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筆人 第五章
    林天寶雖然聽到慕容閣說話,心思卻沒有放到他身上,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慕容閣身後的男人。

    隨慕容閣走進院中的男子,所有可能被攻擊到的方位全都隱藏在慕容身後,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下修長矯健的身軀既不緊繃也不放鬆,雙手自然下垂,右手似乎是隨意握著一把長劍,卻仍把刻意裝著走不穩的慕容閣控制在他隨時可揮劍斬殺的範圍內;呼吸不急不緩,黑色的絹布蒙住臉,只露出一雙如天上寒星般清亮卻毫不掩飾殺意的眼眸。

    那雙璀璨如星的眼掃過青衣落在林天寶身上,竟是一驚地脫口道:「竟然是你!」

    似乎也覺得那雙眼眸在什麼地方見到過。林天寶詫異地問道:「你知道我?」

    「竟然是你,沒錯,你從那裡過來,我原本就應該注意的。」蒙面男子咬牙低聲道。那麼被他挾持的背對著他的男人,一時沒有想到竟那麼湊巧……竟然可以走動了。

    事情進展的有些超乎他的想像,曾經的相遇是偶然還是故意,蒙面男子心中百轉千回,只知道絕不能先亂了自己的陣腳,他傲然腕向林天寶一字一句地說道:「林天寶!把《毒步天下》還給我!」

    慕容閣當即吃驚地張大嘴巴,呆呆地看向林天寶,似乎才認識她一般。

    拋下心中的疑惑,林天寶似笑非笑地道:「我很好奇,你怎麼會那麼快知道我在這裡的,我的行蹤應該也算是隱秘的了。」

    男子輕蔑地冷哼:「是你對你部下的忠誠度估計得太高了,我逼供的手法還沒有施展一牛,他吐露出來的信息竟然比我想要問的還多得多呢。」

    「……逼供?你,把他怎麼樣了?」

    「放心,我對高度配合的人是很溫柔的,你的那位部下,我很好心地給他請了醫生哦,只是手骨斷裂而已,三個月後就會好清了吧。」

    林天寶咬牙:「究竟是誰,非要逼供才說出我在哪裡的?!」

    男子冷笑:「不愧是你的部下呢,知道你一定會調查他是誰而哭著懇求我,讓我告訴你,透漏你消息的不是十七而是十六!」他最惱貪生怕死之輩,這種人被當作背叛者處死最好不過了。

    「可惡的十七!」林天寶一拳砸在窗框上,把雕花木框打得碎屑亂飛,「我明明早就交代好他的!有人抓住他問他《毒步天下》的下落,就什麼都別管地把我供出來就行了,為什麼非要被人逼迫才說!」

    「……大概是為了凸現真實性吧。」

    林天寶紅著眼瞪向歪頭思考的青衣:「沒有人讓你解釋啦!」

    慕容閣轉頭看向男子,笑吟吟地說:「你好像被人設計了呢。」清美的笑容令男子有一瞬間的失神,男子心中一動,這才發現他挾持的人質竟是如此貌美,有些凌亂如絹的黑髮,有幾絲被玫瑰般橙紅的唇咬著,如雪晶瑩的皮膚,眉梢嘴角的風情,無一不美到極致,只看了一眼他那雙幽深如潭的眼,就幾乎要迷失在那神秘美麗的黑色中了。

    和記憶中那個人好像……

    意識抽離,右手翻轉,蒙面男子手中的長劍直直地掠上慕容閣的雙眸,伴以他輕蔑憤恨的冷哼:「你以為我還會不吸取教訓地中你的攝魂術嗎?慕容,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慕容閣退也不退地展顏笑道:「哼哼,若你殺了我,小樓絕不會原諒你的!」

    想奪取慕容閣雙眼的劍勢果真一頓,高手相搏,怎容得下絲毫遲疑,只見慕容閣以無法想像的速度向後急退,蒙面男子本能地起身追上,再劃出一劍,卻聽「叮」的一聲脆響,一柄木刀架住蒙面男子直揮而下的長劍,用意不用力,木刀以「引」字訣把凌厲的劍勢引到左身側,使刀人全身飄盈,也隨力旋轉身子潛入蒙面男子懷中,右肘擊向他門戶大開的左胸。

    蒙面男子心中一驚,只覺對方行動鬼魅淒厲,給人無處著力之感,他反身旋轉,躲開對方一肘,手中的長劍順勢滑開,反撩刺向對方的咽喉。

    對方一擊不中也不纏鬥,似乎已經看透了他下一步的動作,木刀收勢防禦,擋住蒙面男子的撩刺,同時借力後退,撈起被她甩到地上的慕容閣,退守主屋窗前。

    「劍由心發,上下相隨,相連不斷,險中求勝。你的劍式雖純熟,劍勢卻不強,你的修為應該不止這些,或者說用劍並不是你所擅長的。以劍為器,承載運聚之氣,而取其利。你手中的劍卻限制了你體內氣的運聚,削弱了你的鋒芒,真是可惜。」

