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緊的細細的理智的絲,
連接不安。
感情日積月累,緩緩慢慢,
而崩潰,只要一瞬間。
“我是個被神所遺棄的人。”
全世界女孩子艷羨的對像、麻雀變鳳凰最為經典的范本、親自演飾灰姑娘般美麗童話的女子倚趴在桌子上,長歎短吁地說出會讓諸神震怒的話。
坐在商場七樓的休息區,李李翔強忍著腿部的一陣陣抽痛。以前開始吃“亞當果”藥囊時,身子的某些部位也會不時地抽痛,幾秒鍾到幾小時不等。沒想到停藥後,要受同樣的苦。好不容易出宮一趟想好好玩一下的,誰知道這麼不走運。
見到李李翔臉色蒼白的模樣,漢蓮娜連忙從背後的背囊中掏出暖壺和瓷杯,很利落地倒了一杯藥茶放在她面前。
停止吃藥的李李翔,身體已漸漸朝女性化發展,但她一直對自己本身發生的事情感受遲鈍,等身體因斷藥而產生過敏反應病倒時,朱利安才知道招來醫生為她調理身體。
李李翔是在病床上戚戚慘慘度過新年的,但她反而慶幸自己病倒了,因為不用和朱利安一起在電視上發表新年祝詞。而且宮內舉行了幾次大的慶祝活動,她也以身體微恙為由沒有參加,而是和漢蓮娜一起躲在臥室裡看娛樂節目吃年糕,度過了一段極愜意的日子。
就連說出要到王宮外去玩的想法,朱利安也沒有阻止。生病果真可以得到額外的補償啊,雖然李李翔有了這層感悟,但是生病還是太難受了。
再放下一個瓷杯,漢蓮娜打開藥盒,一股清香溢出,她遵照醫囑小心地調配著藥劑,而李李翔聞到了那香味卻幾欲干嘔。
“可不可以不吃藥啊?”李李翔可憐兮兮地悶聲說道,吃過這種藥後再吃任何東西都索然無味,害得她食欲大減。
漢蓮娜柔聲說:“不可以哦,小姐,這是保護骨骼不因失去藥效束縛而變形的藥劑,你就忍耐一下呢。”
李李翔不甘不願地接過第一杯藥茶,小口小口地吞食著。
坐在大片的玻璃窗前略顯病態的柔美女子,引得四周喝咖啡的人一看再看,卻又被她身邊站著的褐色皮膚的高大青年以充滿殺氣的眼神給回瞪過去,連侍者都不敢上前。但他阻止了偷瞄卻無法阻止竊竊私語。
“喂,看見那個女子沒,好像新皇的未婚妻啊。”
“噢,真有點像呢,不過新皇的妻子的臉圓圓的,她卻有尖尖的下頜。”
“只是個貴族小姐前來購物吧,若真是准皇妃的話怎麼可能只帶一個侍女和侍衛就跑到商場和平民坐在一起。”
“我卻聽說准皇妃是個男人,要不怎麼連賀新年時也沒出來。”
“嘻嘻,別胡扯了……”
對“像准皇妃的女子”好奇只保持了幾分鍾,眾人的話題又轉移到娛樂體育明星的緋聞八卦上,青嵐和漢蓮娜都暗吐了一口氣,李李翔也放下瓷杯,低聲埋怨著:“原來我在購物區購物時被人注意是真的啊,我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呢。都怪朱利安少爺。”害她這麼害羞的人成為公眾人物。
“小姐,你為何有諸多不滿呢。”在宮外,漢蓮娜也變得活潑起來,見小姐把藥劑也喝光光,她又沖了一杯甜茶做沖味之用,“陛下無論學識,容貌,身份,財富,權勢全是上上之選,你為何還這麼抗拒呢。”
“因為少了愛情啊。”
“哎?”並未想到李李翔會這麼干脆確切地回答,而且答案會這麼的……普通又奇怪,漢蓮娜的表情一瞬間呈呆滯狀態。
“和外在的表相身份財富沒任何關系,愛就是愛了,少了愛情,婚姻根本不復神聖之名啊。朱利安少爺是不是迷戀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對他沒有戀愛的感覺哩。”她所希望的愛情是相視而笑的默契、平和淺淡的快樂、互相了解的溫柔、互相信賴尊重、而且持久。而不是輕率冒失、強制奪取、吞噬一切的危險情感。
