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健!黑崎健!」
一大清早天才剛亮,西寶像殺雞般的叫聲便準時地鑽進黑崎健的耳朵裡。他睡眼惺忪地將眼睛張開一條縫,瞥了腕上的表一眼——
清晨五點半!
「黑崎健!黑崎健!」西寶還在吊嗓子。
他將被子往頭上一蒙,決定來個相應不理。不到十秒鐘,一個尖銳刺耳外加能吵醒整棟樓的尖叫聲天崩地裂的響了起來——
啊——
他猛的睜開眼,連原本還有的一絲瞌睡蟲都跑光了。
咬牙切齒地翻下床,他握緊拳頭、殺氣騰騰地走出房門朝那只正兀自在橫桿上跳上跳下、絲毫不覺危險已逼近的鸚鵡走去。直到它發現主人一臉冒火的凶狠表情……
「我警告你再叫一次試試看!」他瞪著它,咬著牙說:「你非得要我被趕出去你才高興是不是?笨鳥!有種你再叫一次,我非宰了你不可!」
西寶看了他半晌。
「我是西寶!你好!」它說。
「你好我可不好!」他沒好氣地咕噥,轉身進廚房想幫自己沖杯咖啡!這下可好,連回籠覺也別睡了。他伸手爬過一頭亂蓬蓬的黑髮,瞬間腦中閃過一絲什麼……
「啊……黑崎健!黑崎健!」西寶撲動翅膀又開始上下亂跳一通的聲音傳來。
黑崎健微皺起眉毛,「閉嘴,西寶!」他的聲音略帶警告的。
「有刺客!有刺客!」西寶還在尖叫。他的眉毛蹙得更緊了,天知道這三個字是何振飛何時傳授給西寶的。
慢吞吞地踱出廚房,他將一盤花生米放到西寶面前去!西寶眼見早餐來了,叫聲立刻戛然停止。
「黑崎健,你很帥!」西寶一面吃早餐一面巴結討好地說。
「謝謝!」他似笑非笑的,用手指敲敲西寶的頭,目光不經意的掃向客房緊閉的房門,驀地,一陣閃光敲進了他的腦袋裡——
對了!昨天晚上那個女孩兒呢?他皺著眉,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他是真的遇見了那個自稱漣漪的女孩和一隻奇怪的動物「波波」,還是只是場夢罷了?
不加思索地走向前去,他略帶遲疑地推開客房的門。他記得——如果那不是一場夢的話——昨晚他將她帶至客房門口之後,只簡單的對她說了句:「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之後便自顧自的回自個兒的房間去了。他可沒忘了他才洗澡洗到一半。天知道這個小東西進它的浴室偷看他多久?要是他沒圍個毛巾稍事遮掩,那豈不是畢生清白毀於一旦?
客房的門應聲而開,這讓他覺得有些心虛——她可真「信任」他啊?難道她一點都不怕他一個身心正常的男人會半夜去偷開她的房門,然後……
幹嘛?想當辣手摧花的變態啊?他對自己皺起眉毛。他黑崎公子可自認是行為正派,正人君子一個,更何況對方只是個小女孩……
試探性的敲了敲門,沒反應。
「咳!」即使不確定昨夜是否只是他做的怪夢而已,他還是禮貌的輕咳了一聲。
門內仍然沒有反應,連一點輕微的任何聲音也沒有。
緩緩地推開門,他的眼睛緩慢而仔細的掠過那空無一人的床,有些困惑的瞪視著那整齊的不像有人睡的被褥發呆,他愣了好半響——
難道那真的只是一場夢?他深思的走向前去,輕獨那雪白蓬鬆的枕頭。連凹痕也沒有……
但——為何他的記憶如此清晰?他清楚的記得那個美得像個天使般的小女孩,那包圍著她的一圈淡藍色光芒、和那似有若無、飛舞在她四周的淺藍光點……是小水珠吧?
黑崎健微微一震,直到這時他才猛然憶起他昨夜一直努力想分辨出那淺藍色光點是什麼。她說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太荒謬了!他甩甩頭,將這個根本不足以採信的想法推出腦海。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告訴自己,昨晚他看到的一切只是場夢罷了,絕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他這類的小說寫多了而做的一個夢而已!