    蒙面男子看向站在窗前侃侃而談的林天寶,只對陣還不足一招就聽她一針見血地說出自己用劍的缺點,不覺暗暗心驚。聽聞「筆友會」「寶少爺」善鑒別武器和武技,經由他判定的武器和江湖排名,現如今已經很少有人發出異議,連「筆友會」發行的《江湖錄》也成為江湖人獲得情報的根據,承認其真實性和迅速性。

    只對陣了不到一招,他已經明白在武技上是贏不了這個人,對力神態自若、胸有成竹,手中木刀斜指向右腳尖前四十五度,進可攻,退可守,全身的防禦就像個完美的圓,擴展至周圍九尺之內。

    江湖上並沒有「寶少爺」與高手對戰的戰績,蒙面男子以為「他」不過只是眼利而已,現在看來林天寶的武功至少排在武林高手五十名之內。原本以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解決這次事情,看來他太過自信了。

    而這也間接說明了林天寶的嫌疑更為加重!

    蒙面男子壓抑住心中狂捅而出的恨意,挺直脊背沉聲道:「連文、連武聽令。」

    話音才落,兩抹黑影從主屋右側廂房的屋脊後破空而出,跳進院內。落地無聲,站在蒙面男子面前。

    林天寶心中一驚,連她都沒有察覺附近還藏著這兩個人,真是太過大意了。

    對方並不像蒙面男子一樣蒙著面,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穿著皮領皮袖的襖子,手上拿著齊眉高的鐵棍,竟然是林天寶曾在壽州的客棧裡遇到的兩個人。

    緊握手中的術刀,林天寶悠閒的神情消失,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連文踏前一步,握棍手法為右手前,左手後;右手拇指與食指伸直在上,中指、無名指與尾指屈曲握棍,而左手掌上,五指分握棍於手心,左手近棍末。連武則後退半步,握棍手法正於連文相反。

    「我們的棍術稱為雙意棍術,只有我們兄弟合力才能施展全套棍術,無論對方是一人還是十人,我們都會兩人上場對陣,因此多有得罪了。」

    林天寶左手伸展,手心向上,微一頜首道:「請。」

    話音剛落,金器撕裂空氣的-聲便直刺而來,斜指向地的木刀彈跳而起,擋住紮向她頸部部的黑鐵棍頭,而連武手中的鐵棍已經掃向她的腰部,林天寶一個後空翻躲過,同時在空中擋住連文以右手為主動、左手為支援而驟起不斷的螺旋刺。

    連文、連武所施棍術,全是進攻的招數,似乎根本不存在任何退守之術,在第一招起勢開始後就專向林天寶的全身要害處扎、刺、挑、劈,迫使她招架乏力。漫天棍影交織成網,網住林天寶的身影,無淪她如何彈跳閃挪也無法掙脫。

    林大寶身處暴風驟雨之中,半垂眼簾,寶相天生,左於手印如蓮花,迅速劃過木刀刀身,身子微側,身後燭光不知為何光芒大熾。正面握棍劈向她肩頭的連文雙眼突遇強光不由得瞇了一下眼,視線中卻映出粉紅色的花瓣,一瓣兩瓣三瓣層層疊疊卷舒開合,正在驚異是不是幻覺,耳邊卻突然聽到同胞弟弟連武的悶哼聲。連文心中巨震,這時一股大力迎面撞向他,如青草吐綠初蕊現紅,非人力可以抗拒。連文慌忙舉棍阻擋,施力越大反彈越甚,虎口震麻,連文幾乎拿不住鐵棍地跌飛了出去,身後就是比他更早跌出去的連武。

    他心脈震滯氣血翻滾,按撫胸口半跪起身,瞪眼看去,眼前哪裡有什麼粉紅色的蓮花,只有林天寶還站在原地,木刀舉在胸前,左手蓮花印依然貼在刀身。

    白衣勝雪,衣衫飄舞,林天寶抬起雙眼,無心無感無情。

    猶如神祇!

    「寶相紅蓮!竟然是少林佛家的獨門心法寶相紅蓮!」

    蒙面男子震驚地連退幾步,林天寶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被稱為三大少林佛家不傳秘技之一的寶相紅蓮,只有少林掌門才可以潛修研習的技法,他竟然可以施展出來。

    林天寶的視線盯向蒙面男子,冷然不語,蒙面男子在她無聲的施壓下竟無法言語,一時間,氣氛變得凝滯僵直,林天寶的氣勢延伸至整個庭院,讓所有的人都無言臣服。

    半晌,林天寶凝重的臉猛然一垮,苦笑著抓向後腦:「哎呀呀,下面的招式忘記了耶……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她身後的慕容閣差點兒滑到,幸虧扶住窗子才不至於出醜。

