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清晨六點時分,窗外依舊灰蒙蒙一片。
寢室一角的花瓶裡,玫瑰花輕吐著芬芳,淡淡的飄散在一片昏暗中,若有似無的挑動著人心。
嚴霆從床上俏悄坐起,這段時間他都睡得很淺,每分每秒都在警戒,有些微動靜馬上清醒。
他凝神傾聽,確定有人進入屋裡,而且不止一個人,他們安然通過大樓警衛及保全系統,也肯定不是一般小偷。
他俯下身給身邊的人兒一個吻,以輕柔的力道搖醒她。
「嗯?」她半夢半醒,感覺睡意正濃,很不願醒來。
薄唇又落在她額上,緩緩地來到水嫩的唇上,以熱燙的舌喚醒她。
這個吻讓她清醒了大半,困倦的揉揉眼睛,粉臉因為昨晚的回憶而燙紅,雙手揪起被單,蓋著赤裸的嬌軀。
「把你累壞了?」他瞅著她,黑眸裡沒有嚴酷,只充斥著火燙的情緒,以及對她的眷愛。
她搖搖頭,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地看著他。
「我們又有訪客了。」嚴霆聆聽房外的動靜,研判他們正在客廳、廚房、書房及陽台活動搜尋。
「啊!」她低呼一聲,連忙起身尋找昨晚被他扔下床的衣服。
嗚……那些人被打得還不夠慘嗎?天都還沒亮又來做什麼?
「他們要進來了,五、四、三……」他倒好整以暇地讀秒,她則七手八腳的套上小內褲,在房門被推開前只來得及用被子裹住身體。
「啪」一聲,門開了,同時燈也亮了。
嘿!來了七個高大的男人,個個先是瞪眼一愣,緊接著咬牙切齒、摩拳擦掌地包圍整張床。
傾心也愣得眨眨眼,是全世界一起大地震了嗎?還是外星人進攻地球了?好震撼啊!
接著便聽到一迭聲的抱怨咒罵道:「Shit!這家伙是誰?害我從紐約搶機位飛回來!」
「我也是,三更半夜在床上被電話驚醒,還像個傻瓜般連夜趕搭飛機,從機場一路狂奔,幾乎累斃了!」
「我的並購會議都沒結束呢!」
「媽的,我才倒楣,硬是丟下女朋友趕回來!」
「我闖了十幾個紅燈,被交警在後面猛追,像個逃犯似的,有夠狼狽!」
「我的BMW都撞凹了,才叫衰!」
「我更衰!歐洲股市還沒收盤,這下損失慘重!」
七個大男人七嘴八舌,擺出談判斯殺的架式,傾心怯怯的向他們道歉,「對不起……」
「你——碰、了、她?」其中一人指著嚴霆咆哮質問。
「對。」嚴霆沒有半點遲疑,半分驚慌,神態看似慵懶,但銳利的黑眸卻格外凜然。
咻!
一只強勁的拳頭直接往他身上襲來,但他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當拳頭快打到他面前,只差兩公分的距離,他卻輕易閃過。
不但避開襲擊,眨眼間對方還被嚴霆揪起,往牆上扔去,接著摔落地上。
眾人立刻察覺到這深藏不露的男人,有著令人驚懼的危險!他絕對受過嚴格的武術訓練,心神才會如此的鎮定,動作才能迅若閃電。
於是七個大男人有志一同,重振旗鼓再度向嚴霆發動第二次攻擊。
嚴霆原本慵懶的身體,在瞬間肌肉緊繃,准備還以最敏捷致命的反擊,不料——
「不要啊!」傾心拚命用身子覆著他,想阻止這場打斗。
糟了,七只鐵拳硬生生想收回都來不及,有些打在床墊上,有些很不幸的打中傾心。
「小貓兒?!」嚴霆抱著她滾到床角處,低頭一看,發現她閉上雙眼,忙撫著她的臉頰看傷處。
「好痛……」她知道以自己的力氣要拉住嚴霆,根本毫無效用,情急下才用整個身體護住他。
「我不是說過,打架時絕對不准擋在我面前。」這女人!真讓他心驚膽顫,見她挨拳的剎那,他的心跳彷佛快停止了。
「可是……哥……」她一臉無奈,抬頭看著七個哥哥。
