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便融化掉的星星的碎片,
化成閃閃亮亮的絲網,
用扯下的那對比雪花還要潔白的翅膀作點綴,
圍困住你。
李李翔驀然驚醒,漆黑圓大的瞳孔在張開的瞬間是幾乎可把人心吸食進去的幽深美麗。
“小型壓縮彈,長0.52米,直徑34毫米,起飛重量520克,射程80公裡,有效殺傷半徑為70米,圓概率誤差為2米,彈落地離這裡90—150米遠,目前對這裡沒威脅,我還可以再睡一會。”
幽美的眸子當即閉上,李李翔才做個翻身的姿式,突然又一驚地猛睜開眼,“離我臥室100米的地方就是太空戰艦的指揮部,指揮官才不能死,要不作戰失敗了都沒辦法找人背黑鍋呢。”
“咕嚕”一聲翻下床——沒有成功,驟然驚醒後以本能支配的思想和身體慢半拍地發現自己在別人的臂彎中一顛一顛的。有些愕然地抬起眼,入目是朱利安絕美的側臉,細小的汗珠沿著他優美的下巴流進緊束的衣領,他耳中塞著小巧的耳機,大叫著:“青嵐,青嵐……青嵐……你沒有事吧,快通知帝國危機處理中心,立刻查清襲擊的方位,逮捕相關人員,並通知保安部派侍衛隊到銀月宮來,因還不知是否有人員傷亡,把醫師也請過來……”
“我醒了。”打斷朱利安的大聲叫嚷,李李翔清醒地說道,這句不是夢話。
“嗯,不要害怕呢。”腳步不停地向前跑著,朱利安低下頭朝她安撫地笑著。
“所以……”刺鼻的硝煙引起李李翔的警覺,她扭頭看向朱利安跑去的地方,不覺驚叫道:“不是應該逃向安全處嗎?為什麼你要往爆炸處跑。”
要是再來一枚壓縮彈的話,他們一定死光光——剛才覺得不對勁原來就是因為這樣啊,壓縮槍炮是在陸地上用的中型武器,如果呆在太空艦上的話應是威力更大的素粒子兵器——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防御系統應該全面啟動了,再來攻擊的話一定會被攔截的,我們已沒有危險。我是天堂宮的主人,這次宮內發生這種事,我也負有一定的責任,我至少要看看有沒有傷亡才對。”
若防御系統管用的話,剛才的壓縮彈怎麼會命中目標的?幸虧她今天躲到書房睡。濃煙中,塌陷了幾乎一半的兩層樓的寢室,像頭恐怖的怪獸一樣蹲踞在黑夜裡,若她今晚睡在裡面的話,不死也丟掉半條命了。
李李翔對朱利安的話嗤之以鼻地說道:“關於危機處理你還是交給專業人士辦吧,你所要做的是先休息一下,然後請秘書擬定明天將要面對公眾解釋說明的演講稿……”遠處傳來爆炸的轟隆聲,仰頭看去,東邊和南方的天空閃耀著熾白的火光,而後又歸於黑暗。
“咳咳,陛下,這裡很危險啊,你怎麼來了。”劇烈地 咳嗽著,青嵐從滿天彌漫的灰塵中跑出來,他臉上和身上都蒙上厚厚的一層灰,幾乎是個土人,所幸身上並沒有見到傷痕。
“李李翔小姐受傷了?陛下,讓我抱吧。”體恤皇帝辛勞的,青嵐心無芥蒂地伸出手,朱利安卻臉色大變地連退兩步瞪住青嵐。
“啊……我……不是……”因朱利安恐怖的表情,青崗也嚇得後退兩步,放下手結結巴巴地解釋著,眼角掃見漫天塵灰裡又跑過來一個人,他連忙轉移話題:“侍衛隊的隊長凱利-葛德已經第一時間內趕過來了……”
某種危險的氣味鑽入鼻端,因朱利安的緊摟,手臂和腿部被勒得生疼而掙扎著伸出手的李李翔臉猛變得蒼白如紙地大叫道:“別讓他過來……”
“呃……”
李李翔的手不顧一切地向青嵐抓去,某個男子恐怖的表情還留在腦中的青嵐遲疑了一下,而後左袖一空地,藏在左袖中的光束槍已旋轉著滑進李李翔手中,“讓開。”凝眉冷目像少年般的女子有種說不出的威嚴,青嵐竟無法抗拒地側退半步,認定青嵐一定會讓開的,李李翔在說話的同一時間便連開四槍,光束貼著青嵐的衣角鑽進在他身後五六米遠的男人體內。
“你……”開槍射中的是侍衛隊隊長啊。
“快跑!李李翔的臉色更白如初雪,她沖朱利安耳邊尖叫著:“快跑啊,他身上攜帶的炸彈有效殺傷力是半徑二十米!”