    相互攙扶來的連文連武又重新摔倒在地上。

    蒙面男子因林天寶前後表現的巨大反差而呆怔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只有房內的青衣好心地提醒著:「記不住多溫習幾遍就好了,你就是不用心才會書到用時方恨少!」

    林天寶笑嘻嘻地抓了抓臉頰,竟也無法反駁。

    嘴角笑容未散,她腿部微曲,驟然發力,身子如箭矢般閃過連文連武,右手木刀封住蒙面男子左手上的長劍,左手握拳用力擊向他不及防禦的腹部。她的身形太過快速,竟然在別人視線中留下數個幻影。

    蒙面男子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暗叫聲「卑鄙」便曲腰後退,林天寶左手變拳為爪,手指上挑,「嘶啦」一聲撕開蒙面男子面上的黑色布巾後,不進反退地又退回主屋窗邊。

    男子這才知道林天寶的真正舉動就是看清他的真面目,卻失了先機,不及遮掩。

    青白的月光映照下,男子的容貌至少看得清三分,有些熟悉感覺的英俊相貌令林天寶驚異地叫了一聲道:「呀,竟然是你!」

    劍眉鷹眼,挺鼻薄唇,即使頭髮只是隨便束了個髮髻,沒有玉簪金冠點綴,依舊挺貴氣,腰桿如標槍般挺直,寧折不彎。只是才幾日未見,他神情竟然憔悴得厲害,臉頰消瘦得現出了高高的顎骨,眼中佈滿血絲,看向林天寶時,不掩其恨意和殺意。

    「你,你是十四,說,小九在哪裡?!」

    林天寶顧不得護住身後中毒未癒的慕容閣和只有稀疏武功的青衣,又衝上前去,抓住男子的衣領厲聲叫道!

    「誰是十四?!我叫蕭錦衣!」

    男子憤恨地叫道。慕容閣那個目中無人的傢伙亂給人起名字也就算了,他可不願讓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叫那麼難聽又沒有個性的數字!

    「誰管你叫金衣還是銀衣,小九在哪裡?」

    「是錦衣!」

    男子掙脫不掉林天寶的掌控,翻腕現出袖中的劍刺向她的右側肋骨,林天寶看也不看地手掌左移,撫向他的左肩,一扣一掰,硬生生地把男子的手臂卸了下來。

    男子疼得冷汗直冒,卻反而更為驕傲地笑道:「想知道你小書僮的下落,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需用《毒步天下》來變換。」

    林天寶瞪眼看了他半晌,終於道:    「哼,當時你和慕容閣在一起,應該不是殺害郝家全家的兇手,那本毒書給你也未償不可,青衣,把書拿過來。」

    男子擠出笑容道:「那是因為殺害了郝家全家的是你吧!」他要忍辱負重,不要因小失大,先拿到書和套出林天寶的話後再作打算。卻不知道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眼中的恨意林天寶想裝作看不到都不成。

    林天寶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沒有,我同郝家毫無瓜葛,沒有理由和原因滅他滿門,到是你,和郝家有什麼關係?」

    蕭錦衣沉默下來,不知道林天寶是不是也用了攝魂術的關係,她說了她沒有殺害郝氏全家時,他竟然真的相信了,而且還不可思議地冷靜了下來,胸口鬱結的憤懣和痛苦首次想傾洩出來,說給只有一面之緣的林天寶聽。

    「我是郝家的三少爺,在十月初十死的三十七人,是我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及兩個還不滿十歲的親侄子。」

    青銅銀錫的燭座又換了新燭,青衣用剪刀小心地剪短燭芯,讓燭光更為明亮。

    他轉身拿起小口圓肚的酒罈,倒了滿滿一瓷瓶的酒放到熱水裡燙著,同時難得輕聲地向外人解釋道:「此為菖蒲酒,作法是取九節菖蒲生搗,絞出汁漿五斗,再將糯米五斗煮熟成飯,然後加細曲五斤,三樣拌均後放進瓷壇,封蓋二十一天後便可開取,此酒適於熱服。」

    他拿起瓷瓶先倒了一盅熱酒遞到蕭錦衣面前,道:「嘗嘗看,先喝一口去去寒氣。」

    蕭錦衣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清冽的酒香讓他緊繃的精神稍稍有些放鬆,他低頭揉了揉泛紅的眼,沉聲道:「你們先提問吧,然後我也有許多疑點要問你們。」

    連文、連武站在主屋門外戒備,靠窗的桌子圍坐著四個人坐,青衣先佔了朝西的主位,蕭錦衣坐上朝南的主客位,林天寶想坐在蕭錦衣的身邊,結果慕容閣比她快了一步,她只得委委屈屈地擠到牆邊落座。聽到蕭錦衣這樣說時,她惟恐又落後地搶先一步提問:「我想知道郝天仙所著的《毒步天下》為什麼會在普通的商賈人家?聽說郝天仙因為死時太過年輕,所以沒有後人和親傳弟子?」

    蕭錦衣苦笑著道:    「看來大家都喜歡刨根問底,既然這樣,我就簡單地說一下好了。聖女離開時確實沒有後人和親傳弟子,但你們別忘了,她還有個戀人。」

    「啊?你是說那個誘殺了毒龍聖女的正派少俠?」  

    「……你是說曾爺爺嗎子他是殺了聖女,不過不是誘殺,而是誤殺。」

    曾爺爺?!眾人全都吃驚地看向蕭錦衣,莫非傳言有誤,郝天仙其實有後代傳人?