“那個,小姐……”完全想不到李李翔心中竟是這種少女情懷,漢蓮娜越發覺得不可思議地失笑道:“愛情並不是最重要的啊,由婚姻中你可得到眾人艷羨的身份和可預見的利益才最重要呢。”
“晤,也可以這麼想嗎?”竟然被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少女說教,李李翔當真細細思考起來。
商場七樓是服裝專場,以半人高的玻璃和楠木組成相互隔離的區間,賣不同品牌的衣物。在開放型的衣廳的一角,以半米高的玻璃和錚亮的金屬欄桿圍成圓弧形,地勢稍比衣廳高一兩個階梯的咖啡廳,周圍擺上一排觀葉植物,使咖啡廳與衣廳的喧鬧相互觀望著,但又自成一室的放松安靜。
由巨大的玻璃牆向外看,可見到商場正方形中庭中央可隨音樂起舞的巨大的音樂噴泉,恆星的光映射下來,優美的爆發氣勢和傾瀉而下的水珠如鑽石般發出耀目的光彩,異常美麗。而目前獨占這片美景的是坐在玻璃牆內側的准皇妃大人。
逛累商場想到咖啡廳內放松休息的人全擠到靠近人口的二三十張桌子上,寧願不到李李翔旁邊空著的十幾個座位而和其他人共擠一桌,全緣於她身邊站了個雖頗為英俊但卻充滿肅殺之氣的冷血侍衛身上。
爭執聲傳來,似乎是侍者所端咖啡的種類弄錯了,遭到客人尖刻的批評,旁邊有人勸阻,卻不被領情,因此爭吵起來。
人總會因為這種瑣碎的小事而浪費自身的時間。漢蓮娜不感興趣地轉過頭,卻看到李李翔臉色變得更為慘白。
“怎麼了?”
“想上洗手間。”藥茶真不是人喝的,嗅覺所感受的清香在味蕾上留下的卻是清辛氣,難過得讓人想吐。
李李翔站起來,漢蓮娜緊隨其後,擺在桌邊的幾大包購物袋毫無異議地全讓青嵐提著。所路過之處,原本高談闊論的人不由語調降低或完全消失,身體也不自然地緊繃著。
才下了兩級階梯,便聽身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李李翔好奇地回過頭看去,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起來,手扯著淺藍的襯衫大聲咒罵著手忙腳亂的侍者,胸前褐色的污漬很清楚地說明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混蛋,你知道我這件衣服要多少金盾嗎?連洗衣費你都賠不起/
“是,是你胳膀撞到我的……”
侍者軟弱地解釋著。
“什麼,這便是對視如上帝的顧客所說的話嗎?”男人口中顯而易見的惡意令侍者嚇得縮成一團。
也覺得有些過分,身邊的女伴勸解道:“打令,別那麼大火氣,乖乖坐下來哦,我會再給你買一件的。”
“可惡,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耶……”聲音軟化下來,由此可知道這對男女的從屬關系。
還想再聽下去,但胸中的惡心感翻騰著,李李翔連忙快樂向洗手間奔去。
不等漢蓮娜把洗手間仔細檢查一番,她沖進洗手台便大吐特吐起來,早上沒吃什麼固體食物,只喝一杯牛奶而已,因此現在吐的全是酸水。
漱了漱口,又用涼水洗了洗臉,李李翔靠在洗手台上喘著氣,現在全身都緩緩地痛,那種酸痛仿佛是深入骨髓一般,壓迫著神經,令人無法忍受。