想是這樣想,這卻沒有令他那股怪異的感覺稍微平復了一點!他慢吞吞地起身走出客房,西寶正用一種好奇的眼光直盯著他瞧。
「人客來坐!人客來坐!」西寶神氣地說。
「那真的是只是一場夢嗎?」他沉吟的看著西寶,有些自言自語:「難道真如她所說的,她不是人類,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精靈?可能嗎?還是只是我在做夢?她和波波——都是根本不存在的?」
西寶歪著頭看著他。
「我是西寶!」它說。
「我知道你是西寶!」黑崎健睨了它一眼,「你除了這句話之外難道沒別的話好說了嗎?」
「黑崎健!你再不交稿我就剝了你的皮!」西寶得意洋洋地說。
他瞪了它半晌,「你簡直是何振飛的走狗!」他咕噥。
真不知道何振飛是用啥飼料喂西寶的,居然能讓它學了這麼多該死的話。
將目光轉向客房,他若有所思的用一手輕撫著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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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關於……」何振飛正一手握著話筒說的口沫橫飛之際,桌上的內線電話嘩嘩地響了起來。
「老王,你等一下!」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傾身抓起了另一隻話筒,「喂?」
「何老頭,你老婆又來了!」高若薔匆促卻又憋不住笑意的聲音傳來,隨即「卡」一聲掛掉了。
「啊?」何振飛一時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辦公室的門已經被打開,莊曉菲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完了!他翻翻白眼在心裡直呻吟。
「嗨,飛!」莊曉菲笑容滿面地走到他面前,一點也看不出前些天的不快。?
「你又來幹嘛?」他揪著眉毛著看她,「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准叫我那個字!你是存心讓整個公司的員工看笑話是不是?」
「他們才不會!」她嘟起嘴,「為什麼不能叫你『飛』?反正你也可以叫我『菲』啊!你瞧咱們多有緣份,連取的名字都一樣……」
「我說不准就不准!」他板著一張撲克臉,「我正在忙,沒空招呼你!」
「你……」她杏眼圓睜,看樣子就要發作——他裝作沒看到的拿起話筒,反正他早習慣了。
「喂,老王啊?抱歉讓你久等了!我上個月交給你們印刷廠的那本稿子……」他一面說,一面斜眼瞄著莊曉菲的反應。意外的——非常的意外——莊曉菲並沒有他預料般的來番河東獅吼,反而是好整以暇在那套價值不菲的黑皮沙發上坐下來,氣定神閒地盯著他看,神態輕鬆而悠閒。
匆匆結束了電話,他轉過身來看她,表情有些不悅。
「你到底有什麼事?」一想到她是這一輩子惟一打過他的女人,他就覺得心情好不起來。
「沒事不能來找你啊?」曉菲慢條斯理地拿出粉盒對著鏡子補妝。
「我正在忙你沒看到嗎?」他沒好氣地咕噥了幾句。
莊曉菲耳尖的合上了粉盒。見他不再理她地轉過身去拿外套就要往門口走,她猛地站起身。
「何振飛,你站住!」她氣急敗壞地吼。
何振飛站住了。這並不表示他怕她,而是——他可不想讓辦公室外幾十個員工看笑話。他這樣告訴自己。
莊曉菲一陣風般地捲至他面前,一張清艷相宜的俏臉亡怒火熊熊。
「幹嘛?」雖然心裡有點發毛,但他還是故作鎮定地開口。
「你敢給我走出這辦公室半步,我就從此跟你一刀兩斷!」她氣呼呼地嚷。
何振飛皺皺眉。這已經不是曉菲第一次向他放狠話了。事實上,打從他們兩個認識這二十幾年來,這句話幾乎成了她的口頭禪——而且根本沒有一次當真過。
「你三天前已經說過這句話了!」他慢吞吞地說。
「我……」她一時語塞,隨即眼圈一紅。
見她一副快哭的模樣,何振飛頓時慌忙手腳。媽媽咪呀,他這輩子就沒怕過什麼,惟獨最怕女人掉眼淚——尤其是莊曉菲這個女人,每回她一哭他就沒轍。
他簡直怕死了這個女人!
「喂喂喂,你別又來掉眼淚那一套行不行?」他笨拙的伸出手想安慰她,她卻順勢偎進了他的懷裡緊摟住他的脖子不放。他對自己翻翻白眼,在心裡哀聲歎氣。
「好了吧?」他哄著,「你哭也哭過了,三天前也鬧過了,該滿足了吧?我不走出這個辦公室,行不行?