如終於明白地,青嵐和朱利安驟然轉身,拼了命遠離已被李李翔射中雙腿跌趴在地上的男子。
劇烈的爆炸轟然響起,火舌吐出濃煙滾湧而來,氣浪撞向後背,朱利安幾欲跌倒,滋滋奇怪的細碎聲競在己震聾的耳邊異常清晰,鼻端競能聞到炙肉的焦味,有效殺傷力是半徑二十米啊,用力把懷中的李李翔扔向兩米外的矮樹叢內,朱利安力氣用盡地跌到草地上滾了幾滾,氣浪沿著他的頭頂“呼呼”地吞吐著,但力道明顯弱了許多。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李李翔在矮樹叢中試了幾次才爬起來,她跨過樹叢忙跑到朱利安身邊,趴在草地上的男子後背呈紅黑色,由頸部以下到腰部以上大面積燒傷,散發出難聞的焦熟味。
“陛,陛下……”被氣浪拋到半空中又摔落在地上的青嵐拖著一條傷腿跑過來,看到朱利安的慘狀不覺失聲悲叫起來。
“耳機給我。”
等了半秒鍾,青嵐只是蹲下身要抱起陛下,李李翔粗魯地從他耳上搶下耳機,並一腳把他踢離朱利安,火爆地說道:“別亂動,會傷到柔嫩的肌肉……喂,是侍衛隊嗎?”
調整頻率的李李翔不再理青嵐,自顧自地和對方通話:“……哦,不是?是保安部……”突然停止說話的,李李翔猛地關掉耳機,看向青嵐,侍衛隊的隊長都叛變,那麼誰可信任呢……
褐色皮膚的高大青年此時已完全恢復了冷靜,見李李翔臉色有異地看向他時,不覺臉一冷地沉下來:“你連我也懷疑嗎?我們青家世代沒有背叛兩個字。”
“對不起。”李李翔立刻道歉。
幾道強光在灰蒙蒙的夜空上切割著,映出遠處跑過來身穿著黑色衣袍的侍衛軍身影。
她急促地問道:“你知道宮內為我檢查身體的那個地方吧。”
“知道。”
“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把陛下帶到那個地方,我會想辦法給他找到醫生。這裡一切有我應付。”
“你……”遲疑地看了一眼李李翔,青嵐欲言又止。
“嗯。”李李翔露出了解的笑容,“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自己也不相信呢,但我好歹也是朱利安少爺承認的未婚妻,用這種身份調配侍衛隊還是可以的。”
即使侍衛隊都背叛了,在沒見到朱利安少爺之前應該也不會對她有太大傷害吧。
從來都沒期待過還談什麼相信不相信,青嵐無言地背起昏迷的陛下,小心地不碰觸他的傷口。“嗯……你也要小心啊。”終於說出關切的話,他頭也不回地隱藏進黑夜中。
“唔,你也保重。”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話,把從青嵐身上搶來的光束槍塞進袖筒裡,李李翔重新打開耳機,調到在宮內惟一知道的一個人的手機頻率。
“嘟嘟嘟”響了好幾聲過後,耳機中才響起顯然是蓄蘊著巨大火氣的粗重氣息:“混蛋,不管你是誰,這下絕對死定了。”
“喂,老頭。”繞過支零破碎得看不出到底是什麼部位的血肉塊,李李翔以矮樹作為屏障彎著腰向侍衛軍走去,同時以開朗的聲音道著歉:“對不起呢,把你從睡夢中叫起來,不過在我死之前,還可不可以再和你做筆交易。”
受傷的肌肉被拉扯著,從劇痛中醒來,身子軟弱無力,用力睜開眼卻只看到向後飛逝的黑壓壓的樹影,嘈雜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頭昏昏沉沉的,他沒有力氣了,竟還在奔跑嗎?