打開門走了出去,走廊的另一邊走過來兩個人,卻是剛才在咖啡廳引起騷動的男女情侶。長發披肩極為妖艷的女人正在怒氣沖沖地低斥著高大男子,似乎在說他為何在大庭廣眾之下丟她的臉,衣服用水沖洗干淨便成了,她會再給他買一件衣服!與剛才囂張的氣焰不同,高大男子畏縮地低著頭不敢反駁。妖艷女人見女洗手間前站著三個人,走得近了,也不好意思再吵鬧,便汕汕地閉上了嘴。
“我們走罷。”朝漢蓮娜虛弱地笑了一下,李李翔靠左邊走路,為那兩個應該是到右邊男洗手間的情侶讓路。
相對而行的五人在相錯的一瞬間,變化驟生。
李李翔三人行路的順序是漢蓮娜在前面,李李翔居中,青嵐提著一大堆購物袋殿後,而高大男子比妖艷女子墜後半步,在妖艷女子與漢蓮娜錯過半身之後,高大男子突然發難。
畏縮地縮著身子的高大男子一記漂亮的左拳就向漢蓮娜太陽穴撞去,驟起的殺氣令她本能地閃避,而越過她的妖艷女子一個漂亮的後踢腿,風聲如刀般劃過她的臉頰,妖艷女子的高跟鞋劃過她的頸部釘在大理石牆面上,被淒厲的氣勢所震,漢蓮娜還來不及施展武技,腹部已挨了高大男子一記重拳,她疼痛難忍地縮緊身子,“不要傷她!”是李李翔著急地大叫,青嵐扔掉袋子沖上去,把李李翔拉在身後保護著她,妖艷女子的利目掃來,壓在牆上的美腿掃向他的臉頰,青嵐不及拔槍以臂阻擋,受劇烈痛疼的卻是後頸,呆滯地緩下動作,青嵐雙膝跪地,身子搖晃了一下才倒地不醒,漢蓮娜吃驚地看過去,站在青嵐身後的李李翔手刀的姿式還未放下,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冷酷陰森。, “李,李李翔小姐……”無法置信地低喃著,李李翔小姐怎麼會……在背後偷襲青嵐……他是保護小姐的啊……為什麼……”
“薩姆,克萊爾,你們真的很慢耶,都快四個月了才找到我。”面無表情地揉搓左手,李李翔並未看漢蓮娜地越過她,“這兩個人你們快點處理,別讓我的貼身女侍太痛苦了。”
貼身女侍的眼固執地追隨著李李翔孤絕削高的背影,而後是永久的黑暗。
坐上駕駛座,克萊爾發動汽車,由地下停車場開出,與眾多的汽車匯聚在一起行駛在大路上,他才吐出一口氣,拿下假發甩到旁邊的座位上。
“喂,別拿下來。”李李翔松了松安全帶,湊到前排座位間的空隙處說道,“沒想到克萊爾你扮女裝也這麼漂亮啊,尤其那雙毫無瑕疵的美腿更令人心動。”
“那有什麼好驚奇的,克萊爾是Cos Play一族,在銀河奇兵游戲中曾扮過公主呢。”薩姆不屑地說道。他好歹也是一個軍戶司的秘書官,卻有那種嗜好,真是丟臉。
克萊爾哼哼冷笑兩聲:“Cos怎麼了,總好過你這個萬能男傭。”
兩人互瞪一眼,又同時轉過頭去不再說話。李李翔撲哧撲哧地笑著:“真稀奇,你們竟能吵得起來。”薩姆一直是溫和內斂的人,而克萊爾除了游戲之外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他們平時也是各做各的工作並不太交談,雖沒有別的部門同事間勾心斗角的事情發生,但也未有好到可以吵嘴的交情。
克萊爾斜看了李李翔一眼,打上深紅色眼影的眼競也妖媚如絲,害得李李翔的心都“突”地猛跳一下。“還不是因為老大你不聲不響地做了萊依克帝國的准皇妃,害得我和薩姆都沒辦法交差,只能一直窩在海文思想問一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一直都沒回國,一直呆在海文思嗎?”李李翔這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你們不怕被國家當逃兵通緝啊!”