    「不是,郝家和郝天仙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

    眾人又全都「哦」了一聲,大概是某位正派少俠又另娶了妻子。

    「曾爺爺也沒有再娶。」

    蕭錦衣苦笑著說:「我不太清楚江湖上關於曾祖父和聖女的傳聞,但是卻知道曾祖父無論在正邪兩派間的名聲都不太好,正派看不起他以色誘殺聖女的事情,邪派憤恨他不識好歹地殺了聖女。那些都不是事實。曾爺爺開始也許是想引誘聖女,騙上她手中的毒書後,便把她殺死,但是最後曾爺爺卻愛上了聖女,並和她結為夫妻。」

    「嘴說誰都會啊。」青衣對某少俠一點兒好感也沒有。

    「才不是呢!曾爺爺是真的愛上聖女了,而且聖女死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曾爺爺再沒有人性也不會殺了自己的孩子吧!」

    百年前的事情也不知道蕭錦衣在激動些什麼,青衣冷哼一聲不依不饒的問:「那郝天仙是怎麼死的?」

    「小時候曾聽爺爺講過一次,因為太悲慘了,所以印象很是深刻。爺爺說殺死聖女的是『不信任』。」蕭錦衣雙手顫抖,為了鎮定不得不又喝了一杯酒才說道,「曾爺爺和聖女相遇時也不過一般大的年紀,兩人成婚後隱居在一個小鎮上,倒也幸福地過了多日。不過兩人都是少年心性,在平淡的小鎮中都感覺有些無聊,而且兩人以前都是被人奉承和伺候慣了,所以婚後生活時都要自己動手,未免時常有些摩擦。就在這時,曾爺爺的師妹找上門來,給了曾爺爺一些錢財,並說她支持他們在一起。當時聖女已經懷孕,曾爺爺因為心高氣傲的關係,不屑給人做工,生活已經陷入困頓,況且是以前最疼愛的小師妹給的錢並得到祝福,便毫無戒心地讓小師妹住了下來。他卻不知道聖女因為貌醜的關係自傲又自卑,而且從開始就知道曾爺爺接近她是有目的的,曾爺爺愛上聖女後,以為所有的愛意都會從對她的疼愛中表現出來,所以並沒有把愛說出來,聖女寧願在幸福的假象中生活也不願離開,但是小師妹的到來卻撕破了這層假象。聖女為了試探,把一直緊藏的《毒步天下》交給了曾爺爺,結果晚上就等來了摻有毒藥的補湯,萬念俱灰的她喝下了毒湯,並說出『因為是你?所以才如你所願,讓你殺死』的話,但她卻不知道從小師妹手中接過湯藥的曾爺爺根本就不知道湯內有毒。

    「然後如同所有的悲劇一樣,曾爺爺即使雙眼流出血淚也換不回所愛女人的生命,陷入瘋狂狀態的他削斷了前來勸阻的小師妹的右臂,便抱著已經陷入彌留之際的聖女跑了出去。等他再次醒來時,卻是身處破廟之中,身邊躺著當時還是小乞丐的爺爺。那時候據聖女死去已經四年了,這四年之中他做了什麼事情他已經完全記不得了,只是後來經常受小乞丐的幫助才沒有被人打死,餓死。

    「清醒過來的曾爺爺收養了爺爺,並和他一起去找小師妹,尋找了一年之久才知道小師妹已經遣入空門,小師妹把一直藏在身上的《毒步天下》交給了曾爺爺,並告訴他是誰交給了她連聖女都無法化解的毒藥後就離開了。

    「曾爺爺憎恨小師妹自以為是的正義,也恨死了妻子的邪派,他一邊經商一邊伺機報仇,但是爺爺實在沒有習武的天分,於是曾爺爺便立下家規,從郝家的子孫中選出身子天分最好的一個送去習武,並賜『蕭』姓,即使無法再報仇也要有本事保護好聖女的遺物。而郝家直到第三代才出來我一個好武的,所以父親早早地就把我送到滄州去習武……」

