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鮮總裁 第二章
    冬夜,民生東路上。 

    辛炙濤的父母--辛知正和姚婉宜夫婦,因為車子拋錨了,戈戰正好在附近,順便去接他們,驟然在路邊看見令人震撼的一幕-- 

    幾名無賴流氓在街上拉扯一名少女,少女奮力抵抗,嘴裡拚命喊著,「我不跟你們回去!救命啊……」 

    「你爸媽拿了我二十萬,我一毛錢都沒回本,休想逃跑!」穿著鬆垮垮西裝的皮條客將少女整個扛起,要強行帶走她。 

    這美麗又惹人憐憫的少女正是顏歡,而皮條客當然是鐵恕佯裝的,其餘打手是智仁勇三兄弟,他們暗中等到這個機會,在戈戰面前「演出」這齣戲碼,也引來不少路人圍觀。 

    戈戰只覺得少女面熟,仔細打量才想起是幾天前PUB裡相遇的女子。 

    這時,姚婉宜忍不住要上前阻止,「竟然有人公然逼良為娼,太過份了!」 

    「伯母,讓我來。」戈戰擋下姚婉宜,走上前去。 

    瞧見戈戰靠近,被扛在鐵恕身上的顏歡暗喜,低聲說:「打我,用力打。」 

    說著,她掙扎下地,還沒站穩,啪!粉頰熱辣辣被甩了一個巴掌,趴跌在地上,接著鐵恕一把揪起她。 

    顏歡咬牙切齒暗罵道:「你要死啊?這麼用力。」 

    鐵恕假戲真做,扯住她的頭髮,指桑罵槐道:「乖乖不就沒事,你犯賤啦!」 

    「你--」被扯住頭皮,疼得顏歡飆淚,立刻假意反抗,真動手捶打鐵恕,「你這個王八蛋,放手!」 

    「你找死!」鐵恕舉掌劈向她,她立刻可憐兮兮的雙手抱頭矮下身子。 

    戈戰驟然喝斥:「放了她!」 

    「喂,識相就少管閒事!」智仁勇三兄弟,硬著頭皮賣力博命演出,阿勇上前揮掌推了戈戰一下。 

    高大健碩的戈戰,在寒夜裡仍穿著短袖棉衫,冷峻英偉的面孔,看上去像科幻電影裡的機械人似,黑眸綻著如刀的銳光,一副「生人勿近」,不怒而威的氣勢,受了阿勇那掌依然紋風不動。 

    嚇!好大煞氣,阿勇猛地倒退兩步。 

    不只是三兄弟,就連其餘的圍觀路人,在戈戰的目光之下,也全要被嚇得不敢直視他。 

    顏歡暗忖:反正她決定要對他扮可憐、裝悲情,引誘出他大男人的氣概,她要像只楚楚可憐的小貓咪,騙得他心疼死,讓他忍不住給她呵護、給她愛。 

    於是,她把握機會,踉蹌朝戈戰飛奔過去,揪住他的手臂,露出楚楚可憐的眼神,「我不要……不要跟他們走,救救我。」 

    他側眼望著她,赫然看見她左臉腫了一大片,五條指痕印清晰可見,不禁臉色驟變,胸膛燃燒,血液沸騰…… 

    因為她纖細的身子,裹在鬆垮垮的衣服裡,瑟縮的躲在他身側,與他淚眼相望,這模樣,不但可憐,還可憐得好美、好純淨,婉如落難天使,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打碎,極需要呵護。 

    「你過來。」見顏歡驚魂未定,戈戰伸手將她攬到身後,緩緩抬起頭看向罪魁禍首,雙眸倏地一寒,迸射出萬千冷芒。 

    她一副「我是可憐女」的悲慘樣子,還很刻意喘了好幾口氣,小小聲地說:「我好怕……」 

    他怒氣騰騰的往前這麼一站,至少有一百八十七的身形,寬闊的肩膀、修長有力的雙腿,充滿了威嚇效應,冷聲道:「滾!」 

    阿勇望著那股氣焰,顫巍巍地撂話說:「你叫我們滾?你以為……」 

    結果話還沒說完,一拳已打在他下巴,頓時倒地不起,成了第一個「犧牲品」。 

    其他人見鐵恕使了一個眼色,便朝戈戰一湧而上,事情發生得太快,眾人有一瞬間目瞪口呆,只見戈戰行動迅如豹,猛如虎,那些企圖攻擊他的人,接二連三的飛跌出去,慘痛的摔倒在地上。  

    砰砰砰的拳腳聲,和憤怒咒罵聲,突然間全部消聲匿跡,只剩下哀嚎聲。 

    就知道戈戰不好對付,再打下去非躺醫院不可!鐵恕皺眉暗罵著,喝道:「起來,閃!」 

    大夥一聽,推開圍觀人潮,巴不得一哄而散,路人立刻報以熱烈掌聲。 

    這英勇的男人,讓顏歡作出決定。 

    她要嫁他! 