“我們即使按時回國,長官都丟離了,也會受處分。”薩姆停頓了一下才道:“我們和塞萊渥聯系過了,上面交待了,如果老大放棄成婚,在三月份之前回國的話,上面會即往不咎的。”
李李翔隱隱覺得不對勁,“上官私自離開,怎麼會讓下屬負責,要擔責任也是格瑞准將吧,而且上面哪會那麼好心,我回去後一定要坐牢的。”雖然並不是她有意當逃兵,但若說她是俘虜的話肯定誰也不會相信,法律就是法律,她回去後肯定會被判刑。
況且她和朱利安要結婚的消息一定早就傳到塞萊渥掀起軒然大波了吧,以前一心想著要回塞萊渥,現在冷靜想想,才發覺她根本沒有退路。
“你是不同的。”薩姆加重語氣說著,但卻沒有看李李翔,“而且……換個身份的話輕而易舉。”
“……我怎麼聽不太懂。”李李翔歪側著頭不解地看向薩姆,她為什麼要換身份?她可以為非抵抗力發生的錯事坐牢,但並不用因這種事情整個否定自己吧。
汽車平穩前行,車廂內一陣人為的沉默,不知為什麼,以前在她面前可以毫不顧忌嬉鬧的下屬如今感覺變了許多,但有什麼改變了,她卻又說不上來。
“老大,等我們逃出海文思再向你解釋吧。”克萊爾一邊開車一邊打開電腦尋找到海北機場的最近路線。
李李翔的驚異更深:“我從未向你們求救過,你們怎麼這樣篤定我會跟你們走呢?也許是因為我被朱利安少爺的美貌迷惑住而纏住他才如願以償當上他未婚妻的……”
“朱利安少爺?”克萊爾不解。
“笨,是朱利安-德-艾姆帕森陛下。”狠瞪了一眼岔開話題的克萊爾,薩姆看著李李翔的眼神立刻柔和下來,“我是猜的。在安合會議的第一天,你是見到那個陛下才變臉離開我們的吧,等聽到有恐怖炸彈包裹出現要關閉大樓,我給你打電話時,當時不知道你處在什麼地方,現在想想,應該是汽車後座,而且幾乎同時,就有人找到我們,以檢查為名收走我們的所有隨身攜帶的東西,檢查完畢後,只有我的手機被扣壓下來,他們應該查到了我發給你的信息,但當時卻沒想到這層關系。回到酒店過了四十八小時你也沒出現,格瑞准將報了警,暫列你為失蹤人口,直到六天的安合會議結束也沒你的消息,直到第八天無聊地翻早報時,發現你的影像竟在第一版面,而且還配上那麼個聳動的標題,幾乎把我們所有人都嚇壞了,格瑞准將和夏麗絲上尉立刻回去復命,我和克萊爾留下來,把酒店退了,在皇宮旁邊找了間民宿搬了進去,觀察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國的外務人員也曾非正式地向艾姆帕森陛下提過你,說你還是在職的軍人,服役未滿,結果陛下當即遞給他你的一封退職信,還說你以後就要入籍萊依克,和塞萊渥再無關系……”
李李翔聽得目瞪口呆,她從未在朱利安口中聽到過這些事情。
“我和克萊爾也是等了三個多月才見到你出宮一次,當即就跟了過來。沒想到這次接觸會這麼順利,年前的王宮爆炸事件,我和克萊爾化裝成記者租了架直升機在王宮上空盤旋了幾圈都沒見到你、還被驅逐,真是倒霉。不過這次我國的外交人員都已經做好准備了,停在海北機場的小型太空船隨時可以起飛。”
“等等。”李李翔伸出手阻擋薩姆獨自興奮的話語,雖然她極為感謝塞萊渥只為她這個小小的領事長便這麼興師動眾,不過,“我從未說過要離開海文思啊。”
“陛下,李李翔小姐身邊侍女的電話,要不要接聽。”
羅摩衍那宮的小型會議室中,朱利安正在聽取各部部長一年的總結和新年的展望,枯燥的數字和千篇一律的陳辭化成極具誘惑力的催眠曲,令他昏昏欲睡。但各位部長們只見到脊背直挺的美青年清美冷俊的臉,眼瞼半閉著,和平時一樣平波無驚。
還是少年的白鷲站在門口舉著電話小聲說道。屋內全是帝國的重量級人物在開會,按說誰來求見在大門處就被擋掉了,絕不會有閒雜人等敢來打擾,但手中的電話就不一樣了,那是陛下交待的只要鈴響就必須讓他自己接聽的電話。
見陛下點頭,似乎可感受到會議室內疑惑和斥責的眼神所形成的壓力,少年侍衛低著頭,小跑步地跑到首座,把電話交給陛下。
面無表情地說了一聲“抱歉”,朱利安什麼都沒解釋地走進會議室內的小屋中,示意白鴛關上門。留下幾十位部長面面相覷,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個侍女的電話,就讓陛下中斷如此重要的會議?!
“漢蓮娜,這次是什麼事情,如果你們逛累了,說出地點,我讓司機去接你們。”
背靠著牆坐著,漢蓮娜一副快哭的表情,“不、不是,陛下,是搶,是李李翔小姐被搶走了!”
秀眉猛地皺起,綠色的眼眸轉暗,“青嵐呢?”
