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魂不守捨地盯著書房門口,他的異狀引來正在閱讀的邾裡的注意。
「亞瑟!」邾裡放下手中的書。
「殿下!」亞瑟收回視線,有點心虛地回應著邾裡。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邾裡一眼就看穿亞瑟的心事。沒辦法,他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同伴,他相當了解亞瑟,當他說謊時,第一個背叛他的就是他的眼睛。
「沒--有。」還有,他會開始變得結結巴巴的。
「嗯?」邾裡眉毛挑高了些,表情十分不悅。
「真--的--沒--有!」他答應過嘉比亞,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守口如瓶。
「亞瑟!我不喜歡聽謊話。」邾裡猜測道;「是不是和嘉比亞有關?」
亞瑟嚇了一跳。「殿下……」
邾裡起身,繞過書桌,走到沙發椅上坐下,示意他坐下來。
亞瑟戰戰兢兢、如坐針氈的坐了下來。
「我們和嘉比亞是一塊長大的,我感覺得出你很喜歡嘉比亞。」
「殿下--」他驚訝得幾乎要彈起來。
「坐下!坐下!」邾裡笑嘻嘻的安撫他。「這有什麼不 好意思的?我們同齡,而且又這麼要好,如果我登上王位,我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的為你選一位稱心如意的妻子。」
「殿下--」
「當初,我也以為我之所以不喜歡其他的女孩子,是因為我喜歡嘉比亞;但是在我見到晉葳之後,我才明白對嘉比亞的感情只限於兄妹之情,晉葳才是我心底一直在尋求的最愛。或許我和晉葳的姻緣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所以父王才會要我去尋找東方新娘。」邾裡的這番話令亞瑟又喜又憂。
但,如果讓嘉比亞親耳聽見了,恐怕她會悲傷欲絕。
一直以來,嘉比亞就深愛著邾裡,而每一個人也都視他們為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沒想到會多出了一個晉葳。而她就像攪亂一團毛線的貓咪,將每一個人的愛情軌道都攪亂了。哎!也許就如邾裡所說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亞瑟,你一直都喜歡嘉比亞的是不是?」
「殿下,請不要這麼說。」對於邾裡的問話,他十分惶恐。「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怎麼可以去喜歡嘉比亞公主?」
「那你是真的愛她嘍!」邾裡毫不放松,問得更深入。
「殿下!」他一副不想再繼續談下去的表情。
邾裡卻不肯放棄。
「這有什麼不好啟齒的?!難道你要把對嘉比亞的愛一直埋藏在心中?難道你可以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其他男人?」
當然不能!亞瑟雖然沒有回答,但那幾近扭曲、變形的臉早將他心中的痛苦表露無遺。
「愛情的國度裡沒有尊與卑,想我父王也是堂堂一國之君,但是他卻願意娶平民身份的母後為妻。他對母後的愛並沒有因歲月的增加而減退,看他們鶼鰈情深,相信連天上的神仙也會羨慕。也許父王也深深明白,有一份平凡和執著的愛才是永久的幸福,所以他堅持要我去尋找我宿命中的東方新娘。如今我終於找到晉葳,而你對於嘉比亞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殿下.....」
邾裡了然的拍拍他的肩,鼓勵地道;「在我心中,甚至在任何人心中,你都是我的兄弟。我們一塊兒長大,也許我們會因某一件事爭得面紅耳赤,但在我有任何危險時,你卻隨時挺身護著我,這種感情比什麼都要珍貴。我可以娶葳葳為妻,你當然也可以愛嘉比亞。」
「但是公主她愛的人卻是殿下你,」這個事實令他心痛。
「如果你勇於表白自己的感情,我相信她會有『恍然大悟』的一天。」他語意深長地說。
「恍然大悟?!什麼意思?」亞瑟被邾裡深具哲理的一席話澆得滿頭霧水;對於中文的成語,他仍不大了解。
「為什麼不讓自己去發掘呢?」他輕輕捶了一下亞瑟的肩膀,這是他們自小互相打氣、加油的習慣動作。
*****
嘉比亞離去後,晉葳的情緒陷入了黑暗的深淵。
她甚至懊惱自己為什麼要把和邾裡的協定告訴嘉比亞,看著嘉比亞那喜孜孜的興奮模樣,她恨不得立刻掐死自己。
她甚至沒來由的嫉妒嘉比亞:她雖討厭自己如此小心眼,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這種亂七八糟的心情。
既然邾裡愛的人是嘉比亞,為什麼他會一而再的吻她?想起他的吻,她的心也跟著跳起來,臉上還不斷浮現出熱潮,甚至不可思議地引發小腹中另一股的熱流……
天哪!她捧住自己發燙的雙頰,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怎麼可以有如此不該有的反應?