    於是,她靜靜的用著那雙略帶憂鬱又純淨的星眸,望著眼前的戈戰和辛知正夫婦,然後豆大的淚珠緩緩淌下。 

    「沒事了,沒事了!你叫什麼名字?」姚婉宜憐惜地按撫她。 

    這大概是戈戰的父母吧!她暗忖著,然後愁眉苦臉地回道:「伯母,我叫顏歡,叫我歡歡。」 

    「歡歡。」辛知正想了想說:「我們送你去派出所報案吧!」 

    「不!」顏歡驚愕的出聲拒絕。 

    去到派出所,這假戲一旦被拆穿,豈不功虧一簣? 

    但對上三人疑惑的眼神,顏歡哽咽連連說:「報了案又怎樣?賣我的人是我父母啊……而且,只要我走出派出所,難保那幫人又會抓我回去。」 

    姚婉宜歎氣,「唉,這種情形的確時有所聞,據說那些不法之徒很囂張,專在派出所外邊守著,才被解救的少女一出來,馬上被抓回去了。」 

    顏歡瞄了戈戰一眼,充滿暗示的目光,期待他再次挺身救美。 

    他卻開口問:「你的親戚朋友呢?」 

    「像我這樣處境,那裡還有親戚朋友,我沒有家也沒人要……」她咬著粉唇,努力的流眼淚,好認真地給它傷心下去,連她自己都很驚訝怎會演技如此精湛。 

    然後,她伸手抓住戈戰的手臂,央求道:「先生,你救人救到底,我無家可歸了,幫幫我吧!」 

    戈戰盯著她,眼底彷彿有股莫名的情緒在煽動。 

    這時,心軟的姚婉宜瞧她一塵不染的清純,那眉眼間隱藏的一絲倔強,倒是起了憐憫之心,搶著說:「既然這樣,不如你來我們家住吧!」 

    然後抬頭望著辛知正,徵詢道:「老公,你覺得呢?」 

    辛知正天生一副熱心腸,贊成說:「當然好,反正我們沒有女兒,歡歡,你就來我們家吧!」 

    賓果! 

    顏歡喜極而泣,以為「我們家」就是戈戰的家,內心好不興奮,「謝謝伯父、伯母。」 

    ぼぼぼ 

    啊∼∼ 

    事情怎會變這樣? 

    沒想到顏歡處心積慮,受了些許皮肉苦,滿以為可以登堂入戈家,最後才搞清楚,她住進的竟是辛家。 

    天哪,她坎坷的愛情路! 

    不過,辛氏夫婦真的是好人,顏歡打從心底喜歡他們,而且辛家的獨子辛炙濤與戈戰是事業合夥人,要接近戈戰應該不算太難吧! 

    短短一星期,惹人憐愛的顏歡已成為辛家一份子,從辛家口中得知,戈戰是一個低調而又引人注目的帥哥,不苟言笑,是他的一貫表情,儘管環宇集團在媒體有極高的曝光率,但他行事低調得幾乎無言。 

    一日,顏歡聽見爭執聲從書房裡傳出,不是她想偷聽,而是辛炙濤大聲的說:「……這件事我絕不答應!」 

    辛知正勸道:「炙濤,唐奶奶救過辛家,我們決對不能忘恩負義……」 

    「這事我會處理就是了。」辛炙濤說完走出書房,迎面對上顏歡。 

    「辛大哥。」顏歡有些尷尬地打招呼。 

    辛炙濤見到她,想是靈機一動,問道:「歡歡,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好啊!」反正閒著沒事,她一口答應。 

    「我家裡住了一個叫唐勤勤的女人,這三天請你去陪伴她,可以嗎?」他說的是自己貪圖安靜、方便,而在外面設置的家。 

    「好是好,可是……」顏歡滿腹疑團,「為什麼你自己不去陪她?這女人對你很重要嗎?」 

    他面露嚴肅,認真的說:「別問這麼多,你聽好,你帶些吃的去給她,陪她解解悶,但絕對不能放走她。」 

    「喔。」顏歡納悶地點點頭。 

    辛炙濤突然一笑,說道:「待會兒我請戈戰陪你去。」 

    一聽見「戈戰」兩個字,顏歡滿腹疑團全拋到九宵雲外,迫不及待的答應,「太好了!」 

    「還有,唐勤勤剛從國外回來,沒什麼朋友,你和她做朋友好嗎?」他突然又要求道。 

    「喔--」聰明的顏歡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說:「你喜歡那個唐勤勤喔!」 

    「彼此,彼此。」辛炙濤回敬道。 

    彼此?! 

