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倒花蝴蝶 第二章
    雨眠又來到宏全律師事務所,昨天她落荒而逃回到公司,立刻接到陳秘書的電話。

    她很客氣的說:「烈先生請關小姐再來一趟。」聽她的語氣大概不曉得那件糗事,只是按照上司的吩咐辦事。

    「可否請你將支票寄過來?」雨眠不想再去了。

    陳秘書沉吟一下,回道:「烈先生說,他是很有誠意的請關小姐走這一趟,從上午十點到十二點,隨時候駕。」

    好好好!這是哪門子的誠意,要是真有誠意他何不自己送過來?要不隨便差個人送來也好,說得好聽,隨時候駕,卻指名非要她去不可。

    告訴他,我今天十點會到。」當然,雨眠沒抱怨出來。

    還是快點把錢收一收,省得夜長夢多。

    她一到宏全律師事務所,陳秘書立刻領著她進昨天的辦公室,但仍不見烈言人影。

    她正想問,便見陳秘書去敲另一扇門,裡頭應了一聲,「進來。」

    陳秘書把門打開,對著她說:「關小姐請進。」

    雨眠走進去,發現是另一個空間,像一般家庭裡的起居室,有沙發、吧檯、電視、音響,視線來到最後方,她看到烈言在一台健身器材上做運動!

    她不免又瞪大雙眼,跑業務那麼久,從沒遇過有人這麼接待客人的。記得上次葉欣欣說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好在量身做西裝,昨天,他洗完澡就出來見客人,看來這位烈先生挺愛現的。

    「關小姐請坐。」烈言仍然繼續運動,看樣子是打算邊運動邊洽公了。

    雨眠心想,媽的!他都不肯好好的接見客人嗎?另一種解讀是:

    這男人狂妄自大!

    這男人唯我獨尊!

    這男人目中無人!

    所以他隨時隨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顧慮別人。

    昨天太驚慌沒機會仔細端詳他,雨眠不由得上下左右打量他,一個在辦公室邊洽公邊做運動的男人,難怪有著結實的胸膛。

    嗯,他還有寬闊的肩膀,高大健碩的身軀充滿力量,媲美男模特兒的標準身材。迷人的眉目,因為筆直高挺的鼻子,令他少了脂粉味,增添了好幾分英氣,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會想多看一眼,好像生來就是要誘惑女人似的,她從沒見過那麼英俊的男子。

    喔!她到底在想什麼?在這個場合,居然對著一個男人品頭論足,還因為他的魅力而迷惑。

    她扯出一個笑容,話語犀利,「烈先生,我來收那六十萬捐款,希望你能履行承諾,既然答應捐助慈善,就要心甘情願,否則流於沽名釣譽。」

    烈言轉過頭看她,並沒有生氣,平靜的說道:「我看了你的型百,已經把事情調查清楚,覺得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所以何助理已經被開除了。」

    啊!原來真的誤會他了,拿不到捐款,全是因為何助理在作怪,而且沒想到她的指控,竟會造成別人的失業,令她聽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烈言緩緩地在跑步機上跑著,看她一眼問:「你不相信?」

    「呃,我相信,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她坦率的立刻道歉。

    沒理由不相信嘛!他又沒必要騙她,而且儘管他是穿著運動服,仍有一股威嚴在,僅僅一個眼神、表情、手勢,就能指揮一切,像這樣的男人何需騙她?

    「其實,我應該感謝你。」

    「呃?!」

    他繼續道:「其實那六十萬捐款被何助理虧空了,幸好有你的指控,我們公司才及早發現,不至於造成更大的損失。」

    原來如此,她可幫了他一個大忙,「那麼我今天可以拿到那筆款嗎?」

    「當然,我已經交代好陳秘書,她會把支票交給你。」他對她幹練的氣質與美麗的容貌產生了好感。

    同時,他聽見自己的心在說:這是一見鍾情嗎?

    「哦,謝謝,再見。」雨眠轉身就要走。

    「你去哪?」烈言問,語氣好像兩人已很熟悉。

    她理所當然地回道:「去找陳秘書拿支票。」

    「陳秘書會送進來。」

    「喔。」那……她要做什麼,看他做運動嗎?