停!停!她命令自己不要再亂想!於是她趕緊跳到床上,將雙眼緊閉,告訴自己,好好睡一覺,把所有的「瘋狂念頭」全趕出腦際。
但是閉上了眼,才發現腦中竟像幻燈機,反反復復地重現出邾裡的笑、邾裡的一舉一動……
她輕輕喟歎一聲;顯然今夜她是無法安寧了……
邾裡的出現已讓她無法再回復到以前那個無牽無掛、無憂無慮的晉葳。
她開始會嫉妒。會掛心,甚至想要他再吻她……
*****
是什麼東西拂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甚至流連在她的唇上?這感覺像羽毛輕拂她的臉,好輕、好柔、好甜美!
晉葳發出一串囈語,仍捨不得將眼睛睜開;因為潛意識裡她知道自己正在作夢,而且是一場好美、好美的夢。
邾裡癡癡地看著晉葳那如萍果般誘人的小臉蛋;若不是怕驚醒她,他真想大口大口地咬她一下--不!他捨不得咬她,他要吻她,就像吻一輩子也不夠似的吻著她。
沉睡中的她,柔順得像小波斯貓,在這種情形下,有誰能想象得到她也有那張牙舞爪的凶悍的一面?
看著她帶笑的嘴角,呻吟著他聽不懂的囈語,他突然不悅地皺起眉頭。
這丫頭八成是在作夢,而且一定是個美妙的夢!他恨不得自己能處身在她的夢境中,看看她到底夢見於什麼。
晉葳突然發出一聲好小、好小的歎息聲,深深觸動了邾裡的心弦。
他更加好奇她的夢境了。
她的夢中可有他?還是她夢見了其他的男孩子--想至此,他便嫉妒地拉長臉,眼神也變得陰沉;她是他的,不論是身體或心靈,他都要她只屬於他一個人!
這麼霸道的想法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再也約束不了自己突發的意念,他的親吻像雨點般地落在她的臉上、唇上。
晉葳真的好想,她想就這麼一直持續作這個夢。因為她真的夢見邾裡不斷地吻她,不斷地吻她……一直到她感覺到有東西靈活地溜進她的唇齒中時,她才睜開眼睛--
原來這不是夢!
真的邾裡在吻她!而她似乎還未完全清醒過來般,像個小傻蛋似地睜著大眼睛,接受邾裡的吻。
「你再不停止這種誘人的眼光,我想我不只是想吻你而已。」他向她頑皮地眨眨眼,聲音中滿是趣味。
「你--你怎麼在這兒?」她問的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問題。
「這本來就是我的房間!」他將嘴唇湊近她的耳朵。
像被潑了一大桶加了冰塊的水一般,晉葳此刻是完全清醒過來了。
她迅速側了下身子,差點就因此而翻滾落地,幸而邾裡及時接住她。
「這是你的房間?」她又問了一次傻話。
「沒錯!」他讓她躺好,但手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那我昏迷的時候睡哪兒。」
「就是這張床。」他暖昧的語氣,讓她全身的血液像失了控似地往上行。
「你呢?」
「我就睡在你身邊。」他故意逗弄她。
「哇!」她先是大聲叫了出來,然後用力地掙扎,甚至像個失控的小野貓對他又抓、又打。「色狼!惡魔!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待我?我完了!我完了!我怎麼向他交代?」她一急,落了一個「們」字。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將它們反按在她的頭頂上,雙膝也將她不安分的腳牢牢地壓住。
「你說你要向誰交代?」
他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晉葳哭喪著一張小臉,但那雙憤怒的眼睛卻好像要置他於死地似的。
「我要向誰交代,你管不著!」
「回答我!」他語氣十分霸道。
「就是我的--」她咬咬牙,決定氣氣他。「我的男朋友,和我十分要好的男朋友!」
邾裡倒抽了一口氣,雙手加大了力道。
「你已經有要好的男朋友了?」
「干嘛?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嗎?你可以有心愛的嘉比亞,我就不能有男朋友嗎?」她憤怒地嚷道;並且試著想掙脫開被他制伏的手。
她的話似真似假,又帶著濃濃的醋意;邾裡心底有了答案,但仍忍不住要試試她話中的真假。
「你說你已經有了『要好』的男朋友,那請問你們已經『要好』到什麼程度了?」
「遠遠超過你的想象!」她邊說邊扭動,而這無心的動作,卻使她的胸部不斷地摩擦著邾裡的胸部,激情就像野火似地燃向他。
「他吻過你嗎?」他盯著她眼中閃動的火花。
「當然!」她噘起嘴。顯然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撩人!