    顏歡瞪大眼,難道辛炙濤看出她喜歡戈戰? 

    「我不會叫你做白工的。」辛炙濤手裡拎著鑰匙說道:「把事情辦妥,戈戰家的鑰匙就給你。」 

    她喜出望外盯著那串鑰匙,「你怎會有他家的鑰匙?」 

    辛炙濤笑說:「是跟聰叔要的,戈戰是單身漢,有時需要管家替他打理房子,以後這個工作就交給你了。」 

    呵,這個辛炙濤真夠意思,竟替她製造這個「機會」,顏歡笑得合不攏嘴。 

    三天後,顏歡完成辛炙濤交付的任務,並與唐勤勤成了好朋友。 

    當她喜孜孜從辛炙濤手中拿下戈戰家的鑰匙時,他又透露說:「戈戰每天早上都在War  

    room集訓。」 

    她聽了一怔,「War room?!那是在打戰嗎?」 

    辛炙濤不答,拿出一張紙給她,「這是去War  

    room的路線圖,你去看看不就知道。」 

    她接過那張路線圖,偷偷竊笑兩聲,正在慶幸自己的好運,辛炙濤又說:「他的個性冷傲,不太好相處,你要多用點耐心。」 

    聽他的語氣像在鼓勵她,顏歡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幫我?難道你這麼相信我不會對他不利,這……這不像你們的作風。」 

    「我們做保全的是比一般人敏悅而且小心,所以我很清楚你是誰,顏大小姐的目的很『正當』。」打從第一天,他那熱心過人的父母收留顏歡,他就詳細查過她的底細,不但知道她有個「賭王」父親,同時也連帶發現她佯裝受害少女,是因為對戈戰情有獨鍾。 

    呵!這內斂沉穩的男人,真不愧是一級保鏢,竟在短時間內迅速查出她的來龍去脈;顏歡呆若木雞,唇兒半張,雙眼發直,瞪著那張俊臉,然後粉頰難得染上一層紅暈。 

    咦,糟了,這表示戈戰也…… 

    瞬間,她顧不得害羞,緊張地問:「戈戰……他也知道了?」 

    辛炙濤雙手疊在胸前,嘴角噙著笑意,回道:「我還沒告訴他,不過,你想瞞他並不容易,起疑是遲早的事,你最好小心為妙。」 

    又是一個驚歎號! 

    辛炙濤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和戈戰不是情同手足嗎?沒道理偏幫她的呀? 

    這會兒,她又滿頭問號亂飛,水晶般剔透的明眸眨了又眨。 

    辛炙濤一眼看透她的疑慮,自動解釋道:「因為好不容易有女人不怕戈戰這個傢伙,我樂見其成。」 

    顏歡的粉臉又微微燙紅,呵呵,看來,老天待她不薄,一出門就遇貴人,她簡直是比中頭彩還要高興啊! 

    ぼぼぼ 

    其實War  

    room並不是一間房,而是一座位於郊區的超大擊打場,四周有鐵絲網圍著,專供「環宇」保鏢做體能及戰鬥訓練。 

    清晨,戈戰戴著墨鏡穿短袖運動衫,領著三十名組員做例行每日集訓,卻發現擊打場內有人在做運動?!不止戈戰為之一愣,其他三十對眼睛也不約而同停在她身上-- 

    那真是個美麗女子,既使穿著運動服,也難掩水柔般的純淨嬌媚。 

    戈戰定眼一看認出是顏歡,雖然不明白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卻很不滿組員們追逐的目光。 

    「全體出列。」戈戰拉回大伙的注意力,厲聲問道:「什麼叫自制力,你們可還記得?」 

    大伙心神一凜,立刻背誦道:「自制力是一種美德,一個人只有先具備了自制能力,才有能力去控制別人;要能穩住自己,就必須使自己身上的熱情和自制力先達到平穩。」 

    戈戰冷眼看著眾人,又沉聲問:「什麼是意志力?」 

    「意志力是領導者最強大的武力『裝備』,鬥志、耐力、剛硬、頑強、韌性、忍辱等意志力,都是成大事者所應具備的素質與力量。」 

    戈戰點點頭,卻滿面怒容斥道:「成為一個出色的保鏢,得經過嚴格周密的訓練,包括體能訓練和心理訓練,每一個步驟都需要全神貫注,不能有半點馬虎,堅不可摧,實際上指的就是『意志力』,你們剛才在做什麼?」 