那七個男人的臉色更無奈,尤其看見寬大的被單雖然遮住她的身子,但是暴露在外的絕美肌膚以及修長的雙腿,就足以了解是怎麼一回事。
當七道目光再看向嚴霆以赤裸的身軀纏抱著她雪白的嬌軀,每雙眼睛瞪得老大,甚至有的再度摩拳擦掌。
她急著解釋,「哥,冷靜一點嘛!你們聽我說……」
大哥見狀生氣極了,喝道:「我們丟下所有的事來看你,發現你床上有個男人,你還想叫我們冷靜?!」
「要不是秦家來取消婚事,我們都還不知道你被人欺負!」四哥橫眉豎眼地瞪著嚴霆。
一向冷靜的三哥也不再冷靜,「竟然敢欺負我妹妹,就要給他吃吃拳頭!」
「三哥,他沒有欺負我,他是我養的男人。」傾心解釋著。
「什麼?!」赫!養男人?!這未免太驚世駭俗了吧!七個大男人聲色俱厲的瞪著嚴霆。
六哥震驚不已,「傾心,你真的養養養……男人?我還以為秦秉和胡說八道。」
七哥見她還被嚴霆擁在懷裡,暗示道:「不可能!傾心,你不用怕這家伙,他是不是騙你、拐你、逼你、威脅你?」
「沒有,是……」
她還沒說完,六哥就搶著接說,「沒有?你在怕什麼?有我們在,你就實話實說!」
「他沒有逼我,是我逼他的,他現在是我養的男人。」
她很樂意實話實說,但他們死都不相信一向乖乖牌的傾心,會做出有辱門風的事來,反而更生氣了。
七哥緊皺眉頭,忍不住大叫,「養男人?!天!傾心一定是被這家伙逼傻了。」
「分明就是威逼,你把傾心放了!」五哥緊握住拳頭,飽含威嚇地提高音量。
嚴霆冷眼旁觀,原來這七個男人對傾心寵護有加,卻過度保護把她給寵「傻」了,傻得全然不知人心險惡,才會這麼單純而樂觀。
「恕難從命。」他嘴角帶著溫和的微笑,態度卻十分堅決。
聞言,二哥往前一步,准備開打了,「我今天非教訓他不可,傾心,你給我到一邊去。」
「不要。」她把嚴霆抱得更緊,知道只要他一出手,根本就不給對方任何機會掙扎。
兄弟們臉上的神情不禁有些錯綜復雜,六哥已被磨得沒耐性,強橫道:「傾心!你再不過來,連你也一起打。」
「傾心,走開!你保不了他的。」七哥伸手要拉開她,但她仍像只八爪章魚般黏在嚴霆身上。
「別擋著,我要殺了他!」四哥的拳頭等不及要揮過來,半途卻又停住。
因為傾心再次整個人撲向嚴霆,為難萬分的大哭。「不要……你不可以傷害他們,他們都是我的親哥哥!」
真是的,哥哥們沒領教過嚴霆的神勇厲害,她可見識過了,不得不為哥哥們擔心呀!再說不論誰有個損傷,往後她夾在中間多為難。
七個哥哥互望一眼,心裡有些安慰,不枉費他們一直如此疼愛她,到底還是兄妹情深,親情萬歲!
「不是我要打他們,是他們要打我,我不能只有挨打的份。」嚴霆皺眉,明白她對他的實力很有信心,才會這麼要求。
這時,六哥眼見有機可趁,悄悄抓起一張小茶幾砸向嚴霆,嚴霆把傾心推開,轟然一聲將小茶幾劈裂,緊接著一記手肘拳,痛擊對方下顎,再度掀起戰火。
「你住手!」她緊攀住他握起拳頭的手臂。
尖叫使嚴霆霎時停下動作,皺著眉頭無言的看著掛在他手臂上的小女人,同時騰出另一只手,幫她把身上的被單拉緊,雖說在場都是她的兄長,但那美麗的胴體絕不能外露。
傾心再看看中招的六哥,發覺他僅僅只是被力道震開,並沒有受傷。
唉!嚴霆真的有夠禮讓的了,但她不得已還是給他小小威脅,「那……那你要小心一點,絕不要盡全力,如果你敢把他們打得缺了胳臂、斷了腿,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嚴霆歎了一口氣,「好吧!我盡量就是了。」
哇靠!這番話沒讓人吐血也氣炸了,七個人打不過他?還會被打得缺了胳臂,斷了腿?開什麼玩笑!
