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姐兒 第五章
    「你活不久了,女人!」夏淮舟咬牙切齒的握緊拳頭,瞪著她,「我要殺了你。」

    黎嫣用舌尖潤了潤唇,不甘示弱的昂著頭,「你不會。」很難說。她力持鎮定。

    「你試試看!」他低聲咆哮,目光炯炯的盯著她,從牙縫裡迸出,「在我殺了你之前,能不能請問你,為什麼要毀掉我的文件?它們和你有什麼仇?」

    「那不是你的文件。』黎嫣的眼裡有著得逞的得意,「那是你不擇手段向老老闆要來的房地契影本,你打算賣掉這棟房子好得到老爸的遺產。」

    「去你媽的!」他詛咒了一句,仍然瞪著她,「誰告訴你我要賣掉這棟房子?」

    「你那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還沒膽承認。」

    「就算是,也輪不到你來插手!」夏淮舟低吼,「你這個多管閒事的蠢女人,沒人教你自掃門前雪的人生哲學嗎。」

    「你敢再罵一句蠢,我就要你好看!」她也火冒三丈了。

    「你就是蠢,蠢得跟豬沒兩樣!」他惡聲惡氣的,「你看不懂國字嗎,黎小姐?沒人教你在偷取別人的東西之後,確定一下有沒有偷錯東西才不會白費力氣。」

    「你……」雖然那個字實在不是普通的刺耳,但畢竟是自己理虧,黎嫣聳聳肩,「隨便你怎麼,反正房地契影本也沒了,我也算是替老老闆討回公道,接下來不干我的事了。」

    說完她拍拍屁股正想走人,夏淮舟卻像根柱子一樣擋住她的去路。

    「喂,讓開!」她生氣的說,瞧他一臉吃癟的模樣,她禁不住心裡得意。

    「這就想走?你未免太不把我夏淮舟放在眼裡了,黎小姐!」他惡狠狠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將手上被卡掉一半的文件在她眼前一晃,「看看這是什麼?」

    「房地契影本啊,還會是什麼……」她不高興的瞄了一眼,待見到那張紙上清楚的大字時,隨即目瞪口呆,「勤益……律師事務所?」

    「完全正確!真高興原來你看得懂國字。」他的聲音嘲諷刺耳,「這是我要出庭的重要文件,我的委-人和老闆全等著看我怎麼打這場官司,看樣子你是拿錯東西了,愛打抱不平的黎小姐。」

    「啊。」黎嫣的眼睛眨了眨。

    完了完了,黎嫣累緊的閉了一下眼睛。這下子死定了,原本還想看著這個傢伙那副奸計被識破,灰頭土臉的鳥樣呢,這下子她不但沒幫到老老闆的忙,還惹了自己一身腥。

    「你你你……是幹什麼的?」她結結巴巴。

    「我是幹什麼的?」這個蠢女人這個時候忽然會冒出這個問題?夏淮舟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沒有比現在更像白癡了。

    「你不是……游手好閒不務正業,專靠女人吃飯的牛……」黎嫣機警的住了口,沒讓那個「郎」字接了下去。真姊她們是這麼說的沒錯吧?

    「去你的蠢蛋!在三天前,我甚至還不認識你,你到哪裡去打聽這麼一堆亂七八糟損害我個人名譽的消息?」他租聲粗氣的瞪她,一面咕噥著「沒遇過這麼比蠢蛋更接近蠢蛋的女人」之類的話。

    黎嫣嚥了一口口水,將身上緊身的連身短裙拉好,順手撫了一下仍盤得整整齊齊的頭,然後清了清喉嚨:「嘿,這個……夏先生。」她輕咳了兩聲,「我想……這一定是誤會……」哦,真是糟糕透頂,左秀靈得對,她要不改掉這愛管閒事的毛病,早晚有天她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誤會?哈!」他揮舞著雙手,將手上的文件往垃圾筒一丟。動作之大,讓黎嫣嚇得退後了兩步,一面偷瞄著房門,準備伺機拔腿逃命。

    「誰……誰叫你自己東西亂丟……」她囁嚅著辯白,「房間那麼暗,我沒看清楚也不能怪我……」她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夏淮舟猛的抬起頭看她,彷彿她突然長出了六隻角。這蠢女人居然認為那是他的錯?他簡直啼笑皆非。

    夏淮舟沒有再吭聲,逕自走向寬大的書桌前。除了那份他旱擬好的出庭文件之外,其他的文件倒沒被這個姓黎的女人一起送進碎紙裡攪碎,謝天謝地!