    剛才他們只顧著回頭看美女,一向所謂堅不可摧的意志力,全因為一個女子而破壞殆盡,這下子惹火了武總裁,於是個個愧疚地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絲毫鬆懈。 

    偏偏這個時候,不知情的顏歡笑盈盈地走過來,「嗨,早。」 

    然而,戈戰像是什麼也沒看見,沒聽見似的繼續訓話,「今天第一小組進行『擊打技術』的訓練,以手靶、腳靶、沙袋、木樁為擊打目標,提高擊打動作速度、力度、身體耐力和掌握擊打距離……」 

    以為他一時太投入,沒注意到她,於是顏歡略大聲說:「嗨!戈戰?!」 

    戈戰仍然毫無反應,只自顧的說道:「第二小組是腿法、拳法的組合練習;第三小組是『摔擒技術訓練』;第四小組『擒敵戰術訓練』;第五小組『翻山負重走』,一小時後互相對換訓練,開始--散開!」 

    顏歡耐心等戈戰說完話,以為他會轉頭跟她打招呼的,不料他始終沒發現她的存在似的,就……這麼跟她擦身而過,逕自去打沙袋。 

    在場所有的男人都很「機警」地發現她的存在,對她這個超大超美「目標」如此關注,偏偏……偏偏這個大塊頭瞧都沒瞧她一眼,根本是存心不理她的嘛! 

    太沒人情味了吧,她冒著清晨冷颼颼寒流來看他,他的態度卻比寒流還冷上幾百倍。 

    她不服氣!不服輸! 

    就不信他會看不見,她立刻跟在他後頭,伸手去搭他的肩,「戈戰你……啊!」 

    瞬間,一隻黝黑大掌扣上她的手腕,另一手摘下墨鏡,定定望住她警告說:「別亂拍我的肩膀!」 

    她側頭瞄了一下,十指修剪得整齊乾淨,看起來粗獷有力,其實他並沒有太過使勁,但顏歡腦中靈光一閃,低低呻吟了一聲,秀眉也蹙得緊緊的。 

    她裝疼! 

    戈戰像被燙著似的,神情猛然一凜,迅速收回手,以為那雪白纖細的手腕,被他不經意的力道弄傷了,不禁多看了幾眼,確定她沒受傷才放下心,更別說要訓斥她了。 

    啊,看來,這招挺有效的! 

    顏歡露出千嬌百媚的笑容,「我特地來看你的耶,中午我想……」請你吃飯,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可惜,一大段話沒機會說出口,戈戰便冷冷的打斷說:「你不應該到這裡來打擾我們。」 

    他他他……下逐客令嗎? 

    一時間,顏歡傻了,從小到大,她都是被疼慣、寵慣,雖不是什麼公主、皇后,但也從沒人拂她的意,惹她生氣,尤其長大後,美麗的容貌更教她無往不利,她喜歡戈戰,可說對他一見鍾情,而他完全無動於衷,這是碰上她生命中那個關卡嗎? 

    隨即又想起辛炙濤說過,戈戰的個性冷傲,不太好相處,你要多用點耐心。 

    顏歡默默坐在地上,看著擊打場上與組員過招的戈戰,像一隻敏捷猛豹,靠那生氣蓬勃的精力擊敗對手。 

    終於,午間十二時訓練宣告結束,顏歡立刻奔向戈戰。 

    這時,膽子稍大的組員,吹了幾響口哨,「武總裁的女朋友好漂亮!」 

    他卻當場擺起嚴肅的臭臉,兩道目光格外凌厲,滿蘊著沉冷疏離,「幹嘛?」 

    「中午我請你吃飯。」她盡量表現得很輕鬆。 

    他冷冷瞪著她,冷冷的說:「我習慣一個人吃飯。」 

    笨蛋聽了,都知道戈戰拒絕共餐,但那份愛慕之意在她心底百折不撓、越挫越勇,「一個人?!你是叫我自己一個人去吃飯嗎?那多無聊,反正我們都是一個人吃飯,不如湊和著比較熱鬧嘛!」 

    「我就是不喜歡和你一起吃飯。」他臉上全是黑線條,只懷疑這女孩有沒有自尊心。 

    「你連續為了救我,奮不顧身和歹徒搏命,我實在太感謝你,所以讓我請你吃頓飯。」 

    他不假顏色的說:「你想太多了,那天換作是別人,我也一樣會救她,所以我們沒必要吃飯。」 

    嗚……死戈戰!臭戈戰!這是在告訴她別自作多情嗎?而且為什麼說的話和鐵恕說的一模一樣? 

    接著又聽到他冷淡的聲音說:「再說,我會這麼做不是為了你,救人只是社會道義,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會這麼做。」 

    天殺的……戈戰!需要講的那麼白嗎?他救她只是順應社會道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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