“……李李翔呢?”
疑惑地自言自語,身邊沒有那種令人焦躁不安卻又感到安心的清新氣息,李李翔不在啊。
天上的星子閃爍著,但四周依舊黑漆漆的。
莫非他還是呆在地下室裡。
天上的星星只是以假亂真的立體投影。
能在真實的天空下生活,遇到李李翔的事情全都是做夢。
那麼那些感情,急切的、慌亂的、驚恐的、迷亂的也全只是夢裡的感受嗎?
似酸似甜的心思、似辣似苦的心傷,其實也全是假的?
黑夜似乎沒有盡頭,他究竟要跑向何地呢,他討厭長不大的自己,討厭沒有李李翔的世界,如果真是做夢的話,那他永遠永遠不要回到現實之中。
“啐,真是任性的小鬼。”有人在身邊這樣說著。
“萊萊亞。”高聲叫著,四周卻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人,“如果你留下來的話,我就不會任性。”
譏笑聲。“你繼續任性好了,我何須留下來管你。”
悲哀得想哭。“你說過喜歡我的,你說過會陪著我的。這全是你說的,你為何不遵守約定。”
“……喜歡應是珍視和快樂吧,我不記得你有那種感情……”有風吹過,卷起散播在空氣中的語音粒子消失不見。
萊萊亞……找遍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求求你,即使是譏嘲也好,不要連聲音也從我這裡消失。
“青嵐,陛下情況怎麼樣,手術沒問題,危險期已經過去,陛下應該可以醒了啊。”
“……他還陷入昏迷之中,嘴裡不時說些夢話……”
叫的全是“萊萊亞”這個名字。
“老師,即使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還會有人死去,實在是人類本身的精神和身體太過脆弱的關系吧。”
“凱洛裡,別說不吉利的話!”
“咦?”無法抑制的驚喜聲音,“陛下醒來了。”
聽到青嵐的叫聲,一時間,御醫和凱洛裡全都移到白色的病床邊,看著趴在床上的朱利安。
長長的金色長發盤起,上身因背部才移植了新皮膚的關系光裸著,只在下半身蓋上薄毯。眸子冰綠而明亮,視線穿過蹲在床邊的青嵐,看著七公尺之外的金屬門。
“李李翔呢?”
“為什麼這次事件要讓我當發言人,狄斯特子爵是干什麼的!或者把消息封鎖三天,等朱利安少爺精神好了,自己去解釋不是更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李李翔揉著太陽穴煩躁地大叫著,她已經一天兩夜沒有合眼了,而這些不知體恤人的貴族們競還逼她上說明會。
羅摩衍那宮小型的會議室擠進了近三十個人,除了自己身後的漢蓮娜外,李李翔沒有一個人認識。
“可是李李翔小姐,這次戴爾親王逼宮事件你應該最清楚啊。”
什麼叫她最清楚,她只是意外事件的無辜受害者好不好?李李翔瞪住和自己隔了兩個座位的、一頭褐發、極為俊美的男子,聽尼古拉斯介紹說,他就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帝國金獅”安瑞亞-杜-加爾公爵,哼!她記住了,這家伙竟敢在她不爽的時候落井下石,看她以後怎麼報復!