「不行!」她還是哭的淅瀝嘩啦的,「何振飛,你王八蛋!」
「我王八蛋!」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
「你是混球加三級!」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你無情無義,又對我那麼凶,你是個沒心沒肝的混蛋!」
「我是混蛋!我是混蛋!能不能求你別再哭了?」他有些無措的拍她的肩,「只要你別再掉眼淚,你罵我是一團狗屎我都認了,這總行了吧?」
曉菲止住了眼淚,被他狼狽的表情逗笑了出來。
「好了吧?」他總算放鬆般的吐出一口長氣,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淚痕未乾的臉,「你不會再哭了吧?」
「算了,原諒你!」她從他懷裡抬起來盯著他看,他被她看得有些背脊發涼。
「飛,我想問你一件事!」她有些害羞的垂下了眼睛,咬住了下唇。
「什麼?」他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娶我?」
何振飛猛然一震,立刻像觸電般的放開她,還欲罷不能的退了兩三步,直到背抵到了門為止。
「何振飛,你……」見他彷彿遭受青天霹靂般的表情,莊曉菲開始有點火大了。這該死的傢伙,每回和他提到結婚這檔子事,他就這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死樣子,娶她真有這麼糟嗎?
「呃……曉菲,我說過這……嘿,不急嘛!」何振飛乾笑兩聲,「這個……你也知道我還在創業階段,總得等錢存多一瞇時才能談成家的事嘛!現在……還太早……」
「早你個頭!」她氣得抓起桌上一個文件夾就往他頭上丟,「你王八,何振飛!真不知道我爸媽看上你哪一點,居然會不顧我的一生幸福上我跟你指腹為婚!今天要不是你還長得人模人樣的,你以為誰稀罕嫁給你?你要沒那個心想娶我當老婆,那你就明說啊!只要你開口,我莊曉菲馬上掉頭就走,想娶我的人多得是。要不是看在你爸媽的面子上,我早就找個愛我愛得要命的男人嫁了,哪還輪得到你這狗屎蛋?」
「我……」他閃過她又丟過來的一隻筆,苦著一張臉。
「你怎樣?混蛋!」她愈想愈氣,正想用高跟鞋去踩他的腳時,敲門聲傳來——
趁此空檔,何振飛也不知哪來的衝動,在莊曉菲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在她訝然的驚呼中吻上了她的唇……
「對不起,老闆……」高若薔推開門,那幅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的火熱畫面立即映入了她的眼裡。她像出於反射動作般的退了回來,「砰」的一聲合上辦公室的門,也阻擋了那群全躲在背後探頭探腦的傢伙。
「搞什麼啊,若薔!」有人不滿了。
「怎樣?何老頭是不是又在被他老婆修理啦?」有人譏笑的聲音。
「我看是不會錯啦!哪一回不是這樣?習慣就好!」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頓時大伙全嗤嗤的偷笑了起來。
「喂,你看看待會兒何老頭臉上會不會有巴掌印啊?」有人提出疑問。
「喂,很有可能喔!我賭左臉!」
「不會吧?上回打左臉,這回該換邊了吧?」
「少扯了!老闆娘又不是左撇子……」
「喂喂喂,各位!」眼見眾人為這「左臉還是右面臉」有大動干戈的趨勢,高若薔清了清喉嚨:
「呃……據我所知呢,何老頭現在很平安啦!他跟他老婆正在……嗯,辦一件很重要的事……」這句話有點曖昧,「呃……嘿,兒童不宜!大夥兒回去辦公吧!免得待會兒何老頭發火取消了咱們這個月加百分之十的薪水,那可就不好玩了!」
「啊?」眾人全發出一聲無趣的歎息。想到何老頭絕對有可能做出這種毫無人性的事,各個摸摸鼻子回去辦公了!