“就是李李翔把青嵐打昏的,現在他還沒有醒。”漢蓮娜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搶走小姐的人,小姐好像認識,其中一個高個子男的我聽她提過,好像叫什麼姆的……”
呼吸一瞬間停止了。
“我從未見過那麼可怕的小姐,她……這次會不會真的離開不回來了啊……”
細細碎碎的哭聲模糊又遙遠,朱利安茫然地看向小屋窗外青亮亮的光,連說出的話都不像自己發出的聲音,空洞而悠遠。
“白鴛,通知外面的人,部長會議延期到下個月中舉行。同時通知加爾公爵,讓他半個小時之內絕對趕來。”
車身猛地一歪,滑人右航道,差點撞向迎面飛馳而來的汽車,嚇出一身冷汗地,克萊爾連忙握緊方向盤又駛進左航道,稍降車速。
“克萊爾,注意安全駕駛啊。”李李翔驚嚇著,她還不想死哩。
“什麼叫還未想離開海文思。”注意力並未被剛才差點遭遇車禍的事件轉離分毫,像被人朝頭潑了一盆冷水般,薩姆沉下臉問道:“你如果不想離開,為什麼還幫助我們把那個侍衛打昏。”雖然只是一個人,但受盡嚴苛訓練的護衛還是應比他們更善於扭轉現場的狀況,如果不是李李翔偷襲得手的話,他們能順利逃走還是未知數呢。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不過想在傷害還未擴大前先放倒一個。”李李翔認真地回答道,無論是青嵐還是薩姆他們受傷,她都不樂於見到。
“有些無法說出口的原因,我無法跟你們一起離開海文思。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你們能安穩居住幾個月,應該也被監……”
“無法說出口的原因,是無法放手的榮華富貴吧!”薩姆猛地大叫起來,溫和的眼因氣憤而發紅,“李李翔上校,你想叛國嗎?!”
“哎?”半晌才明白薩姆口中的意思,李李翔比他還震驚,“叛、叛、叛國,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你嫁給艾姆帕森陛下就是叛國。”
“啊?”國際婚姻很普遍啊。
“你是我們塞萊渥重要的……軍人……”
“怕我洩露塞萊渥的機密嗎?我的級別還未到那種程度啊。”
“你本身就是機密!”
“薩姆!”克萊爾暴喝著,薩姆仿佛失言的臉硬扭過去。
“怎麼回事?”視線在兩人身上穿梭,李李翔越加認定這兩個人有什麼事在瞞著她。
“……總之,上了飛船我們就會向你解釋。”手指緊緊地握住方向盤,克萊爾悶了半天才道。
“上了飛船也會被轟下來呢。”喃喃地說著不是預言的話,李李翔看向車窗外。汽車已經駛離市中心,化為線狀向後飛移的綠色應是郊外的樹林。如果在這裡下車的話,很難叫到出租的說,還是到機場再與他們分開吧。
薩姆細細地打量著看著窗外風景的李李翔,現在她有著以前在塞萊渥所沒有的嬌態,雖然很早就知道她是女性,但真的看到了她的女裝打扮,心中還是極為震撼,雖然比心中的模樣漂亮許多,但在他還是懷念她以前圓圓的臉仿若少年的樣子。
現在的李李翔——他不認識。
“咦?”陌生的女子發出驚呼,隨即臉上露出了露骨的厭惡,“真不明白朱利安少爺的腦中構造是什麼,他就不會稍微樸素一點嗎?
“那是什麼!”饒是見慣大場面的克萊爾也發出嗚咽似的悲鳴,從湛藍的天際飛旋而來密密麻麻的重金屬物,巨大的螺旋漿在金屬物頭頂上飛旋著,不一會便飛到克萊爾車前,“為什麼APG—4型戰斗型直升機會在這裡出現!”還多達四十架!相對於直升機身下的導彈,藏在身上的光束槍根本不用拿出來了,在車快要被掀翻的氣浪中,克萊爾無奈地緩緩降下汽車。
車頭輕微的振蕩,一個身穿華貴白衣的青年如鳥般輕躍其上,“砰”的一聲巨響,青年抬腳用力踏在前窗玻璃上,透明的防彈玻璃卻被他一踩而出現龜紋狀裂紋,由下至上看益發高大的極具壓迫力的身影,美麗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眼透過玻璃瞪向克萊爾,紅艷的唇中吐出無情的詞語:“李李翔呢。”
“在這裡啊。”推開車門跨出汽車,李李翔沒好氣地說。天上眾多的直升機所旋起的風刮得衣裙亂舞,頭發也被吹得直貼到臉上,雙手壓著頭發,她的臉色奇差無比,“少爺,你不要每次都這麼誇張好不好,真是的,你連八小時也等不及嗎?”
“押回去。”
“哎?”