七個男人因蒙受污辱,而滿臉猙獰的咆哮,「傾心!你到底在幫誰?」
「我不想你們當神風特攻隊嘛!」她委屈的扁扁嘴。
「哼!他想當自殺部隊,我們很樂意成全!」瞬間,八雙拳頭又打成一片,只引來傾心的尖叫聲,接著她就被嚴霆借力一推,滾到安全角落去。
「不要打,不要打啦!他會強暴你們……」她急得語無倫次。
她說嚴霆會強暴他們?!
這可讓八個男人都聽不下去了,發現這世界之所以會如此混亂,絕大部分是女人造成的!
不過,還挺有效的,大家一起住了手瞪牢她,齊聲暴喝,「閉嘴!」
她忙捂住嘴,可……怎麼轉眼又打起來了?
不行,再不想辦法一定會鬧人命,八個男人都是她摯親最愛,她可不想他們殺了彼此,不出奇招不行了。
傾心急急的奔出寢室,回來時手裡多了一把水果刀,她將刀刃對著自己的喉嚨,大聲喊道:「你們再不住手,我死給你們看!」
她知道必須很逼真才能發揮效用,所以使勁的把刀尖陷入皮肉裡,細嫩的肌膚因禁不住鋒刀而劃出一道血痕,令她痛得蹙眉。
「你在做什麼?!」
怒吼聲朝她的方向爆發,嚴霆顧不得自身安危,飛撲過去奪下那把刀,刀光落下同時——
砰!砰!砰!
嚴霆背後硬是挨了重重三拳,寬厚的背因痛楚而僵硬,房內也因此陷入一片沉寂。
他背後的七個男人不可思議地住了手,相覷一眼,不相信陣前臨敵,有人會毫不考慮作出不利自己的抉擇。
「該死的!」咒罵聲打破靜默,嚴霆撫著傾心的頸子檢視。
她則抱著他的背猛瞧,哭了,「你有沒有怎樣?有沒有受傷?」
「你就不能乖乖的待在一邊,讓我安心一點嗎?!」他鐵青的面孔,只差沒冒出煙來。
剛剛那一瞬間,他眼睜睜看著刀鋒抵在她脆弱的喉嚨,真怕她不知輕重刺下去,萬一來不及搶救,那後果……
「我是要保護你啊!」她一臉委屈。
「保護我?!你別把我嚇出心髒病就好了!」嚴霆瞪著她,有股想扁她又想吻她的沖動。
「是你不好,都叫你別打了嘛!」回過頭,她淚流滿面地瞪著七個呆若木雞的大男人瞧,抱怨著,「你們好過分、好壞,都不管我的死活……」
咦?!她倏然雙眼一亮,這表示什麼?
表示嚴霆有多麼在乎她、多麼愛她、多麼擔心她,而完全忘了自身的安危,她開心得嘴角往上彎。
這女人,還敢傻笑?!
「你到底聽懂了沒有?」他抓住她的肩用力搖晃,生怕她又沒記住。
「懂了。」水嫩的唇上始終噙著笑意,因為她感受到他的憤怒與焦躁,全是為了她啊!
「夠了!」被冷落在一旁的大哥,不耐煩的望著她,「我們是來接你的,現在就跟我們回家去!」
「她已經是我的人了,要走也是跟我走。」嚴霆挑高濃眉,黑眸中閃過堅決。
「傾心是我們的妹妹,我們有權利帶定她。」二哥酷著一張臉,堅持立場。
「哼!傾心已經成年了,她有自主權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嚴霆冷笑,那模樣有股讓人敬畏的傲氣。
大哥、三哥和五哥看在眼裡,不禁有些疑惑。聽說這男人是個牛郎,一個牛郎會有什麼傲氣?有也只是裝腔作勢,騙騙無知的女人錢罷了!
大哥沉吟片刻後問:「傾心,你自己說呢?」
「我……」要她抉擇嗎?
五哥皺起眉頭,語氣嚴肅的提醒她,「他只是個牛郎,跟了他,你沒好日子過。」
「哼!他利用你的單純,先把你拐上床,再騙光你的錢!」七哥恨不得再給這個傲慢又輕薄良家婦女的家伙一點教訓。
四哥慎重的開口,「你婚前失身,老爸第一個就不饒你,現在快點跟我們回去認錯。」
「不,我們已經結婚了。」她沒忘記家規嚴明,連忙辯駁。
「你們那種叫婚禮?簡直是辦家家酒,胡鬧!」六哥嗤之以鼻。
嗚!不是要讓她自己決定的嗎?她才說沒兩句,他們就開始指點她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好!兄命不可違,然而愛情價更高!