    向來言笑自若的雨眠,又愣著了。

    幸好這時陳秘書進來送支票,雨眠匆匆簽妥文件,便道謝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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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假日的早晨,雨眠回家探望父母,兩位哥哥關培智和關培康也回來了,一家五口一起吃早餐。

    忽然,有人按門鈴,女傭過去開門,「林先生請進。」

    林書揚直接走進餐廳和大家打招呼,並熟悉的坐下,然後女傭自動的為他添加餐具。

    「喂!林書揚,大好假日,怎麼不找女朋友約會?盡往這裡鑽幹麼?」雨眠拍拍他的肩。

    「唉!關媽媽,雨眠不歡迎我呢。」他逕自取過餐桌上的咖啡,倒滿杯子。

    「胡說,關媽媽隨時歡迎你。」關母看著他們,眉開眼笑道。

    林書揚的母親與她是姊妹交,而雨眠與他又是青梅竹馬,從小就常到對方家吃飯留宿,她們都有默契,認定很有可能結為親家。

    大哥培智對著他說:「書揚,你來得正好,待會兒我們來討論收購宏碩集團的相關問題。」

    「哇!今天是假日,還要我工作?大亞真會虐待員工。」林書揚嚷道。

    培智奸詐的一笑,「你是大亞的會計師,公司想大展鴻圖就靠你了。」

    「可不是,宏碩是間賺錢的公司,要是能成功取得掌控權,必定能有一番作為。」培康附和道。

    「是是是,這番作為就是賺更多的錢,但也得先填飽肚子再說。這看起來很好吃。」林書揚也沒問過雨眠,拿起她的叉子,就叉片培根吃了起來。

    「喂,你幹麼跟我搶著吃,你到底懂不懂禮貌?」雨眠見他如此囂張,伸手把叉子搶回來。

    「你忘啦!你去我家吃飯的時候更囂張,凡是不吃的都夾到我碗裡。」林書揚笑呵呵摟著她的肩,兩人好不親熱。

    其實,雨眠與他從小一塊長大,感情好是不容否認的,但兩人只是兄妹般感情,卻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唉!看不下去了,你們快點結婚吧,別老是上門來表演恩愛。」培智笑說,對兩人的親暱早習以為常。

    見他們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培智再挑眉挪揄道:「得了,得了吧!一大早就在餐桌上打情罵俏,害我吃不下。」