「像這樣嗎?」他痛苦地吞回了一聲呻吟,將臉龐靠近她的臉,用舌尖輕點著她的唇。
一波愉悅的感覺穿過晉葳的脊椎。「他比你的表現強太多了。」
她原本只想激怒他,沒想到反而引來他更大的反應。
「好!我倒想看看他比我強過多少?」他的激烈反應嚇了她一大跳。
「你別胡來!我只是……」她的話被他的吻給淹沒了。
他的舌頭不斷挑逗著她甜密、柔軟的唇瓣,甚至輕而易舉地攫獲她的舌頭。
晉葳驚恐地發現他的吻是如此徹底,像要獨占什麼似的。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她所有抗拒的念頭均不翼而飛。
他的吻帶給了她邪惡的歡愉;她只能發出不太具有說服力的抗議呻吟。慢慢的,他的嘴離開她的唇,沿著她的下巴,火熱地朝著她的頸部吻去,不僅在她的喉嚨上逗留良久,並且不斷地吸吮。
那種帶著令人酥麻的疼痛快感,讓她擠不出半點意志力,或者是沒有力氣來阻止他。
接著他放棄吸吮,雙眼因她頸子上的吻痕而露出滿意的光采。他繼續將嘴唇往下移,並用牙齒輕輕咬著她胸前的衣服,那似有似無的接觸幾乎要引爆晉葳體內的火山!
「不!不!你不能1我……」她只知道自己的聲音破破碎碎、斷斷續續的,根本起不到任何遏阻作用。
邾裡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他甚至用嘴輕咬住她的蓓蕾;雖然隔著衣服,但是那感覺仍叫晉葳倒抽了口氣,而且不由自主的自喉嚨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突然,敲門聲將他們的激情打斷,也令陷入了迷眩中的晉葳恢復了理智。
「殿下!」是亞瑟的聲音。
「什麼事?」邾裡雖然已抬頭,但眼光仍熾熱地停留在晉葳那紅腫的雙唇上;他的眼光像火般將她燃燒,令她不得不羞怯地別過臉去。
天哪!剛剛她簡直是羞死人了!
剛剛她的反應簡直就像是一只思春的小野貓。完了!這下他有笑話可笑她了。
「殿下。蕾維爾設計師在外頭恭候已久,不知什麼時候才可以進屋來為晉小姐量身制衣。」亞瑟的話引來晉葳的面紅耳赤。
「請她再等一下,葳葳馬上就要起床了。」他是故意的!還好他說的是中文,否則……
「快起來吧!再下去。我怕蕾維爾今天會進不了這個房間。」他放開她的手;她則迅速地坐起來,不料因起得太快,臉卻又差點和邾裡碰到一塊兒。他倒也逮著機會,又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她急忙擺脫他,隨後卻像著了火似的,久久不能停息胸中不斷湧現的復雜情緒。
*****
蕾維爾是個身材、臉蛋都十分出眾的女人,全身上下無處不散發著成熟韻味。
如果她去當模特兒一定更適合!但她對服裝、造型的專業觀點和獨到的眼光,不得不令晉葳折服;其實她當設計師也是對的!