安瑞亞因李李翔的瞪視競脊背發涼地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他怎麼有被報復心重的蛇盯上的感覺。
但是這次幾乎令萊依克皇室重創的事件,卻的確是被這個上一秒目光毒辣,下一秒卻哈欠連天的男……不,女子,所化解的。
連安瑞亞都沒想到,前幾天他才提到的戴爾親王的野心,這麼快就爆發了。
連陛下也認為戴爾-德-艾姆帕森不過是雖對皇位有所垂涎但卻沒相應魄力實現這個野望的膽小無能之人,全歸功於一直在陛下身後做小動作,在陛下發現時又誠惶誠恐發誓忠於國君的親王大人精湛逼真的演技吧。戴爾作出卑下軟弱的樣子,不過是放松陛下應有的警惕之心而已。
作為內應的侍衛隊隊長凱利-葛德在先皇還未駕崩之時已在侍衛隊服役了。深夜換班時乘監視器不注意,一瞬間打開防御網讓壓縮彈發射進宮內的人就是他。
雖說自動監視器發覺不對時立刻采取緊急事態時用的臨時防御系統,阻擋隨之再來的攻擊,但若不是陛下出去散步夜晚沒睡的話,那一枚壓縮彈說不定就能結束萊依克帝國艾姆帕森家族一百三十七年的統治了。
住在海文思市西區的親王有二十萬私人軍隊,因考慮到奇襲的結果,他只帶了七千人偷偷北上,躲過和殺害巡邏警察後,潛伏在王宮四周,皇宮的地圖及入宮的金屬卡都有內應交付過了,在壓縮彈成功發射進皇宮內銀月宮的寢室後,親王立刻開始行動。
七千人分成二十組分搜不同的宮殿,規則是見人便格殺無論,目的是尋找新皇屍體和皇室權章。
以衛星定位的地圖在進入皇宮之內時曾受到強烈干擾而失效,但幸虧系統隨即恢復清晰,要不在方圓幾百裡的宮中,確定新皇是否確切死亡及拿到象征性的權章,而達到奪位目的,還真是極不容易的事情。
親王的私人精兵在初入皇室內曾想無差別地給予破壞,但所發出的小型炮彈卻被建築物旁和樹林中發出高能光束和高能強流亞原子束的定向能武器摧毀,甚至連發射的人也被卷入光束中死去。
此後分開的二十組人,至少有十九組被他們所相信的定位系統引入到死地,等終於發覺到不對而想撤離時,被前來救援的軍隊所捕捉。
據說是因為李李翔就用皇宮保安室內的電腦鎖住給他們信息的三顆衛星,而後篡改一些資料而已。
最快趕到皇宮支援的,不是和李李翔作交易的尼古拉斯,而是離王宮最近的和陛下同住在海文思北區的安端亞,他是被住在海文思南區的尼古拉斯叫醒而迅速趕來的。
隨後趕到的還有財政部長凱瑞夫-狄斯特、第三十八軍將領海普-凱伯、軍政副部長方亞相、經濟部長艾倫-葛瑞德、此外還有安全局、警察部、學生軍隊陸續抵達皇宮。最遠的是一位住在萊吾公國首都萊丁市,三小時前才到達海文思的凱瑟琳外交參贊,已出嫁的皇帝的姐姐。
開始安瑞亞帶來的五千名私人軍隊,李李翔是真心歡迎的,但隨後陸陸續續進駐皇宮的精兵卻令她臉色越來越綠,比起如何安置各貴族的私兵來,捉拿親王的事情反而算是容易的事情。
那個臭老頭干什麼這麼興師動眾,叫這麼多人來啊!