「怎麼?」一直到大夥兒都離開了之後,黑崎健才回過頭,對高若薔挑起一邊眉毛,「你看到了什麼?」
「咳!」若薔重重地吭了一聲以掩飾看上去見剛剛那一幕的尷尬,顧左右而言它,「沒有啊!我什麼都沒看見!」
「是嗎?」他睨了她一眼,伸手去敲敲辦公室的門。
「我倒覺得你現在不宜打擾他們!」若薔睨著他。
「你剛才已經打擾了,不是嗎?」他對她露齒一笑。
她正想再說些什麼,辦公室的門開了,只不過若薔多了一份心虛。
「哦,若薔,黑崎,是你們啊!」曉菲的臉更紅了,眼裡帶著一抹夢幻般的神采。她朝他們嬌羞的一笑,「呃……我先走了!對了,你們也認識這麼久了,什麼時候結婚啊?」
沒有等他們回答,曉菲自顧自地踩著輕飄飄的腳步離了他們視線。
他們兩個面面相覷了半晌。
「黑崎健,你可以進來了!」何振飛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中公室內傳了出來。聽得出心情十分愉快,和三天前比起米簡直是天壤之別。
「看樣子我來的還真是時候!」黑崎健半揶揄地壓低了聲音,「我真該得用他心情好的時候要求加稿費!」
「你幹嘛?」高若薔睨著他,「喂,先生,這個『人』要知足你懂不懂?光你那幾十本書賺進的版稅就夠你坐躺著算錢了,還加你稿費?小心哪天你被錢淹死。」
「那也得要高總編輯您不嫌棄小弟才疏學淺,寫出來的東西毫無文學價值,還肯投資大筆預算大力宣傳哪!」他露齒一笑。
「哈!你是出版社的財神爺,出版社的成敗全看你這個王牌作者,何老頭錢不花在你身上,要花在哪裡?」若薔將他從頭打量到尾,然後一擺手,「去吧!去吧!老闆召見!何振飛八成要叫你去當他婚禮上的男賓相!」她說著走遠了。
找我做男賓相!他挑挑眉。不太可能!何振飛這小子八百年前就告訴過他:將來結婚,伴郎絕對不能比新郎高——當然,更不能比新郎帥!
慢條斯理的進了辦公室,何振飛正背對著他坐在黑皮椅上,那架式倒有點像電影上的黑社會老大正在召見下屬!
「咳!」黑崎健重重的咳了一聲。
何振飛轉過身來,斜瞄了他一眼,「坐!」
他依言坐了下來,見何振飛一臉凝重,他有些意外
喂,五分鐘前,莊曉菲的表情可和現在的何振飛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可真有趣了……
「黑崎,我有件事問你!」何振飛一本正經的開口:「請你一定站在最中立的立場、用最客觀的眼光來評判這件事!還有——我要聽實話!」
他一愣,被何振飛的表情感染的嚴肅了起來。是外星人即將攻打地球了還是世界未日快到了?
「什麼?」
「我問你,你覺得莊曉菲這個女人怎樣?」
「啊?」他張大嘴巴。
「我要知道你的看法,黑崎!」何振飛仍然正經八百的看著他。
黑崎健總算從剛剛那句問話中恢復過來。見何振飛那一臉期盼的等著他的答案,他非常艱難的沒有當場笑出來。
「呃……曉菲啊?」他裝模作樣的想了想,「她很好啊!都認識這麼久了。怎麼,你連你的未婚妻『怎麼樣』都不知道?」
「問題是她剛剛對我說:『飛,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娶我?』老天,想到要娶她……」何振飛煩躁的站了起來,在辦公桌前來回踱步。
「飛?」黑崎健揚起濃眉。
「她是這樣叫我的!怎麼,你有意見?」何振飛睨了他一眼。
「好極了!好稱呼!」他往後一癱,捧場的吹了一聲口哨,「她叫你『飛』;你叫她『菲』!你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結婚之後每天『飛』過來『菲』過去,還有回音的咧——」
「是喔!」何振飛慢吞吞地接口,「你怎麼不想想你和若薔認識的時間也不比我和曉菲短!雖然說你和她沒有指腹為婚,不過結婚也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她每天早上猛衝著你叫『健』,多叫個幾次,你還沒瘋掉那真是奇跡!」
「若薔可從來沒說過她要嫁我!」黑崎健一聳肩。
「當然!你又沒向她求婚。」
「說真的,其實你對曉菲……未免太冷淡了點。」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不著痕跡的轉回話題,「講坦白話,曉菲的條件那麼好,有個多少女人稱羨的職業——空姐,再加上能讓任何一個心身正常的男人流口水的魔鬼身材……老實說,曉菲會只憑著你們從小指腹為婚就對你死心塌地、非你不嫁的,嘖嘖……」他故意哀聲歎氣,「簡直是浪費、不值得、一朵嬌滴滴的玫瑰花插在……」
「是這樣嗎?」何振飛皺起眉毛。曉菲配他,果真太委屈了嗎?