「你的骨架雖然纖細,但卻十分勻稱,而且儂纖合度。所以,我想維多利亞復古武的禮服會比較適合你。你的膚色十分粉嫩,用全白的絲緞可以使你看起來更加艷麗動人。」蕾維爾一邊量著晉葳的身材,一邊很有經驗地解釋道:「你和嘉比亞公主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女孩;嘉比亞她比較適合搶眼、特殊、新穎的款式,她的新娘禮服就完全不適合你穿。」
「她的新娘禮服?」晉葳好奇地問。
「今年年初,她就要求我幫她設計新娘禮服,款式還是邾裡王子挑選的,難道你不知道?」
「我『現在知道了』!」晉葳只覺得全身僵硬。
蕾維爾顯然是站在嘉比亞那一邊的,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經過特意的設計。
「一直以來,我們都相信嘉比亞會是邾裡王子的王妃,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會跑出一個東方新娘。」她的口氣仿佛在指責晉葳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這令晉葳的胸口窒塞,怒氣和低落的情緒在體內爆發。
「晉小姐,你對我剛才提出的意見是否有異議?」
明知道她問的是有關禮服的事,但聽在晉葳耳中卻像是在嘲諷。
「我能有何異議?你是行家,一切就依你的意見為意見吧!」她像個斗敗的戰士,頹喪地垂下了雙肩,但仍強硬地維持住她僅有的一絲尊嚴。
「容我告退!」蕾維爾恭敬地垂首離去。
晉葳緊咬著下唇,眼眶裡蓄滿子淚水;但小小的眼眶終究容不下太多的淚。
她愛上邾裡了!
該死!該死!
她用力的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但偏偏越抹越多。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她連忙將臉偏向窗外,不讓來人看見她哭泣的模樣。
「晉小姐!」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孩的聲音,令她不得不回轉過身,好奇地看著這個大約二十歲上下的女孩。
「你是誰?」晉葳有點不耐煩吸了口氣;她不想才走了一個蕾維爾,又來了另一個蕾維爾,不斷提醒她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我是莎汝,是凱莉嬤嬤的女兒。」她自我介紹,並對晉葳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以後就由我來服侍你,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吩咐我,我一定會盡力將它做好。」
原來如此,晉葳放心的點點頭,又將臉別向窗外。
「晉小姐,你哭了嗎?」莎汝細心地觀察到她那帶著淚光的雙眼。「是不是蕾維爾令你感到不舒服了?」
她驚訝於莎汝的觀察力。
莎汝抿唇輕輕一笑。「蕾維爾她是嘉比亞公主專屬的服裝設計師,所以,她可能會比較偏向公主,其實她沒有惡意,你千萬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莎汝的善解人意令普葳心底感動,她相信,在莫非斯,莎汝將會是她最好的朋友。
*****
自從早上之後,晉葳就沒有再見到他,甚至連午餐都是她一個人吃的。
她實在沒有胃口,因為從莎汝口中得知,邾裡是送嘉比亞去機場。
他們兩個大概正好逮到機會,偷偷跑去繾綣一番吧?
「晉小姐……」莎汝看著那幾乎沒動過的食物而皺著眉。「這些東西你吃不習慣嗎?殿下特地交代,如果你想吃什麼就直接告訴我,我會吩咐御廚為你准備。」
「不用了!」她黯然地苦笑了一下,現在就算有滿漢全席也引不起她的食欲!光想到邾裡此時正和嘉比亞難分難捨的景象,她的胃酸就多了起來。
「莎汝,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當然可以!」莎汝飛快地為她營造愉悅的情緒。「你大概還沒有仔細參觀過宮內吧?」
「我指的不是宮內,我想到宮外去看看。」
「宮外?」莎汝惶恐的囁嚅道;「恐怕不行……」
「為什麼?」
「因為你是未來的王妃。如果你想到宮外,恐怕要經過安排。否則王子會擔心的。」
「他會擔心?」這個時候他心裡大概早巳忘了這世上還有她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看到她悶悶不樂,莎汝很快接口說道:「其實,在你和王子舉行婚禮的當天,你就會和王子搭乘禮車在莫非斯最繁華的街道上接受莫非斯子民的祝福,我相信,定有不少人想一睹你的風采。坦白說,當王子告訴國王他找到東方新娘時,我們大家就開始迫不及待想要見見你,偏偏你一到莫非斯就病倒了。不過,當大家見過你後,都表示好喜歡你。你是這麼嬌小、美麗,在你病倒的那幾天,你不知道王子有多擔心,他每天都眉頭深鎖,一下子摸摸你的額,一下子探探你的鼻息,彷佛恨不得代替你生病似的。」
「他是怕我死掉1」她譏諷地說:「要是我死了,他就會惹禍上身;而且,他的計謀也會泡湯。」
莎汝根本聽不懂她話中酌意思,只是表情很正經地說:「王子真的很愛你,大家都看得出來。」
「他可以改行去當演員了!」她對莎汝的話嗤之以鼻。
她想。如果把邾裡的計謀告訴莎汝,莎汝一定不會再這麼說了。
可是晉葳知道任憑她怎麼說,莎汝都不會相信這個事實。沒辦法,邾裡的演技簡直太高超了,如果他不是事先把計謀告訴了她,她恐怕也會以為他愛上了她--他愛她?顯然自己太容易陷入幻境中了。
他愛的是嘉比亞!她在心中大聲地提醒自己。
*****
邾裡是在西側的花園找到晉葳的。
她坐在秋千上蕩呀蕩的,微風吹揚著她的秀發,卻沒有吹起她的笑容;那小小的臉蛋,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從她深鎖的眉心看得出她愁緒滿懷。
他明白她在想家,一思及此,他就有說不出的歉疚。眼見她那活潑的朝氣一天天消失,他的心幾乎要絞痛了起來;她就像一只被困在鳥籠裡的鳥,渴望展翅飛翔,但偏偏他就是那個限囿她的自由的人!