    「喂,你還好吧?」不知何時,黎嫣已經來到了他身邊,湊過來盯著他手上的文件瞧。

    他皺了皺鼻子,轉了個身,「你可以走了。」他頭也不抬的說,

    她頓了一下……該死,這下子倒換成她內疚了,她是想教訓一下這個不孝子沒錯,但可沒嚴重到讓他丟了工作,對了,他是什麼工作來著?

    「你是律師。」她問。

    夏淮舟沒吭聲,懶得理她。

    黎嫣微揚眉,看著他緊蹙著眉峰專心看著手上的文件,俊悄的臉繃緊而面無表情;在她的觀念裡,想像中的律師不都該是一副斯斯文文,戴副眼鏡,高瘦,沒啥傷害性的模樣嗎?哪像眼前這個頭髮亂蓬蓬的,又壯又高又魁梧,一臉兇惡活像要把她幹掉的野蠻人?

    很顯然的,這個夏淮舟和她原先沒定的形象一大大的不同。

    「沒了這份文件,你會怎樣?」她又問。

    夏淮舟仍然連動都沒動,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來他連想敷衍她兩句的意思都沒有,擺明了給她難堪。任何再不識趣的女人遇到這種情形,都該有某種程度的自覺——這個男人擺明了對你沒有半點興趣。若這女人還有一點感覺經,那她就該在感到羞恥之前離開,免得有更難堪的場面下不了台。

    但黎嫣沒有!一絲狡黠的笑容泛上了她的唇角,夏淮舟愈不想理她,她倒愈想研究,研究,再者,把人家的重要文件搞砸了,再怎麼說都是她對不起人家,總沒有這麼一走了之的道理。這麼一想之後,她決定不動聲色,反正她就賴在這裡不走,他能奈她何?

    「若你真是律師,那還真是看不出來。」她往他的桌上一坐,懸著雙腳在桌下晃著,給了他一個甜美如陽光般的無邪笑容。

    夏淮舟仍舊沒有反應。

    黎嫣不以為意的聳晴,百殷無聊的繞著頰邊一綹髮絲,「好吧,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擅自進入你的房間拿不屬於我的物品,可是你的行為實在太爛了,就算我不這麼做,也會有人想為老老闆討回公道。」

    這一回,夏淮舟終於動了。

    他的臉偏了四十五度,斜睨著她。

    「我的行為太爛了。」他從鼻子裡哼道:「能不能請問,我的行為是怎麼個「爛法」,讓你這麼打抱不平,這麼咬牙切齒非要幫我爸『討回公道』不可?」

    「你知道老老闆有高血壓,心臟又不好嗎?」

    夏淮舟的眼睛瞇起來了,若他沒記錯,這句話她五分鐘前才說過。「誰告訴你的?」這句話,他在五分鐘前也才剛問過。

    「我就知道你會說這句話。」黎嫣一彈手指,「這個晚上,這句話你起碼問了有十遍。」

    「因為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蠢消息。」意外的,夏淮舟原本緊抿的嘴角居然放鬆了,似乎直到這時,他才開始想證實這個謠言是怎麼傳出來的。

    「無風不起浪,老闆你既然是律師,當然知道沒有證據不能隨便定人家罪行的道理。」她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哦。」夏淮舟拉長了聲音,滿臉譏誚,「看樣子,我好像有什麼犯罪的把柄在你手上了。」

    「把倒是沒有,關於你的罪行倒是聽多了。」她露齒而笑,「虧老闆你念了這麼一大缸子的書,為人子的孝道好像也沒盡到多少責任嘛!」

    「這點我承認。」他半抿著唇,用手輕撫著下巴,「可是,這好像輪不到你這外人來管吧。」

    「本來也許是……」

    「本來也許是?」夏淮舟皺著眉毛,看著那張精靈古怪,同時卻又寫滿無邪聰穎的臉龐。這是哪門子的鳥話?

    「老老闆對我這麼好,我想在離開這裡之前為他做件事。」

    「哦?」他挑起一邊眉毛,悶哼,「所以當有人告訴你我要房地契好賣掉這棟房子,你就打算不擇手段破壞掉我的計畫?」

    「你真聰明,老闆。」她慧黠的一笑,「再者,既然我已經答應老老闆要到他的酒店去玩玩,那麼在我玩夠了之前,得勞煩你暫時充當一下我的保鑣。」

    玩玩?夏淮舟咕噥,這個笨女人到底知不知道酒店、舞場裡是幹什麼的?玩個庇啊!不被賣了就該偷笑了,當酒店是辦家家酒啊?