深吸一口氣,她仰頭看著兄長們,咬咬牙回道:「不管他是王子還是牛郎,我都決定與他共度一生。」
整個人、一顆心,早就留在嚴霆身上,要她如何捨得一走了之呢?
再說,她好氣哥哥們總是漠視她,以保護她為名,卻擅自幫她決定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的婚姻、人生,雖然出自關愛,卻罔顧她的意願,可這次,她要決定自己的人生。
「這次,無論如何讓我自己作決定。」她很認真的重申一次。
天哪!七個人七張臉一致的表情——挫敗!
如果傾心是被拐、被騙、被誘、被強迫的,高傲的他們還沒那麼受挫,如今發現她行為嚴重「偏差」,實在叫他們……唉!
大哥歎一口氣,「這個周末,帶他回去見老爸。」
「大哥?!」其他人驚叫起來。
「什麼?!」傾心也不敢相信的看著大哥。
大哥冷冷掃過嚴霆,再次打量他,「如果能過得了老爸那關再說吧!我們走。」
其他兄弟也沒轍了,對嚴霆投以憤恨目光才離去。
「謝謝哥哥們!」傾心必恭必敬送走哥哥們之後,回過頭又驚又喜,抱著嚴霆又叫又眺的,樂得直笑進他心底。
「糟了,你有沒有受傷?」她擔心又歉疚。
「沒事。」
「給我看看。」那雙柔軟的小手,撫過他的身體每一處,只想確定他是否真的安然無恙。
「小貓兒,我沒事,真的。」他搖頭,身上的肌肉卻僵硬起來。
「真的,沒內傷?」她懷疑他隱瞞傷勢,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對,不信的話,想不想證實一下?」他揉揉她的頭,剛才的怒容全消,黑眸望著她的時候,變得溫柔了。
「怎樣證實?」她想驗驗傷也比較放心。
「到床上去。」他光裸著上身,雙手交握在性感的胸膛上,臉不紅、氣不喘,理所當然的回道。
包著嬌軀的被單輕易就被他扯掉,露出雪白的曲線,她立即驚呼,「啊!你……」
她既害羞又生氣,可才開口就被他壓在床上,霸道的以唇舌堵住她要說的話,只讓她感到一陣暈眩。
今晚的天空特別幽黯,也格外寂靜,連風都沒有。
嚴霆輕緩地從床上起來,並且在不驚動傾心的情況下,悄悄來到陽台上。
在黑暗中,有四個高大的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從四周向嚴霆聚攏,他們的腳步沉穩卻很輕捷,即使在幽靜的夜裡,仍不易察覺到。
嚴霆沉聲打破沉默,「天狼,那女人又有什麼動靜?」
天狼答道:「那個女人又回來了,這次看來她有恃無恐,而且強調說手中握有王牌,摩天一定很有興趣,智鷹去查證了。」
智鷹接口,「她說的是我們失竊的微晶片組。」
「確定真的在她手上?獵豹,你認為呢?」嚴霆將目光調往另一個男人身上。
獵豹很篤定的分析,「錯不了,如果她手上沒有微晶片組,也不會肆無忌憚的與非法拍賣商接洽,而且以她的專長,要從北歐反抗軍聯盟偷走微晶片組,並不是太難。」
一旁一直未曾發言的男人開口了,「不過,她顯然無意成交,遲遲不肯將微晶片組脫手,反而故意拖延交易時間,就是為了跟咱們談籌碼。」
「飛鼠,不是談籌碼,是談情說愛,這就是老板的劫數啊!」獵豹似乎忍俊不住,嘴角微微往上彎,但馬上招來一記冷眼。
「是啊!老板,這次你不親自出馬也不行了,她談都不跟我們談,我們抓到她也沒用。」智鷹語氣無奈極了。
天狼也附和,「這事不宜再拖,另外,當初從摩天偷走微晶片組的研發工程師邱宏,仍然在做困獸之斗,我已經通知摩天的組員,尋找他的藏匿地點,奇怪的是,他竟能躲過追蹤,相信還有其他人在幫他,我們不得不謹慎些。」
獵豹將指紋隨身碟插入一台小型電腦中,繼續報告,「邱宏這家伙貌似忠厚老實,沒想到近年來,他在摩天吃裡扒外,販賣情報、收賄,行賄的所有罪證,這些證據不知讓多少人吃上官司。」
嚴霆微微向身後睨了一眼,心想不能讓傾心身陷險境,必須先把危機解除再說。
當下,他毅然決然道:「去把那個女人抓來總部,我要親自和她解決。」
然後,五道黑影一起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