「葳葳!」
晉葳聽到了邾裡的叫聲,但沒有轉過頭。
他用力捉住秋千,使它停止擺動。
「我聽莎汝說你想出宮去走走?」
她跳下秋千,不理會他。
他從後方摟住她的柳腰,將她旋過身與他面對面。
「我帶你去乘坐馬車好不好?」
「你不怕我中途跳車逃跑?」她氣惱地甩掉他的手,模樣活像個吃醋的小妻子。
「你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她翻翻白眼,撅著嘴。
「你在氣我陪嘉比亞到機場是不是?」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指尖去輕劃她的唇。
雖然這只是一個輕柔的動作,但卻又引起她體內的激情反應。
「你--不是要帶--我去-一坐馬車?」她結結巴巴的說著。她知道如果她再不引開邾裡的注意力,恐怕他又要吻她,那種又怕又愛的感覺令她的情緒交錯復雜。
「你要去嗎?」他好想吻她。
「要!」
他雖不願,但卻不得不放開她,但是一雙手仍緊緊地摟住她的腰,就像她是他捨不得放開的珍愛寶貝似的。
第一次,沒有想要掙脫他的手,反而滿心歡喜的任他摟著,緊緊地摟著。
*****
這不是晉葳第一次乘坐馬車,卻是晉葳所見過最漂亮、最耀眼的馬車。仿佛是童話故事中的仙女棒所變出來的南瓜馬車,那般深深地吸引著晉葳。
尤其是拉著馬車的四匹白色駿馬,它們那雄赳赳、氣昂昂的雄姿,不禁令她看傻了眼,甚至令她愛不釋手頻頻撫摸它們。亞瑟將方糖遞給她,讓她親自喂它們吃;當馬兒的鼻息噴吐在掌心時,她又咯咯笑了出來。
「你喜歡馬嗎?」她的笑靨令邾裡幾乎傻眼了。
這是她在莫非斯第一次開懷的笑。
「我喜歡所有的動物。」她忍不住向亞瑟再要了一些方糖。
亞瑟只給了她幾顆,她不明就裡的嘟嘟小嘴,以為是他小氣了。
「馬不可以吃太多糖,這樣會寵壞它們的!」邾裡代亞瑟向她解釋。「走吧!我帶你去瀏覽宮內的一些景觀,包准讓你流連忘返。」
她讓他扶上馬車。當她上了馬車,腦子裡突然出現「灰姑娘」最後的那一幕--王子和公主搭乘著馬車駛向幸福快樂的未來。這令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她的笑聲引來邾裡的好奇。
「你笑什麼?」
「不告訴你。」她頑皮的眨眨眼,准備賣關子。
馬車奔馳了一陣子,最後在邾裡的指示下停了下來。她好奇地探出頭,發現呈現在眼前的景色竟美如畫般的令人贊歎不已。
「來吧!」邾裡先下了馬車再扶她下車。
「這是什麼地方?」她正置身在一大片草原上,腳下踩著的盡是綠意盎然的草皮,正前方還有一條似玉帶的小河蜿蜒於樹林間,河的四周還開著簇簇爭妍斗艷的小花。她看見有幾只可愛的小松鼠正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而天空有一只飛鷹在盤旋,似乎也在為她的到來而引吭高歌。
邾裡對飛鷹發出一聲悠長的口哨聲,它馬上由高空往下俯沖。像是早把時間、目標都設定好似地,沒多久就停駐在邾裡伸出的手臂上,乖馴得像只小鳥而不是看起來就令人駭怕的老鷹。
「嘿!洛洛,快來和你未來的女主人打聲招呼。」邾裡親暱地拍拍它的翅膀;它則像是回應似的發出一聲叫聲,那雙鷹眼直勾勾地看著晉葳。
雖然她喜歡小動物,但是對於老鷹則有點害怕。
「它不會傷害你。」邾裡將她的手臂抬起來,洛洛像能意會似地馬上飛到她的手臂上,那尖銳的爪子緊緊抓住晉葳不放。
「洛洛--你好!」她苦著一張臉跟它打招呼,滑稽的模樣惹得邾裡哈哈大笑。
「洛洛,你把葳葳嚇壞了!來,乖孩子,回去!」
洛洛像聽懂邾裡的話似的,放開晉葳的手臂揚長而去。
「它是你養的寵物?」她好奇地發問。