“李李翔小姐,李李翔小姐……”
負責接待的侍衛一路急叫地跑進小型會議室,卻被滿室的凝重嚇阻了腳步。
揉了揉太陽穴,李李翔不耐地道:“又是哪個子、男、伯、侯、公爵前來啊。領頭的請他進來,軍隊就地蹲倒,不用特意來稟告我了吧。”
“這次又是我的哪個學生前來,過了規定時間了啊。”尼古拉斯皺眉道。
他所告之的學生要麼在規定時間內前來,要麼有國事纏身明確地拒絕,而這個聽到軍令卻不准時到達的人要受到嚴厲的懲罰才行。
李李翔冷哼一聲,她也是才知道尼古拉斯是海文思軍校的校長,安瑞亞幾人就是軍校已畢業幾屆的學生,屋內的其他軍官也大部分是他們的門生。
讓人真懷疑尼古拉斯救援陛下是假,開校園聚會才是真的吧。
侍衛聽了李李翔和尼古拉斯的話只是用力地搖著腦袋說:“不是,不是,是新聞機構的人……”
萊依克帝國天堂宮的異變早已驚動了感覺比常人敏銳一倍的新聞記者,他們從昨天早上就一直守在天堂宮附近,用遠鏡頭攝下私人軍隊駐扎進皇宮的鏡頭,迅速直播向全帝國。
而後更多的新聞記者由全國各地飛撲到海文思市,搶新聞如同打仗一般,竟有些電視記者不顧皇宮上方禁止飛行物飛過的警告而坐上直升飛機,由空中拍攝皇宮內狀況。
“怎麼連這種小事都問我。”李李翔睡眠嚴重不足,脾氣益發暴躁,“直接把直升機打下來不就得了,然後解釋說因與親王余黨作戰,不小心把新聞界飛機擊下的,看看誰還敢不要命地飛到我頭頂上。
“……李李翔小姐……”侍衛嚇呆了,雖說是這些無孔不入的新聞機構先觸犯了禁令,但他們真的要對民眾出手嗎?
“開玩笑的啦。”李李翔面無表情、一點也看不出開了玩笑的樣子,“派人驅離他們就可以了,記得要親切禮貌。對了,那些軍隊整天在宮內草地上呆坐一定也很無聊,去批些抹布水桶來,讓他們幫忙清潔一下宮內所有宮殿外壁走廊欄桿上的污積陳灰。”凱瑞夫小氣得連一個銅盾也不批,幾十萬私人軍隊的膳食費全由皇宮自掏腰包。讓這些吃白飯的家伙們義務勞動一下也是應該的。
侍衛有些怯怯地看了看會議室裡其他軍官不豫的表情,也對哦,原本是帶私人軍隊前來救援陛下的,沒想到現在竟降格當清潔工,任誰都不會感覺舒服吧。但現在李李翔小姐的氣勢明顯呈上風,識相的都會很乖地聽她的命令。侍衛決定領命地行了個禮退出會議室,腳程竟比來的時候還快上幾分。
尼古拉斯校長喝了口綠茶,呿,這裡不是皇宮嗎?怎麼連些侍從都沒有,讓貴客們都喝些涼掉的茶。但看一眼李李翔——臉綠綠的,他還是忍耐一下好了。
“李李翔,現在只有靠你來平息這場騷動,要不議員和新聞界都會窮追不捨的,作為皇帝的妻子你有這種義務。”
“我雖然由朱利安少爺指定為妻子人選,但實際還是元老院沒同意的外人,我出面根本不合適。”李李翔朝他齜牙假笑一番。哼!她才不要上電視造成即成事實。
“李李翔小姐,李李翔小姐……”
會議室外又響起叫嚷聲,李李翔緊握著拳頭,咬著牙向門口看去,恨聲說:“這次又是什麼事情。”
“陛下醒來了,指名讓你過去。”
青嵐出現在門口帶來了大家期盼已久的好消息,艾倫首先反應過來,他激動地沖到青嵐面前急切地道:“真的嗎?快帶我去見他。”
“陛下只指名叫李李翔小姐過去。”青嵐冷淡地拒絕。