    培康也跟著嘀咕,「就是嘛,吃完再出去恩愛吧,別刺激我們了。」

    「誰教你們不交女朋友?都幾歲的人了,再不留意就娶不到老婆了。」關父很看好他們的感情,早已視林書揚為準女婿,反而擔心兩個兒子。

    「聽到父親嘮叨,培康立刻佯裝委屈道:「老爸,您說退休就退休,我和大哥整天為公司忙得死去活來,哪有時間交女朋友?可說是用我們的幸福換取您的逍遙啊!」

    「唉!最近我們為了收購宏碩集團的股票,忙著和董事會、律師團、會計師研究策略,哪來的時間交女朋友?」培智也抱怨。

    一頓飯就在大伙你一句、我一句下結束。

    吃完早餐,林書揚討論完公事,拉了雨眠去散步。她笑問:「喂,你小心點,過一陣子,我爸媽和哥哥逼你娶我怎麼辦?」

    「不止呢!還有我爸媽,尤其是我媽,八百年前就想叫我把你娶進我們家,不打算還給關家了。」林書揚也覺得好笑。

    「嘩!那你慘了。」她一點也不擔心。在這時代結婚得當事人你情我願,誰也逼不了。

    「唉!誰教你從小就長得可愛又漂亮,我們家又沒女兒,我媽自然就打你的主意嘍!」他摸摸她的頭,像疼愛妹妹的兄長。

    「可惜我和你不來電,這輩子做死黨就好了。」

    「真的不嫁我?那麼,你得負責給我介紹女朋友。」林書揚佯裝失望。

    「沒問題!」雨眠拍拍胸口保證。

    他則說出條件,「我要像你一樣聰明,身材好又貌美的女孩。」

    「行。」老實說,他的條件不差,人品好外貌佳,又是留美碩士,只是他們在一起太久了,反而培養出兄妹感情。

    「還要有學識、性情溫柔,最好嫁妝一牛車。」

    「拜託,那你也介紹一個帥得像明星,浪漫多金又專情,永不變心的男人給我。」

    「你還擔心找不到男朋友?你這只花蝴蝶靠三分美麗、三分氣質、三分運氣,再加一分傻氣,絕對會幸福一輩子。」

    「這麼篤定?好,將來我要是不幸福,你得賠我。」

    「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花蝴蝶不是所向披靡,迷死一堆男人了?」林書揚取笑道。

    「這還用說。」她大剌剌的接受他的話,當作是讚美。

    他繼續逗她開心,「工作表現特優,升得很快吧?」

    「當然,因為我超級能幹。」

    兩人笑笑鬧鬧過了一個上午,落在別人眼裡好不親暱,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很登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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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鬧鐘又響了。

    雨眠起床盥洗、化了淡妝,穿上乾淨襯衫和粉色套裝出門,到樓下停車場開車子到公司。

    半路她停車,到7-ELEVEN買早餐,挑了三角飯團和玫瑰花茶,正排隊要付帳,冷不防有個低沉好聽的聲音說:「關雨眠,早。」

    「早。」以為遇到熟人,雨眠忙響應,抬頭一看詫異不已,「怎麼是你?烈先生。」

    「為什麼不是我?」烈言手上拿著三明治和咖啡。

    第一次看他穿戴整齊──整套黑西裝加銀灰色領帶,高大的身軀倍加挺拔。

    她微笑道:「好巧。」

    兩人各自付了錢,走出便利商店,他忽然說:「我的車子在那裡,我送你上班。」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輛加長型黑色奔馳車停在她的小車後面。

    「我自己有車。」她逕自回車上。可是過了半晌,車子竟發動不了。

    烈言敲敲車窗,眼神含笑問道:「車子壞了?不如坐我的車。」

    她聽了,拿著公文包下車,打手機叫修車廠來將車拖吊回去,然後往路邊一站,招了輛出租車。

    「怎麼,不賞臉?我的車子坐起來又快又穩,還可以舒服的吃早餐。」他在她身後說。

    雨眠轉頭看看他,再用不以為然的眼光打量他的車,笑著拒絕,「這車子既囂張又難看,我不坐。」

    「真的不坐?這個時候你叫不到出租車的。」烈言雙手插進口袋,就事論事的告訴她。

    「我可以坐捷運。」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向捷運站。

    這天,雨眠遲到了,上午照例是公司開會,開完會後她又累又悶。

    李婀娜倏地吆喝道:「走走走,我們去晶華的自肋餐廳大吃一頓。」

    「幹麼,去增肥喔?」葉欣欣不贊成。

    「雨眠,你去不去?聽說今天是加州式的意大利菜,熱量很低耶!」李婀娜慫恿著。

    「好,反正下午沒約客戶,我們可以花兩個小時慢慢吃。」她拿起皮包,說走就走。

    李婀娜聞言回頭對葉欣欣說:「怕胖就去喝白開水!」

    「等我……」葉欣欣見狀拔腿直追。剛才為了幾個案子,開會時絞盡腦汁,的確需要美食來補償一下.

    三個女人在餐廳太快朵頤之際,雨眠卻有股怪異的感覺揮之不去,食物美味、用餐環境絕佳,但好像有一對豹眼,發出深幽光芒直默默地打量她。

    她四下張望,周圍的客人都正常得很,不見有人鬼祟,更令她心裡發毛。是誰,誰在盯著她?像是一頭猛獸,在黑暗中觀察它的獵物。

    忽然,服務生遞上一瓶香檳,啵地一聲,當著她們的面開瓶蓋。

    「我們沒有點香檳。」雨眠愕然,以為送錯桌了。

    服務生把粉紅色的香檳倒入鬱金香型杯子裡,「有一位先生送香檳給你們。」

    「是誰?」雨眠抬頭張望,沒見有認識的人。

    「一定是雨眠的神秘仰慕者。」李婀娜接過香檳啜了一口。

    「是烈言先生。」服務生恭敬回道。

    雨眠嚇了一跳。

    烈言?!