「不!我從來不當它是寵物。它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中被我拾到的。那時它還很小,不過因受到攻擊而翅膀受了傷。我還記得當初我想為它療傷時,還被它的爪子抓傷了。」他卷起袖子,果然手臂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後來,它發現我無意傷害它,才漸漸的接納我。我原以為它在復元後會一去不復返,誰知道它從此就留在這兒,又好像與我心有靈犀般。只要我一來,它便會出現。我想,我和它已成了很好的朋友。」
晉葳聽了這段故事,很是感動。她沒想到邾裡和洛洛之間竟也有這麼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看得出它很聽你的話。」
「不!它喜歡我!」
「為什麼?」
「因為它是lady。」他臉上露出十分驕傲的光彩。
她白了他一眼;十分不屑的。
「又生氣了?」他將她垂落在臉頰上的發絲攏到耳後。
「我才不會這麼無聊呢!」她的口氣和表情明顯透露出不高興。
「你知道嗎?你這個模樣會讓我以為你在吃洛洛的醋。」
「你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我才不會吃你的醋呢!」她的表情則明顯地寫著--我吃醋了。
邾裡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笑了笑,牽著她漫步在草原上,一起欣賞風景。
就在不遠處,她看見亞瑟由馬車裡拿出一條毯子和一個竹籃,他把毯子鋪在草地上,然後從籃子裡取出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和飲料。
「莎汝告訴我,中午你什麼也沒吃,現在一定饑腸轆轆了吧?」
她就知道莎汝是他特意安排在她身邊的「眼線」;原以為自己會十分忿怒莎汝打小報告的行徑,但是念她是出自善意,再加上她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再也無心去想這麼多了。
這兒四周充斥著潺潺的流水聲及燕雀啾鳴聲,這無疑是最美的音樂;於是,她更盡情享受莎汝為她准備的小點心。
也許是天氣的關系,也許是景色的關系,晉葳的胃口特別好。
「你怎麼不吃?」她發現邾裡從頭到尾都沒有吃半點東西,而亞瑟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倒是拖著馬車的四匹馬正低頭吃草,有兩只彩蝶在它們身邊翩翩起舞。
她將手中最後一口食物放進嘴裡,伸了伸懶腰。陽光十分溫暖,曬得她酥酥軟軟的。在吃飽了、喝足了後,她突然想小睡片刻。
邾裡似乎察覺到她的睡意,很自然地將她的頭放靠在他的大腿上,像是哄小孩似地輕哄著她;並唱著一首老曲子love is love充當眠曲--他的歌聲真是動人!
You don't have to touch it to know
你不需要觸摸它就會知道
Love is everywhere that you go
到處都有愛
You don't have to touch it to feel
你不需要去觸摸它就會感覺到
Love is every second we steal
愛是每分鍾我們都在偷取
Love is love is nothing without you
愛就愛沒有愛就沒有你
他的手指輕輕撫著她熟睡的臉龐,洛洛仍在他們的頭頂上盤旋。他不知道是否有朝一日,她也會和洛洛一樣,真心為他留下。
「殿下!」亞瑟放輕腳步,來到他身旁。
「噓!」他向亞瑟做了個小聲點的手勢。「我們回宮去吧!」亞瑟想伸手替他抱起晉葳,他卻搖搖頭拒絕,執意自己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