而李李翔不同於上一秒猙獰表情的絢麗笑臉更耀花了眾人的眼。
“真的嗎?我這就去呢。”李李翔臉一轉又笑瞇瞇地看向眾人道:“這一段時間因我的不愉快而影響了大家的心情,真是對不起,希望大家原諒我。”
目送著幾乎蹦跳起來的李李翔的離去,凱瑟琳參贊極為欣慰地道:“一聽到陛下好轉便這麼雀躍的樣子‘看來她是真心喜愛著陛下啊,這我便放心了。”
尼古拉斯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他卻是覺得李李翔是因為可以擺脫他們的糾纏才如此興奮吧。真是個有趣的人。李李翔叫醒他時,因太過倉促而沒想到交易的條件,現在他想到了,交易內容就是要讓李李翔安分地當個好王紀!不過她說話舉止太過粗魯,一定要讓人好好調教才對。
只有艾倫咬著手絹恨恨不已,嗚嗚嗚嗚,艾姆帕森陛下見色就忘友,也不管別人傷不傷心。
走廊欄桿上坐著一些軍服各異的私人軍正在任勞任怨地刷著廊柱,李李翔滿意地點點頭,那個侍衛的效率不錯,應該給予提升。
由羅摩衍那官到御醫所要二十分鍾路程,一路上遇到不少軍人正在修剪草樹枝葉,雖偶有嘈雜,但並不過分,看得出紀律極為嚴明,李李翔再次點了點頭,這些軍人軍風不錯,無法收為己用的話也應給予嘉獎。
走到御醫所門口,李李翔才想起來問陛下的狀況:“朱利安少爺怎麼樣,背上的傷要不要緊?”
青嵐一付“你終於想起問”的氣悶表情,“醫師的技術很精湛,陛下的背不會留下疤痕,只要在床上靜休兩個星期的話,就可以完全康復。”
走進御醫所先要分進兩間男女不同的浴室清潔身體,然後換無菌服裝,邊走過長長的通道邊進行消毒,然後再穿過三道金屬門才能進入病房。
凱洛裡呆在病床邊,焦急地看向門口,見到李李翔和青嵐出現的第一時間便沖到他們面前埋怨著:“喂,喂,你們怎麼來這麼慢,很嚇人的你們知不知道。”
“嚇人,陛下情況惡化了?”青嵐臉色一變,就要沖到病床前。
卻被凱洛裡一把拉住,“不是啦,陛下沒事。我是說在陛下面前講什麼話他都不理,只是直直地看著門,眼睛燦燦亮亮的,美得令人毛骨悚然啊。”
瞪了一眼口無遮掩的凱洛裡,青嵐碰了一下李李翔的肩,示意她先走。
原本只是盯住金屬門的亮燦燦的眸子從李李翔出現時便盯住她,隨著她的移動而移動,被那樣專注地盯著,李李翔心中也忐忑不安地越走越慢,但只幾公尺遠的距離,她最終還是拖著腳走到病床邊。
“朱利安少爺,看來你恢復得不錯嘛。”呵呵假笑著,李李翔湊近打著招呼,朱利安的後背只隱約可見縫合的痕跡,傷好後最多只留下細線般的傷痕吧。
任誰都沒想到朱利安聽到李李翔的話會有那種反應,在她話落只停頓一秒的時間,趴躺在床上的朱利安猛然起身抱住她的脖子,眾人瞬時傻了眼。
潤滑的肌理貼著李李翔的臉,意識到那是朱利安的裸胸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沖到腦部,幾乎快要爆炸的火熱。
“陛下,不要用力啊,縫合的線會崩開啊?”
“小姐,不要掙扎啊,陛下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啊!”