    「我以為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做小鬼的保母。」

    「那你得去和老老闆說了,老闆。」她的表情輕鬆自若。

    夏淮舟靜了下來,有好半晌悶不吭聲。黎嫣不急,腳一逕兒慢條期理的在桌下打著拍子等他回答。

    「很好。」他扯了扯漂亮的嘴角,「看樣子,你是賴定了我,能不能請問一下,我夏某人何德何能,讓你這麼費盡心整我?」

    「沒有啊!」她的表情很無辜,「只要讓你服從父親的命令,當個孝順的好孩子罷了。」

    「很好。」他皮笑肉不笑,「因為你的打抱不平毀掉了我的出庭資料,如果我的老闆打算就這麼炒我魷魚,你打算怎麼賠?」

    啊?黎嫣的眼睛眨了眨。

    夏淮舟跨向前,寬大的胸膛就在她的眼前,黎嫣本能的往後縮,他的手臂猝然撐住桌沿,困住了她整個身子。

    他的臉龐就在她的頰邊起伏,他溫熱的氣息撩動她的感官,黎嫣盯著他近在咫反的嘴唇,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

    「你……想幹麼?」她居然還發得出這麼鎮定的聲音,黎嫣真佩服自己。

    夏淮舟沒有說話,一隻大手輕柔的沿著她只著薄縷的身側輕撫,從她裸露的腿側,細細的腰身一直到她的胸前,他的氣息逐漸靠近她的唇畔,僅在呼吸之間,引起她輕微的震顫。

    「以身相許,如何?」他低喃,垂下頭眼睛定住她的臉,黑眸裡閃著一抹邪惡如魔鬼般的光芒,「對主動送上門來的女人,我若是拒絕,豈不辜負你的一番美意。」

    說完,他倏的放開她,她回過來,立刻跳下了桌子,呼吸急促。

    「你這個死癩蛤蟆!」黎嫣氣呼呼的吼,循著他的目光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胸前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被拉低到兒童不宜的地步。她手忙腳亂的將它往上拉回原位,心臟狂跳,臉兒發燙。

    「這樣的評語實在是太傷我的心了。」他慢條斯理的將雙手往胸前一抱,一臉碗惜,「通常我的女人都很滿意我的表現,既然你打算纏定我,我總得先向你證明你的選擇沒有錯……」

    「去你的變態王八蛋!」她恨不得把腳上的高踉鞋丟到他臉上去,再狠狠的踹他幾腳。再狠狠的瞪他一眼,黎嫣一秒不多留的抓起皮包就往門口走。

    這個死男人!她重重的踩著腳步往門口沖,委屈的眼眶發紅;這個王八蛋……哦,他居然敢對她毛手毛腳吃她豆腐,他把她黎嫣當成什麼了?他當她是他那些遊戲人間玩玩就算、不必負責任的花花女郎嗎?去他的下流混蛋,該下十八層地獄!

    怒氣沖沖的走到門口,她不甘心的回頭想再吼他兩句,卻見夏淮舟好整以暇的斜靠在桌旁看她,俊美的臉上淨是忍俊不禁的微笑,顯然早料定她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

    頓時一陣閃光敲進了黎嫣的腦袋裡。看樣子,這就是夏淮舟的目的了?黎嫣秀眉揚起,他想讓她自動打退堂鼓?

    所有的怒氣陡然消散,黎嫣將已經跨出了房門的腳步收了回來,原本氣呼呼的恨不得將夏淮舟碎屍萬段的怒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莫測高深的狡獪微笑。

    夏淮舟機警的將往上揚的嘴角拉回原位,瞇著眼看著黎嫣慢條斯理的走了回來,女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的本領他不是沒見識過,但像黎嫣這樣一秒之內由勃然大怒轉為若無其事般的微笑,他可還是頭一回在女人身上見到。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納悶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剛才那一步應該足以嚇跑她才是,除非他的估計有誤,這個女人對忖男人有一套。但黎嫣……不可能!這女人可不像個應付男人經驗十足的情場老將,瞧她剛才還發抖的反應便可得知。

