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油煙味 第九章
    這天,伊琳出現在言恕的辦公室,「VINCENT,新飯店已經順利開張了,明天我就回關島,我特地來向你辭行。」

    「那祝你順風。」言恕的態度極度冷淡。

    「VINCENT……」她欲言又止。

    他冷漠地瞟她一眼,站起來說道:「如果沒別的事,我得去廚房看看。」

    伊琳擋在他身前,叫道:「VINCENT叫,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因為我騙那個樂樂說我們交往了八年,很快就要結婚了,你認為我破壞你們的感情,你生氣我可以理解。」

    言恕一怔,沒想到伊琳會坦承,不由得看著她,「這麼做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一向聰明怎會不明白呢?」

    她才為這點自責過呢,一直以來他身邊都沒有固定的女朋友,而她自認美麗、能幹,假以時日一定能和培養出感情,不料言恕後來回台灣,她就更沒有機會,這次原本想藉著業務之便親近他的,卻發現他身邊已有女人,叫她如何容忍呢?

    現在她必須施展計謀,把言恕搶過來,她聰明的以退為進,委屈地說:「我們是好朋友、好夥伴,我怎會害你呢?我承認對你有感情,但我知道感情不能勉強,我何時強求過?」

    「伊琳,既然如此,你更應該祝福我。」

    「我看得出來你對她是真心的,但我擔心她會傷害你,所以才說我們交往了八年,很快就要結婚了,這只是權宜之計,為了叫她離開以免陷害你,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樂樂怎會傷害我?你不用多說了,請便。」言恕下起逐客令,打開門準備要離去。

    「咦,你要去哪兒?廚房那邊正等著你過去看菜單……」尉樂正好過來,但她一見到他身後的伊琳,便滿臉不悅,昂頭問他,「她來這裡做什麼?」

    「我只是來看VINCENT。」伊琳語氣平和,眼神卻充滿挑釁地看著她。

    想到這個女人曾經挑撥離間,尉樂不客氣的說:「你是來搬弄是非的吧?哼!卑鄙。」

    伊琳一笑,「說到卑鄙,我恐怕比不上你,你只會陷害VINCENT!」

    「胡說!」

    「我沒有胡說,我和VINCENT已經共事八年,是事業上默契十足的好夥伴,可以同心協力擴張事業版圖,你能給他什麼?」伊琳笑得更詭異了。

    「她給我的是愛。」言恕維護著尉樂。

    伊琳冷笑,「愛?你相信她給你的是真愛?」然後又看著尉樂問:「你呢?你敢說對VINCENT是真心的?」

    尉樂不示弱,大聲回道:「當然。」

    「伊琳,這是我的感情,我不想公開談論,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回去關島吧!I言恕阻止道。

    「VINCENT,這女人裝清純、裝無辜,都是騙你的,我本來是不想揭發的,怕你知道真相後會受不了,可是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我……我不忍心你被騙啊!」伊琳一臉掙扎的表情,其實是有恃無恐的逐步攻擊。

    言恕皺眉,問道:「我不懂,你一直吞吞吐吐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尉小姐是最清楚不過了!」伊琳毫無預警地說。

    尉樂聽了蒼白著臉說不出話,真實身份被伊琳識破了,那麼……她想怎麼做?

    「樂樂?!」言恕突地感到氣氛怪異,不禁看向尉樂,發現她臉色不對勁。

    來了,伊琳就是等這一刻,第一發「子彈」瞄準尉樂,緩緩道:「應該叫尉樂,她是香格里拉的尉大小姐!」

    「什麼?!尉樂……」他的語氣還算平靜,可是,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冷峻,「你是尉子琛的女兒?」