    「不要,還他。」她立刻對服務生說。

    「什麼?!」

    葉欣欣與李婀娜都喝了一口,當場嗆到,狂咳起來。

    服務生把香檳放入冰桶,很鎮定的回答,「烈先生交代,請關小姐務必賞臉。」

    「我去跟他說。」雨眠站起身,卻發現不知烈言在哪兒。

    「烈先生早已經離開了。」服務生又說。

    既然是認識的人又沒送錯,李婀娜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喝了起來。雨眠見狀怒道:「大白天喝什麼酒?」

    反正有人請客,葉欣欣也不客氣,喝了一口樂極了,「喝香檳不用分時間,隨時隨地都可以喝。」

    李婀娜心滿意足地支著下顎,「這瓶Bollinger  Rose是頂級的,出手那麼大方,那男的在追你啊?」

    「追你的頭,那是烈言,宏全律師事務所的那個大牌律師。」雨眠只想到,剛才難道是烈言在暗處窺視她?

    加上這一段小插曲,三人真的花了兩個小時吃飽喝足,撐得幾乎癱在椅子上。

    沒想到結帳的時候,服務生說:「烈先生已經替你們付過了。」

    「耶!」葉欣欣與李婀娜拍手歡呼.雨眠卻滿腹疑雲,他不像是那種客氣或熱情的人,況且他們並不熟,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

    「管他那麼多,人家又沒要你回報什麼,付了帳也不見人影,可見心術很正派。」李婀娜不以為意。

    葉欣欣發揮想像力的開口,「也許,他發現他的助理竟然敢怠慢、刁難花蝴蝶,簡直是罪惡之極,所以賠罪來了。」

    當然,她不相信這種說法,只覺得烈言很怪異。

    當日下午,雨眠和葉欣欣臨時接到案子,到客戶的公司談,直到八點才結束,兩人都不打算回辦公室,準備直接到百貨公司逛一逛。

    不料,一走出電梯,對面另一部電梯也打開門,身形高大的烈言與她們迎面對上,灼熱的目光落在雨眠身上。

    「關雨眠,下班了?」

    又是他?

    想到午餐是他請客,葉欣欣笑容滿面的打招呼,「這麼巧啊!烈先生。」

    烈言點頭至思,指著門口說:「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葉欣欣立刻意會,人家只說你,不是你們。於是把一隻紙袋塞給雨眠,眨眨眼說:「東西還給你,快回家。」

    雨眠沒接好,袋子裡的CD撒了一地。

    三人不約而同蹲下來撿,烈言看了看,「全是奧地利愛天使樂團的音樂CD?」

    「呵呵!這是雨眠最喜歡的樂團。」葉欣欣故意透露給他知道,說完,還得意的朝好友猛使眼色。

    雨眠哭笑不得,只對烈言說:「再見。」

    「再見。」他莞爾,非常有度量的和她道別。

    待走遠,葉欣欣激動的開口,「哇塞,你就這樣拒絕他?不是吧!條件這麼好的男人,花蝴蝶竟然不甩,莫非,你想放長線……」

    「神經!」雨眠睨她一眼,「我不想當花蝴蝶了。」

    「什麼?!你收心了?」

    「不行嗎?我已經快三十歲,不想玩了。」

    「正好啊!那位烈先生不是在追你,你幹麼一副他是拒絕往來戶的樣子?」葉欣欣替她可惜。

    「就因為他條件太好,我又不想玩,幹麼浪費時間?」雨眠回道。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以前她從來不會考慮這些的。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想玩玩而已?拜託,都還沒交往你就懷疑他的誠意?」

    「是啊!認識的男人越多,就越不相信男人了。」雨眠也很苦惱,尤其怕自己就要變成老蝴蝶了,整個人頓時惆悵起來,眼神迷惘。

    另一邊,烈言走到他那輛加長型奔馳旁,指尖敲著車頂,心裡很清楚知道,從今以後,他身上有一樣東西,已不再屬於他的了。

    然而,他非找回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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