是位美人兒,不是嗎?」鄧弘旭顯然也察覺到他的目光,細小的眼睛瞇了起來。「單先生認識童小姐?」

    「有過幾面之緣,談不上認識。」單煦輕啜了一口酒,神色依舊自若。「怎麼,鄧先生和童小姐很熟?」

    「呃……算是吧。童羿羽小姐是企業界最美麗的代理董事長,心儀她的黃金單身漢多如過江之龍。我聽說她一直周旋在上流社會的派對裡,一心想釣個有權有勢的金龜婿……」

    「嗯?」他嘲弄地挑起一眉。「你似乎對童小姐的一舉一動清楚得很。」

    「嘿嘿。」鄧弘旭乾笑兩聲,表情有些尷尬。「說出來不怕你見笑,其實我也曾追求過童小姐好一陣子……」

    「真的?」傅君儀瞄了遠處的童羿羽一眼。「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姿色的女人,也能把你們這些男人迷得昏頭轉向的?」

    「說的是。那位童小姐雖然頗有姿色,但要是和傅小姐你比起來,自然是天差地別了。」鄧弘旭巴結地陪著笑。

    這句話顯然取悅了傅君儀。她揚揚兩道精心描繪的柳眉,「你說你曾經追求過她。後來呢?那位童小姐為什麼拒絕了你?」

    「拒絕我?當然沒有,事實上我還曾經和她交往過一陣子哩。」鄧弘旭聳聳肩膀。「後來是我覺得膩了、沒了興趣,主動對她提出分手。男人嘛,誰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安定下來……」

    「幸好她沒再繼續和你交往,否則豈不糟蹋了她?」單煦皮笑肉不笑地暗諷,轉身丟下一句,「你們繼續聊吧,我失陪了。」

    「單煦,單……」見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傅君儀的臉時垮了下來,彩妝完美的臉上怒火熊熊。可惡,單煦居然敢當著外人面前丟下她,這簡直太不給她面子了。

    「單先生就這麼丟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真是不應該。」鄧弘旭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帶著三分戲謔。

    「也許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氣。」但即使心裡氣得火冒三丈,傅君儀臉上的笑容仍然未變。她可不想在別人面前出糗。

    「也許吧!不過依我看,單先生對我批評童小姐似乎不怎麼高興。」她臉色微變,鄧弘旭悠閒地輕啜了一口酒液。「話又說回來,既然傅小姐你和單先生已經訂了婚,看來應該是好事近了吧?」

    「謝謝你的關心。如果有好消息一定不會忘了通知你。」

    「那我就等著喝你和單先生的喜酒。」鄧弘旭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故作沉思地蹙起眉毛。「不過有件事情,我想應該提醒傅小姐一聲……」   

    「什麼?」

    「從方才到現在,我發現單先生一直在注意童小姐呢。」他湊近她,有意無意地壓低了聲音。「當然啦,或許是我多想了,不過你最好還是多注意一點,免得你的未婚夫被別的女人拐跑了。」 

    「你真幽默,鄧先生。」傅君儀嬌聲笑道。「我相信單煦不是那樣的人。」  

    「最好是如此!」鄧弘旭攤了攤手。「很高興認識你,傅小姐。咱們後會有期嘍!」再對她欠了欠身,他才轉身離開了。

    一等鄧弘旭消失在她的視線,傅君儀的笑容立刻隱去。她對自己的美貌和家世一向有絕對的自信,與其說她不相信鄧弘旭的鬼話,倒不如說她根本不認為屈屈一個童羿羽會對她構成威脅。

    但如果鄧弘旭說的是真的呢?她將目光調向單煦離去的方向,拳頭在身側握緊。最好是不會,因為她絕不容許單煦被別的女人搶走! 

    ★  ★  ★

    「有這個榮幸和你跳支舞嗎,童小姐?」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童羿羽微微一僵。她絕不會錯認這個聲音的主人。

    她緩緩地回過頭去,單煦就站在她身後。他的手仍然端著酒杯,黑眸炯然有神地注視著她。他的襯衫扣子鬆開了兩個;露出一小片黝黑結實的胸膛,而且他離她好近,近得她可以聞到他身上傳來的酒味。 

    「單先生。」她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下意識地搜尋聞中瑞的身影。中瑞到哪裡去了?她不想獨自面對他,害怕自己對他的力量無力招

    架。 

    單煦顯然也察覺到她的目光,漂亮的嘴角往上彎起一抹微笑。

    「怎麼,怕中瑞誤會?還是怕人家知道你和資助童氏企業的幕後金主有非比尋常的曖暖昧關係?」他慢吞吞地道。

    她抬起頭瞪著他。「我想你喝醉了。」她高傲地答覆後,隨即想起身離開,他更快一步地壓住她的肩膀。

    「沒有醉到忽略了你的美麗。」他舉起她的手至唇邊一吻,並在她試圖掙開時握住。「我只想和你喝一杯。如果你不想引入側目的話,我勸你最好乖乖坐著。」

    童羿羽凍住身子。他說的對,這兒是公場所,雖然他們身處的座位尚稱隱密,但如果她不想引人注目,最好的方法就是留在原位,並且保持她臉上的微笑。

    如果她和他虛與委蛇,或許他會盡快離開。

    「你想做什麼?」她咬牙低語。「這裡是公共場台,我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閒言閒語。」