    蕭錦衣單手壓住額角,深深地閉上眼睛,忍住眼淚。每次想到家人的事情,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噩夢中。「我因為少時離家,和家人並不親近,父母懼我野性,我反而看不起他們商人重利,即使回到家也感到窒息和隔閡,我喜歡的是交上三五個好友,相攜行走江湖……但……但我們是骨肉血親啊,我……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是他們不見了會是什麼樣子!!」

    從得知噩耗以來,蕭錦衣沒有一天能合上眼睛好好休息的,他嘶啞著嗓子喊出這句話,滿心的愧疚和痛苦。

    林天寶一臉難過地看著蕭錦衣,要不是兩人之間隔了個慕容閣,她幾乎就雙手握住蕭錦衣的肩給他安慰了。

    真是不能指望她做事!慕容閣只得輕咳一聲,由他來問蕭錦衣。

    「郝家是十月初十遇難的,你沒有在家又在哪裡呢?我們是十月十三初遇的吧。」

    聽到慕容閣的問話,蕭錦衣的全身立刻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他掃了慕容閣一眼,像是無法與慕容閣那雙幽深的眼對視一樣,又迅速移過視線看向桌上的燈燭,跳躍的燭火在他臉上映出深深淺淺的陰影,而他的眼漸漸變得迷茫了起來。

    「十月初十,是我二十歲的成人禮……原本應該是爺爺把珍藏的《毒步天下》交給我的日子……那一天,因為我的朋友,找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結果竟然耽擱了許多時日……」

    「哦,有什麼事會比成人禮和絕世毒書更為重要?我記得你也是習毒的吧,心中必定對《毒步天下》極為嚮往了。」慕容閣挑起眉問道,他對歪門邪道的人沒有什麼好感,所以沒怎麼聽得進蕭錦衣的話。

    聽到慕容閣輕描淡寫實則暗藏輕蔑的話語,蕭錦衣暗暗握拳,身子卻忍不住地顫抖,他的眼首次直直地看向慕容閣,眼中暗藏著恨意,他一字一句地恨聲道:「那位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卻沒有料到他所說的重要的事情竟然是他的哥哥不允許他結交邪派的朋友,要和我割袍斷義……更沒有料到,他的哥哥為了控制他,硬塞給了他一門親事!我決不接受這種結果!我要質問他的哥哥,憑什麼控制別人的人生!」

    「……控制別人?」慕容閣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你那麼說也就是了。」

    他不過不經意地問了小樓一句:「聽說你最近結交的朋友是滄山老魔的徒弟吧。」沒想到小樓就要和人斷交。他雖不喜邪道,但是並不會強制阻攔家族的其他人和邪派的人交朋友,因為以後必定也有利用邪派朋友做事的時候。小樓最喜結交些奇奇怪怪的人物,他一直都在交待他交友要慎重,只有這次小樓太過聽話,真是奇怪之極。

    「我當時頭腦發蒙,聽到朋友的哥哥正好在,沒有和家人交待一聲,我便啟程到了,沒想到會那麼湊巧,讓我碰到他那個已經中毒的哥哥,我想若是裝作不經意的相遇,施出援手,並把朋友哥哥身上的毒除去,朋友的哥哥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不會再介意我的師門……」

    慕容閣冷哼一聲,心想,你以為我是笨蛋,看你的手掌便知道你精於製毒和使毒,還開口閉口小樓小樓,再不知道你的身份和心思,我也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誰知道朋友的哥哥一眼便看出了我的身份,還嘲笑我不要妄想……我傷他不得,說他不過,也沒有辦法扔下他不管,我沒有辦法解他身上的毒,也被他狠狠地譏諷了一番,後來想到廬州有天草門的分部,便嘗試著趕向廬州,為了怕家人質問我為什麼不參加成人禮,而特別繞過穎州趕路……然後就遇到了林天寶,他雖然告訴了我他的姓名,可我怎麼會想到他就是『筆友會』的『寶少爺』呢……」

    聽到最後,林天寶才聽懂,蕭錦衣口中朋友的哥哥竟然就是慕容閣,蕭錦衣的境遇已經那麼悲慘了,沒想到慕容閣非但沒有雪裡送炭,還在雪裡加霜,林天寶惡狠狠地瞪了身邊的慕容閣一眼,怨他太過冷血。

    慕容閣也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根本不管他的事好不好,誰知道小樓莫名其妙地會做和誰絕交的這麼幼稚的事情,而且絕交就絕交好了,沒想到蕭錦衣竟然還堅決不同意地找上門來……他們又不是戀人,有必要這樣不幹不脆、不清不楚地糾纏著嗎?

    瞪著瞪著,他突然發現林天寶眼如秋水,唇如春花,膚如初雪,竟然美得連他這個絕世美人都不禁驚訝的地步,他懷疑地點了點林天寶的臉頰,心想她一定是施了法,要不她容貌未變,為什麼他卻突然覺得她變漂亮了呢?

