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趙兄?」
被人拉住衣袖的趙縉回頭一看,拉住他的人微胖,穿了件淺黃色錦袍,面皮有些鬆弛,眼睛渾渾濁濁的,看著並不認識。
「你是誰,拉住我幹什麼?」趙縉有些吃驚地說,他久居滄州,才回江寧沒有幾天竟然就被路人認出來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啊。
「趙兄,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孫兄孫立瀲啊:」
「孫……」猛然回想起還是屬於年少輕狂的記憶,卻怎麼無法把眼前這張中年大叔的臉和記憶中還頗有些英俊的少年的臉重疊在一起。「你怎麼變了這麼多?」
「嘻嘻,我們已經七年沒有見了,當然會變得比較成熟啊,人怎麼可能不老呢……啊,妖姬!」孫立瀲吃驚地瞪著從趙縉身後伸出頭來朝他打招呼的喬天師,依舊是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張著嘴吃糖葫蘆的女子,還像七年前一樣個子小小的像發育不良的小女孩,「只有你好像沒變啊。」果真是妖怪。
「什麼妖姬,叫嫂夫人。」趙縉隨手拍了他一下後腦勺,差點把他打趴到地上。
「趙、趙兄,你的力氣好像變大了呢。」孫立瀲捂著後腦勺疼得直齜牙。
「那當然,在船上做苦力力氣怎麼可能不變大。」趙縉舉起手臂做了個強壯的姿勢,接著又道:「說說錢坤和李東麓的近況怎麼樣?」
孫立瀲的神情立刻黯了下來。「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察覺他神情有異,趙縉問道:「究竟怎麼了啊?」
「錢坤五年前曾蔭補個小官兒,在地方做個都尉的官職,結果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被人查出他貪污了近十萬白銀,收押後不久就問斬了,還連累了他爹掛官求去。」
「……那李東麓呢?」
「他?」孫立激苦笑著,「他哥哥因為黨派之爭,被人誣告有了牢獄之災,後來雖然被放官復原職,但勢力卻大不如前,李東麓又不知收斂地搶人妻女,結果被人打斷了腿,終於沒有熬過那年冬天。」
「……那麼你呢?」
「我還算好啦。當官不成我便學做了一些小生意,也發了點小財,老婆們也都很爭氣,給我生了四個兒子。對了,你……」他看了看喬天師,見她只注意到路兩旁的小攤鋪,根本沒注意他們的談話。他神秘地湊進趙縉的耳朵小聲說道:「你還沒有休了她嗎?」
「啊?」
「那麼你就是找到對付那個妖姬的方法了。」
「啊?」
「對了,怎麼沒見其他嫂夫人啊?我說趙兄,現在男人出來玩,帶成婚一年以上的妾都嫌不新鮮了,你怎麼還帶成婚七八年的妖姬出來啊?」
「因為我只有她一個老婆啊。」
「啊?」這次換孫立澈吃驚地張大嘴巴,「趙、趙兄,你即使被貶去了滄州,六年都沒辦法回來,但是你好歹也是個王爺啊,怎麼會過得這麼苦。」一定是太笨的關係,連老婆都娶不上了。
「並不算太苦呢。」他現在已經適應了海上的生活,在陸地上呆久了反而不習慣了。
有人在叫孫立瀲,趙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個也是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似乎是等不及了地叫他,旁邊還站了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子也官爺官爺輕佛地叫著,趙縉眉毛一皺,面呈不愉。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趙縉的不愉快,孫立瀲連忙說道:「趙兄,我要去談生童了,我們下次再聯絡啊,如果你有困難的地方一定要找我,我一定幫忙!」
點了點頭目送孫立瀲離開。他還不滿三十歲吧,背部卻已經微駝了。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趙縉轉過身走向還在和攤販討價還價的喬天師。
伸手抱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窩中,鼻端聞到清雅的香氣,低沉的心境慢慢被慍暖的感覺填滿。
「今次我畫了二十五丈長的明輪船的製造圖,希望皇上哥哥能夠撥款製造呢。」
「一定會啊,皇上對水軍的創建很放在心上呢,而且你很優秀哦,要不是你在滄州走不開,樞密院的那些人一定會讓你進武學授課呢。」
「我才不要,要是遇到個玩劣的學生欺負我怎麼辦?」
「那也是報應啊,誰讓你以前打過那麼多老師。」
兩人呵呵呵呵地笑起來。趙縉慢慢停住笑更擁緊了她。「真的,我好慶幸遇到的是你。」
「我也是呢。」毫不避諱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相擁,是因為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對方都會包容。
在不經意的時候……你也許就會遇見一生中惟一的一個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