身邊突然出現兩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即使注意也並沒有想到他們是押解自己的人,手被猛地按到身後,上身和手同時被繩子打結捆住,直升機上垂下來一根繩子,扣在她的腰上,兩個人雙手一舉,她便被扯上直升機內,薩姆和克萊爾沖出車子高叫著她的名字,卻在還未動作時便被人壓在沙地上,繳械捆綁住。
李李翔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朱、朱利安,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對他們那麼粗暴!”風的呼嘯聲掩沒了她的話語,但朱利安還是抬起頭看著她,綠寶石的眸子冷澈心肺。
心猛地一凜,下面斥責的話再也說不出來,繩子一緊,她非自願地踉蹌後退,跌坐在機座上,“千萬別再為你的朋友說話了,省得陛下殺了他們。”坐在靠裡的座位上的安瑞亞擔憂而無奈地說道。
“他敢!”錯愕過後,狂湧在心中的是滔天怒火,朱利安竟敢這樣對待她,她不是囚犯啊!
“無論他敢不敢,你何必拿你朋友的命來賭氣呢?”緊咬著唇、一臉忿忿不平的李李翔明顯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安瑞亞低歎一聲,“你明明知道他的禁忌,為何非要跨越那道底線呢。”惹得他那虛偽的溫柔全面崩潰。
被毫不憐惜地牽住在宮內奔走,因外出而換的淺色的衣袍被小徑旁的花樹枝葉糾纏住,腳步卻無法停止的,緞質的衣袍下擺被撕碎,腳尖磕在滑圓凸起的鵝卵石上,差點跌倒,而前行的人還是用幾乎要把她手腕捏碎的力道拉扯住向前走。
“你干什麼,快放開我啊。”用力拍打著抓住自己左腕的手,李李翔大叫著,而朱利安仍不為所動地走上長廊。
銀月宮的寢宮在逼宮事件中被毀,目前正在最後的修建中,她和朱利安便搬到銀月宮旁邊的宮殿櫻雪宮,朱利安便是拉著她走向櫻雪宮內的寢室。
用力踢開門,朱利安把李李翔用力推進去,她沒想到來利安會這麼粗暴,沒有心理准備地摔跌在地上,地板上鋪著豪華精美的長毛地毯,身子並未摔痛,摔痛的是她的面子。
“你瘋了嗎?”當即就坐在地毯上不起身,李李翔憤恨地瞪向朱利安。 .
連看也不看她一眼的,朱利安進屋用力把門關緊,拉下密碼鎖,熟練地進入程序改動密碼。
“你別又想把我關起來!”李李翔猛然跳起來沖到朱利安面前抓住他的手指,“你不准這麼做!”
“為什麼不准?!”朱利安歪側著頭看向她,眼中是沒任何感情的死寂安靜,“你以為我還會放你自由,讓你下一秒鍾消失不見嗎?”
被那樣的眼神所震懾,李李翔倒抽一口氣後退兩步。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除了能把我關起來還能做什麼!”不甘心,不甘心,她做了什麼非要遭受這種待遇的事情了嗎?為什麼要無緣無故地承受朱利安陰陽怪氣的脾氣,為什麼她連踏出一步的自由都沒有?!
“不把你關起來,你就會隨那個人逃了吧,逃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過沒有我在的幸福生活!”
如果真可能的話,沒有你,在哪裡都會幸福。這句話幾乎要沖口而出,但被李李翔及時吞回肚中,不知他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還有……“那個人是誰?”
“薩姆-特瑞斯。”
“薩……”隨他逃走?“你是笨蛋嗎?我怎麼可能會離開你隨他逃走。”
這家伙忘了他曾經做過什麼事情了,竟會因為她離開一下子便驚慌失措。
“不會離開我?”死寂般的眼神猛然燦亮起來,使得朱利安整個人變得炫美異常,周身如刀般的銳利感也驟然消失,“因、因為我比那家伙重要嗎?”