    「怎麼,沒嚇到你?」他揚著俊挺的濃眉,淡淡的道。「還是我估計有誤,你確實打算對我投懷送抱?我說過我對小鬼沒興趣。」

    黎嫣在他面前站定,定定的注規著他的眼,她這才發現他好高,她穿上高踉鞋的高度才到他的下巴。

    「話別說得太早,夏先生,」黎嫣伸出手,輕柔的滑過他寬闊的胸膛,朝他狡黠的一笑。「你知道嗎,你很有趣,我黎嫣長這麼大,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有興趣研究的男人。」

    「喔。」夏淮舟挑著眉毛看她,「然後?」

    「然後?」她的眼睛眨了眨,定定的盯著他,聲音清晰而隱定,「若我說我想勾引你,你覺得怎樣?」

    就算黎嫣說她是外星人,也不會比這句話更令夏淮舟意外了,

    「你認為你有能耐勾引上我?」這句話說出來,夏淮舟都覺得自己有九分接近經錯亂的狀態,他居然在和一個想勾引他的小鬼談這種問題?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試試你定力夠不夠了嘍,夏先生。」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泛上了她的嘴角,「也許現在你對我沒興,不過,嗯,就當是我個人想試試看我的『能耐』吧!如果能勾引上你這條大魚,那其他男人也就不會太困難了,你說謊是吧?」

    說完,她踮腳尖在他唇上下一吻,然後將皮包往肩後一甩,悠哉游哉的晃出了大門,彷彿她說的是件再平常普通不過的事情。

    搞什麼,這蠢女人把他當成實驗品了?夏淮舟皺緊眉毛。他這個對女人一向不當一回事、遊戲人間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的情場浪子,居然被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當成一條可以勾引的大魚?他到底是誰招惹誰了?

    ——/***/——

    日正當中,午餐時間到了,黎嫣的肚子餓得叫,腦中第一百遍的想起那只肥嫩的雞腿……

    耶,她剛剛是想什麼來著?她皺皺眉毛,腳下更賣力的踏著腳踏車。那天晚上老老闆請檳榔攤的全體員工吃飯,在她餓得前胸貼後背,早巳顧淑女的情況下狼虎嚥之際,卻瞥見夏淮舟的視線正深思的看著她。

    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啃雞腿啊?黎嫣瞪了他一眼,「小心點啊,老闆!」她嫵媚的用眼角瞄他,嘲諷著,

    「你再那麼著我看,我會以為高高在上的名大律師您,被我這個干匹季豆的檳榔攤「美眉」給勾引上了呢!」

    夏淮舟湊到她耳邊慵懶而促狹的低語了一句:「我夏淮舟碓然喜歡女人,但還不到飢不擇食的地步!你不夠嬌媚動人也就算了,身材連最起碼的標準都構不上,也許你該去整型外科秤枰自己的斤兩,再決定用什麼條忤來勾引我,黎小姐。」

    哦,去他的!黎嫣還記得自己當時氣得七竅冒煙,恨不得用腳上的靴子去踹他幾腳的表情,她不假思索的抓起手上的爆米花朝他就扔,只見他輕鬆的往旁一閃,居然笑了。

    「風度,黎小姐!」他一副愧惜的口吻,「男人不會喜歡脾氣大的女人,這是你想勾引上男人的第一重點,嗯?也許你需要時間學習。」

    說完,他再睨了她怒瞪他的臉龐一眼,隨即踩著閒適自若的腳步離開了她的視線;直到他的車率先離開了眾人的視線,黎嫣才發現自己的怒氣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相反的,她居然有想大笑一場的衝動。

    夏淮舟的確是個很有趣的男人!她發現,她沒有辦法對他發脾氣,即使明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她,好讓她過早因為無法忍受而逃之夭夭。

    但夏淮舟顯然是低估了她。對黎嫣而言,這個男人簡直是一個挑戰,在還不知道鹿死誰手之前,她不會輕言退出!事情的進展可是愈來愈有趣了!

    到了住處,黎嫣還沒停妥腳踏車,站在大門口的警衛伯伯已經發現了她,笑咪瞇的朝她打招呼,「今天這麼早起去連動啊,黎小姐?晚上還有約會嗎?」

    在這位年約六十的警衛伯伯眼中,她這個白天一向不見人影,三更半夜才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門的女人,應該是出去「約會」,也真虧人家把她想得那麼單純,沒懷疑她是去幹啥見不得人的勾當。

    「呃……嘿,嗯……」她打個哈哈,隨口問:「有沒有我的信?」

    「喔!」警衛伯伯像恍然大悟骰的一拍額頭,從櫃檯後拿出一個大牛皮紙袋給她,「有有有,今天寄來的,好像是個什麼出版杜……」

    「謝謝!」她趕忙接了過來,在警衛伯伯問出下一個問之前及時閃進了電梯,迅速將手上的牛皮紙袋拆開,然後勝利的揚眉。

    嘿,什麼叫媳婦熬成婆來著?難怪她的預感告訴她今天准有好事,果然命中!