「我說何老頭,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他懶洋洋地說:「你想想,除了曉菲還有哪個女人會年年記得你的生日、替你煮豬腳麵線的?有誰會在你忙的不可開交,累得像條狗回到家之後,做好一鍋好菜等你享用?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附和你那個狗屁夢想——將來要生十個小孩組一支夢幻藍球隊?曉菲這麼好的女人你不知道珍惜,居然還一天到晚發誓不娶她,你簡直有毛病!」
「是嗎?」何振飛頓了頓。沒經過黑崎健這麼一條一條列出來,他還真不知道曉菲有這麼多優點!事實上,曉菲惟一讓他三十幾年來怕得要命的本事只有一個,那就是——曉菲這個女人一抓狂起來,絕對可以大開殺戒的施展她的指甲功,將他自認還滿英俊瀟灑的臉抓成大花臉,讓他起碼一個禮拜都無臉見鄉親父老!
「剛才你瞧見曉菲似乎一臉……很幸福的表情嘛!」他略帶調侃地說:「怎麼?你使了什麼好本領,居然能讓曉菲那麼陶醉?」
「哪有什麼本領?只不過打個波兒而已嘛!」何振飛無所謂的聳聳肩,「女人嘛,只要耍點小手段,包準她乖乖的投入你的懷抱!也許你可以學學我這一招,用來對付若薔,包準她會心甘情願在你身邊當個言聽計從的小女人!」
「你錯了!若薔這輩子絕對不可能嫁給我!」他的表情輕鬆自若,「你忘了她只想做個女強人,只要工作、不要愛情?再說我和若薔太熟了,熟到根本不可能進出任何火花!」
「哦!火花?」何振飛瞄了他一眼,對他的論調頗不以為然,「那可奇怪了!你們兩個之間既然擦不出任何愛的火花,那幹嘛年紀都老大不小了,卻連個花邊新聞都沒有?若薔不交男朋友還情有可原,你呢?一個單身漢成天寫那些騙騙小女孩的東西不會覺得空虛寂寞嗎?」
「不會啊!我有西寶,你忘了?」他慢條斯理地說:「說到西寶,我倒想起該向你道個謝,謝謝你把它教得那麼好。」
「不客氣!應該的嘛!」何振飛咧嘴一笑,「嘿,不過……西寶只是一隻鸚鵡而已嘛,終究比不上一個能替你燒飯洗衣、談情說愛的女人哪!是不?」
說到女人,他微微一愣,一個盤旋在腦中整個早上的念頭清晰的浮了上來……
「你昨天晚上找來的那位小姑娘還好吧?」黑崎健似笑非笑地問:「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那麼一個小女孩我怎麼不知道?再說,那也不像你的侄女……」
「什麼小女孩?」何振飛奇怪地問。
這傢伙!裝得還真無辜呢!他無所謂的攤攤手,「你不承認就算了!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平安到家了沒有!那麼小的孩子一個人……」
「等等,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何振飛被他搞糊塗了,「什麼孩子?哪來的孩子?我找孩子給你幹什麼?」
黑崎健的眉峰蹙攏了。
「一個大概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他過了半晌才開口:「她說她叫漣漪,還帶著一隻小寵物……」見何振飛還是一臉茫然,他停了下來。
難道——她真的不是何振飛派去整他的?他擰著眉毛想。那……昨天晚上他看到的是真的了?