真不明白他說些什麼,李李翔皺眉道:“你該不會忘了吧,在我的心裡植入‘真理之鎖’的晶片啊,我怎麼會拿生命開玩笑隨他們逃出海文思。總之,我是一個怕死的人。放心吧,有晶片在的一天,我大概都不會離開你的。”
認命般的無奈語氣令朱利安綠色的美眸越來越黯。沒錯,這不就是他的目的嗎9這個神賜給他的女子,終於答應留在他身邊了,為什麼心願實現了,內心不是狂喜而是茫然的懸空感呢。
“總之你明白就好了,像這種鎖住房門的舉動簡直就是多此一舉。”李李翔擺了擺手不耐煩地道,“你也快回到房間裡休息呢。對了,薩姆他們你也放了吧,我已經明確地說過不會跟他們走的了。”拖著酸疼的身子李李翔坐在至少比銀月宮寢室內的床大兩倍的宮庭床上,沒有任何食欲,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朱利安微側著頭看向剛才還一臉激動現在卻又若無其事的李李翔,心中不知為何空洞而悲涼。
“你……沒有心嗎?”被厚厚的地毯掩住了足音,朱利安沒有出去,反而向李李翔走去。
沒有心的是你吧。反駁聲還未說出口,下頜便被抓住,手指挑起掩住她眉眼的流海梳向耳後,與手指的輕柔不同,朱利安的眼陰暗而冰冷。
“你總是高高在上,任何感情捧到你面前你都會不屑一顧地冷笑著,無論做什麼只會換來你的鄙夷與反抗,總是嘲笑我是任性的孩子,你何嘗不是自以為是的大人。”
低沉而清冷的語調令李李翔心中升起危險的預感,她不自覺地向後挪退,而朱利安彎腰迫得更近,“怎麼才能留下你呢,不只是身體,連心都留下來。”
如綠寶石般美麗的綠色眼眸因莫名的情緒而變成懾人的近黑的深綠,那種深綠令李李翔的心不安地狂跳著,她猛地推開逼近的朱利安的身體,朝門口跑去。拉出密碼鎖,所輸入的號碼皆是錯誤,她用力地推拉拍打著門,心內有著不同以往的恐惶害怕。
“密碼是我的生日。”
胳臂越過她的肩,手掌整個壓在密碼鎖上。朱利安的唇幾乎貼著她耳朵地說道:“三分鍾內你若想起來便放你出去哦。”
朱利安的生日,朱利安的生日,朱利安的生日……她好像聽朱利安說過……是雪花飛舞的季節……是十一月、十二月還是一月、二月呢,在偏僻寒冷的切伯瑞,那麼冬季應該更長……李李翔用手抵住額頭,她……記不清楚朱利安曾和她說過什麼話,無論是他的生日還是其他什麼事情……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啊。”不知是傷心還是安心的歎息,朱利安單臂抱起李李翔的腰,把她扯離門口。
手臂的熱度透過衣料炙燙著腹部,“放開我。”李李翔尖叫著。
掰不動朱利安的手臂,她便抬起穿著半跟皮鞋的腳用力後踢他的腸骨,朱利安吃疼地手勁松動,李李翔乘機跑開,後衣擺卻被朱利安扯住,前進的力掙脫他的拉扯,但李李翔卻因用力太過而一跤摔倒在地毯上。
整個臉埋在地毯中,鼻子幾乎被撞斷的疼,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後衣領被抓住提起,李李翔掙扎著向前爬去,“哧啦”一聲,衣服因被揪扯而撕裂的聲音令她的心髒幾乎麻痺。
“啊”的一聲短促的厲叫,朱利安不理她掙扎地抱起她把她摔到床上,巨大的沖擊力令她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深陷在柔軟的墊被中,她手腳亂舞了幾次還未坐起身來。
陰影覆下,毫無預兆地,朱利安濕濕的唇突然堵住李李翔的,和以前溫和輕柔的吻不同,那是激烈的、不顧一切的噬咬吮吸,毫不憐惜地玩弄,因為生澀,牙齒撞擊著牙齒,唇被咬得生疼,卻又因為這樣而顯得特別刺激。
李李翔的腦中一片空白,心情幾乎不是能用“恐懼”這兩個字來形容的,這麼可怕極具侵略性的朱利安是她從未見過的,頭無論如何擺動,朱利安的唇都會追上來,用力地推操拍打著他的胸和肩,無論被吻幾次她都沒辦法熟練,肺中的空氣似乎被吸吮完地瀕臨爆炸邊緣。
在快昏死過去時,新鮮的空氣終於湧進口中,她大力地呼吸著,頭腦因為缺氧而沒辦法正確思考,脖子一涼,卻是見到朱利安坐在床邊斜著身子解她外衣的扣子,她大駭地伸腳端向他的腰,同時向床的另一邊滑去,腳才碰到地面,頭部卻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疼痛,朱利安忙亂之間揪住她的頭發,又重新跌倒在床上。
“你想干什麼!”