醫師和青嵐都不由自主地慘叫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又緊張地看向病床前相互糾纏的兩人。
因李李翔慢慢地停止掙扎,朱利安也相應地慢慢卸下力道,醫師和青嵐也慢慢地放松緊繃的身體,“怦怦”亂跳的心也緩緩回歸原位。
“……可、可是這樣很難受啊……”
雙手抵著床沿,李李翔半彎著身子,頭全埋在朱利安懷中發出極度委屈的聲音,時間一久,撐住朱利安手臂的脖子,半彎的腰都酸疼得要命,而且而且而且……鼻端充斥著純男性的清冽氣息,和臉頰觸到的微冷肌膚,更讓她感覺到自己口中吐出的氣息是如何火燙,臉頰是如何燥熱。
“陛下,快平躺下,放開李李翔小姐吧。”醫師鼓足勇氣走近兩步,好言相勸著,陛下背上縫合的地方已經有血滲出了,看得人心驚膽戰,始作捅者卻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不要打擾的警告意味濃烈。
醫師懼怕地停住腳步,無計可施。
陛下的表現就像怕人搶走寶貝的玩具而緊緊抱住的孩童。青嵐輕咳一聲,並未接近陛下捍衛的領域,而是遠遠站著提議:“陛下,李李翔小姐這樣很難受的。你先放開她,讓出一點地方讓她躺在你身邊。她有一天兩夜沒睡覺,很累了。”
“我不……”她不累,生龍活虎,精力充沛,照這樣撐個一二十分鍾沒什麼問題。
頸部的重量消失,李李翔慢慢扭動著已僵直的脖子朝朱利安偷看去,他果真認為“同床共枕”是好主意,正向床邊退,給她留空位置。
雪白柔軟的大床看起來舒適誘人,而且身後三雙眼睛都在緊張地盯著她,若她敢有一絲退縮之意,他們一定會拼命阻止吧。
李李翔哭喪著臉,脫下鞋不甘不願地就要爬上床,隨著朱利安的移動,覆在他腰上的絲被微微掀起,李李翔的眼角無意識地瞥到那裡,而後大眼驀地圓睜,全身僵直。她腳一蹬床沿,身子往後急退。
“李李翔小姐!”青嵐懊怒地叫道,陛下都為她受了傷,她怎麼連陪伴陛下一會都抗拒。
“他沒穿衣服!李李翔的叫聲比青嵐還高還尖銳,太太太太太太可怕了,她的眼睛一定會長針眼,她出去後一定要用清水洗一百遍眼睛。
“陛下背部燒傷面積那麼大,當然無法穿衣服。”
“可是他下面也沒……啊!”李李翔才不過退了兩步而已,已跑至她身後的青嵐猛然抱頭、醫師掀腳地硬把她抬到床上按倒。
“我不信你沒看過那東西!”青嵐氣得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
“和同事同住時是不小心瞄到過幾次……”但但但但那是朱利安少爺的……
“別那麼不干不脆了。”伴隨著凱洛裡大聲喝斥的是玻璃的碎裂聲,“青嵐、老師,你們讓開,我來和她好好談談。”
青嵐和醫師向後看了一眼,忙不迭地立刻放開李李翔,退到一邊喘著氣,而李李翔也氣喘吁吁地半支起身子向凱洛裡看去。
原本穿著白大褂的溫和青年,此時變得一臉猙獰,他扔掉吸空的藥水瓶,大姆指輕推,把大針筒裡的空氣推出去,噴射出的水線映著他的森森白牙,純粹一個變態醫師。
“李李翔小姐,請干脆地回答我,你要冷靜還是清醒。”
一群瘋子。李李翔無言地躺下身。她討厭打針,尤其是打鎮定劑。相比起來,與其意識不清地和朱利安少爺睡在一起,還是乖乖陪他一下下,等他睡著後,她就可以偷溜了。
也許她真該選擇打鎮定劑。
眼睛緊閉著不敢睜開,睜開便會見到如綠寶石般亮燦的眼睛,勾魂攝魄。松松垮垮盤起的細如絹絲的金發有幾綹垂下來,纏繞著她的頸部和手臂,近在咫尺的臉,氣息交融,仿佛呼吸著他的呼吸。
不過,這些她都還可以忍受,無法忍受的是……他沒有穿衣服。
因背傷的關系,朱利安只能趴睡,他手搭在李李翔肩上,幾乎壓著她半個身子趴著。李李翔沐浴後穿著的衣料絲薄輕滑,朱利安赤身壓在她身上,幾乎都感到皮膚細膩的紋理,別說其他了。
因僵直地躺著而異常疲累的身子只微微動了動,肌膚與肌膚的摩擦,就猶如夜空中出現的閃電令人目眩心驚,半邊身子都熱熱燙燙、酥酥麻麻的,有種不熟悉的渴望在心底悄悄升起,她,想緊緊地抱住朱利安。