    進了位於七樓的小窩,黎嫣深吸了一口氣:哇,好香,也許她今天星高照,不但獲知即將有稿費可領,而且還有人準備好了午餐等她哩!

    「哈囉,左秀靈小姐!」到了廚房門口,她誇張的鞠躬腰,「我就想嘛,還有誰有這麼棒的手藝,香味連在電梯口都聞得到哩。」

    為了方便起見,左秀靈擁有黎嫣家中的鑰匙,所以她能自行進入。

    「你到哪裡去了?居然一太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左秀靈斜睨了她一眼。「我要再不幫你買菜,你大慨連餓死在這裡都不會有人發現。」

    「你也知道我懶嘛,反正餓幾餐又死不了人。」她仍然是笑瞇瞇的,朝左秀靈揚揚手上的支票,「我快領到第一筆稿費了,快恭喜我吧!」

    左秀靈的眉毛挑起來了,大抵是:不簡單嘛,你那破文章還有人會用之類的評語。

    「唉,被退稿了無數次,總也有撥雲見日的一天吧!」黎嫣往沙發一癱,聳聳肩,「雖說只是篇中篇小說,但有出版社肯用也該偷笑嘍!並不是每匹千里馬都能有幸遇上伯樂的!」

    「這家出版杜八成斷稿得很厲害沒稿子用,逼不得已只好用你的將就,將就。」左秀靈將做好的咖哩飯端了出來,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也無所謂,重要的是看自己的作品成了鉛字出版,那是比中了統一發票還樂的事。」黎嫣一攤手。「你知道被退稿對寫文章的人而言,不止是雄心壯志受打擊那麼簡單,它會讓你的自尊心極度重創,了無生趣,悲慘得巴不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她誇張的揮著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嗯,秀靈,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可以想見以後你老公會被你養得跟豬一樣。」

    「少跟我打哈哈,我可是奉伯母之命來看你的!」左秀靈瞄著她,「你倒是教教我,該怎麼跟你媽和你爸交代你的職業?」

    「啊?」黎嫣一口飯差點沒全噴了出來,「他們知道了?」

    「還沒有,不過遲早會知道!」左秀靈慢條斯理的,「你這個檳榔西施還打算體驗多久,你自己踉你媽說吧,我可不想對你媽撒謊。」

    「這……」黎嫣眼睛轉了轉,眉頭蹙起。

    老爹和老媽雖遠在中部鄉下,對他們幾個兄弟姊妹也採取放牛吃草的態度,但不加干涉和根本不管可是兩碼子事。

    「我可不認為我爸和我媽會贊成我的作法。」黎嫣歪著腦袋,「如果他們問起,你就說我……」

    「想休息一陣子,暫時不打算找工作,對吧?」左秀靈接口,有些不以為然,「真不知道你那顆豬惱袋裡裝些什麼裝,放著進大公司當秘書的機會不要,非要去寫什麼文章賺那連狗都養不活的稿費,笨蛋!」

    「我只是想證明自己做得到罷了,秀靈。」她坐直了身子,深思著,「深入去探索這個行業,知道它不為人知的一面,你不覺得是個相當好的人生經歷嗎?不去體驗,如何得知它和我們表面上所得知的有何不同?」

    「你現在知道了?」左秀靈哼著。

    「還知道的不夠徹底。」黎嫣轉轉一雙靈秀慧黠的大眼睛,思索著,「你知道嗎?進了這個行業之後,才知道我之前所定義的太武斷,太籠統,一切都只看得到表面上的東西,一點價值都沒有。」

    「哦?例如?」

    「例如以前我以為那些十六,七歲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書卻穿迷你裙坐在檳榔攤前的女孩是虛榮,愛享樂,只追求物質享受,所以她們選擇這樣不用大惱,只要善用年輕女孩清新嬌媚的本質便能賺進大把鈔票的行業,之後,我發覺並不然,有更多女孩絕非自願,而是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再說,你以為當擯榔西施一個月多少錢?一,二十萬?」見左秀靈不吭聲,黎嫣聳聳肩,「其實不然,一天至少八個小時,一個月了不起兩萬塊錢罷了,絕不像外人所想的那麼高薪,當檳榔西施發不了財,享不了樂,只會讓自己更墮落,對所有不用大腦便能賺錢的工作趨之若鶩。」