“你不是就知道我想干什麼而逃的嗎?”朱利安按住李李翔飄忽地笑著,即使這時候,他仍舊純潔得不沾染一絲邪氣。
手因解不開李李翔外衣的扣子而焦躁著,再加上她亂扭著身子,手亂拉著衣服,“啪”的一聲輕響,斜襟的扣子崩裂開,“原來也可以這樣做啊。”朱利安像好奇的小孩子一樣沿著長袍的斜襟處撕開,露出裡面綿質的內衣裙。
“放開我!”李李翔驚懼地高叫著,余下的時間就像是一場角力賽,朱利安的力氣已不是以前瘦弱的小男孩的力量,即使她竭力反抗著,身上的衣物仍被他撕扯下來。
即使眼中被植入晶片,即使手上被扣上信息環,那時所感受的屈辱和害怕都沒有這一刻更甚,這是女人對男人天生的被侵害的恐懼感覺。
有著超越性別的絕美、一塵不染的純淨眼神、厭惡與別人接觸的潔癖症的青年怎麼會主動做這種事情,以為他根本沒有正常人欲念的冰冷美麗,直到今天她才知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但現在已不是悔恨懊怒的時候,脖頸處濕濕熱熱的,金色細絹似的發絲灑在她的肩上,朱利安低頭吸住她的脖子,血液集中而至,就像被吸血般的意識變模糊了。
“疼……不要碰……”用力地推拒著朱利安的肩。
“放松,別緊張。”朱利安在她耳邊低語,邊咬住她的耳垂,不舒服感令她余下的話卡在嗓子中。
呈現在眼前的這具軀體,潤黃色的皮膚,還沒有自己的肌膚滑潤,比起女性來更偏向於少年的身體看不出有任何美感,但手一碰上去便似吸住的酥麻及柔軟溫暖的觸感卻操縱著他內心。
藥香的味道、柔軟的身體、顫抖的抗拒,甚至連那不甘心的眼神都令他心中湧起一股炙熱的想望。嘴唇由耳垂松開,沿著她的下巴又堵住她的唇,舌頭把她的牙齒頂開,與她濡濕的舌糾纏著。明明是不熟練地把唇咬得生疼的吻,明明覺得不應該,但她身體還是熱了起來。
幾乎把身體壓垮的體重令李李翔發出悲鳴,被親吻過的地方又癢又疼,是掌控不好力道的粗暴和恣意。
“……不要!朱利安……”拍打在他肩上的手掌已沒有什麼力氣,李李翔用力幾乎哭泣的音調喊著。
朱利安起身,李李翔以為他終於放棄了而喘息著閉了閉眼,汗水滑入她眼中酸酸澀澀的,再睜開眼時,卻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朱利安已把上衣脫掉,露出了光滑的胸部。
李李翔的眼睛連忙瞥向別處,隨即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她手抓住光滑的絲墊便要起身,朱利安卻猛然壓上來,幾乎壓斷她的肋骨。
赤裸的肌膚相觸,產生了某種化學變化,炙熱得要燃燒起來。
連朱利安都無法想象地驚喘一聲,這種是什麼感覺呢,身體像要溶化一般,腦中一片混亂,沒有任何思考力,只有本能想徹底了解身下的這具身體。
毫無技巧的撫摸和親吻,身體像是抗拒又像是接受地輕微顫抖著,由口中溢出的破碎的呻吟和哭泣地說著“不要”的聲音,使他心中漲滿似甜似酸的憐惜感情。
“我愛你。”開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什麼的,朱利安像上癮般舔吸著李李翔的耳垂。
“我愛你。”手撫上她的腿,唇親吻上她的眉尖,眼瞼,臉頰,最後到達潤濕的唇,同時喃喃低語著。
等這句話透過唇下生命的鼓動細細地震回自己的心靈時,朱利安不覺怔了一下……我愛……這種患得息失,絕對占有和情不自禁放縱的感覺……是愛……
愛上這個即使受傷了也絕不回頭的女子,愛上了這個以光為翼自由飛翔的女子,愛上了這個……粗魯、自大、無情……憎恨著他的女子……
心因為無望而悲涼著,卻又因身下的火熱而漸漸充實,迷蒙的黑色潤著淚水的眼,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紅潤的臉,炙熱地泛著玫瑰紅的身體……而他在她眼中是什麼模樣呢。
滑潤的肌膚相互摩擦,的確是產生了名叫快感的情潮。
“我……愛你……”
不知為何流下淚來,在李李翔因驟然的痛苦而嗚咽時,朱利安以吻封印。
痛苦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