在初見朱利安的時候,他長得漂亮可人,令人忍不住想抱住疼疼,等真的抱住他時,卻差點被他所殺,那時她才知道朱利安厭惡旁人碰觸,沒有人例外,即使是她也不行。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主動碰過朱利安,反而漸漸地,是他纏住她,但她已沒耐性。
美麗皮相下隱藏的驕縱、蠻橫、殘忍,慢慢地接觸到,慢慢地心驚。
切瑞伯星球處在萊依克帝國的邊疆地帶,一個偏遠寒冷的小行星,比中央集權制的首都和周圍市區更疏於管理的混亂地區,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卻能成為那裡的頭面人物,並不單單是依賴貴族血統的關系。
在下決心離開他的前一夜,她終於忍不住問他,那個容貌美得不似凡人、卻因缺少某種情緒而讓人感覺到害怕戰栗、無緣由鎖住她的人。
“你沒有普通人的情感嗎?沒有那種即使只是細小的微不足道的東西,因得到而感覺快樂,因失去而會悲傷,因不公而憤慨,因無理而反抗,害怕黑暗和沉淪,祈望光明自由的感情嗎?”
“我得到我應得到的,丟棄無用的東西會有什麼快樂和悲傷。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值得憤慨和害怕的東西。”
“那我呢,為何執著於我?”
“因為我還未想丟棄。”
那時她問了極度愚蠢的話。也許從一開始她就做了極其愚蠢的事情,同情一個並不需要憐憫的人,卻忘記了那是一柄雙刃劍,自以為是地認為會解救治療別人的心靈,卻在得到的不是感激敬慕時,而冷眼怨懟。
失去自由時,不止一次地想著,如果她就此毫無感覺地死去,他會是什麼表情呢,費心留下的獵物突然死掉了,他的臉色一定很有趣。若不是她怕死的話,也許會小心地試一次哩。
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啊,到底因為什麼,她又重蹈復轍,世界如此之大啊,為什麼又遇到他。
“還未要丟棄嗎?”
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著,肩膀一緊,卻是朱利安又用力摟住她,炙熱的唇幾乎就貼在她唇邊,令她從過往的回憶中驚醒,小心翼翼地半睜開眼,朱利安閉上眼似乎睡著了,長長卷卷的眼睫在眼下映出淺淺的陰影,粉紅的唇微微張著,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熟睡時倒像個天真無邪的孩童哩。
不知什麼時候起,李李翔看朱利安時,眼底已沒有懼怕與憎恨,而多了一種經由時光慢慢厲練,名叫包容的心緒。
由書本中抬起頭來,凱洛裡看著病床,不覺啞然失笑。
慢慢地走近,他抬起半落到地上的絲被,橫七豎八躺在床上肢體交纏的李李翔和朱利安都在沉睡,李李翔的眉頭微皺著,似乎被壓得很不舒服,全身光裸的朱利安肌膚潤白、身姿優美,雖然只是單方面擁著李李翔,但畫面還是極具煽情之能事。
凱洛裡扯被小心地為兩人蓋上,有些懊怒地歎了一口氣,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老師已回家休息,青嵐也到羅摩衍那宮幫忙去了,若是他帶有相機,把兩人的睡姿拍下來,賣到小報去,一定會淨賺幾百金盾吧,真是可惜。
不過,凱洛裡回頭又看看相擁的兩人,真打擾了他們會是罪過呢,而且若讓父親知道了,一定會被殺吧。
萊依克帝國的艾姆帕森陛下和李李翔殿下,也許過不久,就要換成這種稱呼了
銀河歷448年十一月十七日,戴爾-德-艾-姆帕森親王發起的逼宮事件以朱利文-德-艾姆帕森的清醒宣告渡過危機。解散親王私人軍隊,捕捉相關涉案人員,舉證讓親王認罪伏法,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