    「你放心,我話說完就會離開。」他用一手抬起她精緻的下顎,端詳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冀望從中瑞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只是想提醒你,我從不和別人分享屬於我的東西。」

    「我不是屬於你的東西,單煦。」她冷冷地反抗,迎視他的目光毫不畏懼。「或許你的財富能買到我的身體,但並不包括我的靈魂。我和任何男人交往都與你無關。」

    他的大手在她的手腕上握緊,輕柔的聲音令她渾身戰慄。「恐怕你的記性不太好,童小姐。我們有過交易的,記得嗎?如果你還想保住你們童家那個巴掌大的小公司,讓你的父親免於病死,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他拿走她手上的酒杯,將她的身子按壓在椅背上,在她驚愕的表情中封緘住她的唇。他蠻橫又粗暴地抵開她的唇畔,舌尖在她口中肆意侵奪,充滿火焰地撩動她,將她的喘沒入他需索的唇中。

    童羿羽喘息著,想要扭開身子避開他的碰觸,不能。他的唇裡有酒的香氣,結實的手臂和胸膛困住她,大手在她的背脊肆意撫摸,彷彿想借此宣誓他的佔有,令她的雙膝開始癱軟。

    「住手,單煦。」她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奮力克制身軀的顫抖。「別這樣。」

    「為什麼?你想要我。」他沙啞地指出她的反應,冷冽的眸子仍然停駐在她臉上。

    童羿羽別開頭去。他說對了,但她恨他如此毫不留情地提醒她,提醒他們醜陋的交易。  

    「我恨你!」她低語道。

    「彼此彼此。但你仍然必須履行你的義務。」他冷硬地回答,爾後毫無預警地退開,起身俯視著她。「相信我,無論中瑞或鄧弘旭,或者其他任何男人,他們能給你的絕對遠不及我。在我還沒厭倦你之前,你只能上我的床。只要我想要你就必須隨傳隨剜。」

    「他說完隨即轉身離開。童羿羽呆坐在座位上,怔怔地注視他離開的背影,感覺渾身像是虛脫了般渾然無力。

    ★  ★  ★  

    單煦一直心神不寧。

    他站在落地窗外的平台上,目光透過玻璃注視著燈光幽暗的庭園,童羿羽一直佔據著他的腦海,令他感覺莫名的焦躁。

    該死!他的手在身側握緊,面色更顯陰沉。從未有女人能這般影響他,佔據他所有的心思。她是童重堯的女兒,是他誓言報復的最大敵人。她只是他的玩物罷了,等他膩了之後,他便會一腳踢開,就像當年童重堯踢開他母親一樣。  

    他該做的是羞辱她、命令她對他屈服,而不是渴望她。單煦在心裡野蠻地提醒自己,然而只有他心知肚明那是個漫天大謊言,即使他說服自己童羿羽對他而言毫無意義,然而只要擁她入懷,他能想的只有她纖細的身軀在他懷裡顫抖。

    這不是他預料中的勝利情景,完全不是!

    「想什麼這麼入神?」不如何時,單書年已經走到了他身邊。

    他回過神來,伸手爬過一頭濃密的亂髮。「沒事。」

    單書年睨了他一眼,當然知道不可能「沒事」,但是單煦不說。他也不打算追問。「君儀來了,你不去招呼一下嗎?」

    「她來幹什麼?」他沒有多大的反應。

    「她說自從她回來台灣之後,一直沒時間來拜訪我,所以特地來看看我。」單書年露出微笑。「不過依我看,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你一直忙得沒空陪她,所以她乾脆親自來家裡瞧瞧。」

    單煦的反應只是微蹙起眉峰,俊朗的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

    見他似乎不想繼續討論她,單書年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我聽說童重堯因為中風住院,你請了歐院長去診斷他。」

    「唔,」他悶哼著。「我不知道您連這種事情都會知道。」

    「歐院長和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總是會聊到的,」單書年停了一下,才緩緩地說道:「我還聽說你動用了點關係,解決了童氏企業的財務窘境。有沒有這回事?」

    「我是動了點手腳。目前童重堯的命和公司存亡全繫在我的一念之間,我要他嘗嘗心驚膽戰、睡不安穩的滋味。」他微微扯動嘴角。「和我曾經過的生活比較起來,我還算是仁慈多了,不是嗎?」

    他淡漠的語調令單書年靜寂了半晌。「羿羽呢?你對她也只是出於報復?」

    單煦的心微微一抽,但他未曾顯露出半點情緒。「當然,要不還會是什麼?」

    「我只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見他依然面無表情。單書年微歎了口氣,溫和地勸他,「至於君儀,她再怎麼也是你的未婚妻,你也別太忽略了她,嗯?」