    手指下的肌膚觸感細膩滑嫩,微微沁有涼意,慕容閣的手指忍不住滑過她的臉頰,停在她的嘴唇上,天寒地凍,林天寶的唇微有乾裂,他看不下去地摩挲著。

    想要再湊近些看時,一雙手卻猛地壓住他的額頭,同時聽到林天寶有些慌亂的聲音:「你、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離、離我遠點啦!」

    慕容閣這才驚覺他的唇離林天寶的唇只有三寸的距離,真奇怪,他沒事離她這麼近幹什麼?不過許久未見林天寶慌亂的神情了,他不覺露齒一笑,見到林天寶的臉頰慢慢地羞紅,眼神飄忽,心中不覺得意自己的容貌對她還是有影響力的,便滿意地退開,心想下次再慢慢戲弄她。

    蕭錦衣呆呆地看著慕容閣和林天寶親暱的樣子,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衝擊,他們兩……兩個男人在別人面前毫不避諱地做……做出這些曖昧的舉動,真……真是讓看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林天寶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慕容閣笑起來猶如綠荷紅菡,任性天真,害得她差點兒忍不住地想摸摸他、親親他。林天寶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氣,想鎮定下來,卻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心中不覺一蕩,「好香!」

    那是一種奇特的香味,似乳香蘭麝,柔媚芬芳,又如銀囊洩香,清雅芳馨,香味若有若無,沁人心脾,林天寶又深吸了一口氣道:「青衣,你是用了什麼香料焚香,是木香、蕙香、都梁香還是迷迭香呢?好好聞。」

    「我並未焚香啊,而且這屋子裡哪裡有什麼香味。」就是有香味,也是菖蒲酒的酒香。

    「可是真的很香啊。」林天寶看向慕容閣和蕭錦衣,結果他們都搖頭說沒有聞到香味。

    不解地摸了摸鼻子,難道是她的嗅覺出現了錯誤?

    「哦,那十四接著說以後的事情吧,小九在哪裡……」

    「是蕭錦衣!」蕭錦衣瞪了林天寶一眼糾正道。照理說慕容閣身中奇毒,只可勉強走動,而林天寶剛剛才露了一手「寶相紅蓮」的秘技,誰強誰弱一目瞭然,林天寶應該更令人敬畏才對,可實際上卻是蕭錦衣對慕容閣敢怒不敢言,而對林天寶卻一點兒也不怕。在他看來,若是勤於練功的話,到達林天寶目前的水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卻有著永遠贏不了慕容閣的感覺。

    這時連文走進屋內,朝蕭錦衣行禮道:「公子,現在已近丑時,你已經連續多日困頓勞累,若是今日再不歇息好,明日比武,一定會是你輸。」

    「明日比武?」林天寶好奇地看了憔悴的蕭錦衣一眼:「和誰比?」

    「……『百步驚雷』……步雲天……」

    林天寶一驚差點兒摔到凳下,真是巧合啊,不,真是不知道蕭錦衣是怎麼想的,對方可是江湖上排名第七十八的人物哎,可不是路上隨便就能打倒的阿貓阿狗,考慮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他即使實力較強準備充分也不一定贏得了,況且他現在心神不寧,情緒失常,心身俱疲,還不知死活地找她打了一場。慶幸的是她只是點到為止而已。

    不過照蕭錦衣現在的情況,她明天根本就不用去現場觀看,也可以預測到明天的贏家絕不會是他!

    「……輸也無所謂!」蕭錦衣抹了把臉疲憊非常地說道,「我現在只想找到殺害家人的兇手,這種比武真是無聊之極!」

    「那你為什麼會想到挑戰步雲天的!你這種想法不但是對對手的污辱,而且也讓自己處在一個危險的境地。」林天寶憐憫地看著蕭錦衣,在他說了「輸了也無所謂」後就完全地輸了。她自從創建了「筆友會」後,或明或暗地看了不下百場的生死決鬥,看多了某些實力較強的武者因為或自大或不自信或沒有戰意等這樣那樣的心理因素而引恨戰場,失去以前辛苦掙下的名聲,更有甚者是整個人生都停止運行。蕭錦衣還太過年輕,不明白以這樣消極的心態無論做什麼事都會做不成!

    「怎麼想到挑戰他的?」蕭錦衣對林天寶的告誡置若罔聞,他盯著跳動的火燭苦笑一聲,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有悲苦的意味,「是朋友讓我挑戰的……他說我苦學武技十多年,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怎麼樣,最好的作法就是找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比武,看看自己的實力究竟在哪裡。我們先是找了幾名排名百位以外的人物,很容易便戰勝了,在一個月以前,他讓我挑戰『百步驚雷』試試,當時我們多麼快樂啊,現在卻……」

    「你想找到他很難吧。」慕容閣淺抿了一口酒,突然涼涼地開口說道。

    只是一句話,就抓住了蕭錦衣的全部注意力,他猛然扭頭看向慕容閣,壓抑著聲音說道:    「你,想說什麼?」

    慕容閣耙有些凌亂的發捋到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展顏笑道;「若是你能贏得了步雲天的話,我就讓你進入慕容本家,讓你參加慕容樓的婚禮,要是輸掉的話,就不要再和慕容家有什麼瓜葛,你,要不要賭!」

    一般慕容閣露出明燦燦的笑容,問別人要不要怎麼樣時,被問的人多半會選擇不要,在他的笑容面前即使原奉有十分把握的人也很難再繼續保持信心。但是這次蕭錦衣卻答應了,他需要再見他一面,問清楚為什麼,才會死心!