    伊琳逼近尉樂道:「怎麼?身為尉子琛的女兒、香格里拉的繼承人,不敢承認嗎?」

    「樂樂,伊琳說的是真的?你真的騙我?」言恕的視線冰冷、尖銳得彷彿被他一看,便要穿透似的。

    尉樂心頭一震,移開視線。

    看見她眼眸中閃過一抹慌亂,言恕知道她真的撒謊了,厲聲責問:「你為什麼要改名換姓來福爾摩莎?」

    「我是尉子琛的女兒沒錯,可是……」她想拉住他的手臂,卻被他狠狠甩開。

    言恕皺眉凝睇她片刻,臉色同時逐漸變得陰沉森寒,「為什麼要騙我?你無法解釋了嗎?」

    「只有一個解釋,堂堂香格里拉的繼承人、尉家的千金大小姐,處心積慮混進福爾摩莎,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商業情報,又不辭勞苦的在廚房工作,如此委屈自己的親近VINCENT,真不知洩漏了多少機密?這麼用心良苦很值得吧!」伊琳說得極為聳聽,目的是要挑起言恕對尉樂的反感。

    尉樂叫道:「沒有、沒有!我沒有這樣做。」

    「尉小姐,你這樣做太卑鄙了,而且也好無恥,欺騙了VINCENT,還可以這麼 大聲辯解,我真是替VINCENT不值啊!」伊琳拿出一片光盤,放進DVD裡。

    接下來出現的畫面,令言恕表情嚴酷而憤怒,也叫尉樂啞口無言。

    這是尉樂和父親見面那天,吃飯的情形及對白──

    「樂樂,你去福爾摩莎都一年了,到底查到了什麼?聽說最近幾個活動都是你建議的,是真的嗎?」

    「爸,人家是去臥底耶,又不是去觀光,我現在還在廚房當見習生呢!要打入核心,一定要先取得他們的信任嘛,所以才參與他們的企劃,提供一些意見。」

    「我已經得到他們的信任,要是現在就收手,豈不是太可惜了,爸,你放心,只要是我想達到的目標,沒有一次是失敗的,言恕當然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然後,畫面到此為止就結束,而言恕鐵青著臉,起伏的胸膛說明著他的憤怒,眼底進裂出火光磷磷,可卻冷冷的看著尉樂。

    尉樂知道自己百口莫辯,卻仍試著解釋,「言恕,那不是全部的實情,那些只是無心說的話,你不要當真。」

    「我怎 可以不當真?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不敢見我父母,不肯跟我結婚的原因了,原來根本是一場騙局!」他冷冽的目光足以讓尉樂凍傷。

    「你不要誤會……」

    「不是誤會,而是事實!」言恕悲哀地搖頭。

    「不,言恕……不是這樣的……」她的喉嚨像被人掐住了一樣,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

    「不是怎樣?說不出來了吧?如果我沒看見這段精采影片,恐怕真的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尉小姐一定很有成就感吧?我看錯你了,你不要臉!」他拿起頭上那頂廚帽,狠狠地扔到她的臉上。

    他這一扔打得尉樂的臉好痛,心更痛,他……他怎能這麼殘酷?

    不,不可以哭,這不是掉眼淚就能彌補的錯誤。她用力深吸了口氣,隱忍下心痛如絞的感覺,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此時更是毫無血色。

    「我來這裡的目的,純粹是為了你,絕對沒有偷竊福爾摩莎任何商業機密,你要相信我。」她鼻尖一酸,眼眶又濕了。

    「尉大小姐,拜託你就不要再越描越黑了!即使VINCENT再怎麼愛你、寵你,也不可能用真心換你的虛情假意吧?」伊琳達到目的,仍不忘再加把勁刺激言恕的自尊,挑起他更多的不甘和被騙的怨怒。

    「你滾!」言恕表情冷漠而生疏的吼道。

    「我不是蓄意要不斷的騙你。」她從沒見他這樣生氣過,咄咄逼人又氣急敗壞。

    「我不接受!滾──」

    「好,我走,我不會死皮賴臉的纏著你,我走!」她覺得整顆心被掏空了。

    尉樂走了之後,伊琳藉機展現柔情,溫言安慰,「對不起,VINCENT,事情弄成這樣……」

    言恕努力平息心緒,說道:「不用說了,這是你職責所在,福爾摩莎很感謝你這樣做。」

    「我還是感到很抱歉,有什麼我可以為你效勞的?」她算準這個傷心的男人,此刻極需要安慰,她絕不吝於付出。

    可惜,他仍然拒絕她,「請你離開,我想一個人靜靜。」

    伊琳思付一下,「也好,有什麼需要就叫我,我隨時都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她溫順的離去,以現在的狀況,她很有把握,只要再積極加把勁,還怕「釣」不到金龜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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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樂不敢奢想言恕會張開雙臂迎接她,畢竟她是欺騙了他,他絕對有權利氣她、憎恨她。