    左秀靈沒吭聲的咬了一口蘋果,瞅著她半晌。

    「那你以前寫的稿子怎麼辦?放棄?」

    「那種不合實情,隔靴搔癢的東西,不要也罷!」她說得輕描淡寫,深思的道,「你知道嗎?我認識了個很有趣的男人,應該說我認為那是個可以和我旗鼓相當的對手。」

    左秀靈被這句話引了興趣。嘿,這可是號外奇聞,一向高傲得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黎嫣,居然出現個看得上眼的獵物,這可是第一宗。

    「你可別告訴我,那種只有在小說裡出現,又酷又帥又有錢的黑社會老大看上你,準備包養你個一年半載。」左秀靈半開玩笑的說。

    黎嫣的反應則是聳聳肩,不置可否。

    左秀靈被她的表情感染得正經了起來:「怎麼,是個怎麼樣的男人?怎麼認識的?買檳榔的客人?去那條街上嫖女人的傢伙?還是真是混黑社會的人?」

    「他?他是我們老老闆口中那個不孝的兒子,對忖女人可真是駕輕就熟,游刃有餘。不過看樣子,他對我大概一點興也沒有,連正眼也沒瞧我一眼。」黎嫣又聳肩,一絲狡黠的微笑泛上唇角,「無所謂,我打算勾引他!」

    「勾引?」左秀靈目瞪口呆,這女人居然用到這兩個字眼?!

    「他算是我到目前為止,最……有興趣想研究研究的男人吧,可以這樣說。」她將腳往桌上一蹺,說得輕描淡寫,「女人想勾引男人,多得是可以當武器的東西,也許他對我沒興器,不過……嘿,沒試試怎麼知道?」

    「你想拿人家當玩玩的對象?」

    「我可沒這麼說。」

    「但你真是這個意思!」左秀靈沉不住氣的站了起來,來回踱步。「勾引一個男人,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要付出什麼?」

    「當然!」她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如果我認為值得,有何不可?」

    「你是神經病,黎嫣!」左秀靈躁的揮著手,表情復的瞪著她。「你讓我愈來愈不能理解你的行為,你到底在想些什麼?若說去當擯榔西施只是為了體驗那種生活,那勾引一個男人呢?你想得到什麼?他沒有任何損失,吃虧的永遠是女人!」

    「我只是在和他打一個賭罷了!」黎嫣側頭沉思,聲音沉穩,「也許在某些方面來,他有吸引我的地方,我不否認這一點。他愈對我不屑一顧,反而激起了我想擄獲他的念頭,人說女人愈拒絕,男人才會愈想征服不可,男人也是一樣的。」

    「哦?」左秀靈從鼻子裡哼道,「你想倒追人家不成?」

    「不!」她淡然微笑。「只是讓他對我有興趣,讓他愛上我,我黎嫣還不至於得厚著臉皮窮追不捨才能勾引人家吧?」

    左秀靈盯了她半晌,「如果他沒愛上你呢?」

    「那表示我的魅力不夠嘍!」黎嫣再聳肩,一臉無關痛癢,「勾引不上男人又不是啥可恥的事,拍拍屁股走人就算啦,有什麼關係?」

    左秀靈靜了半晌,然後才搔搔頭;

    「實在受不了你!」她嘟噥著,重新在黎嫣身旁坐了下來。「不過,聽你這麼堅決,我倒真想見見這號人物,那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居然讓我們最難迫的黎嫣小姐感興趣,且不擇手段想勾引到手?」

    「他嘛!」黎嫣咧咧嘴角,斜瞄了左秀靈一眼。「也許等明天我從酒店上班回來之後,你可以見到他充當保鑣護送我回來。」

    「酒店?」左秀靈跳了起來,幾乎是在尖叫了。

    而在左秀靈尚未爆發之前,黎嫣悠哉游哉的端吃完午的盤子進了廚房。

    她想著,再次見到夏淮舟之前,她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他?畢竟,對一個看遍了大魚大肉,驕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而言,她這個清粥小菜得有引起他注意的方法,否則她的計畫豈不全盤砸鍋。

    這事兒可急不得,吃太快,是會打破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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