    蕭錦衣乾脆起身,決定回客棧好好休息,這時林天寶卻急急忙忙地叫住他:「喂,十四,你還沒說小九在哪裡呢!你說只要書給你了你就會說出他的下落的。」

    蕭錦衣停下腳步,抱歉道:「對不起,我當時是抓到他了,但是他實在太過狡猾,有好幾次都差點兒被他算計到。等我制服他回去時發現你和閣都不見了,我連忙向前趕路,想追到你們,卻在到了壽州時,因為一個沒留神,就讓小九給逃了,找他的時候遇到了連文、連武,這才聽到家人遇難的事情。我因為太過震驚傷心,也顧不得再找他,連夜就趕回穎州,和官府協商先讓家人入土為安。連文、連武很快查清了書是被『筆友會』的人拿去了,稍一審訊便問出了你在廬州的地方,我們又連天加夜地趕到廬州,見到你才知道曾經見過一面又交換過姓名的。因為我用的是假名,沒有想到你用的反而是真名……」

    聽到小九不在蕭錦衣手上,林天寶反而鬆了一口氣,小九冰雪聰明又見多識廣,現在必定已經安全地回去了。

    「對了,我一直好奇,什麼毒那麼厲害竟然讓毒龍聖女都無法解開,你知道是什麼人配製的嗎?」突然想到蕭錦衣一直沒有說出來給小師妹毒藥的人是誰、林天寶很是好奇,他拿到《毒步天下》後想要報復的人到底是誰呢?

    蕭錦衣的身軀大大地震動了一下,他看向窗外,手指緊握,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沉聲回答:「是布天門!」

    殘月之下,粉紅的茶梅花在寒風中搖曳,送出淡淡的清香。慕容閣款款地走在碎石小徑上,寬袖曲領的青袍,配上身側粉衣黃蕊的茶梅,硬是渲染出無比的香艷華麗來。

    林天寶移開視線,裝作欣賞院中雅淡的花草,但是不一會兒,她的視線又會移向走在前面的慕容閣身上。雙腳似乎都沒有自己的自制力一般,非要跟著他走不可。

    「那、那個,你中毒未癒,要不要我扶你回房?」

    林天寶討好地問道,並加緊腳步,伸出手就想扶住他。

    「不用。」

    慕容閣乾脆地拒絕,林天寶呆了一下,伸出的手轉了個彎順了順自己耳邊的散發,「這、這樣啊……對了,你說不是連當時的布天門門主見過聖女的布毒手法都自歎不如,認為她是百年一見的天才,而有招攬之心嗎?為何又要殺了她呢?」

    「不知道。」

    「哈哈,我可以告訴你哦,想想就可以知道,必定是布天門門主見聖女為情所困,為他所用的機會大大減少,無法招攬不如毀去她,也省得有個人和他爭毒尊的名號,令他寢食難安……」

    「喂,」慕容閣轉身看向喋喋不休的林天寶終於開口,林天寶連忙閉上嘴又諂媚地朝慕容閣微笑,「你究竟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哎?」

    「這間房裡只有一張床,我要睡了,實在沒有心情再和你說話。」

    林天寶抬眼看向站在廊前菊花叢中的慕容閣,蒼白的臉隱在廊簷下的暗影中,看不分明。只隱隱地感受到對方氣息的她不解地問:「你,為什麼生氣了?」

    「……」

    慕容閣看著沐浴在淡暈月光下的林天寶,清澈純淨如水晶的眼,不知為何心中就是很氣悶,他握了握拳,故作不在意地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慕容閣的?」

    「啊?」林天寶的眼立刻亂瞥起來,「不是你剛才才說過嗎?」

    「你知道應該在更早之前吧。」

    「哈哈。」林天寶尷尬地笑了笑。

    慕容閣冷哼一聲道:「讓我猜猜,必是前幾日你突然對我關懷備至的那個時候。態度改變,應是對慕容閣這個人有所求了,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呢?」

    「哈哈,也不是什麼大事情了。」林天寶涎著臉搓著手猶如奸商論價,「就是慕容家被稱為『白龍公子』的慕容樓成婚,我卻沒有收到請柬,實在太不正常了。怎麼說我們和慕容家也是有點兒生意來往的。」雖然只是一些諸如打探男方家聲望人品,父母是否敦厚,家僕是否欺主,兄嫂小叔小姑是否彼此關愛;又或者打探女方家家世容貌,女子是否溫柔賢淑.知書達理的小事情小情報,但是他們也可以算是慕容家那些可以娶到好媳婦、嫁到好丈夫的年輕人的媒人了。