    但是,她心中有一道聲音,卻不斷地吶喊著,愛那個人,就義無反顧的追上去,無論結局如何,總算償了心願,所以她回到這地方,想與他再見一面。

    她在言恕的寓所等了好久,直到天將亮之際他才回來。

    她膽怯的走向他,他站在門邊,看著她走近,卻一臉的面無表情。

    半晌,他開口,聲音更冷,「我們已經完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尉樂忍下住打了個冷顫,看著他問:「就因為你相信看到的影片是真的?你知不知道後續有什麼是你沒看到、沒聽到的?」

    「我沒有興趣和騙子說話。」他一臉的厭惡。

    「你說什麼?」騙子?他竟然說她是騙子?

    「不要再裝了!你以為我到現在還會相信你嗎?」他只要一想到從頭到尾,她是刻意接近他、設計他,他就覺得一股無明火直衝心頭。

    「你……憑什麼罵我騙子?你以為我做了什麼?騙了你什麼?」

    她的心都還來不及痛,就聽到他冷冷一笑,無情的說:「我以為?事實已擺在眼前,堂堂千金小姐卻裝窮、裝可憐,虧我還照單全收,被你徹底的利用,你真行,把我要得團團轉!」

    「我……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尉樂淚水奪眶而出,想辯解卻被他凶狠的打斷。

    「你敢說你沒有處心積慮設計我?省省你這些伎倆,你的眼淚儘管流,對我而言只是廉價的淚水!」看著她流淚,他竟然還覺得心痛?

    他氣怒自己的心軟,伸出的手又緩緩放下,在身側握成了拳頭,死命忍著不去擁抱她,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不值得。

    「你不走,我走!」他說完轉身要走。

    尉樂心急的抓住他,想要把整件事說清楚,」言恕,我是愛你的呀!求求你聽我解釋……」

    言恕冷著臉,視線落在她緊抓著自己手臂的小手,狠心地說:「尉小姐,請利弄髒了我的手,你讓我覺得很噁心,放手!」

    她在瞬間僵住,看著他,這次聽懂了,只覺得他好無情、好冷酷,原本她相信愛情的力量,以為可以改變一切、扭轉乾坤,然而她高估了。

    她終於放手了,然後慢慢睜大了眼,「我覺得自己是不折不扣的笨蛋,才會為你進廚房學什麼鬼手藝,我根本是個白癡,才會為你學做菜,切傷手、燙傷手還拚命的學,我是自討苦吃!結果,我竊取了福爾摩莎什麼商業情報?」

    「我會查!」他冷道。

    她火冒三丈的大吼,「你不用查了,是!我是騙子!所以才會處心積慮的接近你,費盡心思的討好你,我在福爾摩莎工作了那麼久,對內部作業一清二楚,你們等著被香格里拉擊倒!等著關門大吉好了!」

    她說完轉身,流著淚,氣沖沖的離開了。  

    她要離開!她想一個人躲起來痛哭一場!

    她告訴自己,這是對的,也是好的,他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以後各走各的路,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當她走出電梯時,來不及躲起來就哭了,她沿著牆角慢慢蹲下來,雙手-著臉,眼淚自指縫中流出來,一滴滴、一串串流下,淚水又凶又猛,她抹了又抹,擦了又擦,卻是越淌越多,直至衣襟濕透。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一次,她一定──

    Shit!想這些有什麼用,其實她心裡知道,如果一切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重蹈覆轍。

    天啊,因為她愛言恕!擁有這種認知真是悲慘,想恨他、想不愛他都辦不到,她真是恨極了這該死的一切,以及她對愛情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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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尉布熊硬闖進言恕的辦公室,向他要人。