    他沒有回答,隨著單書年走進客廳。

    躺在沙發上的傅君儀回過頭來一瞧見,立即問候他。「單煦。「

    「嗨。」他只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便在她對面坐下。

    傅君儀起身向他走了過來,一手輕搭上他的肩膀。「你到哪兒去了?我最近都找不到你。」她嬌嗔地道。

    「我以為你已經向我的秘書打探過我的行事歷,對我的去處瞭若指掌。」

    她心虛地縮了下,隨即仰起下巴。「人家是關心你嘛,擔心你工作太累。」

    「那麼,你擅自竄改我的行程,還命令我的秘書推掉幾個重要的應酬,這件事又怎麼?」單煦銳利地盯了她一眼。在以往,君儀這種緊迫盯人的舉動只要不影響到他的工作,他一向不會動怒。但是當他的秘書告訴他,君儀居然敢擅自更改他既定的行程時,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不這樣,你哪會有時間陪我?少接幾筆生意公司又不會垮掉,幹麼那麼緊張?」傅君儀振振有詞地反駁,一臉盛氣凌人。「還有啊,你那個秘書好大的膽子,也不去打聽一下我是誰,居然敢不聽我的話呢。我不管,我要你開除她!」  

    「我僱用誰是我的自由,輪不到你來插手。」他聲音一沉,表情開始有了怒氣。「我的每一項行程都關係到公司的運作,如果你想嫁給我,就必須試著接受這一點。如果你敢再去干擾我的秘書,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傅君儀還想說話,接到他森寒的目光又噤了聲。  

    「你凶什麼?只不過是個秘書而已,也得你對我這麼太呼小叫的?」她仍然趾高氣昂,但聲調已經放緩了許多。她偎近他的肩膀,以一副不容辯駁的聲音命令,「給你一個向我賠罪的機會。明天晚上有個珠寶展,我要你陪我去。」  

    「你已經看過了我的行事歷,應該知道我明晚沒空。」他拿掉她的手,只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厭煩。「你去吧,我沒興致。」 

    「你……」滿心期盼被冷漠的拒絕所澆熄,傅君儀臉色一變,「你沒空;該不會是想去找那個童羿羽吧?」她尖著聲音嚷著。 

    他倏地微瞇起眼。「你在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清楚。」她不甘示弱地道:「你以為我沒聽見社交圈裡的傳聞嗎?傳言說你肯花大錢資助童氏企業。是因為你看上了童羿羽,你和她談好了條件,好讓她家的企業起死回生……」

    「如果你是來向我闡述謠言的,你可以走了。」他正要起身,傅君儀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帶著一絲輕蔑——

    「怎麼,心虛了?依我看,那個童羿羽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聽鄧弘旭說她之前就靠這一招撈到了不少好處,已經有不少人在談論她的價碼了呢;那天晚上。我瞧她和中瑞也親熱得很……」

    「夠了!」他握緊拳頭,目光更冷。「鄧弘旭的話有百分之百都是胡扯。如果你不想變得和他一樣令人生厭,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沒等傅君儀回答,單煦繃著一張臉起身離開。

    「外公,你看看單煦嘛,他居然敢凶我。」直到他消失在客廳裡,傅君儀立刻轉向坐在一旁的單書年,委屈的眼眶發紅。「為了他,我甚至願意放棄我在澳洲的生活,千里迢迢陪他到台灣來重新開始,可是你看他是怎麼對我的?我不管,您一定要幫我處罰他,我才不會讓他這麼好過呢。」

    「單煦才剛回台灣幾個月,忙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等你們結婚之後,他多得是時間陪你,不是嗎?」單書年安撫道。

    「恐怕他忙的不止是公司的事呢。」傅君儀撇撇嘴。「前幾天我陪他去參加一個酒會,您沒見他一整個晚上心不在焉,眼睛就跟著那個姓童的女人轉。依我看,他根本是被那個狐狸精給迷上了,才會連我這個未婚妻都沒空搭理。」

    「你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了?」單書年挑起一道灰白的眉,不疾不徐地反問她,「單煦的個性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他並不是對女人毫無自制力的毛頭小鬼。再說你和單煦都訂婚了,有誰能對你成威脅?」

    傅君儀還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閉上嘴巴。外公說的沒錯,即使單煦身邊出現別的女人又如何?論家世、背景和美貌,誰能和她傅君儀相比?

    這麼一想之後,她頓時心頭一寬。

    「最好是這樣。」她輕哼著,然後起身。「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晚安。」

    「晚安,開車小心。」

    傅君儀點點頭,接過管家侯叔手上的外套走出大門。

    直到她的車子駛離偌大的庭園,單書年仍然靜靜地站在窗前思忖著。

    他一直不瞭解單煦對君儀是什麼樣的感情。他是否愛君儀?抑或只是不願意讓他這個外公失望罷了?對單煦而言,娶君儀是因為雙方門當戶對,兩的方家長也都大力贊同這樁婚事。但他從未問過單煦的心裡所想。

    而羿羽呢?面對童重堯的女兒,單煦又打算怎麼做?他微歎了一口氣,懷疑事情是否真如單煦所說的那般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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