    你能收到請柬才叫不正常!慕容閣心裡道。沒有人知道「筆友會」內有多少個成員,只知道每一期《江湖錄》中出現的人物所處的地方橫跨大江南北,出現的門派即有岌岌可危的小幫派,也有戒備森嚴的名門大派。出現的事件大到幫派間的互鬥,小到一個小門派的某個小弟子撿到一把名劍的事都有,他可不想請了「筆友會」的會長後,下一期的《江湖錄》就是慕容家的秘聞大放送。

    不過就此和林天寶分開他又有點兒捨不得,畢竟像這麼好玩的玩具實在不好找。慕容閣語氣詫異地「哦」了一聲道:「這到是我疏忽了呢。」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幽藍的天又道:「風冷天寒的,光站在外面說話也不是辦法,你,進來吧。」

    房屋內雖然清冷,但比起屋外來卻是少了寒風吹襲,感覺溫暖了許多。

    慕容閣找了油燈點上,裊裊輕煙舒捲而上,他手護燈火走到床邊坐下,把油燈隨手放在床邊的小几上,拍了拍身邊的床榻說道:「來,坐到這裡。」

    「哦。」林天寶和慕容閣同處一室處慣了,聽到他親暱的招呼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就要走上前,這時卻又嗅到一股異香,不覺停步,疑惑地看看四周。

    比在青衣書房裡嗅到的更為濃郁,香馥馥的異常撩人。

    「你怎麼了?」

    見林天寶的神情變得奇怪,慕容閣疑惑地問。

    「有香……」林天寶看向慕容閣,突然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把外袍脫了,青袍窄袖中露出如玉皓腕,修長的手指正在解頭上有些凌亂的髮髻,因為低著頭,內雙細長的眼吊著看向她,黑幽幽的眼深魅如海。林天寶胸口一窒,竟悄然移步上前,輕手輕腳解下他的髮髻,如緞的黑髮由手指間絲絲滑下,彎下腰握住一縷髮絲,放在鼻端輕嗅,輕聲說道:「這香味,是你身上發出來的。」

    腰間一緊,卻是慕容閣的手扣住了她的腰,嘴角噙著笑道:「沒想到你這麼大膽呢,這我就放心了。」

    見慕容閣笑得輕邪詭異,他的手更是若有若無地向她的腰上摸去,林天寶這才發現她握著閣的發,整個人卻被環入他懷中的姿態有多麼不合時宜,她低低地驚叫一聲,鬆開手指後退兩步,躲開慕容閣的掌控。

    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只要一聞到那個香味,整個人好像都不是自己了,心口狂跳,身子發熱,見到慕容閣……總想親近,為什麼會這樣呢?

    慕容閣見她躲開,不知為何懷裡變得空空的有些失望的感覺。真沒趣,要是林天寶反應慢些就好了,她的身子到是暖暖軟軟的很好抱呢。

    慕容閣斜靠在床頭,長長的腰帶已經解開,衣袍斜襟大開,露出裡面白色的短衣和短衣下若隱若現的鎖骨,耳尖地聽到對方疑是吞嚥口水的咕嚕聲,他不由得露出滿意的微笑,猶如等待獵物自己進入陷阱的高傲獵手,他伸出手慢慢地把長髮順到耳後,雪白的手腕上的水晶鏈子在燈火下流轉閃爍,映出滿室華彩。「你想到慕容本家參加慕容樓的婚禮,也不是不可能哦。」

    林天寶此刻早已被慕容閣美麗的容姿迷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當下隨口答道:「那我要怎麼做呢?」

    「和十四一樣,我也和你打個賭吧。」在燈下的慕容閣如花朵般艷麗香暖,「你說十四明日比武是輸還是贏呢?」

    「當然是輸了。」

    「那我就賭贏好了。若是十四輸了,我便親自寫下請柬,請你大大方方地去慕容家做客。但若是十四贏了的話……」

    「怎樣?」

    「見你這麼想去,我便通融一下,你可作為我的貼身……看你的容貌,讓你作丫環太過勉強,就作我的貼身小廝隨我到慕容家參加小樓的婚禮,惟一的條件是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可說、寫出去!」

    慕容閣展開艷麗的笑容:「你,是賭還是不賭?」

    無論輸贏她都可以去慕容本家呢!雖然有些奇怪慕容閣變好心了,但是也許他是因為自己才特別通融的吧,再不答應就是傻瓜了。

    被慕容閣美麗的容貌迷惑了心智的林天寶喜滋滋地同慕容閣擊掌盟誓。

    「我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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