「你是說,昨天晚上你的屋子裡出現了一個女孩?」何振飛從不解中恍然大悟。一抹促狹的笑意泛上了嘴角。他不懷好意的用眼角的餘光瞥向黑崎健,「嘿,艷福不淺嘛!你們……」
「你的意思是你不承認那個女孩是你搞得無聊把戲?」黑崎健不理何振飛一臉曖昧,充耳不聞的問。
「問題是我什麼都沒做,你要我承認什麼?」何振飛在黑皮椅上坐了下來,見黑崎健一臉的沉思,忍不住問:「怎麼回事?那個女孩是小偷?」
要是小偷就好辦事了。黑崎健的眉峰仍緊蹙著。
「我根本不知道她是怎麼進我的屋子的!而且還是在浴室裡。」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開口:「她說她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也就是說——她不是人類!」
「啊?」何振飛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
「她還帶了一團……呃,是『一隻』寵物,叫『波波』!」他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一團很奇怪的白色綿絮,有眼睛和嘴巴,還會飛來飛去!不過漣漪說由於咱們人類世界的空氣太髒了,所以波波的敏感度有些遲鈍!」
何振飛定定地瞪著他,彷彿黑崎健突然變成那「團」白色棉絮,有眼睛和嘴巴還兼會飛來飛去的怪物。
「這是你正在構思的故事嗎?」何振飛過了老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能不能請問一下你這是哪來的靈感?寫了外星人還不夠,連妖怪都能變成科幻小說的主角了?」
「這不是我『想』出來的靈感,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女孩告訴我的,我只是在敘述她的話給你聽而已!」他說。
再說,如果每個「妖怪」都像漣漪那麼美的教任何女人捶胸頓足,那倒也不壞!最起碼多看幾眼都會讓人多活個好幾年。
何振飛有好半晌沒吭聲。等到他再開口說話時,他的表情已由驚愕恢復了鎮定。
「依我看,你是科幻小說看多、寫多,腦袋有點打結了下」他盯著黑崎健,「黑崎,你自己是個醫生,應該知道當一個人工作到極限或是寫作到了一個頂點時,不可避免的會出現情緒低落和語無倫次的情形!你現在的症狀………
「去你的!我現在清醒的很!」他瞪了何振飛一眼,沒好氣的,「事實上今天來找你之前,我可是百分之百確定那個小女孩是你找來的!我剛剛形容的全部都是我親眼看到的情形,如此而已!」
「哦?」何振飛遲疑了一下,「那——她人呢?「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黑崎健咕噥。即使他根本不信她的說法——什麼黑暗王國、水精的,但她就像空氣般的消失在他的屋子裡卻是事實。
「她說她不是人類?」何振飛的表情由懷疑轉為頗有興趣,「長得怎麼樣?形容來聽聽如何?」
「她……」黑崎健沉吟的用一手輕撫著下巴,近乎自言自語,她說她來自一個叫黑暗王國的地方,還提到她只是水精而已,似乎在她的世界裡有著職位之分,而波波是她的夥伴!聽她的口吻,似乎不止她一個來到咱們『人類』的世界!」
「老天,那不跟你寫的那些騙人的東西完全一樣了?」何振飛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我說黑崎,虧你長了這麼一臉聰明,怎麼這麼好騙哪?呆子都可以聯想到那個女孩八成是趁你不在時偷進你的屋子,然後編了這麼一套話來告訴你!說穿了,那個女的根本是你的超級小說迷,千方百計想接近你,讓你認她罷了,就這麼簡單!誰知道你還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是這樣嗎?黑崎健沉默了半晌。
「那……波波又做何解釋?」他問。想到昨晚見到漣漪的情景——那飛舞在她四周的淡藍色水珠或許可以解釋為他視線的錯覺,但波波卻是個實體的生物,這總無法歸類為視線上的錯覺了吧?
「笨蛋!遙控飛機你看過沒?連相同的道理你都不懂?「何振飛還在笑,「只要把任何東西,比如……芭比娃娃好了,將一個洋娃娃裝上遙控器,那洋娃娃會飛有什麼稀奇?連洋娃娃都可以做到眼睛會眨,還會發出嬰兒哭聲了,還有什麼玩意做不出來?」
「可是……」他還想說些什麼,隨即一聳肩,「算了!也許你分析的對吧!反正我也不見得會再遇上這種事,這次就當作沒發生過吧!」他站起身來,「我先走吧,不打擾你老闆辦公了!」
正想轉身朝門口走去,何振飛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帶著一絲揶揄——
「你還真同意我的說法啊,黑崎?你是知道我這個人的——沒見到的東西絕不輕言相信;但——看到的人是你!別忘了你自己可是專門寫這類題材的『專家』,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不相信!不,應該說是我不相信這種事會被我碰到!」他側過頭來看了何振飛一眼,「再說,我也不認為他們會找上我這麼一個普通平凡的人類!」
「那可不一定!搞不好他們那些『非人類』就偏偏看上了你,所以派出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孩去勾引你,等你被勾引上了之後,你連自己怎麼掛的都不知道!」何振飛對他擠擠眼睛,「我看,你該叫你媽去幫你求個平安符之類的東西……呃,如果是外太空來的,我想那個中國人的『符』對他們也沒有用!」
說完,何振飛還故意用一種同情加憐憫的眼光看著他,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架——
「願天主保佑你,阿門!」
大白癡!他在心裡嘀咕,轉身大步走出了何振飛的辦公室。
無論如何他非證實自己的疑問不可!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前方——
如果她再出現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