    言恕一見到他,沒忘記光盤中坐在尉樂父女身邊的人,不禁怒火中燒,「你來幹什麼?」

    尉布熊指著他問:「你把樂樂怎樣了?」

    「她怎樣了?」

    「你少裝了,前晚她去過你家,就沒有回去過,你到底把樂樂藏到哪裡去?」尉布熊焦急萬分,尉樂似乎真的失蹤了。

    言恕心頭一窒,不禁擔心起來,卻冷笑說:「這可奇怪了,尉家小姐去哪裡,關我什麼事?」

    「什麼不關你的事?那晚我叫她不要去找你,她偏不聽,我就知道你不會善待她的,現在她失蹤了,絕對跟你脫不了關係!」尉布熊氣得跳腳。

    「笑話,像她這種騙子,我還會留她嗎?我早就把她趕出去了,至於去哪我怎知道?」說時,言恕邊觀察氣急敗壞又心急的尉布熊,不禁懷疑他和尉樂的關係。

    「騙子?!你說她是騙子,還趕走她?」他可以想像,好強的尉樂被心愛的男人如此污蠛,不知有多傷心。

    「她蓄意混進福爾摩莎竊取情報,這種手段不是騙子是什麼?」言恕強勢反問道。

    「呵!也對,她天天和你在一起,想竊取什麼情報還不容易?她替你整理食譜,所有的食材秘方都掌握在她手上,福爾摩莎的活動企劃她第一個知道,可是姓言的,請問到目前為止福爾摩莎損失了什麼?」

    「她竊取了福爾摩莎什麼情報,我們正在查,至於福爾摩莎的損失,還待評估。」

    「去你媽的評估!」一向斯文的尉布熊忍不住罵出粗話,「你想想,這段日子以來,香格里拉有沒有搶過你們的企劃?福爾摩莎有沒有損失了什麼?沒有!是不是?不但沒有,反而因為她的建議,福爾摩莎建立了口碑與形象,嘔的是香格里拉咧!」

    言恕陷入沉思中,覺得尉布熊說的不無道理,但是他不懂……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這片光盤又如何解釋?」言恕按下開關,放映光盤給尉布熊看。

    待尉布熊看完,看著言恕問:「還有咧?」

    「還有什麼?」言恕再按下開關回放,「就這些畫面了。」

    尉布熊倒是明白了,「笨蛋!你上當了。」

    言恕一愣,從小到大誰叫過他笨蛋來著?一時間臉色複雜尷尬。

    「我告訴你,那天我從頭到尾都在場,這光盤的內容只是前十分鐘,而後面還有……」尉布熊把當日的情況描述一遍,又把尉樂暗戀他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

    言恕雙膝一軟,整個人倒入了沙發裡,細細推想尉布熊的話,他相信了八成,許多的疑點也有了合理的解釋,難怪有一次尉樂直把他們此作羅密歐與朱麗葉。

    他抬頭怔怔地看著尉布熊,「那我……我該怎麼做呢?」

    尉布熊回道:「你大可不必相信我說的話,這片光盤是拷貝的,一定還有母帶,你先查出偷拍者,找出全部的錄像,不就真相大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樂樂,她爸爸都急壞了,他說:我女兒有什麼三長兩短,十家幅爾摩莎賠給我我也不要!」

    「叮鈴……」

    倏地尉布熊的手機響了,他一接就緊張的說:「樂樂,你在哪兒?別讓你爸爸擔心呀!什麼……啊,好,郡你馬上回家去……乖,別胡鬧了,那個死沒良心的男人,不值得你這樣……」他又睨著言恕,頻頻的允諾,「唔唔唔……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放心……」

    一旁的言恕拉著尉布熊,想一把搶下手機,卻聽到「啪」一聲關機,人則轉身就走,言恕急忙拉住他,「布熊!」

    「幹麼?」現在有了尉樂的消息,他才懶得甩他,擺了個大臭臉給言恕。

    「樂樂在哪兒?」言恕問。

    尉布熊學著他的冷調子,「不知道!」

    「你……」言恕想發作,又按捺下來,「我想見她一面。」

    「不必了!」

    「你是樂樂什麼人?憑什麼代她回答?」言恕滿腹疑雲的盯著他。

    「要你管?──!」尉布熊抬頭挺胸的走出去,留下滿心懊悔的言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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